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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其實是件很無聊的事情,尤其是相親的雙方身邊還有嚴肅的長輩陪同時,這種不自在感更是會無比強烈。所幸對于和美來說,對方不完全是陌生人,所以和美也還算淡定;相比之下,盧原倒是真的很淡定。他來之前就聽自家老爸說過關于和美的二三事了,身為盧原家的小兒子,外加上走了職業圍棋這條道路,他對于婚姻還真沒多大要求,只要不幹擾他下圍棋就行,當然能懂圍棋就更好了,因此在知道和美會下圍棋,曾經還是院生的時候,他就覺得如果兩人性情也合适,就會是個很好伴侶。他今年二十二歲,在這樣的年輕的時候就能将婚事給定下來那也挺不錯,那樣他就能全無顧慮的沉浸于圍棋世界中了。也因此,對于這樣的相親,盧原并不抵觸,與和美交談的時候,也還顯得挺熱情。
“柚木你好,我是盧原弘幸。”
“你好。”和美笑道,“其實我之前有見過你。”
“什麽時候?”
“去年的職業公開賽上。”和美慢慢道,“你和松島七段的比賽,下了一招妙棋直接反敗為勝,很厲害。”
盧原笑了笑:“聽說你也喜歡圍棋?”
“是啊。”和美點點頭,“很喜歡。”頓了頓,和美問:“我能和你下一盤麽?”
“好啊。”
和美和老太太說了聲,就帶着盧原去了隔壁的雅室,這雅室裏有擺着棋盤。平常如果柳生老爺子過來的話,會和老太太下幾盤。說道下棋,這兩人都是半斤八兩的水準,倒是相見恨晚。柳生老爺子不止一次地對和美說道:“和你奶奶下棋,比和你下有意思多了。”聽得和美挺哭笑不得的,不過想到人都一把年紀了,還能這麽自得其樂,其實也挺好的,于是就會慫恿道:“那爺爺你多去幾次呗。”他們幾個小輩白天要讀書,晚上在家的人也很少,老太太其實也挺孤單的,有老爺子做伴那真是再好不過。
沒想到柳生老爺子道:“不能去太多。”
“為什麽啊?”
“我要是去太多了,你奶奶會很得意的。”老爺子胡子一翹一翹的,“我才不會讓她有得意的機會。”
和美雙眼拉直了,這理由也太囧了。
想起從前的事情,和美不由輕彎了彎唇。朝盧原做了個請的姿勢後,坐在了棋盤旁。盧原問道:“需要讓子嗎?”
“不用。”和美道,“我想分先看看,你不要放水哦。”
盧原笑了起來:“好,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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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原原以為和美說的話是來源于年輕人的不服輸勁兒,但下着下着,他才明白,眼前這女孩說要分先,是有一定底氣的。開局平穩,中盤攻勢胸悶,計算長遠,大局觀強,雖然他知道自己肯定能贏對方,但為什麽卻還是會産生這種被步步緊逼的感覺?這樣的感覺,他只在和小亮對弈的時候體會到過。
和美看着棋盤,她雖然已經進了最大的努力,但很明顯,再下下去也是贏不了,幾十目的差距讓她很那收複失地。和美将手中的白子放回棋盒:“我輸了。”
“謝謝指教。”盧原也将手中的黑子放回了棋盒裏,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居然有些微微的潮濕。盧原不由一陣失神,他原以為對方退出院生是因為棋藝不精,但現在看來,或許正好相反。
“盧原哥哥,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們來複下盤吧?”
盧原定了定神,随即笑道:“可以。”頓了頓他道:“你的棋藝真是出乎我意料,居然有職業的水準。”
和美微笑道:“謝謝。”
兩人複盤到一半,就有女仆過來敲門,說是盧原老先生要離開了,盧原自然也要跟着走。和美頓時有些可惜,這盤棋對她來說還是挺有意義的,對方棋力比他高,但只是高出一截,不算太大,所以還是能讓她清楚地看到自己與中段棋士的差距。她目前的水平,應該與進藤差不多,而接下來應該是進入職業棋壇的進藤的高速提升期,當然如果她能恢複到從前的狀态棋力也會有所提升,但這個是吃老本不是長久之計;除了佐為以外,她也應該多和其他一些職業棋士交手。其實如果能和塔矢交流的話就最好了,但不知道為什麽,和美現在還不想和塔矢說明自己已經看清的打算,她希望等自己真的成為職業棋士後再站到塔矢面前。
或許以後應該請一些職業棋士到家裏來?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不怎麽喜歡有陌生人進出自己的家。
算了,到時候再看,其實她身邊的資源還是挺豐富的,有頂級高手佐為,低段的也有進藤,對了,和谷也成為職業棋士了,還可以找和谷下。不知道伊角在中國學習的怎麽樣了,找個機會問和谷要下伊角在中國的聯系方式吧,可以在網上對戰。還有,在盧原即将踏出雅室的時候,和美問道:“盧原哥哥,以後還能找你下棋嗎?”
盧原愣了下,随即笑道:“可以,但要提前約下時間。”
有了盧原的話,和美立時就放心了,不過和對方下棋之前還得先解決另一件事情。等盧原他們告辭後,和美就笑嘻嘻地膩到了老太太身邊。
“奶奶,我和你商量個事情呀。”
“站直了說話。”老太太眼睛微微地眯起,“這樣沒正行的像什麽樣?”
大抵是見慣了老太太的嚴肅樣,和美對此也沒什麽抵觸,照舊笑眯眯地:“奶奶,我已經下定決心以後要走職業圍棋道路了,所以候選未婚夫的事情還是算了吧?”
老太太問:“下定決心,有多堅定?”
和美道:“一條路走到黑的堅定。”
老太太問:“怎麽忽然就這樣決定?之前還不是喜歡唱歌?”
和美笑道:“唱歌那個是意外,更何況就算我願意奶奶你肯定也不肯的呀,在可能的情況下我是盡量不會做奶奶你不喜歡的事情。”
這話說的老太太心裏還算舒坦,因為二兒子的緣故,對于這兩個孫子孫女她其實一向要求挺寬容:“如果我不同意呢?”
和美笑道:“奶奶你這麽疼我,肯定不會有這個如果的。”
老太太默然了下,怪不得柳生老爺子總想把和美拐回家去住,這孩子願意哄人的話還真能把人哄得很舒服。難道真的是從前自己太嚴厲了,所以和美和自己相處從來都是硬碰硬,要麽就是完全不作為?想起梓馬出國前和自己的一番談話,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太太慢慢道:“你要進入職業棋壇,我不反對,但有一點……”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和美高興地點點頭:“謝謝奶奶,我知道的,我會好好努力堅持到底,就不會堕了柚木家的面子的。”
老太太微抿抿唇:“我說的不是這個。”
和美沒回過神:“那是什麽?”
老太太道:“除了盧原外,你得再見一個人。和你年紀相當家世尚可人還優秀的男孩子也就這麽幾個,我也不需要你立即做決定,見個面做做朋友也是好的。”
和美想了想,擡起頭:“奶奶,就一個?”
“就一個。”老太太哼了一聲,“到時候你想再見也沒有了。”
“奶奶你對我真好。”和美這人,要膩起人來,還是相當有功底的。在老太太懷裏蹭了蹭後還在老太太臉上親了一口,驚得老太太直接來了一句:“成何體統。”可惜這時候和美早就跑到屋外去了,也虧她穿着直筒的和服,還能跑得飛快。老太太搖搖頭,這小孫女兒從前明明對她很有意見,怎麽現在就成這德行了?不過,想起先前和美在自己懷裏撒嬌的模樣,老太太又覺得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
回了屋,和美就給和谷打了個電話,詢問伊角在中國的聯系方式。
“有郵箱。”和□,“但是那家夥很少上網。”
“這樣啊。”和美有點可惜地道,“還想約他對戰呢。”
“對戰?”和谷有些吃驚,“那我也可以啊。”
“已經把你考慮在內了。”和美嘆了口氣,“可是還是不夠,我想能和多一點的人對戰。”
“為什麽?”
“我和塔矢的差距越來越遠了。”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你又沒……等等”和谷忽然想到了什麽,“難道你準備進軍職業棋壇?”
“是的。”和美道,“我會參加今年的職業考試。”
“真的?”和谷歡呼了聲,“那太好了。當初你退出院生,并且還沒在職業考試裏出現,大家都覺得好可惜,就連老師提起你都會不自覺地嘆口氣呢。”
“謝謝。”和美笑了起來,“我會找個時間去拜訪老師的。”
“對了。”和□,“你剛說想和更多的人對戰,那要不要來參加我老師的研究會?對了,我老師是森下九段。”
“可以嗎?會不會很唐突?”
“不會的。”和□,“我老師人很好的,我等下把地址和時間用郵件發給你,你到時候直接過來就行了。”
“那好的。”和美無比開心地道,“和谷你人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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