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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歡聲笑語的日子，總過得那麽快。明天便要離開熟悉的城市，熟悉的朋友，嘉茹臉上卻未曾有半分的表現。大家都知道文嘉茹要離開，卻沒有人知道具體是哪一天。

文嘉茹騎着腳踏車，跟在冷涵的身旁。盡管自己将騎腳踏車的速度，刻意地放慢。可時間并不會變得靜止不動，終是到達了往日裏與冷涵告別的路口。這一次文嘉茹卻沒有揮手告別，而是停下了腳踏車。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冷涵身後安靜坐着的林筱，真是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态度，來看待眼前的林筱。

自己的心裏分明是滿心滿意的，小心懷揣着對冷涵的感情。發現自己對冷涵的感情時，是那麽的訝異。害怕自己是唯一一個不對勁兒的人，心中想着要逃避，可眼神卻依舊被冷涵所吸引着。大概就如一首歌的歌詞，那樣：我的腳步想要去流浪，我的心卻想靠航。

原以為可以，以朋友的身份，一直陪在冷涵的左右。看來，終究只是自己的一個美夢。這樣也好，有林筱伴在她的身旁，冷涵也不會覺得孤單。

分神片刻，終是對着面前的冷涵開了口：“冷涵，明天我就要走了……”

“啊？明天嗎？嘉茹是說，明天就要出國了嗎？”聽到嘉茹的話語，冷涵一臉不置信的看着嘉茹，嘴上不斷重複着她說的話。

“嗯，出國手續早已經辦好，機票也定了。和我最親近的奶奶不在了，現在的我，只剩下爸媽可以依靠了。”文嘉茹面無表情的說着，或許是因為這些話語，已經自我催眠的，對着自己說過千萬遍了。此刻對着冷涵道出的時候，盡然是如此的自然，聽不出半分的感傷。就好似說的，都是關于旁人的一切，與己無關一般，文嘉茹說的輕松。

“到了那裏，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一時間冷涵不知說什麽才好，只能碎碎念說着，生活瑣事上的點滴叮囑。嘉茹也只是站在一旁安靜的聽着，時不時的點頭以示允諾。可若是有心細看一眼，便能看到嘉茹略微低下的腦袋，以及那雙早已被淚水濕潤的眼眶。

“明天我和林筱去送送你吧？！”冷涵突然冒出了一句。擡起頭看見冷涵，一臉真誠的望着自己。臉上挂着她的招牌笑容，一如最初她出現在自己面前時的，那個笑容。

“嗯，好的。”用盡全力笑着，對冷涵說着。嘉茹一直在笑，盡管心中難過，卻依舊在笑。文嘉茹不想讓冷涵看到自己的悲傷，想在冷涵的心中刻印一個完美的自己。

“那麽，我們先走了，明天見。”看着眼前綠燈閃爍，冷涵踩了踩腳下的踏板，一邊對文嘉茹說着，一邊沖她擺了擺手，說着再見。

“冷涵，你能陪我到處走走嗎？再仔細看看這個城市。”文嘉茹看了一眼冷涵，平淡地開口詢問道。似乎對問題的答案，并無太多的期待，可有可無。

說話的口吻，讓旁人覺得即便此刻，開口拒絕，文嘉茹也不會有半分的在意。這一番詢問，也只是嘉茹的随口一問，而已。

“這……”回頭看了一眼腳踏車後，端坐着的林筱，冷涵的回答卡在喉口——顯然她在遲疑。

“沒事，我也只是随便一說，你走吧。”嘉茹平靜的說着，揮手告別。

“冷涵，你陪着嘉茹到處走走吧。這裏離家也不遠，我走走便是了。反正閑來無事，在教室裏坐了一天，活動活動人也舒服些。”林筱識趣的說着，說罷，便從後座跳了下來，作勢要走。

“不行。”見林筱轉身離開，冷涵忙是攔住了她的去路。對着她，好脾氣的柔聲說道：“我先送你回家，再來陪嘉茹，兜兜轉轉。”

不知道為什麽會羨慕林筱，哪怕只是此刻，冷涵對着林筱，這份軟言細語的說話口吻，都能讓文嘉茹紅了眼眶。眨巴了幾下眼睛，假裝沒事人一般的扯了扯嘴角，給了面前的人一個好看的微笑。

林筱順從的點了點頭，和文嘉茹開口道了別，重新坐回了後座。

不知為何，才過了馬路，冷涵卻又不舍了起來。停下了腳踏，站在馬路對面，對着隔着一條馬路，正在對面與自己遙望的文嘉茹大聲地說着：“嘉茹，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記住，我馬上就回來。”

“為什麽不讓我走回家，反而讓嘉茹等着呢？”林筱不解，淡淡地開口問道。

“不是早說過了嗎。再不會丢下你！”冷涵頭也不回的答道。

随即再無人多說一句，林筱安靜的坐在後座，感受着腳踏車，緩緩向着前方駛去……

當冷涵再一次出現在文嘉茹面前的時候，天色已黑。冷涵自嘲着說笑了幾句，笑着說着抱歉，依舊是好脾氣的笑着。一時間，文嘉茹忘卻了身在何處，好似這長時間無聊的等待，似乎也是值得的。文嘉茹知道，冷涵從來都不是個好脾氣的人，時常皺着眉，可此刻的冷涵，卻在笑。

文嘉茹凝望着冷涵的時候，冷涵的視線，卻未曾停留在固定的某一處。見她仰望着腦袋，看了看天空，又轉而看了看昏黃路燈下，略顯蒼涼的梧桐樹。

聽冷涵随口說道：“時間過得真是快，上一次擡頭張望，還是盛夏，一轉眼的功夫，都已入秋了。”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冷涵似乎是被自己傻傻的勁頭，給逗笑了。

許是笑夠了，兩人相視一眼，便一同推着腳踏車，漫無目的的走着。說着，聊着，從前以後。

“天下果然沒有不散的宴席啊……”聽文嘉茹感嘆的說着。

“是啊，嘉茹到了國外，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外國不比國內，風俗習慣都與我們有太多不同，一定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冷涵似乎并不喜歡分別的場合，一向巧言善辯的冷涵，此刻舌頭卻打了結。叮囑的話語，颠來倒去說了無數遍，也虧得嘉茹沒有聽厭煩。

不知不覺，夜已深。入秋時分的夜裏，已然有了涼意。看着冷涵對着空氣中哈了一口氣，白色的霧氣從她口腔中，緩緩呼出，彌漫擴散。思緒一轉，想到了和冷涵偷偷躲在天臺階梯處，初試煙草滋味的情景，也如此刻的煙霧缭繞。不禁笑了起來，關于冷涵的一切，都歷歷在目。笑着笑着，卻又低下了頭。

聽冷涵在一旁，說着告別的話語：“太晚了，嘉茹，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就要出國了，照顧好自己。”

“嗯……”點了點頭，目送着冷涵轉身離開。

看着冷涵越行越遠的身影，不知是哪裏冒出來的勇氣，只聽着嘉茹用盡全力，對着冷涵離去的背影，大聲說道：“冷涵，我喜歡你！”

“什麽？”這個不大不小的聲音，傳入了冷涵的耳朵裏，腳踏車的方向一個顫抖，左搖右擺停了下來。見她詫異地轉過頭，用一種複雜的眼神望着文嘉茹。

“我說，冷涵，我喜歡你。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喜歡你了。”嘉茹覺得自己必須要在離開前，将自己的心事，對着冷涵道出來。

冷涵臉上除了震驚，沒有多餘的表情。也不知是蒼涼的秋意，将她的臉色染得蒼白，還是她的面容映襯出，此刻荒蕪悲涼的秋意。随後聽她釋然的，笑出了聲，撇嘴笑着說道：“嘉茹，我也喜歡你，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嘛。”

“嗯，是啊……你知道就好！”文嘉茹用力地點了點頭，強忍着不斷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努力給了冷涵一個漂亮的笑容，繼續說道：“冷涵，你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唯一一個最好的，沒有之一！以後我們就各奔東西，我要出國和父母在一起，而你要努力趕上學習進度啊。不是說，想要和林筱考入同一所高中的嘛。”

文嘉茹一直在笑着，說着，看着冷涵，心裏卻在默默地哭泣着。她聽到自己的心在說：“冷涵，我愛你，我愛你啊。”可是，文嘉茹明白，冷涵喜歡的人是林筱。或許連冷涵自己都未曾察覺，從一開始自己就對林筱動了心。文嘉茹求得并不多，能和冷涵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只是心中的這份遺憾，還在一旁不停叫嚣着做些什麽？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自己下定決定離開的原因。并不是因為無依無靠，只能投奔父母，而是因為眼前的人——冷涵。有什麽事情，是比起我喜歡你，而你不知道更讓人難受的嗎？當然有！那就是我喜歡你，而你偏偏喜歡別人。

一陣秋風拂過文嘉茹的面頰，将她眼角邊的淚水，帶出了眼眶。那滴淚水，随着風飄散墜落，直至蒸發在空中，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