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你怎麽知道我在看你?
蕭玠起身向前躬身一拜,“還請王上恕罪,臣并非有意窺探聖意,只是依照臣對王上的理解,你并非是這樣魯莽之人,更加不會為了一塊他國的玉玺就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險的境地,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事情,後果不堪設想。畢竟王上的性命不僅是你自己的,也是周國所有子民的。”
“說完了?”
“完了。”
“那左相就退下吧,寡人要休息了。”祁璟重新躺好,不在理會他。
蕭玠這一拳頭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他句句誠懇,祁璟卻當他放屁。這樣的場景不由的讓他想起來祁璟剛剛被接近宮裏的那段時間。他跟着父親來到宮裏,見到只有十三歲的祁璟也是這個樣子,一句話不說,看誰的眼光都帶着滿滿都戒備。
不過那時他還太小不懂的隐藏情緒,現在倒是絲毫不露聲色了,也更難琢磨了。
前朝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他去處理,沒有時間繼續在這兒打啞謎,蕭玠也不糾纏,“那臣就等王上想告訴臣等時候。”
他和祁璟的關系,就連蕭玠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半君臣,半好友,他們少年相識,一路扶持着走過來。他自認為無論是作為臣子還是好友都沒有對不起祁璟的地方,可這麽些年過去了,他們之間還是隔着好遠。
或者說祁璟一直都不完全相信他。
殿外起風了,晴了許久的邺城此刻終于要迎來一場大雨,蕭玠看着黑沉沉的天空,長舒了一口氣,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半君如伴虎吧。
不過,想起剛剛在屋內祁璟突然變的緊張的神色,他暗暗的搓了搓手,這個死冰山臉,難得今日看見他變了臉色,他有預感,以後肯定還有更有趣的事情發生,莫名的有些期待呢!
藍田玉制成的玉玺在被窩裏已經被暖的有些溫熱,殿內沒有他的召喚也不會有宮人敢進來,祁璟慢慢的坐起,将玉玺捧了出來,那樣子,倒是頗像一個偷偷藏了糖果的孩子。
玉玺依舊安安靜靜的,只是表面有些灰蒙蒙的,沒有之前的光澤瑩潤。
祁璟皺着眉頭,左右翻看了一圈,并沒有發現玉玺上面有什麽裂痕或是損傷。想到在他昏迷前似乎聽到了蕭白的聲音,祁璟試探的叫了一聲,“你在嗎?”
……
殿內一片寂靜沒有任何聲音,再聯想到他身上一夜之間就愈合的傷口,祁璟不由的有些慌了神。不用想都知道,這種幫助他治傷的事情肯定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的。
可他此時卻無能為力,祁璟咬牙切齒的看着玉玺,他拼命救下的小妖,難不成就這樣死了?
祁璟垂着盯着手裏的玉玺,眼底神色晦暗不明。然後,他将玉玺慢慢舉起,語氣極輕的說道;“既然不會說話了,那就砸了吧。”
剛剛醒過來的蕭白:“!!!”
“等下!!我在!!”
蕭白幾乎是用吼出來的,誰能想到她不過是眯了一會會,就又遇見一個瘋子!
為什麽是又?
那個莫名其妙匕首就是一個瘋子,先是千方百計的讓她回答一個先救誰的問題,好,她答應了,結果呢,第二天他就不見了人影,如果他跟約定好的一樣過來,他們一起想辦法阻止,哪裏還會出現現在的狀況?
這下好了,林蒙現在生死未蔔,匕首不知所終,還有一個突然出現的瘋子,現在正把她舉過頭頂威脅她要把玉玺摔碎——
“你先別激動,我們有話好好說,剛剛不是我不回答你,我是睡着了。”蕭白努力的放穩聲音安撫眼前的人。
在聽見蕭白聲音的那一刻,祁璟那顆慌張不安的心才平靜下來,他聽見蕭白微微發抖的聲音,嘴角不着痕跡的向上勾起:“真的?”
“當然了,你也看見了,你昨天的傷勢那麽嚴重,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是不是感覺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我昨天一直在幫你療傷,實在是太困了才不小心睡過去的。”
祁璟依然沒有任何動作,似乎是在思考她話裏的可信度。
蕭白急得不行,她可怕遇見相匕首那樣性格的,二話不說,上來就把她埋土裏了。萬一這個也是,也不聽她解釋,突然就把她給摔了,那她喊冤都沒有地方喊去。
“你先把我放下來,你看我這麽厲害昨天還救了你一命,你要是有什麽願望盡管提,只要是我能辦到的,一定給你辦了!”
可能是舉的時間久了,胳膊累了,祁璟放下一直胳膊,只用一只手拿着玉玺,“哦——這麽說來,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可我明明記得如果不是寡人你這玉玺早就粉身碎骨了。”
“……”這人記得還挺清楚。
人在屋檐下,蕭白不得不低頭:“那你說!你想要怎樣!”
“回答我幾個問題。”
“好!”
祁璟眼中波光微閃,稍稍放低了一點高度,“第一個問題,你除了可以治療之外還會其它的法術嗎?”
“沒了,就這一個。”她也是只知道次靈氣對人有好處才去嘗試治療的,在此之前她也不知道,不過她倒是想有其它的法術,這樣也不至于處處受制于人。
“第二個,你到底是什麽?”
“……”
這問題問的,好犀利呀,她自己也想知道呢!
她以前是人,現在,誰知道是個什麽東西!半人不妖的。
蕭白沒好氣的回答道:“你就當我是妖吧。”
祁璟聽到這個回答微微一頓,因為蕭白的語氣實在是太過于無奈了,他繼續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蕭白。”
祁璟将玉玺放低到面前,看着她點頭,“嗯,小白。”
“……”行吧,這是狠人,随便叫什麽,只要能不再摔她就好。
問完問題,祁璟也不再為難她,将她放到一旁的床榻上,開始處理一些必要的政務,這是趙大伴一早就拿過來的。
蕭白一開始還神情緊張的看着祁璟,見他眼神不再看向她,她緊繃的神經也慢慢放松下來,再加上之前本身就比較疲憊,不過一會就又進入了夢鄉。所以她也沒有注意到,在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剎那,一直坐在一旁看折子的祁璟擡起頭看了她一眼。
蕭白這一覺睡的十分的長久,等她神清氣爽的醒過來的時候,都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了,睡着的時候是白天,等她醒來也是白天。
她這是睡了一天一夜?
蕭白正疑惑的發着呆,腦袋因為長時間的睡眠,一時間依然處在宕機狀态。
這時她的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嗤笑。
蕭白條件反射的擡頭看過去,卻只能看見一個光潔的下巴,再往下就是修長潔白的脖頸以及形狀好看的喉結。室內窗戶被人擋住了,光線有些昏暗,她單身二十年還送來沒從這個角度看過男人的喉結。
她稍稍有些清醒的腦袋第一個反應是,還挺好看的,于是她就繼續盯着看,看了一會又鬼使神差的順着脖子繼續往下看去。
順着修長的脖頸慢慢往下,及至鎖骨處潔白就消失不見,兩片鎖骨只露出兩個小巧的凸起,其餘大部分都隐藏在黑色緞帶紋繡的衣領裏,在黑色錦緞的映襯下頗有些欲語還休的感覺。
那有句詩怎麽說來着,猶抱琵琶半遮面,半面遮紗的美人,總讓人有一窺究竟的欲望。
蕭白砸砸嘴巴,頗有些遺憾。
“好看嗎?”
胸膛傳來震動,祁璟目光離開手中的書頁上,半眯着眼睛靜靜的看着她詢問。
他低頭垂發,沒有被紮起來的黑色長發順滑烏黑,此時滑落在祁璟的肩側,陪着那輪廓分明的容顏,仿佛就是最後的點睛之筆。
蕭白大受震撼,混沌着腦袋不自覺的回答:“好——”看。
看字還不等她說出來,就觸到了那鴉羽一樣黑色長睫下的一雙眼睛,那是一雙黑沉沉的眼睛,黑白分明,黑色的瞳孔比着一般人的要大上一圈,此刻這雙眼睛就這樣看着自己,冷靜,沉着,似乎很少帶有人類的情感。
她對上這樣的眼睛,只覺的渾身一激靈,還殘餘着的睡意在一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蕭白尴尬的一笑,“那什麽,你怎麽知道的,我在看着你?”
她确實很好奇,現在以她這副模樣,這人到底是任何看出來她在看他的?
祁璟将手裏的書放下,雙手捧起了在他腿上的玉玺到與自己視線平齊的高度,看着她道:“那我是誰?”
自是周國的國君。
國君,蕭白瞪大眼睛,這人好生自戀,難到就是因為他是一國之君就可以看見別人看不見的,聽見別人聽不見的?
她回憶了一下,在大殿上她快要落地的時候,好像确實是這個人及時的把她救了起來。
而她當時只是一個毫不起眼的玉玺,哪怕是摔碎了,恐怕在場的所有人也不會有人在意。
或許真的是因為他的氣運太盛了呢!
這一切不就說得通了!
蕭白大喜,所以這個世界上當真是有人可以看的見她的,她興奮的問道:“我是什麽樣子的?”
會不會還和她以前的樣子一樣。
祁璟頓了頓,如實說:“不知道。”
他能夠“看見”她,或許也不能夠說是看見,說感覺可能更加合适。從他醒來以後,只要他看着玉玺就可以朦胧的感受到她的情緒,雖不太明确,可誰讓她的情緒太好猜了。以前根據她周身的光芒他都能猜個差不多,更別說如今,看一眼就知道她在做什麽。
“啊——”蕭白有些失望的道:“那好吧。”
門外在這時傳來說話聲,像是在彙報什麽,“刺客……監牢……用刑”斷斷續續的聲音傳進來,蕭白立刻就沒有了對外貌糾結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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