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葉惜媱給她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率先往住院部走去,“猜的不錯。”
她看了眼微信上的地址,走到住院部七樓電梯口左手邊的病房門口,擡手敲了敲門——
六樓及以上的住院部都是獨立病房,走廊裏很安靜,偶然路過一個護士,輕巧的白鞋踩在幹淨的地板上發不出一絲聲響。
不到一分鐘,病房的門從裏面打開了,門口露出的中年女人耳朵上挂着口罩也難掩滿臉憔悴,“你好,請問你是?”
“我姓葉,是丁如海的前同事,來看令千金的。”葉惜媱透過門縫聞到了一股香味兒,但她并沒有露出詫異的神色只是和善的沖女人點了下頭,對她眼中的戒備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
“您,您就是葉惜……葉大師?”女人眼裏爆發出短暫的欣喜,那眼神就像絕望的人在黑暗裏看到一縷光芒一樣,她局促的拉開門往旁邊退了退,“都是我眼拙沒有及時認出來大師,您快請進。”
哪怕聽丈夫說了來救女兒的人很年輕,可還是沒想到她會這樣年輕。
“不用這麽客氣。”葉惜媱恰當的勾起一抹淺笑,走進病房,她腳步一頓,透過玻璃窗看着裏間裏躺在床上的少女皺了下眉頭,“今天有誰來看過你女兒嗎?”
像是閑話家常似的,葉惜媱邊往裏走邊壓低聲音詢問。
李钰要不是定力足差點被房間裏充斥的濃郁的香味兒熏的反身就走,他跟着葉惜媱才進門,一股濃郁的就像把一萬瓶香奈兒香水打碎灑在了封閉的病房裏一樣的香味肆無忌憚的蔓延在病房裏,正常人多待一秒都是勇氣。
萬事萬物過猶不及,太過芳香的氣味兒一旦過了人的感官能接受的限度,便會成為一種令人煩躁惡心的異味。
李钰佩服的看過前面面色如常的葉惜媱,忍了又忍終于“嘔”的一聲沖出了房間,戴着口罩的女人眼裏的局促和歉意讓她雙手緊緊揪着衣襟下擺有些無措。
看着葉惜媱已經推開了裏間的門,她咬了咬牙取下了口罩,她的呼吸明顯一滞,緩了兩秒才若無其事的回話:“沒有……哦不對,有,我娘家侄子來給我送飯來着。”語氣一頓,她又補充,“就小倫也就是我侄子一個人來看過,再沒來過別人。”
有些大師脾氣大,不喜歡請同行指手畫腳,所以她才解釋這麽清楚。她摸不準眼前這個女孩子是什麽路數,但萬萬不敢隐瞞得罪,她女兒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但凡有一線可能,她都不會輕易放棄。
葉惜媱已經走到了病床前,床上躺着的女孩兒看着二十歲左右,像睡着了一眼安然的閉着眼睛,長發柔順的披散在醫院白色的枕頭上,白皙的皮膚上還沁着兩團酣睡的紅暈,卷翹的睫毛輕輕搭在下眼睑上,就算沒有睜眼,也可以看出長得很漂亮。
“大師,我女兒甜甜還有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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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如海的妻子田梅眼眶一紅看着女兒的容顏差點又哭出了聲,她慌忙擦了一把眼淚,如今擔憂占據了全副心思倒也沒覺得香味窒息不能忍受。
“有救。”葉惜媱點了點頭,“丁如海去哪兒了?”
田梅一愣,不知道為什麽她從葉惜媱這句話裏品出了其他的意思,心裏一慌趕緊道:“回家拿換洗的衣服去了。”
“等他來了再說。”
并不是她不相信田梅,只是但會兒她還得進一步确認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樣,這是她和丁如海的交易,自然雙方都在場才好,何況這件事牽扯到這兩口子兩家人,萬世周全不落話柄是她一貫的處事方式。
“那,那大師先在客廳坐。”
田美感激的看着葉惜媱,沒想到這麽好看精致的女孩子卻絲毫沒有嫌棄這個環境,她這個當媽的都是戴着口罩在屋子裏才能待得住,不論成與不成,這個葉大師就這幾分鐘所表現出來的善意,她已然心存感激。
葉惜媱跟甜美走到外間,剛關上裏面的門,病房外面的門就被打開了,葉惜媱擡頭,進來的人正是與她做交易的丁如海,昨天那個劇組裏的燈光師。
丁如海四十七歲,看得出來年輕時長得不錯如今因為年齡有些發福肥胖,但整體還不是特別油膩,看到葉惜媱,他腳步頓了下,把手裏提着的袋子放到了沙發上,“你來了。”
李钰不知道在哪兒找了個口罩,戴上之後不好意思的也蹭了進來,葉惜媱心裏好笑真是難為這個好奇心旺盛的二貨了。
“你女兒甜甜本來中了桃花煞,”葉惜媱頓了一下,看到房內其他其他三個人不解的眼神,她從包裏拿出一張符,遞給了田梅,“丁太太,勞煩你把這張符解開甜甜的衣服貼在她心口處。”
田梅慌忙雙手接過那用朱砂繪着圖案的符紙,她無助的看了一眼丈夫,見他點頭,這才小心翼翼的捧着符紙進了裏間。
外面三個人都默契的轉過了頭,丁如海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葉惜媱他認識,也僅限于認識。
打從那部《白依依升職記》開拍,眼前這個女孩子就開始了受虐受氣之旅,那個時常戴個黑框眼鏡的經紀人總是對她厲聲訓斥,男主和配角們對她愛答不理,女主對她頤指氣使處處為難,不管是誰和她對戲,但凡沒有一條過,背鍋的都是她,好多次明明她演的不錯,可這個女孩子從來沒有反擊過,默默沉受像一頭忍辱負重只會幹活兒挨鞭子的老牛。
昨天在現場拍那個視頻純屬偶然,他帶着個徒弟,是他大學舍友的兒子,昨天天熱劇組裏的人懶懶散散的,錢廣源導戲能力不弱就是毛病一堆,見沒什麽正事做他就打發了徒弟去歇着,結果那傻小子愣頭青一樣悄悄地拍了視頻,還打算放在網上還原一下真相,下午等錢廣源的人問的時候那傻小子吓了個半死把視頻發給了他,問他怎麽辦。
他本來要删除,但一念之差他點了保存,然後和小徒弟統一口徑都說當時忙着呢沒玩手機,也是葉惜媱平時表現在窩囊太好欺負,雖然昨天爆發了一下但錢廣源和他幹女兒孫采薇也沒當回事。
可昨晚九點多的時候他收到一個微信好友申請,備注是我是葉惜媱,我能救你女兒。
他的女兒丁甜甜出事一周時間,除了身上會散發一股淡淡的香味兒,其餘就跟睡着了一樣哪裏都沒問題,大醫院檢查過,專家看過,各項功能都正常,十分健康就是昏迷不醒,影視圈子裏的人都講迷信,他也請熟人介紹的大師看過,但還是束手無策。
昨晚收到那個好友申請的時候他起初是驚訝,他女兒生病的事圈子裏沒人知道,只是一周前他請過一回假,可想而知看到葉惜媱的驗證消息時他心裏多麽震驚。
但更震驚的還在後頭。
通過驗證成為微信好友之後,葉惜媱開門見山直接打了一大段文字,是他過往四十多年經歷過的一些重要的事情,甚至有些事情除了他自己,就連父母妻子都不知道,那絕對不是靠私家偵探能查到的。
随後,她又發來了一行字:我能救你女兒性命,今天在片場拍的視頻給我。
他看着那幾條消息內心的震驚無法用言語表述,昨晚他失眠一夜,一直在想葉惜媱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他一句都沒有回,也沒有否認自己有視頻的事,他不想把事情做絕了,萬一呢,萬一這個聲名不顯的女孩子真的能救甜甜呢?
今天早上,他也在新聞發布會現場來了一趟,似乎親眼看看他才敢賭,最終,他在回去的時候把視頻發給葉惜媱了。
“她爸!你快來看看!怎麽會這樣!!”
田梅驚慌的一聲尖叫,把丁如海的思緒拉回了當場,他身體反應快過意識已經奪門往裏間而去,葉惜媱了然的起身,李钰趕緊跟上她,二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丁甜甜裸露在衣裳外面的白皙的皮膚上盛開着簇簇桃花,遠遠看去就像人體彩繪一筆一劃描上去的一樣,卻比彩繪更加靈動真實,指頭上甚至指尖,臉頰上,手腕上脖子上,露出病號服外面的皮膚上沒有一絲漏掉的餘地,全部被盛開的桃花占據了。
花開荼蘼,豔色無邊。層層疊疊的桃花印在白皙的肌膚上,嬌嫩的粉堆疊着妖嬈的不祥,就像致命的幻景。
“甜甜衣服裏面身上也是……大師,求求你救救她!她才二十歲啊,拿我的命換她的命都行啊……!”
田梅忽然雙膝跪地,抱着葉惜媱的腿聲淚俱下,她明白這一變故是那張符紙的緣故,她剛解開女兒衣服的扣子,還好好地,心跳也正常,她甚至有些束手束腳的不知道該怎麽貼,試探着将符紙挨在女兒心口處,誰知符紙穩穩地就定在那裏了,随後,成片的桃花開始緩緩蔓延,她眼睛眨也不敢眨親眼見證了這一變故,那種震驚和害怕差點讓她窒息。
“還有兩天就是七夕節,如果不處理,等那天桃花一謝,等待你們女兒的,要麽醒來之後淪為別人的玩物,要麽再也醒不來了。”
葉惜媱淡淡的聲音無悲無喜,似乎好不震驚眼前這桃花開到荼蘼的女孩子,她一手扶起田梅的胳膊,雖然看着柔弱但卻将跪着的人穩穩地扶了起來,“我答應丁如海的事,必然會做到,你不必這樣。”
李钰都被他看到的景象驚呆了,對方到底是個女孩子,他沒敢多看就在門口遠遠地看了一眼,還是被那滿臉的桃花吓到了,這時候他心裏就一個想法,抱緊葉惜媱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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