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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 她柔軟白皙的手腕繃起兩股青筋運筆如飛,筆下朱紅色的朱砂在路口處急速蜿蜒,仿佛眨眼間, 又似乎過了好多年,路面上刺目的紅色終于彙成了神秘的符紋, 一道炫白的亮光閃過, 下一秒, 沉悶悠遠的一聲“轟——”的巨響,似乎從在場所有人的靈魂深處震撼傳來。
葉惜媱側過身,從桌上的香堆裏取出三炷香, 雙手捏着香朝着十字路口恭敬一拜, 朗聲道:“天地蒼茫乾坤浩蕩, 今暫借天地靈氣,為君開乾坤之門, 請!”
她畫的加強版聚靈符,但剛才那一聲之後鬼門關已經大開, 如今, 這裏鎮守的千軍萬馬的魂魄必然現身, 不到萬不得已, 葉惜媱不想和這裏的死靈硬碰硬, 因為她未必能贏。
話音剛落, 忽然,葉惜媱手裏三炷香不僅沒有燃着, 反而齊齊一斷,緊接着,一股濃重的黑色慢慢從四周蔓延開來,像無聲的潮水, 沁着蝕骨的冷意。
葉惜媱眉頭一蹙,但卻并沒有氣餒,因為這在她意料之中,她又伸手,正要再拿三炷香,胡雲喜上前,按住了她的手,“葉大師,讓我試試。”
胡雲喜的聲音依舊帶着股怯怯的味道,但手卻堅定的接過了三炷香。
“好,你試試。”
葉惜媱後退一步,站在了胡雲喜後方身側,沒到最後一步,她不想和這裏的死靈硬碰硬,畢竟如今是人類有求于他們。
接過香那一刻,胡雲喜整個人身上的柔弱猛地不見了,她撚香躬身一拜,道:“胡氏二十八代傳人雲喜,備簡香三炷,請君現身一見。”
說完,胡雲喜閉上雙眼嘴唇輕輕顫動,似乎在默聲見什麽咒語。
她指尖的香“噌”的一下無火自燃,袅袅的青煙不向上升起反而朝着那路口的血色朱砂紋路裏悠悠飄去,下一秒,胡雲喜驀地睜開了眼睛,微弓的腰身驟然挺直,整個人似乎一秒高大了許多,她一雙柔弱的眸子這時卻帶着漠視人命的殺意和濃重的煞氣,甚至眼白處沁出了一絲絲的血色。
她冰冷的視線像出鞘的利劍,刮過葉惜媱以及遠處站着的特通局的人,随即,鼻間冷冷溢出一絲冷哼——
“爾等意欲何為?”
“今日請君一見,我等并無惡意,一是為感謝将軍鎮守這裏保衛一方百姓平安數千年,二,是為修補三公七鬼大陣,欲請将軍出手相助,冒昧打擾還請勿怪。”
葉惜媱穩住心神,一拱手,朗聲回答他的問話。
“吾被鎮壓此處千年,不入地府不得投胎,千年光陰困于一隅,何其窩囊,生而為将,保一方安寧忠君護國是我等職責所在,然吾已身死多年,卻被鎮于此處不得離開,鬥轉千年世事滄海,這世間百姓又于我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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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雲喜”擡頭,似乎是第一次見京城的諸多景象,冷厲的眼眸裏閃過了一絲對人世更疊的嘆息。
下一秒,“她”視線又轉到了葉惜媱身上:“爾與鎮壓吾等那人有何幹系?為何氣息與他神似?”
說話間,一股殺意朝着葉惜媱直射而去。
葉惜媱冷冷一笑,也變了态度,卻沒有回答他的話:“說什麽被鎮壓此處,若沒有這個三公七鬼陣,世間怎麽可能還有閣下死靈所在?衆所周知千年前在此處曾經發生過大戰,是非曲直已不可考,但本有兩方人馬,為何獨獨為你一方在此地?”
“是,世殊時異,世間百姓再不是閣下當年拼死保衛的百姓,但這方土地上,炎黃子孫的血脈綿延千年,如今生活在這裏的人,卻又都是千年前的繁衍傳承。”
葉惜媱擡頭,視線悠悠轉過一圈,似乎是在看周圍的街景,又似乎透過時空看華夏的千年延續,“你與部下百萬兵将作戰沙場,又守護這裏多年,若你選擇入地府過奈何橋飲了那碗孟婆湯,三生石上書寫新的人生篇章,我也不能為難與你,地府鬼門關今夜大開,閣下想入那麽自入便是,只是有人用血液喚醒你們的殺戮之心,想讓這片土地再次重新千年沙場上的殺戮情景,我必然是不允許的,如今,要麽你助我修補三公七鬼陣,鎮守此處保百姓平安,積攢功德來日成仙,要麽,請自入地府投胎轉世,閣下以為如何?”
如果千軍萬馬入了地府,這三公七鬼陣陣法的作用會削弱,但她修補之後保百年平安必不在話下,只是再想安穩千年,是不可能的。
葉惜媱這兩天抽空查了這平安街的記載,從三公七鬼陣存在至今,除了上官菲菲的車禍和她親眼所見那一起,這裏雖然臨着殡葬一條街,但确實沒有出過任何事。
不管是這千軍萬馬繼續鎮守還是選擇投胎,只要不為禍世間,就是最好的結果。
她不能強制要求這些千年前的靈魂繼續再鎮守千年,她沒有立場,也沒有與千萬兵魂相抗的能力,所以,她好言相勸,當然,若是他們兩個都不選硬是要在時間橫行,那麽她的重明琴和諸多手段,未必不能一戰。
目前唯一讓葉惜媱松了一口氣的,就是這個将軍神志清楚并沒有被嗜血的殺意吞噬神志。
“來日成仙?好大的口氣,天道難測豈是爾等庸庸凡人可以妄言的!”
“胡雲喜”一聲冷斥,似乎是對葉惜媱極為不喜,包括她的話,“她”也絲毫沒有考慮的心思。
“吾被鎮壓千年,你口出狂言想诓吾為這世間做牛做馬,這千年平安是吾與兄弟的自由所換,這世間,為何不能容我?”
“她”畫風一轉,眼看就要黑化,葉惜媱繃緊了神色,一手扣住了重明琴。
“吾名楚铮,楚家世代為将鐵骨铮铮,一入地府飲一碗孟婆湯世間便再無楚铮,還有誰記得千年前楚铮浴血沙場?又有誰記得千年來楚铮與浩浩軍魂守一方安寧?世人涼薄,蒼天負我!”
楚铮昂頭一聲長嘯,胡雲喜的眼睛裏徹底再無一絲清明……
頃刻間,一陣萬馬嘶鳴千軍出征的金戈鐵馬之聲想起,下一秒,烏壓壓的黑色人影排着整齊劃一的步伐铿锵而來,他們手持長矛利刃,帶着排山倒海的氣勢,一寸一寸人影越來越清晰。
“禀将軍,大軍集結完畢!”
铿锵有力的聲音,帶着大戰一觸即發的緊迫感,葉惜媱心裏一顫,壓下沉重指尖按上了重明琴第二根琴弦——
“咻——”
一音撥弄而起,葉惜媱指尖不敢停頓,撥弦的動靜快若殘影,她擔憂的看向胡雲喜,後者面色蒼白額間沁出了汗珠,葉惜媱手下不停沉聲道:“楚铮,你自诩千古将領,為何為難一介弱女子?”
胡雲喜顫抖的身軀陡然一滞,楚铮眼中閃過短暫的清明,不過僅僅一瞬,還不等葉惜媱松口氣,一聲帶着嘲諷惡意的冷笑傳來——
“葉惜媱,你還真是一點沒變。”
葉惜媱倏地回神,指尖撥弦的動作也不由一停,這一下,胡雲喜的眼裏再次被漆黑占據,楚铮的神志……
已然染上了嗜血的殺意!
“幽蘭。”
葉惜媱冷冷看着一身黑色祭司長袍的女人,她長發及腰披散在身後,雙眼周圍帶着銀色的面具,上面絲絲縷縷像鳳尾纏繞,右臉頰上,一朵彼岸花妖嬈開放,從嫣紅的唇角一直蔓延到眼睛下銀色面具的邊緣。
魅惑又詭異,她把妩媚與狠厲很好的融合在一張臉上。
“難得,你還記得我!”
幽蘭說着,眼眸中的嗤笑忽然化為了嫉妒的火焰,仿佛要燒穿她撥弦的手指。
“這重明琴……或者說華妝琴,是你的麽?”
葉惜媱垂眸,眼神看着這把琴,華妝,華麗的嫁妝,演奏盛世華章……
這也是那本《術士殘篇》裏提到的,上輩子等她見着重明琴的時候,它已經碎成了一地渣滓,絲弦斷成幾節,就在她身死的那個地方,她看到了它,卻沒有機會摸一摸。
幽蘭眼裏如火的嫉妒快要化為實質了,當然嫉妒的自然不會是她的手指,只有可能,是重明琴。
“呵呵呵呵呵……”幽蘭紅唇裏吐出一長串凄厲的笑,那聲音似哭似泣,“我的?哈哈哈,真該讓他來看看,看看心心念念幾千年的女人,多麽無心無情!”
“他?他是誰?”
葉惜媱心裏驀地一疼,似乎被誰打開了記憶裏一點閘門,僅僅一個“他”字,不自覺的,讓她聯想到了前面楚铮說的那個人。
“他是誰……”
幽蘭怔怔的念着,唇邊吐出的那個字,似乎都染上了幽怨缱绻的味道。
“葉惜媱,你無心無情,你何德何能才能讓他傾心……他,他是何等高傲,是你,你不配!”
幽蘭怔愣的追憶化為了怒火,眼神淬了毒似的盯着葉惜媱,“千年前你不配,如今,你還是不配染指他,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楚铮,你本是赫赫名将,卻淪為守門的走狗,這一切都是為了眼前這個女人,殺了她,帶着你的十萬鐵騎踏平這肮髒的人間!殺了她!”
她的聲音似乎帶着一抹蠱惑的味道,明明是狠厲嗜血的字眼,卻在她略微沙啞的嗓音裏染上了魅惑,猶如情人間的耳邊呢喃,似撒嬌跟情郎訴說衷腸一般。
楚铮猛地擡頭,好像□□控的提線木偶,下一秒,他怒吼一聲“殺”,随即,胡雲喜的身軀軟軟到底,楚铮七尺身軀浮在空中,一身銀胄铠甲染着絲絲血氣,仿佛踩着屍骨走出沙場的人間修羅。
他右手握在腰間的劍柄上,冷厲的視線嫉惡如仇的看着世間,仿佛藐視蝼蟻的天神,又似乎巡視領土的君主。
葉惜媱指間的重明琴重新彈起,這一下,音韻間都染上了急迫的味道。
白敬山等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被絲絲縷縷的煞氣縛在原地動彈不得,他們把兩個點香童子和毫無玄學基礎的郭尚宗圍在中間,這是他們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而等在屋檐下的魏麗芳,早就暈了過去。
幽蘭這一個變數,葉惜媱想到了,但是楚铮的黑化,讓她措手不及。
“這就急了?”
幽蘭勾起紅唇,右手緩緩撫上了臉上的面具,“你傷我容顏,那我讓你世世受盡苦楚,也嘗一嘗求不得的滋味兒!”
葉惜媱冷冷的看着她,只是撥弄指尖琴弦,心裏,卻想起了那一抹雪松的冷香,以及那個男人。
她篤定的上一世為民而死,似乎……另有隐情?
“若不是多事的天道給你降下功德,這一世的葉惜媱早就已經死了,滿身髒水臭名昭著呵呵呵呵,這樣的女人,他可還會缱绻留戀?”
幽蘭滿心的憎惡和恨,悉數發洩在了葉惜媱身上,帶着不死不休的瘋狂。
在葉惜媱的琴聲裏,楚铮的目光在清明與混沌裏來回交替,他握在劍柄上的手始終沒有抽出佩劍發號施令也沒有放開過劍柄一寸。
“求不得?幽蘭,你求不得的是誰?”
葉惜媱額間也沁出了冷汗,她聲音染上了沙啞,卻依舊挺直肩膀像雪中寒梅,脊梁從來沒有在千軍萬馬的煞氣威壓裏彎過一絲。
“你想知道?”幽蘭眼中閃過一抹快意,“你世世不得善終,這一回雖然重生,還是改不了結局,葉惜媱,你卑微人類區區賤婢,還想做個明白鬼嗎?千軍屠殺,人間煉獄,這些如蝼蟻的世人肮髒貪婪的鮮血也洗不盡你的罪孽,這都是你欠的債!”
縱然心志堅毅,葉惜媱聽到這句話也不免心神一動,指尖一個凝滞的間隙,楚铮手中的利劍□□一尺,三尺長劍眼看就要悉數出鞘,地上的胡雲喜驀地悠悠轉醒,她柔軟的視線看向空中的那個人,“楚铮……你,不認識我了麽?”
柔弱的話語,唇邊含笑的神情,就那麽癡癡望着那個虛幻的身影。
楚铮心頭一痛,他茫然的看着胡雲喜,張了張嘴,左手撫上空蕩蕩的心口,怔怔的看着委頓在地上的那個柔弱的他一個指頭就能碾死的弱女子。
胡雲喜視線緩緩地描摹過他的臉,到了他心口,眼淚倏然而下,“楚铮,你在三公七鬼陣裏在了多少年,我就在這座城市裏投胎流轉了多少年,不過這一回,我再也不用投胎了,可是千年來,你竟然忘了我……”
葉惜媱怔了怔,胡雲喜身上的嬌憨帶着一絲違和感,如今,她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幽蘭眼看着楚铮的佩劍都拔出了一尺,卻被一個女人壞了事,她恨得死死瞪着胡雲喜,擡起的手最終不甘心的放下,她不能在陽間動手,否則,她的計劃終會一場空,不然的話,她早就親手屠宰了她的仇人葉惜媱!
“楚铮,你還在等什麽?看看你身後的兄弟,他們被囚禁千年,日日夜夜任由這些卑賤的人類踩在身軀上,他們不恨嗎?你不恨嗎?報仇的機會到了,殺了這兩個女人,屠戮這世間一切,重新建立自己的國家,做自己的信仰,殺了她們!”
幽蘭蠱惑的聲音再次響起。
胡雲喜從懷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玉鈴铛,搖了搖,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楚铮哥哥,你說長大了就娶我,這鈴铛是我一歲抓周抓到的,娘說要送給心上人的,我送給你好不好?”
胡雲喜視線滿含柔情,躺在地上,手上搖着鈴铛唇間帶着一抹甜甜的笑,臉上卻早已滿臉淚痕。
葉惜媱視線掃過她,她手中的鈴铛裂痕遍布,似乎是很久之前碎過,那些裂痕是暗紅色的,襯在白玉的鈴铛上像血一樣顯眼。
“雲……”楚铮怔怔的看着叫她哥哥的那個女子,似乎記憶裏,這句話深深刻在什麽地方,是什麽地方呢?
他的手,終于松開了劍柄。
幽蘭目光一冷,她沒有心思再和這些人多費口舌,從袖中掏出一道符紙,她冷冷的看着楚铮:“楚铮,這是你最後的機會,要麽殺了這兩個人,要麽,你身後的萬千弟兄……”
仿佛惡作劇似的,幽蘭紅唇悠悠勾起,“魂飛魄散。”
輕巧的吐出四個字,卻讓楚铮再次握緊了劍柄,并且堅定地将佩劍拔了出來——
“列陣——”
一聲低沉铿锵的軍令,身後的陰兵震天的一聲“是!”随後列作尖陣,最前面是拿着長矛的兵士,中間是利劍,最後三排,是嚴陣以待的弓箭手,他們的武器一致對準了地上的胡雲喜和葉惜媱。
葉惜媱撥弄琴弦的手指緩緩松開了,祥和的樂曲已經制止不了他們手中的武器。
胡雲喜卻眼中一喜,她對着那些士兵中幾個将士打扮的鬼魂道:“張副将,千年時光也讓你忘盡了前塵嗎?我是胡家大小姐,你可還記得?”
“将軍!”
被叫做張副将的鬼猛地一愣,看向楚铮急急地喚了一聲。
“殺!”
楚铮卻理也不理會,仿佛聽不見任何聲音,只記得殺戮。
張副将沒在說話,沉寂在軍令裏,做好了沖鋒的準備。
葉惜媱握緊了重明琴,一手伸向胡雲喜:“雲喜,來。”
胡雲喜閉眼垂淚,她向葉惜媱搖了搖頭,顫巍巍的擡起手,仰頭看着空中的男人,“楚铮哥哥,我求了千年,你看一看我,你看看我啊……”
回答她的,是楚铮冷酷無情的一聲——“殺!”
陰兵緊跟着怒吼一聲震天的“殺——”,他們的煞氣和殺意凝結成了一柄十丈長的利劍,緩緩從葉惜媱和胡雲喜的頭頂壓了過來。
幽蘭看着那黑氣翻滾的巨型利劍笑的暢快,終于,這一世她又贏了。
忽然,一股雪後青松的冷香在凝滞的空氣裏蔓延開來,葉惜媱頓覺頭頂的威壓一松,她視線一凝,下意識的去尋找那個男人的身影。
果不其然,不過一眨眼,那人挺拔的身姿沉默的擋在了她的面前,不過這一回,他換了裝束。
長發绾進玉冠裏,黑色的長袍間繡着銀色的暗紋,仿佛流淌的山河織進了錦帛,比之穿上西裝,更加氣勢逼人。
修澤出現那一刻,巨大的利劍已經潰散,溢出的破碎的殺意和煞氣朝四周紛飛而去,他長袖一甩,悉數把那些猶如實質的碎片卷進了袖間,随即朝着臉色煞白的幽蘭一揮,那些對葉惜媱的攻擊盡數反噬到了她的身上。
幽蘭想躲,可是身體仿佛被釘在了地上,她就那樣癡癡地看着他的臉,視線一寸一寸,帶着癡情缱绻,描摹顧他的容顏,煞氣和殺意凝結的利刃碎片毫不留情的打在她身上臉上,她銀色的面具驟然碎裂,化作細沙飛散在空中。
被面具遮擋的地方,猙獰的爛肉和疤痕就這樣暴露在了衆人面前——
“啊——”
幽蘭一聲慘叫,右手捂住了臉,而破碎的黑袍下,左手像一截扭曲的枯樹,爬滿了蚯蚓似的傷痕,醜陋又可憐。
“你傷她一分,我必讓你千倍奉還。”
修澤轉身,視線似乎怕碰觸到肮髒的東西,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幽蘭一眼。
“你怎麽可能出現……”
幽蘭似乎不可置信,捂着臉怔怔的問他。
“惜媱……”修澤沒有理會幽蘭的詢問,薄唇間吐出兩個字,似乎都染上了柔情的味道。
葉惜媱攥緊了手指,心像解凍的江水汩汩冒着泡,她想着這一晚幽蘭說過的話,張了張嘴,卻徒勞的不知道能說什麽。
她曾經很篤定的認為,她不是修澤要找的人,一瞬間,她回憶過他出現的所有場景,初見的冷漠,再見的調笑,以及樓道裏他的無力和欲言又止,還有雨中他的隐忍。
她想問一句,我是你要找的人嗎?可是她什麽都不記得。
“我……我是你,要找的人麽?”
終于,葉惜媱幹澀的聲音溢出了紅唇。
“她都不記得你了……你看,她不記得你……哈哈哈哈哈,報應啊,修澤,你也該嘗嘗愛而不得的滋味兒,多苦啊。”
幽蘭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喜訊,她笑的前仰後合,放開了捂着眼眶的手,就那麽看着修澤,“為區區一個卑賤的人類,這千年來,你冷冷的從沒有笑過,修澤,你目光裏那個人,她哪裏值得?”
你也是一直在我的目光裏,一眼萬年,沒有走出過,也沒有動搖過啊……
對于幽蘭撕心裂肺的質問,修澤恍若未覺,他緩緩擡起手,在觸碰到葉惜媱臉頰那一刻,倏地頓住了,随即垂下,薄唇一勾,露出一個笑意。
淩厲的雙眼猶如初綻的繁花,又似漫天的星子,溫暖又多情,再也不複冷厲。
“是,一直都是。”
千年未改。
這一刻,修澤反而不急了,是他用錯了法子,上一世他去遲了,這一世,卻又太急。
不過幸好,來得及。
他等她,等他嬌寵的小姑娘再一次愛上他。
對上他的視線,葉惜媱猛地眨了下眼睛垂下了睫毛,掩藏了眼底的慌亂,小巧的右耳,卻悄悄染上了一絲紅暈,像極了三月的桃花。
“那她……是誰?”
葉惜媱不清楚,為什麽要問幽蘭,但潛意識裏,似乎非常在意。
“無關緊要的閑人。”
修澤冷冷幾個字,卻于幽蘭而言比利劍紮在心頭還痛。
她看着葉惜媱凄厲大笑:“別以為你就贏了,葉惜媱,你永遠不可能嫁給他,永遠不可能,這世間如果再亂一回,你身上的血債,輪回百世不得善終都彌補不了!”
“我現在不殺你,是不想染髒她用心護着的土地。”
修澤未看她一眼,袍袖間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指一點,幽蘭一聲尖叫後閉上了嘴。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更新時間一塌糊塗,哭唧唧的作者忙的像個小陀螺。
所以,很明顯了,女主和修澤是千年前的緣分,上一世的事另有隐情,不想幽蘭說的這樣,女主沒有任何罪過。
這個平安街副本完了之後就是談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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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