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演出

“姐, 你發什麽呆？”

沈松源的話将沈瑜拉回現實。

她放下手機，望向陽臺外。

門口的花園因為長期無人打理變得荒蕪，又變成了堆放雜物的地方。

“聽爸爸說打算換房子了。”

前兩天吃飯時她聽爸爸說想換房子了, 并打算給沈松源也買一套。

沈松源點頭。

他頭發剃得短，身材壯了很多, 衣服還是一如既往的花花綠綠。

“對。年後有幾個新樓盤，你要不要多留幾天參謀一下？”

沈瑜怔了怔：“不用了。你們決定就好。”

一轉眼，沈松源也從那個卷毛小屁孩變成了大人模樣。已經到了可以買房子為成家做準備的年紀了。

沈松源張了張口：“姐, 你要不要買房子？”

沈瑜稍頓，認真思考起來。

在收到房東消息的時候, 她還真這麽考慮過。

自己買了房子，也就不用害怕會被房東趕出去了。

片刻，沈瑜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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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回去考慮一下。”

兩人一起貼完打掃好，沈瑜又收到了謝新昭的消息。

依舊是他的照片——空蕩蕩的一只手。

骨節分明，手指修長蔥白, 手腕露出一截灰色襯衫的袖口和棕色的腕表帶。

如果沒有剛才的消息, 沈瑜甚至懷疑他是故意在給自己秀手。

沈瑜：【紅包發完了？】

謝新昭：【發完了】

兩條消息幾乎是同時出現了在屏幕上。

下一秒，謝新昭又發來一條消息。

【你想要就還有】

沈瑜一頓, 故意逗他。

【有多少啊？】

謝新昭：【自己回來看】

沈瑜笑了聲。

還真把自己當小孩嗎？她才不要紅包。

沈瑜在西瀾沒有待太久的時間，年假沒過完就回了A市。

回去前, 沈朗将沈瑜叫到書房，認真同她談了談以後規劃的事。

“聽松源說你在考慮買房的事了？”

沈瑜應了聲是。

沈朗點點頭：“要是決定了以後在A市發展，确實該考慮了。你回去後先看房子，有合适的告訴爸爸。我給你錢。”

沈瑜愣了下。

沈朗皺眉：“幹什麽？我給松源買, 總不能不給自己女兒買。”

他上下打量沈瑜：“就是你也老大不小了, 可以考慮交男朋友了。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很辛苦。”

沈瑜抿唇：“我工作太忙了, 沒空。”

這種話，近幾年爸爸說過幾次，都被沈瑜以工作太忙推脫掉了。

沈朗看着她，長嘆了一口氣。

“行了行了，你回去自己注意點，別太拼了。買房的事自己看着點，錢不用你操心。”

沈瑜心裏微動，怔怔看着沈朗。

她剛和謝新昭分手的那個寒假，本以為爸爸會對自己大發雷霆。

結果他只是抽了很久的煙，并沒有多說什麽。

這幾年她一直在外面，回家的次數不多，和家人見面也少。

不知何時，爸爸的鬓角隐隐有了白發。

“嗯，謝謝爸爸。”

回到A市的那天是下午。

沈瑜下了飛機，在等着拿行李箱時收到了謝新昭的消息。

【今天下雪了，你怎麽回家？】

沈瑜看了看空蕩蕩的運輸帶，低頭打字：【打車】

下一秒，謝新昭的信息跳了出來。

【等着】

沈瑜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電話已經過來了。

她接起來，“喂”了一聲。

在飛機上長時間沒說話，沈瑜的嗓音有點啞，聲調像是粘在了一起，加上她一向溫和清淡的聲線，這話說出來就像是松軟的棉花糖，聽上去有些撒嬌的意味。

謝新昭那頭頓了幾秒才開口：“你在哪？”

沈瑜清了清嗓子：“在等着拿行李。”

說話間，旁人同她一起等行李的人說了聲“來了”。

沈瑜循聲望去，看見行李正被傳輸帶傳送過來。

謝新昭“嗯”了一聲，“我在機場外面等你。”

沈瑜驚訝：“你已經到了？”

“對。”謝新昭懶洋洋地應聲。

不知道是不是沈瑜的錯覺，她覺得謝新昭今天的心情好像，還挺不錯的。

“哦，先挂了，我拿行李。”

沈瑜挂掉電話，找到自己的行李箱拖着往外走。

到抵達大廳時，她一眼看見站在人群中的謝新昭。

他今天穿得很休閑，白色衛衣加黑色外套，帽子露在外面，身材清瘦挺拔，顯得很有少年氣。

他雙手插兜，眼睛直直望着自己出口的方向。頭發烏黑松軟，五官俊秀，下颌線利落流暢。

某一個瞬間，沈瑜覺得眼前的謝新昭和七年前的少年重合了。

她眨眨眼，拖着行李箱走過去。

謝新昭很快迎了上來，自然地要接過她的行李箱。

沈瑜有點想笑。

不是說在外面等的嗎？為什麽又進來了？

沈瑜這麽想，也這麽問了出來。

謝新昭垂眸睨她：“怕你找不到路。”

沈瑜點點頭：“哦，謝謝。”

到了大廳門口，謝新昭忽然停下。

沈瑜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眼前一黑，頭頂被戴上了自己的外套帽子。

沈瑜怔怔擡頭，對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睛。

謝新昭俯身，拉緊了沈瑜帽子兩邊的系繩，低聲說：“外面在飄雪。”

兩人離得很近，沈瑜能清楚看到他凸起的眉骨，漆黑纖長的睫毛，還有眼皮上方淺淺的褶皺。

她的呼吸暫停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那你呢？”她輕輕開口。

白皙幹淨的一張臉被帽子圍住，頭發松松垂下，模樣有點呆呆的，也很可愛。

謝新昭的手指還拉着她的帽繩，胸口像被撓了一下。

第二次了。

在沈瑜剛才接聽他電話說“喂”的時候，他的心就開始發癢了。

他早早開了車過來想接人，又怕撞到沈瑜和其他男人。

知道沈瑜是一個人準備打車回去，他忍不住在心裏罵了紀衡，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開心。

他發現，自己比想象中還要想見到沈瑜。

謝新昭深深看着沈瑜，喉結動了動。

“我不用。”

沈瑜點點頭，說好。

跟在謝新昭的後面出了大門，冷風迎面而來，胸前的長發被吹得亂飛。

沈瑜把手伸進口袋，快步跟在謝新昭後面。

謝新昭車停的地方不遠。

他先用鑰匙開了鎖，示意沈瑜上車。

等他放好行李箱過來，沈瑜已經把帽子放了下來，正對着鏡子整理頭發。

謝新昭上來，帶過來一陣涼風。

這麽一會兒的時間，他的眉毛和頭發上就有了層薄薄的雪。

沈瑜看見白色雪花，自然地抽出一張紙遞過去。

謝新昭一頓，沒有動作。

沈瑜睜大了眼睛，有些疑惑地又向前遞了遞。

謝新昭這才垂眸，緩緩接了過來。

他的手指被風吹紅，冷冰冰的。

沈瑜的手不經意碰到，被凍了一下。

“好冷。”她說，“你還可以開車嗎？”

謝新昭打開空調，笑着擦眉毛上的水滴：“還不至于。”

說完，他直直看向沈瑜。

“好了嗎？”

沈瑜指了指他的頭發。

謝新昭嫌麻煩，直接把帽子扣上去胡亂蹭了幾下，又拉下來，随性得很。

沈瑜輕笑：“那你剛才怎麽不帶？”

耍酷。

謝新昭沒回答，十指搭在方向盤上。

他踩下油門，狀似無意地問：“你考慮好了沒啊？”

沈瑜一時沒反應過來。

“考慮什麽？”

“房子。”謝新昭言簡意赅。

沈瑜頓了頓，說自己打算買房。

謝新昭點頭：“那不影響啊。住我那裏你随時可以搬走，不用考慮租期的事。”

沈瑜安靜下來，沒有說話。

其實她明白，相比于其他房子，謝新昭那裏各方面的條件都很好。

可是……

她擡眸看向謝新昭，神色猶疑。

“你，是不是……”

謝新昭打斷她：“我說過我不住那，你不用擔心遇到我。”

沈瑜咬唇。

她不是想問這個。

“我只是正好有這個房子，平時也用不上。”謝新昭以為她還在猶豫害怕和自己扯上關系，心口一疼。

他自嘲地笑了聲：“你大可以放心。當初是你抛棄我，我怎麽可能再死纏爛打？”

話音落下，車廂裏瞬間沉默。

沈瑜坐得筆直，望着前方不斷掠過的房屋樹木發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兩人各自想着事情，都沒有說話。

就這麽一路到了沈瑜家門口。

外面還在飄雪，謝新昭索性開進了地下車庫，在沈瑜單元樓的電梯附近停下車。

“謝謝。”沈瑜輕聲道謝。

“不用。”謝新昭也下車，幫她把行李箱從後備箱拿出來。

沈瑜手心緊握着行李箱，低聲說：“那我上去了。”

“等一下。”謝新昭叫住她。

他繞到她面前，忍不住解釋。

“我只是想讓你放心住進去而已。”

恰逢過年期間，車庫裏的車位大都是空的。

車庫顯得大而空曠，一點聲音似乎都會被無限放大。

沈瑜擡眸看他，抿了抿唇。

“那你這幾年還好嗎？”

謝新昭神色淡漠，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反問：“你覺得呢？”

沈瑜烏發白膚，目光幹淨清澈。

她遲疑了下，輕聲說：“我覺得你好像瘦了，是不是沒有好好吃——”

“飯”字消失在了謝新昭突如其來的擁抱裏。

沈瑜猝不及防地，後背被人往前用力一擁，跌進了一個堅實的胸膛。

行李箱随之歪了下，往旁邊滑了滑。

謝新昭一路上忍耐的情緒在此刻控制不住地薄發而出。

他死死扣住沈瑜薄瘦的脊背，埋進她的脖頸。呼吸間滿是女生清新的香氣。

“你覺得我瘦了嗎？”他低聲問。

沈瑜的四肢有些僵硬，輕輕“嗯”了一聲。

謝新昭側頭，唇幾乎貼着沈瑜的皮膚。

聲音帶着緊繃：“是真的在關心我嗎？”

說話間，他的呼吸打在沈瑜的脖頸。

沈瑜安靜幾秒，承認了。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