42 食言

第一次提分手, 以沈瑜的心軟告終。

第二天，沈瑜在謝新昭家待到中午。

她叮囑謝新昭記得抽空去理發，自己則出門和沈朗沈松源一起吃了午餐。

沈朗在西瀾的工作還有很多, 計劃吃了午飯就去機場。

吃飯間隙，沈朗叮囑了幾句在大學要注意的事。

“在學校好好學習, 錢不夠了和爸爸說。”

“女孩子穿衣打扮都要花錢，咱們雖然不攀比，也不用舍不得。”

……

沈瑜點點頭, 說知道了。

在吃穿用度上，爸爸确實沒有少過沈瑜什麽。

沈朗頓了頓, 話鋒一轉。

“平時和新昭好好相處。如果他要你和他家人見面也不要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去好了。我看謝家人對你态度還挺好的……”

沈瑜夾菜的動作一頓，擡頭看向爸爸, 欲言又止。

沈朗不覺有異，繼續道：“談戀愛呢，難免會有矛盾。要互相包容和理解, 別一不如意就想着分手。”

沈松源在沈瑜開口之前插話：“爸, 我姐和昭哥好着呢。昭哥才不會和我姐吵架呢。”

說完，他向沈瑜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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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姐。”

沈朗瞥他一眼：“你一小孩知道什麽？”

“我當然知道了！”沈松源嘻嘻哈哈, 表情神秘兮兮的。

沈瑜不太想繼續聊這個話題，沒有接話。

沈朗被沈松源打了個岔, 也沒再停留在這個話題上。

吃了飯之後，三人兵分兩路。

沈朗和沈松源要去機場，沈瑜獨自一人回了學校。

再次回到宿舍時，宿舍裏的人已經到齊了。

除了昨天來的周樂, 另外兩個舍友一個叫姚窕一個叫趙存存, 都是A市本地人。

姚窕身高175, 長腿大波浪，禦姐範十足。趙存存笑起來有一對小梨渦，長相偏可愛。

看到沈瑜，姚窕在她身上打量幾秒，笑着說：“原來就是你啊。”

沈瑜不明所以：“什麽？”

姚窕晃晃手機：“昨天你來報道的時候照片就在群裏傳開了，說我們系來了一個仙女。”

趙存存也笑：“我也看到了。是你填表格的照片。我當時看到照片就猜是我們古表專業的，果然。”

昨天新生群裏發了不少照片，其中一張就是沈瑜的。

照片上的女生膚白似雪，黑色長發柔順飄逸，只露出了一張精致絕倫的側臉。氣質清冷出塵，還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

就是這麽一張側臉照，昨天在新生群裏刷了屏。

幾乎所有人都對沈瑜的正臉充滿了好奇。

今天姚窕見到沈瑜，一眼就看出來了。

“看來大家看到正面也不會失望了。”她玩笑道。

沈瑜從小到大這種事遇到不少，沒太在意。

倒是周樂在旁邊接了一句：“等你們看到她男朋友會更驚豔的。”

“真的？”趙存存兩眼放光，“很帥嗎？”

周樂點點頭：“超級帥。”

昨天還有點怯生的人似乎已經融入了環境，開起了玩笑。

“在我們鎮起碼也是個鎮草。”

姚窕吹了聲口哨：“我以後肯定也要找個帥的，不然親都親不下去。”

話音落下，其他幾人都笑起來。

聊天時，沈瑜的手機響了一聲。

剪好頭發的謝新昭發來了自己的自拍照。

他的頭發剪短了些，看上去清爽幹淨。眉眼清俊，輪廓分明。光看正面的話，依舊是三好學生的模樣。

可他的側面發型卻極為特別，耳朵上方的頭發剃得很短，用推子推了一個字母s的形狀。好像一個紋在頭皮上的圖騰。

沈瑜怔住。

他的下一條消息立刻就到。

【好看嗎？】

沈瑜頓了頓，回複他。

【挺特別的。】

謝新昭：【你喜歡就好】

沈瑜：……

她可以說沒有嗎？

當時的她還沒有想到，謝新昭的發型會在幾天之後引起一陣讨論。

幾天後的開學典禮，謝新昭作為新生代表上臺發言。

他是空着手脫稿上去的，白衫黑褲加身，身姿修長挺拔。端的是一表人才，玉樹芝蘭的模樣。

“大家好，我是來自明遠學院的大一新生謝新昭……”

謝新昭的聲音清冽，一張臉棱角分明，眉清目朗。

沈瑜聽到了旁邊女生的竊竊私語。

“好帥。”

“明遠學院的，牛逼。”

明遠學院是A大的王牌，隸屬于商學院。比較特別的是，他們可以選修A大的所有專業。培養出的是精英中的精英，錄取條件自然也極為苛刻。

明遠學院的新生們仿佛自帶光環，每一次開學演講的新生代表也幾乎都出自于這個學院。

謝新昭發言時，不少同學都拿出了手機拍他。

沈瑜旁邊的女生像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似的，小聲地驚呼了一下。

“你看他頭發上好像有個字母。”

“真的哎！”

旁邊女生不斷拉近鏡頭，聚焦在他左耳上方的位置。

“是個S。”她很肯定地說。

“什麽意思？”

“Super？”

“Star？”

“Stay？”

幾個女生就地讨論起來。

沈瑜望着臺上的人怔怔發呆。

隔着重重人海，那是只有自己知道的愛意表白。

“‘大學者，研究高深學問者也’。你我今日有幸相聚在A大，以後也将是各行業的棟梁。願諸位校友同我一起，風雨兼程，不負榮光。”

謝新昭話音落下，向臺下鞠了一躬，潇灑下臺。

臺下爆發出了如雷的掌聲。

沈瑜的眼睛有些發熱。

這樣的謝新昭，才是他本來應該的樣子。

年少有為，意氣風發。

有揮斥方遒的志氣和壯志淩雲的理想。

這篇漂亮勵志的演講稿很快随着謝新昭本人在A大引發了一場熱烈讨論。

他的照片以光速在校內論壇和表白牆等地方刷了屏。

謝新昭本人很低調，沒有人知道他是萬航集團家的公子，校園網上只有他漂亮的成績單和英俊過分的證件照。

外表清俊淡漠，為人高冷，可是卻有一個與之形象十分不搭的發型。

“我發現，帥哥就算留個非主流發型也是帥的。”

姚窕翻着表白牆上的照片，感嘆了一句。

周樂後知後覺走過去瞄一眼，吸了口氣。

“這，這不是……”

她震驚地看向沈瑜。

沈瑜正站床邊拉筋，一腳站在地上，另一只高高翹在爬梯呈180度。

對上周樂的眼神，她點了點頭。

敷着面膜的趙存存過來，拍了下沈瑜的屁股。

“這麽積極練功？”

“原來她們一直說的新生代表是你男朋友啊！”周樂捂着嘴巴，有些激動，“我說呢！我們學校這麽多大帥哥的嗎？”

這話一出，其餘兩個人愣了。

“謝新昭是你男朋友啊？”姚窕驚訝。

沈瑜淡定地“嗯”了一聲。

姚窕霎時明白了：“那他頭上的S指的是你？”

沈瑜點點頭，不動聲色地換了條腿。

宿舍裏沉默了幾秒，集體爆發出了巨大的驚叫聲。

“啊啊啊！”

一連串的啊啊啊聲之後，幾人圍着沈瑜審問。

“請客！請客！”

“太配了吧你們！”

“快點把戀愛故事從實招來！”

……

伴随着歡樂的宿舍生活，軍訓也随之展開了。

A大的軍訓很嚴格，沈瑜必須住在宿舍，應對随時可能抽查的教官和突如其來的集合命令。

她會趁着平日和謝新昭吃飯的時間，抽空查看謝新昭的睡眠狀況。

令沈瑜欣慰的是，他的睡眠竟然真的好了起來。

晚上幾乎都是整覺，睡眠時間也趨于正常。

“我真的好好睡覺了。”謝新昭拉着她的手說。

沈瑜彎了彎唇角，安心下來：“好。”

軍訓時間一直持續到9月底。

這中間，只有一個中秋節的假期。

臨放假那天下午正好大雨，A大的軍訓只能取消。

同學們為了這多出來的半天假歡呼雀躍，整個大一宿舍樓都洋溢快樂的氣息。

姚窕和趙存存在宿舍裏收拾着東西，打算早點回家。

周樂家比較遠，中秋留校。

沈瑜也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計劃去謝新昭那裏待幾天。

差不多收拾好的時候，宿舍的門被人敲響了。

“沈瑜在嗎？”

沈瑜應了聲說在。

門口的女生說：“有個男生叫你去下北門。”

沈瑜：“好，謝謝。”

“哇哦，男朋友來接啦。”趙存存打趣。

沈瑜這幾天已經習慣了她們的玩笑，一笑置之。

她背着包下樓，打上傘往北門走。

今日的雨有些大，雨聲喧嚣，主幹道上停着些來接人的車子，路上的行人不多，掩映在各色傘下，看不清面容。

沈瑜穿着涼鞋往北門的方向走，即使她萬分小心，腳踝還是被濺到了些許的雨水。

走到一半時，她停下腳步，忽然意識到了不對。

謝新昭接她從來都是等在宿舍樓下，就算是司機來接，也可以直接開進學校。

下雨天，他不可能讓自己打傘走到北門。

沈瑜低頭看着自己發白的雙腳，心跳驀地快了起來。

幾乎是同時，她聽見身後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沈瑜脊背一僵，回頭。

看到了一張和噩夢裏三分像的臉。

整容後的徐玖鼻子變高了，眼睛開成了雙眼皮，下巴也尖了。

沈瑜的四肢發涼，想尖叫喉嚨卻被堵住了似的叫不出聲。

她只能怔怔看着徐玖向自己走了兩步。

他笑着說：“原來你喜歡這種長相的。”

沈瑜捂住了嘴巴後退兩步。

她這才驚覺，徐玖根本就是照着謝新昭的五官在整。

甚至，連他頭上的S字母也被複刻了一遍。

這一幕，幾乎和她曾經的噩夢重疊了。

沈瑜知道在校園裏他不敢對自己怎麽樣。

可她還是驚恐地睜大了眼睛，身體不可避免地顫抖起來。

就在沈瑜腿軟到幾乎定在那裏時，旁邊忽然駛過一輛黑車。車子一個緊急剎車停在徐玖旁邊。

下一秒，車門打開，謝新昭從後座下來。

他沒有打傘，手臂直接輪向徐玖的脖子。從後面把他往車上拖。

徐玖反應不及，手裏的傘掉落在地，眼睛很快被雨水打濕，手腳并用地掙紮起來。

他的脖子給卡住，只能發出嘶嘶的聲音，雙腿無力地蹬着。

沈瑜還沒有反應過來，車上司機也下來，幫着謝新昭将徐玖推上了車。

随後車門一關，車子揚長而去。

兩人看都沒看沈瑜，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分鐘。

快得好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

沈瑜站在原地，臉色蒼白，心跳得很快。

直到黑色的車子消失在校門口，她才如夢初醒。

沈瑜顫抖着從包裏拿出手機，撥打了一遍又一遍謝新昭的電話。

意料之中的沒有人接。

沈瑜定了定神，握着手機急忙往校門口跑去。

站在門口，她想了想，往西跑去。

北門西邊有一條隐秘的小巷，平時沒什麽人。

沈瑜跑得很急，傘面幾乎擋不住迎面而來的雨絲。

終于，她在巷口發現了黑車的蹤影。

顧不上地面的水窪，沈瑜撐着傘徑直往巷子裏沖。

往裏50米左右，沈瑜的腳步一頓，怔怔看着眼前的場景。

徐玖像塊破抹布一樣躺在地上。頭被司機按在了地上，擠得變形的臉浸在水坑裏。

他鼻青臉腫，嘴角的血絲混入雨水，很快消失不見。

謝新昭的白色衣服濕透了粘在身上，前胸帶着血跡，又皺又髒。

他腳踩在徐玖的背上，手裏拎着一個棍子，眼神狠厲冷酷。

沈瑜張了張口，聲音輕而顫抖：“謝新昭。”

謝新昭回頭。

眼神在看到她的一瞬間變得柔軟下來。

像是想起了什麽，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慌張，快速扔掉手裏的棍子。

大雨滂沱，整個世界都安靜。

隔着絲絲雨幕，謝新昭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難過。

聲音仿佛也被雨水淋濕，模糊不清。

“寶寶對不起，我又打架了。”

作者有話說：

“大學者，研究高深學問者也”出自蔡元培就職北大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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