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放棄

“寶寶對不起, 我又打架了。”

被發現了，謝新昭下意識向沈瑜道歉。

沈瑜的眼眶一熱，視線變得模糊。

淚眼朦胧中, 謝新昭向這邊走過來。

他全身都濕透了，走近了看, 衣服上泥點血漬混在一起，白色的衣服幾乎成了灰色。

沈瑜的雙腿似乎被定在了原地，無法動彈。

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汗毛都豎起來。

謝新昭帶着一身濕冷的氣息，被雨水浸透的五官立體深邃。

沈瑜看了眼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的人, 輕聲問：“他死了嗎？”

“沒有。”謝新昭的聲音透着冷意，“但是他該死。”

沈瑜的肩膀情不自禁地顫了一下。

謝新昭的眼神晦暗，低聲哄她：“別怕我。”

沈瑜将傘舉至謝新昭的頭頂, 聲音有些顫：“回去吧。”

“好。”謝新昭接過沈瑜的傘，撐在她的頭頂。

司機被留下處理徐玖的事，謝新昭自己開車帶着沈瑜回了家。

細雨如煙似霧, 車水馬龍的街景被氤氲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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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到家後，謝新昭将身上亂糟糟的衣服脫掉, 露出清瘦結實的上半身。

沈瑜跟在他後面準備換鞋。

“等一下。”謝新昭出聲。

他在玄關蹲下，解開沈瑜的鞋扣。

他的頭發濕漉漉的, 被他進門前随手一撸。水滴搖搖欲墜，耳朵上方的S顯得濕蒙蒙的，看不清晰。

他的後頸修長白皙，黑色線繩上觀音吊墜一晃一晃。肩膀寬闊結實, 脊背一跳深深的豎溝, 再往下是一截精瘦的腰身。

謝新昭一條腿跪在地上, 将沈瑜的腳放置在膝蓋。用脫下衣服僅存的幹淨地方擦拭沈瑜的腳。

這雙腳，現在實屬算不上好看，甚至有些狼狽。

腳底沾着的雨水濕漉漉的，腳側被濺到的泥點卻已經幹透，粘在皮膚上。

沈瑜有些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腳。

腳腕卻被人緊緊抓住，又往回拽了拽。

淋了雨的皮膚偏冷，還有些泛白。

男生的手心卻很溫熱。

他低着頭安靜，擦拭雨水和泥點的動作溫柔又仔細。

沈瑜怔怔看着他的後頸，驀然被這刻的脈脈溫柔染得鼻尖發酸。

她張了張口，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謝新昭擦好了一只腳，從鞋櫃裏抽出家居拖鞋給沈瑜穿上。

粉色的家居鞋，情侶款式。

兩只腳全部擦好後，謝新昭擡起頭，對上沈瑜的眼睛。

“你的腳好冷，泡一下吧。”

沈瑜的眼睛發紅，睫毛顫個不停。嘴唇向裏抿着，說不出話來。

謝新昭起身，手指抹上她的眼角。

嘴角試圖扯開一個笑：“怎麽了？”

沈瑜吸了口氣，忽然伸出手臂，撲進他懷裏抱住。

謝新昭愣了下，下意識要扯開她的手臂。

“我身上髒。”

沈瑜抱住他不放，臉貼着他的胸口。

他的後背還有未幹的雨水，手心碰到一片濕涼。

他的胸口皮膚微涼，玉觀音墜在沈瑜的耳側。

沈瑜的手臂緊了緊，聲音顫抖：“你會不會有事？”

謝新昭的身體僵住，心髒狠狠抽了一下。

不是那個人有沒有事，也不是那個人怎麽會在A大，更不是怪他打架。

他的小瑜最關心的還是他。

謝新昭咽了咽口水，啞聲道：“不會。”

沈瑜仰起頭，淚眼朦胧的。

“真的？”

謝新昭再也忍不住，雙手擡起沈瑜的下巴低頭吻了下去。

他将沈瑜背上的背包扯下，把人抵在牆邊親吻。

為了平衡身高，他的雙腿分開而立，手心墊在沈瑜的腦後。肩膀和手臂的肌肉結實，線條利落分明，脊背伴随着動作呈現出高低起落的弧線。

他看起來瘦，肌肉卻很結實有力，随着親吻動作的改變呈現出不一樣的線條。

畫面令人面紅耳赤，不知該往看。

兩人貼得很近，觀音吊墜不時隔着衣服觸碰到沈瑜心口。

氣息交融，呼吸聲急促清晰。

沈瑜抱住他，手心下好像是一塊滾燙的鐵。

明明剛才還溫涼的皮膚，此刻熱得驚人。

呼吸間滿是他身上的海洋氣息，清冽地要将她包圍融化。

當感覺到自己的衣擺被人撩起後，沈瑜的眼睫如撲撲簌簌的樹葉顫個不停。

男生的掌心好像帶着火，以燎原之勢掠過了她。

沈瑜也不知道，他身上明明是清新的大海氣息，為什麽觸碰自己的手心卻又這麽熱。好似冰火兩重天。

在沈瑜快要呼吸不過來的時候，謝新昭終于移開了唇，在她紅透了的耳邊喘氣。

聲音啞到不行：“我去洗澡。”

話音落下，禁锢住自己的力道一輕。

沈瑜的雙腿有些發軟。她頓了頓，紅着臉将自己的內扣扣好，再把衣服拉平整。

拎着包去了卧室，臉上的餘熱似乎還沒消。

沈瑜走到床頭櫃前，想看看手環在不在裏面。

打開抽屜，她驀地一怔。

抽屜裏不是手環，而是一瓶藥。

沈瑜的呼吸一窒，拿起來看背後的說明。

——是安定。

沈瑜的腿一軟，坐在了地板上。

她握着藥瓶的手微顫，将東西放回了原地。

原來他一直都沒有好。

就像何阿姨說的，他只會在自己面前僞裝成一個正常人。

沈瑜胸口堵得難受，有種熟悉的無力感。捂着心口好一會兒，這才慢吞吞地起身。

她将包拎出了卧室，當作自己沒有進過房間。

謝新昭出來時，沈瑜正坐在陽臺的搖椅，透過落地窗怔怔望着外面的雨天發呆。

及腰的長發披着，白衫長裙，背影清瘦單薄。配合上窗外陰沉的天色和連綿的雨幕，有種孤獨和脆弱的氛圍。

他大步走過來，俯身在沈瑜的臉上親了一下。

“下雨天有什麽好看的？”

沈瑜側頭望着他，沒有說話。

他換了身幹淨的衣服，頭發也簡單吹了吹，蓬松柔軟。眉眼依舊幹淨漂亮，是清新的少年氣。

走過來時帶着一身的涼氣，像是洗了冷水澡。

沈瑜轉回頭，手摳進了裙子，盡量保持平靜。

“随便看看。”

她的聲音很輕，神色迷茫朦胧。

外面的天色陰沉沉的，雨水打在窗戶上，發出不輕不重的敲打聲。

沈瑜怔忪的臉隐約印在玻璃上，雨水潺潺，看上去是一張流淚的模糊面容。

謝新昭的心髒驟然一緊。

洗了個澡的時間，現在的沈瑜看上去似乎和剛才不同了。

他不知道原因，心裏卻本能地一慌，産生了一種類似于上次被提分手時的無措和慌亂。

謝新昭蹲下來，握着沈瑜的手。

沈瑜低頭看着兩人交握的手，鼻尖微紅地轉向他。

“我該怎麽辦啊？”她輕聲問。

他們應該怎麽辦呀？

除了分手，好像怎樣都不對……

謝新昭連忙擁住她。

“沒事，寶寶。”

他小心翼翼地猜測：“是在擔心那個人還會找你嗎？”

他甚至不想提那個人的名字。

沈瑜的神色微微一漾。

其實她一點都沒有想起徐玖。

但眼下，她不知道如何說，便輕輕點了點頭。

謝新昭退開些攬着她的肩，低聲和沈瑜說了原委。

今天司機來的路上有些堵車，到A大晚了些。謝新昭到沈瑜的宿舍樓下時，正好碰到她的舍友。

她們很奇怪地說沈瑜前幾分鐘就下樓了。

他立刻就想到了徐玖，要司機往北門開。

正巧，在半路遇到了兩人。

“他前幾天就找到你了。”謝新昭說。

按照調查的資料，徐玖這人在A大附近轉悠好幾天了。

沈瑜點點頭：“嗯，我和劉元元見面那天，好像看到他了。”

她想起那天在書店，搭讪自己的男生旁邊還有一個黑衣人。

當時隔着玻璃，她只淡淡瞥了一眼。

加上徐玖整了容，自己當時并沒有認出來。

如今沈瑜确定，那個人就是徐玖。

也就是說，他早就知道自己在A大，并且還很可能跟蹤過自己。找了其他人想要自己的聯系方式，只是當時沒有成功。

想到這裏，沈瑜的四肢發涼，肩膀顫了下。

謝新昭立刻抱住她，輕拍她的背安慰。

“沒事了。我們已經拿到證據，會把他送到警局。”

沈瑜下巴抵在他堅實的肩膀，輕輕點了點頭。

晚上，兩人照例睡在一起。

沈瑜眼睜睜看着謝新昭在她面前打開了床頭櫃的抽屜，從裏面拿出手環戴上。

——裏面空蕩蕩的，已然沒有了安定的身影。

那天晚上，謝新昭抱着她睡得很好。

可沈瑜卻聽着窗外的雨聲失眠了。

這場雨纏綿了很久。

中秋三天的假期，它就斷斷續續地下了三天。

細雨霏霏，如茫茫迷霧，像極了他們亂成麻的感情。

這三天裏，沈瑜表現得一切正常。

可謝新昭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異樣。

他問了幾次沈瑜是不是有心事，沈瑜搖頭說沒有。

謝新昭心裏焦慮，只當她是擔心徐玖的事，打了好幾個電話問進度。

可沈瑜真的太不對勁了。

應該說，她這幾天太乖太安靜了。

吃飯的時候乖；休息的時候乖；接吻的時候乖；就連他手上不老實的時候，她也只是用一雙水涔涔的眼睛看着他，安靜不說話。

每到這時候，謝新昭的心髒都像被針狠狠紮過，泛起細細密密的疼和漲。

她像一陣清風，随時都會離他遠去似的。

握不住也抓不緊。

這幾天，謝新昭黏沈瑜黏得緊，幾乎到了見不到她就要找的地步。

假期的最後一天，兩人一起在家裏吃了午飯。

天色暗沉，連綿的雨天讓地面濕漉漉的，空氣中滿是潮濕。

沈瑜吃過飯，一個人默默在卧室收拾好背包。

她面色平靜，心跳卻亂到不行。

明明已經做好了決定，可到了這一刻，還是很難面對。

拉上拉鏈的時候，謝新昭從門外進來了。

“外面下雨，我們等會兒走吧。”

沈瑜轉身看向謝新昭，輕輕開口：“謝新昭，是不是我說什麽你都會答應啊？”

謝新昭笑着點頭：“是啊。小瑜想要什麽？”

沈瑜吸了口氣，神色平靜：“我想分手。”

謝新昭的表情瞬間僵住。

沈瑜抿了抿唇，輕聲補充：“這次是真的。”

這平淡無波的話像一把刀，狠狠插進了謝新昭的心髒。

喉嚨被情緒堵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為什麽？”

他的聲音輕顫，快速在腦子裏搜刮。

“因為我打人了嗎？”

他幾步走過來，神色慌亂地抓住沈瑜的肩。

“我答應你的事沒做到，是因為這個嗎？你不喜歡我打人，我以後——”

沈瑜的鼻尖一酸，搖搖頭打斷他。

“不是這個。”

窗外的雨聲潺潺，世界變得一片混沌。

屋內的光線昏暗不明，謝新昭難過的表情卻那麽清晰。

他的喉結動了動，聲音沙啞：“那是為什麽？”

他紅着眼睛，神色有些崩潰地質問。

“我們不是才開始嗎？”

我們還沒有一起看舞劇、一起去圖書館自習、一起打水逛操場、一起畢業、成為人人羨慕的一對。

我們不是才剛剛開始戀愛嗎？

怎麽就要結束了？

作者有話說：

好難寫啊。。。分手還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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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