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他不是一個好人

蕭白那裏能想到,此刻她正在慢慢引誘的正是她口中的那個氣運之子,周國的國君——祁璟。

也沒有意識到她面前的人這次是真正的動了殺心,只要她稍有一個回答不好,可能都不能活着見到明天的太陽。

聽他這樣問,蕭白表示非常滿意,還暗暗稱贊果然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上道啊!這麽快就找到問題的關鍵了!

至于對那周國的國君有什麽損害,她說的這些也只是為了哄騙蘇璟聽她的,既然是假的,那這個自然是沒有任何危害的。

原本就不存在吸收氣運修煉這回事啊?

為了真實性,蕭白故意低頭裝作思索的模樣。

祁璟殺意漸漸聚集到刀尖,只等她确認以後,匕首就會毫不猶豫的将這玉玺一劈兩半。

“這個嘛,危害倒是沒聽說過,不過,我們既然受他庇護,那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我們就需要幫助于他。”蕭白眼神躲閃着繼續胡謅,“比如說我們現在是受林蒙庇護,那在他遇見危險的時候,我們自然就要護着他。”

祁璟慢慢收回一身的殺意,可刀尖依然對着玉玺,他接着蕭白的話補充道:“所以你昨天才非要去找林蒙,還讓我幫他割斷繩索。”

蕭白眼睛一亮,肯定道:“當然了,要不你以為還能是什麽?”

蕭白自己都沒注意到,她在說這話的時候,玉玺四周忽然閃現出一瞬的光暈,像是在回應她說的話一樣。只是那光暈太過于暗淡,只有一直注視着她的祁璟捕捉到這一瞬的變化。

祁璟暫時收起了要殺她的心思,刀尖回轉,偏離了玉玺。

蕭白原本是沒想到,她這胡亂一謅還能把昨天的事情也給解釋了,只要蘇璟肯信她,那以後的事情就要簡單許多。

絲毫沒有發現,剛剛她是在刀尖上蹦跶,已經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

蕭白得到了她想要的結果,心滿意足,祁璟心裏算着時間,靜靜等待,二人一時竟達到了詭異的和平。

西邊天空與地平線的交界處被漫天的霞光所籠罩,看這個樣子,明天也定是個好天氣。

林蒙一行人沒有趕到驿站,選了個空曠的地方開始安營紮寨,所有人都忙活開了,趕着要在天黑之前安置妥當。

就在這個時候祁璟只覺得一股不受控制的困倦感向他襲來,他心中清醒可也扛不住這突如其來的困意,眼皮一搭,便昏睡過去。

蕭白此時早就在睡夢中了,當然也沒有發現祁璟的異常,她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早上,見祁璟不在,只當作他又修為不足沉睡過去。

清徽殿。

趙大伴正讓人往殿內搬冰。

夏日燥熱,傍晚時雖然太陽沒有那麽猛烈了,可那種燥熱感卻更加明顯了。

趙大伴擔心王上睡不安穩,一直在看着冰盆,看着還剩小半了就趕緊讓人再換一盆,來來往往還要保證腳底下沒有任何聲音。其實這點倒不用他特意去安排,畢竟有之前的前車之鑒,還沒有那個宮人嫌棄自己命長。

所以祁璟醒過來的時候,整個清徽殿沒有一絲夏日的悶熱感,反倒十分清涼。

祁璟透過紗帳,看見有個人影在旁邊候着,他手肘用力,支撐着半起身子向外面問道:“什麽時辰了?”

外面的人影正是趙大伴,他聽見祁璟醒了,便快步走到床邊,“回王上,酉時末,快到戌時了。”

“嗯,太醫怎麽說?”

“張院首來瞧的,說是操勞過度,其他倒是沒有問題,只是安排讓多多休息。”趙大伴斟酌着用詞答道。

“這是第二日下午了。”

“是。”

“……”所以他只是睡了一天一夜?

其實張院首的原話也是,其他沒什麽問題,就是太困了,睡一覺就好。

可沒想就睡了這麽久,他之前确實是熬夜熬的狠了。

趙大伴招招手,立在門口的小太監立馬遞了一杯溫茶過來,他伸手借過,彎腰将茶盞送到帳前,“王上睡了許久,可要喝些茶水。”

祁璟一手打開薄帳,下了龍床,他确實的是睡了太久,剛剛說話時嗓音就比着平日沙啞,可他的精神卻很好,頭腦清晰,一點也沒有久睡的混沌和脹痛感,之事身體躺的久了,有些酸痛。

他接過茶盞,向這外間走去,“可有折子遞過來。”

趙大伴趕緊快步跟上,“都在書房,倒是劉大人除了遞折子,還專門過來一趟。 ”

劉大人居典客,掌朝觐,接待任務。

祁璟腳步微頓,聽到劉典客的第一反應想到的居然是蕭白。

蕭白之前說林蒙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就是大周邺城。

他不過昏睡一天,原本寬大的桌案上就已經擺滿了幾大摞的折子,祁璟從中找出劉典客上的折子,果然見折子上寫道:歷國遣使臣來訪,不日便到達邺城。

歷國此次來訪有些太過于着急了,按照常例,應當先是兩國君主互通消息,等商量妥當,然後便選一個合适的日子過來。

哪裏像歷國這樣,直接過來,等驿站的文書送到時,使臣已經就快要到周國邊境了。

劉典客收到消息以後,還以為是出了大事情,第二天一早就将折子送過來了。可祁璟一直睡着,并沒有看見折子,他心中着急,就又進宮來看看,被趙大伴擋在了宮外。

祁璟将折子合上扔到桌案的另一邊,“給劉典客傳個話,讓他準備好接待事宜,人來了只管接待便是,其餘的不用多管。”

趙大伴低頭應道,他站在旁邊,擡頭看着祁璟的神色,支支吾吾的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情,昨夜,太後遣了身邊的嬷嬷過來……”

後面的話沒有繼續說完,在祁璟身邊這麽久,他深知王上對他這個親身母親的态度是有多厭惡。

果然,聽到這句話的祁璟臉色立即就陰沉下去,他的眼眸像是不見一絲光亮的漆黑海底一般,掩飾不住的厭惡從裏面咕嚕咕嚕的冒出來。

“她這是來看看寡人死了沒。”

至于林蒙這邊,一路上倒是沒再發生其他的意外。緊趕慢趕的在第四日的傍晚趕到了周國和歷國的邊界線淞水關。

淞水關以旁邊的淞水河命名,而這淞水河正是兩國的分界線之一,河東為歷國,河西為周國。

因為來的突然,淞水關的守将還沒有接到上面的消息,不敢貿然的打開城門放他們進來,一行人只能現在城外歇息一日,等明日安排。

越是靠近這周國,那股隐隐約約的感覺就越是強烈。蕭白翻來覆去的琢磨 ,也沒有想清楚到底是什麽情況,只能安慰自己先走一步看一步。

祁璟這邊倒是又恢複了正常,每日白天回到邺城宮中,一到夜裏入寝以後便會穿到匕首身上,像是上次那樣的特例倒是再也沒再發生過。

他隐約也發現了些規律,不過既然對他沒有威脅,暫時也沒有放在心上,如此又過來幾日,倒是有另外一翻經歷,比着以前在宮裏的生活得了趣味。

林蒙身為帶頭的将領,自然住的是單人的帳篷,此時夜已經很深了,林蒙已經休息。可蕭白卻沒有一點的睡意,她白天的時候睡的多,現在腦袋裏亂起八糟的念頭一大堆。

她睡不着,自己一個人想也沒有意思,就去找祁璟說話,“蘇璟,你睡了嗎?”

“嗯。”

“……”這拒絕聊天的意圖是這麽明顯。

“你說我們還有幾日才能到邺城。”

蕭白倒也沒指望他回答,她就是單純想找個人陪她聊天,“也不知那周國的國君是個什麽樣的人。”

據說他去年親自領兵攻打了趙國,那應該是個善于打仗的武将,她參考林蒙的形象,大概腦補出一個魁梧高大,虬髯長須身披龍袍的周國國君。

“反正不是個好人。”祁璟的聲音将蕭白逐漸跑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蕭白沒想到他會回答她的問題,頗有些興致盎然,“你怎麽知道的?你不也沒見過他。”

“聽別人說的。”

倒不用去刻意的打聽,只要是提及周國的國君,百姓之間随随便便找個人羅列出他的罪狀,恐怕十個手指都不夠數的。

不孝親母,冷血無情。

殘忍暴虐,嚴苛酷刑。

德不配位,昏庸無道。

……

還有,在他攻進趙國之後,又多了一個:殺神在世,可止小兒夜啼——

祁璟想到這些周國百姓對他的評價,忍不住嘲笑起來,總是有些人自己沒有膽子當着他的面罵他,就想利用百姓制造輿論來不讓他好過。

可憐平常百姓哪裏知道那偌大的前朝到底藏了多少陰私是他們看不見的,他們能看見的不過是有人想讓他們看見的。平白當了別人的馬前卒,卻依然不知道真正将他們喝血吃肉的是誰。

反正,只要是讓他們餓肚子了,那罵國君就對了,總歸離的遠,也不能拿他們如何。

祁璟自己倒是無所謂,不過說他不孝親母,這點他倒是承認的,他笑了下,“還有人說他茹毛飲血,有喜歡食人肉的癖好。”

“……”聽到這裏的蕭白總覺得蘇璟在說這話時語氣怪怪的,冰冷還有些渾不在意。所以她以為是蘇璟又再故意使壞吓她,“這肯定是假的,我們要不信謠,不傳謠。”

吃人什麽的,簡直太扯了,一國之君有那麽多的山珍海味可以選擇。她在穿過來之前無意間曾看過一個報道,為了吸引觀衆,在一個節目裏,主持人将自己大腿上的肉割下一小塊,簡單處理後吃了,據他形容,那味道并如何美好。

她否定的堅決,祁璟眼眸微動有些好奇,“倒也不一定就是假的,你就這麽肯定?”

他見過不少诋毀他的,即使有人怕馬屁說他的好話,那也是有目的的,而蕭白此時卻還不知道他是誰,根本就沒必要如此。

“這是直覺。”蕭白繼續補充,“你也不要相信。”萬一這妖以後真的修成人形,好奇人肉的味道,那豈不是要天下大亂了。

祁璟還待追問,卻突然被帳外的不速之客打斷。

蕭白此時也聽見了,“有人。”

祁璟慢慢的頂開木盒,露出一條細縫。

來人腳步輕盈,過來沒有驚動守夜的士兵,一個閃身輕手輕腳的掀開營帳的門簾就擠了進來。他動作敏捷幹脆,一絲聲響都沒有發出,看那架勢,應當是個練家子,并且功夫功還不低。

蕭白看着她進來,不禁有些為林蒙擔心,正要說話,卻被祁璟打斷,“林蒙醒了。”

她聽到這話,倒是放下心來,安安靜靜的繼續看着。

等那黑影走近了些她才發現,這偷偷摸摸進來的人身材矮小,可能只到林蒙胸口的樣子,四肢纖細,前後曲線凹凸有致,頭發被高高紮起,一雙杏眼黑白分明。

她雖然用黑布蒙住了半邊臉,可也能輕易的看出來,這分明是一個女子!

作者有話說:

祁璟(感動):沒想到小白這麽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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