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新年

沈瑜的心髒一跳, 愣怔在原地。

下一秒，謝新昭“啧”了聲。

“你什麽表情？我想找你敘舊不行嗎？”

“行……”沈瑜眨了眨眼，“可是你也沒有敘啊。”

如果沒有記錯, 那天的飯幾乎是在沉默中吃完的。

謝新昭：“……”

他烏沉沉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笑意。

“那你是想和我敘嗎？”

沈瑜頓了頓，輕聲問：“可以嗎？”

自重逢以來, 謝新昭對她的态度一直有些怪怪的。

沈瑜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就會惹得他沉默或是不開心，很多事都沒有問。

“可以。”

謝新昭退開幾步，走到水池拿擰開水龍頭洗手, 随口問道：“這些都要洗嗎？”

沈瑜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輕輕“嗯”了一聲。

她走過來, 同謝新昭一起處理食材，話題就這麽暫且被擱置了。

有了謝新昭打下手，沈瑜的速度快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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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點多的時候, 煤氣竈上只剩一鍋正在炖的魚湯了。

沈瑜站得筆直，盯着奶白色的魚湯發呆。

直到感覺到旁邊一直有道不容忽視的目光，她轉頭。

“你可以先去餐廳, 一會兒就好了。”

謝新昭拒絕：“不, 我要留在這。”

話音落下，沈瑜放置在流離臺上的手機響了一聲。

謝新昭回頭, 正好看見屏幕上紀衡的信息。

【我過年準備去美國，要不要一起去玩？之前……】

後面的字沒有顯示出來。

謝新昭心口一窒, 眼睜睜看着沈瑜眼疾手快地一把拿過手機。

考慮了幾秒後，她又撥打起了電話。

謝新昭的胸口像被一根繩子緊緊勒住，快要喘不過氣。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瑜，血液翻湧, 喉頭發緊。

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個破壞別人感情的小三, 突然被正主抓包。

沈瑜似乎這才想起他的存在, 擡眸看過來，眼睛裏有些小心翼翼和欲言又止。

謝新昭懂了，沈瑜是覺得他在不方便講話。

他扯扯嘴角，識趣地出了廚房。

坐在餐廳，廚房裏的聲音不太清晰。

伴随着湯水的沸騰，沈瑜的聲音夾雜在其中不甚清晰。

只能隐約聽見她溫和的語氣和幾聲“嗯”“好”之類的應和。

謝新昭垂眸，盯着餐桌上的晚餐發呆。

沈瑜做的都是些家常菜，簡單，清淡，健康。

這些，那個人都在他之前嘗過了吧？

謝新昭緊緊捏着手機，在這一刻，發現自己還是瘋狂地嫉妒。

嫉妒自己不在的這幾年裏，陪着她的另一個男人。

沈瑜從廚房出來，看到的就是謝新昭坐在椅子上的身影。

雙手擺在桌上，燈光下的皮膚越發顯得白皙，手背凸起的脈絡清晰。上身只穿了件襯衫，顯得人清瘦而沉靜。

他孤零零坐在那，背影莫名有些寂寥。

有一瞬間，沈瑜忽然覺得他有點像是被主人抛棄的小狗，安靜沉默地坐在門口。

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又似乎無話好說。

片刻，沈瑜低聲提醒可以吃飯了。

謝新昭擡頭看她，點了點頭。

兩人吃飯時都不喜歡說話。

“你過年去哪？”謝新昭狀似無意地問。

沈瑜：“回西瀾。”

謝新昭的語氣平靜：“不去美國？”

沈瑜一愣，擡頭，只見謝新昭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眼神深沉晦暗。

原來他看到了。

沈瑜搖搖頭：“我不去。是紀衡要去。”

“哦。”謝新昭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吃過飯後，謝新昭摘掉了尾戒，同沈瑜一起收拾。依舊是沒什麽話的樣子。

沈瑜猶豫了一會兒，問他：“這幾年，你在國外怎麽樣？”

謝新昭手上的動作一頓，問她：“你覺得呢？”

沈瑜抿唇：“你說過你現在不失眠了。”

“對啊。”謝新昭沒什麽表情地看着她，“我不失眠，過得很好。你想聽我這麽說是嗎？”

沈瑜被這似是而非的回答弄愣了。

半晌，她搖搖頭換了個話題。

“那叔叔阿姨呢？”

謝新昭輕笑：“你關心的人還真多。”

沈瑜抿唇，不知為何又聽出了些陰陽怪氣的味道。

她放下手裏的盤子，不管了。

“不想說就算了。”

剛往回走了一步，手腕再次被人拉住。

“我爸媽現在還可以。”

沈瑜回頭，看見謝新昭臉上無奈的表情。

“我都告訴你，好了吧？”

沈瑜點點頭。可她已經不太想待這了。

“吃好飯，我該回去了。”

謝新昭沒有動作，依舊拉着她的手。

沈瑜垂眸，看向他拉着自己的左手，驀地一頓。

她這才發現，謝新昭小指的姿态和其他手指有些不一樣。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沈瑜一愣，擡頭對上謝新昭沉沉的眉眼。

“你的手指怎麽了？”

謝新昭松開手：“沒怎麽。”

沈瑜皺眉，伸手去抓的小指。

她的手指很軟，皮膚微涼。

主動握上來的那一刻，謝新昭的手顫了下，乖乖地配合了她的動作。

沈瑜小心翼翼地抓着謝新昭的手腕，低頭仔細觀察。

他的手指很漂亮，修長白皙，骨節分明又不會過分凸出。

眼下，他左手的手指自然垂下，微握成了拳，只有小指孤零零地半直半彎，指節也比其他手指凸出些。

沈瑜眉心緊皺，用另一只手的兩指抓着他的小指，來回伸直、彎曲了幾個回合。

謝新昭垂眸，靜靜盯着沈瑜的側臉沒有出聲。

沈瑜擡頭，聲音有些緊繃：“怎麽回事？”

他的小指好像無法正常地屈伸。

謝新昭扯扯嘴角，聲音有些苦澀：“沒什麽，骨折過而已。”

“怎麽會骨折的？”沈瑜定定看着他，聲音有些輕。

謝新昭頓了頓，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你不用知道。”

沈瑜安靜幾秒，松開他的手。

“好。”

第二天上午，沈瑜接到了劉元元的電話，問她過年什麽安排。

沈瑜如實說了自己準備回西瀾。

劉元元停頓了幾秒：“你年後有時間嗎？我有一個朋友拍電影，其中有段女主角跳舞的情節，想找個專業的舞蹈演員替一下。”

沈瑜愣了愣：“舞替嗎？”

“嗯。”劉元元有些心虛，“報酬肯定沒問題，當然我知道你也不缺。就是我這個朋友要求太高，女主角被他罵哭好幾次了。也是巧了，那天我們一起吃飯提起這事。我問了下女主的身高體重，一看，嘿不是正好同你合适嗎？”

劉元元頓了頓，有道：“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就算了，我就讓他放棄算了。”

沈瑜：“電影裏是什麽舞？”

“就是古典舞，具體是啥我也不清楚呢。反正是個古裝，大制作。”劉元元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得看一下拍攝周期，因為我年後蠻忙的。如果有空就去幫忙。”沈瑜想了想道。

同劉元元達成了口頭協議後，沈瑜年前提前了兩天回西瀾。

回去那天，是沈松源來車站接的沈瑜。

沈松源不是讀書的料，也就沒有繼續讀文憑，而是和朋友一起開起了店，從燒烤店到奶茶店，又到現在的洗車店。

目前靠着些穩定的客源，生意還算可以。

沈朗前兩年把父母接了過來，三代人住在一起，摩擦是少不了的。

目前他計劃将這套別墅賣掉，換成兩套房。

沈瑜自畢業後就忙着在舞團跳舞，回家的次數不多。現在同爸爸和繼母的相處越發客氣。

除夕那天的下午，沈瑜和沈松源一起去外面買了些東西回來。

兩人一起重新給家裏換了春聯和貼畫。

正忙的時候，沈瑜手機響了一聲。

謝新昭發來消息，問她在幹嘛。

沈瑜頓了頓，拍了張門上的年畫娃娃照片過去。

下一秒，謝新昭也發了一張照片過來。

他的手張着，修長幹淨的手指中間是好幾個紅彤彤的紅包。

沈瑜驀地笑了：【你要發的嗎？】

謝新昭：【對。要不要？】

沈瑜回他：【我要的話你給嗎？】

謝新昭：【你要什麽我沒給？】

沈瑜一愣。

卻見他火速撤回了那條消息，重新發了一條過來。

【給啊，你來拿】

後面跟着一個勾手的表情。

另一邊，謝新昭家裏正一派熱鬧歡騰的景象。

小朋友們在客廳裏來回追打跑跳，大人們聊天的聊天，幫忙弄年夜飯的幫忙。

唯獨謝新昭一個人坐在單人沙發，懶洋洋地同沈瑜聊着天。

幾個小朋友看到了他手裏的紅包，跑過去找他拜年。

“叔叔新年快樂！”

“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叔叔祝你身體健康，發大財。”

謝新昭點點頭，像發糖一樣把手裏的紅包依次遞過去。

直到有個稍微大一些的小女孩跑來，笑嘻嘻地大聲道：“叔叔，祝你新年快樂，年年有餘！”

謝新昭低笑了聲，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包，遞給小姑娘。

寧寧開心地大笑，拿着紅包蹦蹦跳跳地走了。

旁邊差不多年紀的男生聽到她的話，嘲笑道：“寧寧你笨死了，每年都是這兩句。”

寧寧做了個鬼臉：“你知道什麽呀？只要你和叔叔說年年有餘，他就會給你一個超級大紅包。就像芝麻開門一樣，你懂嗎？”

小姑娘擡頭挺胸，表情有些小驕傲。

“你才笨呢，連這個都不知道。”

作者有話說：

有點卡，先寫到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