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留人

“這位房東……是姓謝嗎？”

話音落下, 空蕩的客廳一陣沉默。

小葉到底還是年輕，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笑得有些尴尬。

“姐姐,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呢。因為這個房子不是我維護的，如果你想知道, 我之後問問同事再告訴您？”

沈瑜輕笑着搖頭：“不用了。我不租這個。”

小葉一愣：“為什麽啊？”

沈瑜看着他，認真地問：“難道我看起來真的很好騙嗎？”

“哈？”小葉幹笑兩聲，“沒有啊。”

沈瑜嘆了口氣：“這個世界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如果有, 一定是上面有人扔的。”

話音落下，二樓忽然傳來了一聲低笑。

沈瑜和小葉同時擡頭。

樓上其中一扇門被人推開, 一個修長清隽的身影從裏面走出。

謝新昭站在欄杆處，垂眸向小葉揚了揚下巴，低聲道：“你先回去吧。”

小葉點點頭, 臉上堆笑。

“好嘞，那兩位自己聊聊，我先走了。”

小葉走後, 沈瑜站在樓下, 仰頭看向謝新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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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了身黑色外套，頭發依舊打理地一絲不茍。他的左手搭在欄杆, 手腕換了一只，深藍色的表盤, 有點複古的顏色，有種中世紀歐洲的格調。小指上一枚有些寬的銀色戒指，非常簡單的款式。

和那天約飯時不同，他像是從工作場合回來, 又成了那個有些陌生的“謝先生”。

謝新昭低頭睇她, 右手輕輕轉動左手的尾戒。

“小瑜, 你變聰明了。”

他沒什麽情緒地說完，不緊不慢地踩着樓梯下來。

沈瑜望着他，有些無奈。

“不是我聰明，是有點太明顯了。”

在這個社會，哪裏這樣的好事？在她需要租房的時候，立刻有符合條件甚至超出她期許的房子奉上。

在看到花園的那一刻，沈瑜幾乎是立刻想起18歲的夏天，兩個人坐在西瀾的院子裏，自己吃着西瓜聽他計劃未來的樣子。

進來後，那種莫名其妙的直覺便更加強烈了……

沈瑜擡眼看向二樓，輕聲問謝新昭：“二樓是什麽房間？”

謝新昭雙手背後：“當然是我的房間。”

“還有呢？”沈瑜問。

謝新昭笑了聲：“幹什麽？不是給你一樓的房間了嗎？你想要二樓的？”

沈瑜抿唇：“我只是問問。”

“你想知道，自己住進來看。”謝新昭盯着她說。

沈瑜沉默了片刻，搖頭。

“我找找其他房子吧。”

他剛回國，兩人的關系也有些尴尬。

沈瑜不想在這麽不清楚的情況下住進來牽扯不清。

謝新昭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房間裏靜得可怕。

沈瑜恍然不覺這氣氛有什麽不對，兀自告別。

“你應該還要去公司，我先走了。”

轉身時，一只手更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沈瑜回頭，對上謝新昭晦暗深沉的眼睛。

“你不想住這兒是因為我嗎？”

不等沈瑜回答，他又自嘲一笑。

“你放心好了，我平時不住這兒，礙不着你的眼睛。”

“不是……”

沈瑜張了張唇，不知該如何解釋。

“那是什麽？你想和別人住？”謝新昭面無表情地說着，手裏力道卻不自覺加重了些。

別以為他不知道，那個紀衡是同家人住在一起的。

如果不是，她是不是準備住到他那裏去了？

沈瑜的手腕一痛，貼着尾戒的皮膚微涼。

她想了想，緩和了語氣。

“那我考慮一下吧。”

謝新昭的嘴角松了松。

“嗯。”

他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卻依然扣着沈瑜的手腕不放。

他很不想承認，自己依然眷戀着同沈瑜的接觸。

即使只有手腕這麽點大面積的肌膚相貼。

沈瑜靜靜看他：“還有事嗎？”

謝新昭喉頭動了動，松開手擡腕。

“不早了，一起吃晚飯吧。”

沈瑜一愣，确認般地望向他的手表。

她傾身過來，頭發拂過謝新昭的手臂，帶來一陣清新的花香味。

只不過一秒，沈瑜擡頭。

“現在才3點。”

一雙清明幹淨的眼睛明明白白寫着——“別蒙我”幾個字。

謝新昭輕咳了聲。

“3點也不早了。”

他頓了頓：“你平時都怎麽吃？”

他說完，下意識皺了皺眉。

太久沒見，什麽話說出口都成了陌生。

沈瑜倒是沒太在意，如實道：“一般在家吃。”

“在家……”

謝新昭回憶了一下，以前的沈瑜似乎只會泡面。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你現在會做飯了？”

沈瑜點點頭：“算是會吧。”

謝新昭“哦”了一聲，心口頓時被一股酸酸澀澀的感覺填滿。

為誰學的？

是為了自己還是——某個男人？

在這些他不曾參與的時光裏，那個什麽都不會的少女已經悄悄長大了。

“那你晚上做給我吃。”謝新昭不死心地說。

沈瑜愣怔住了。

謝新昭抿唇：“不行嗎？以我們之前的關系，一頓飯都不可以嗎？你和他一起吃過那麽多頓了，就不能和我吃嗎？”

沈瑜疑惑了一秒：“誰？”

謝新昭沉沉看她，半晌才吐出兩個字：“紀衡。”

沈瑜張唇：“可我們是——”

話說了一半，她的唇被謝新昭用手捂住了。

“別說了，不想聽。”

他自己提起的話題，說起來又不高興了。

沈瑜眨眨眼，點了點頭。

謝新昭于是松開手：“走，去買菜。”

他不容置喙地先邁步走了。

沈瑜跟在他後面出了門。

一到戶外，冷風伴着低氣溫襲來，沈瑜的頭發被吹得亂飛。

她今天出門沒有帶皮筋，只随手理了理。

謝新昭的車不在這，兩人是坐沈瑜的車去的。

超市離這裏不遠，開車也就10來分鐘。

到了那裏，沈瑜停好車，聽到謝新昭低低的聲音。

“你現在開車也很熟練。”

“嗯？”沈瑜側頭看他。

謝新昭抿了抿唇，解開安全帶下車。

沈瑜皺眉，有些不确定他剛才是否不高興了。

下車後，再見他的面色已經恢複了正常。

“走吧。”

謝新昭走在前面，給第一次來的沈瑜帶路。

這是兩人第一次一起逛超市。

明明郎才女貌的一對，走在一起卻有種淡淡的距離感。

沈瑜在生鮮區挑東西時，一個轉頭，謝新昭便不見了身影。

她沒有在意，按照往常那樣挑了條魚。

一直到幾乎把蔬菜和肉類都買完了，謝新昭才從另一頭不緊不慢地走過來。

将手裏的飲料放入購物車，他開口道：“買完了嗎？”

沈瑜點頭：“差不多了。你還有什麽想吃的嗎？”

謝新昭搖頭：“你決定就好。”

結賬時，謝新昭搶在沈瑜前面要付錢，沈瑜也就沒有和他搶，走到旁邊整理東西。

她這才發現，謝新昭還順手買了兩根皮筋。

黑色的，沒什麽裝飾，是沈瑜一貫用的那種。

沈瑜手心捏着塑料包裝，怔了兩秒。

“你剛才是去買這個？”

謝新昭“嗯”了聲，走過來一手拎起袋子。

“走了。”

沈瑜頓了頓，跟了上去。

回到家，是下午5點，天色隐隐開始發暗。

沈瑜脫掉羽絨服挂在衣架，走到廚房四處打量。

這間廚房很大，各類餐具和廚具一應俱全，個個都是嶄新的樣子，似乎沒有人用過。

冰箱裏也是一樣空蕩蕩的，只有幾瓶冷藏的可樂和礦泉水。

将買回來的蔬菜和魚肉一一拿出來，沈瑜簡單計劃了下先後處理順序。

謝新昭站在廚房門口，定定看着沈瑜忙上忙下的背影。

她裏面穿着修身的米色毛衣和高腰牛仔褲，纖細姚窕的身材一覽無餘，頭發依然黑而茂密，柔順地垂在背後。

冬日的天色昏暗，只有廚房的一盞燈火。

暖黃色的光照在沈瑜身上，添了幾分脈脈溫情。

謝新昭的喉結向下動了動，目光裏是赤.裸裸的占有欲和深深的情意。

這樣的沈瑜，本來就是應該屬于他的……

在這一刻，他徹底做了個決定。

他不管沈瑜現在是誰的女朋友，自己都一定要把她搶回來。

專注在晚餐上的沈瑜并不知道謝新昭就在自己背後。

她想起冰箱裏的可樂，計劃着做雞翅的時候用一點。

從冰箱裏拿出可樂放到流離臺，她關上冰箱門，往後退了一步。

不想，脊背碰到一具緊實堅硬的胸膛。

沈瑜一愣，下意識就要回頭。

“別動。”

一雙手按在她的肩膀，微微用力阻止了她的意圖。

沈瑜側頭，餘光中看到了謝新昭原本空蕩蕩的右手腕上多了一根黑色皮筋。

“我幫你把頭發紮起來。”低低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

兩人的距離很近。

沈瑜的脊背幾乎貼着他的胸，像是被他抱在懷裏的姿勢。

沈瑜有些不自在地往前動了動。

謝新昭的手從沈瑜的肩膀移下來，握住她的頭發。

沈瑜的頭發很多，也很柔順。

謝新昭用手梳了幾下，有些笨拙地将皮筋套進去。

他的動作很慢，也很認真。

兩人的身影隐隐約約映在銀色的冰箱表面上，看起來模糊又親昵。

沈瑜動也不動地任他動作，心跳在這場漫長的拉鋸中不知不覺地加快。

“謝新昭。”她輕聲開口。

“嗯。”謝新昭簡單應了聲，沒有擡頭。

他是真的不太會紮，在沈瑜手裏那麽聽話簡單的事，到了他手裏卻不是那麽一回事。

沈瑜望着冰箱映出的英俊面容。

“上次吃飯，你不是說有事情要和我說嗎？”

說是有事要說，結果一直結束了也沒說是什麽事。後來自己胃不舒服，也忘了這事。

話音落下，謝新昭的動作一頓，沒有出聲。

沈瑜見他不回答，也就不再多問。

謝新昭默默将沈瑜的頭發紮好，雙手搭在肩上将她翻了個身。

沈瑜變成了背靠冰箱面對着他的姿勢。

她微仰着頭，面容幹淨清麗，看向謝新昭的目光有些不解。

謝新昭按在沈瑜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另一只手往上，将一縷遺漏在外的頭發刮到耳後。

溫熱的手指擦過沈瑜的耳朵，像是劃過了一道微弱的電流。

男人深沉晦澀的目光對上她的，似是笑了下。

“你的聰明怎麽時隐時現啊？”

“我能有什麽事？只不過想和你見一面。”

作者有話說：

這章給大家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