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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的。字形奇異詭谲的很,但是圓潤清勁,看起來非常漂亮,也和那塊飽經風霜的玉看上去匹配的很,像是那字本就改刻在那塊玉石上。
“少爺,回來了!”青葉連帶着一小跑來到門邊。
想到季寒回來,他就要看到這塊玉了,沈約激動地一起來就撞到桌角,沒顧得上腳上的疼痛,強忍着看上去無謂極了,道:“季寒回來就回來,你這樣大驚小怪幹嘛?”
死要面子。
青葉一頓語塞,道:“不是啊,少爺,不是季寒,是家主派人來接少爺回京了!”
啊???
沈約蹙眉道:“我爹?你沒搞錯吧!”
青葉道:“正是家主!少爺,聽說太後已經除掉了那個大佞宦,現在京城安定了不少!”
沈約漬漬一聲,原來是政局變了。
三年前,正是宦官吳寶鏡最為得勢之時,因為杜氏嫡次子都被吳寶鏡暗中陷害丢了一條命,其他太後勢力範圍的高門子弟更是人人自危。一有不慎,或許會把命都給搭進去。
沈侯府本就是太後的母族,關系匪淺,互有姻親。三年前他被遣送來寒山,明面上是被罰禁閉,實則是沈侯爺借着這個由頭将唯一的嫡子送出京避難。
現在,最大的憂患除了,太後一黨如日中天,作為太後母族的沈氏,自然也是春風得意。不僅沈長耀被加封太子太保,進為正一品,連着沈約的母親也被請封一品诰命夫人。正可謂是風光無限。
所以,現在的沈約也需要回去接受世子封請。回去做回那個真正的纨绔了。
沈約道:“不急吧,既然是我爹來的人,那我緩幾日再回去應當也是可以的。”
沈約想着把玉給季寒先,或許還可以把季寒也帶過去寒山。
沈約不自覺地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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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葉道:“少爺,你這笑得好生羞澀,可是看上了這寒山的什麽姑娘?不是我說,這寒山平民女子出身不夠,就算是少爺将人帶回去,做個侍妾估計都是不能過夫人的眼的。”
青葉一臉的擔憂。
沈約敲了敲青葉的腦袋,無語道:“你想什麽呢,我每人不是讀書就是和季寒在一起,哪有什麽喜歡的姑娘?把誰帶回去當侍妾?季寒麽?”
青葉嘻嘻一笑:“那就好。青葉也不過是為少爺着想。不過回京城真好,少爺就不用再在這寒山吃不好睡不好了。”
沈約挑了挑了眉,笑道:“青葉,你最近嘴邊抹了蜜麽?回京城自然還是少不了你的好!”沈約忽然想到了什麽,道,“哦哦我知道了,當初你來寒山哭成那個鬼樣子,現在聽說要回去那麽高興,是不是因為映月那丫頭?”
青葉的臉忽的紅透了,支支吾吾道找借口溜出:“我不知道少爺你說什麽……小人,小人肚子有些疼,去個茅廁。”
沈約看着青葉溜得比兔子還要快。
沈約忽然嘆了口氣,百般無聊:“怎麽季寒還不回來……”
沈約等到太陽下了上,季寒還是沒回來。他倚在桌子上一手撐着頭,雞鳴聲響了好久,沈約被自己手酸到弄醒,卻還是沒看到季寒的身影。
門口響了下,沈約又驚又喜,剛剛打開門,站着的卻是青葉。
青葉手裏拿着一封信,道:“少爺,這是季寒給您的。”
沈約皺了皺眉,問道:“他人呢?”
青葉道:“少爺你不知道嗎?我聽說季寒好像前幾日的工契約書就到了期,他簽的是活工,到了期就可以走了。”
沈約一時不知道說什麽。腦子都是,季寒走了。
季寒竟然什麽都沒說就走了!
沈約接過那封信,将青葉推了出去,自己撕開那封信的口。
那封信上的字,沈約平日讓季寒幫他抄書時見過好多次,也被沈約半是嫉妒半是羨慕地酸過好多次,此刻那封信上的字每一撇一捺都清隽堅韌有力,但是卻堵住了沈約的喉嚨。
“見字如晤。
寒喻少爺将離,甚感之,不忍相見,恐生他念。
……
追攀更覺相逢晚,談笑難忘欲別前。寒視少爺為友,不敢攀附,因離去。
三歲光陰,寒句句是真,如蒙少爺不棄,請期五載,重返寒山。
……”
好你個季寒!
沈約現在很不好。他腦袋很疼,本想将玉給季寒,現在那人竟然跑了。說實話,這跑了的矯情勁兒根本不像季寒能幹出來的事,但是他竟然真的跑了!
沈約的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一個音。
他走了。
沈約目光落在那塊本來要給季寒的玉上,明确這樣一個認識後,他的心猛地一痛。
“少爺,家主發了話,明天必須要回去了,不然就把小人都拿去問罪吶!”青葉的聲音在門外才突突響起。
沈約閉上眼,好不容易才恢複一點力氣,低聲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青葉應聲退下。
沈約推到床上陰影之處,一動不動。
不就是個季寒嗎不就是個小小跟班嗎?到了京城,他想要多少跟班沒有?那季寒不識擡舉,那就讓他在這小小的破寒山,待個夠!!!!
他不在乎!他才不再乎呢!!
☆、水滿心間誰不自量
沈約沒想到,他生氣時說的一時氣話竟然一語成谶。
青州傳報,青州堤壩崩塌,原本往北走的祭水在此缺了個口,竟然往寒山方向走了,青州無數器物毀于一旦,無數百姓流離失所,萬家燈火淹沒于洪水之中,可悲可嘆。
沈約知道消息時,還在逗那只已經三年未見的八哥。他開始根本沒放在心上,還以為這次大水只是像以往那樣,只是淹淹幾頃農田,根本不會傷到什麽人。
“少爺,這次發大水的正下口……是寒山。”青葉眼瞧着沈約的臉色驟然一變,沈約一把抓住青葉的袖子,問:“有無人員傷亡?寒山寺怎麽樣了?”
青葉遲疑了一下,道:“寒山寺的門檻都被沖破了,裏面的像也淹了。”
“我問的是人!”沈約道。
青葉道:“少爺……你忘了嗎?季寒早就離開寒山了。寺中的元思道長不見蹤影,怕是被水吞了去了……其他人也有些受傷,但不至于沒命……”
沈約聽了青葉的話,心中不由覺得元思可惜,但是想起季寒确實早已經離開了寒山,又安定下來幾分。不過季寒是會回寒山,要是不小心……沈約被自己的假設吓了一跳,霎時間眼眶一紅。
沈約這模樣可把青葉吓了一跳,這些年來,即使是沈約插科打诨、終于京城那幾個王孫貴族的小祖宗打架,被家主老爺知道後罰這罰那的,可以說是無罰不有了,但也沒見人哭過。
青葉手足無措道:“少爺你別瞎操心,季寒那小子,或許根本就沒事呢!”
沈約可不想有那麽多也許,他總要見上一面才安心。
沈約使勁把眼裏的東西憋回去,語氣淡淡道:“我沒事……我咋個兒受了涼,有些不舒服罷了。季寒那人,就算放鋼爐裏燒也燒不死,我可沒有那麽多心來操他的那一份……”
青葉覺得奇怪,但見他那樣說,讪讪道:“少爺說的是。”頓了一下,又好像想起來什麽來一樣,道:“少爺,今晚家主老爺回府,今早傳了話來,要少爺接風宴後道白玉閣,說要見你。”
沈約心思也不在這兒,沒聽好青葉說什麽,滿心都是自己的謀劃,随口應了下。
……
落京沈府。
金玉滿堂,彩袖當空西子含情脈脈;珠翠羅绮,粉黛眉青姽婳笑語晏晏。
沈約作了盛裝打扮,玄色底流雲紋朱纓作穗,披着的大朱紅的狐裘映得沈約膚色極白、唇紅齒白,沈約本就心思不在這上,顧盼之間流露出的漫不經心卻驚得那些來參加他接風宴的一衆達官貴人。
不少貴人紛紛竊竊私語,更有甚者如榮國公夫人更是直接含笑提了出來:“三年不見沈小公子,不想離了京城三年,如今這氣度竟然絲毫不減,倒是氣度不凡,可見沈侯爺您教子有方。”
沈長耀坐在主座上,聞言一笑,道:“國公夫人您過譽了。這小子,長大了不少倒是。”
沈約聞言只是瞥了瞥他的父親,心下腹诽:夠了夠了。裝吧繼續裝吧。
沈長耀端的是一副敦厚長輩模樣,那張臉上飽經風霜,也挂滿了中年富貴的肉,只有那雙瑞鳳眼睛可瞥見與沈約唯一的相像之處。此刻,沈長耀眯了眯那雙眼睛,這就導致那雙眼被肉夾成一條縫,卻透出精明的光:“沈約,你走過來,讓為父好好看看。”
沈約在衆人松懈之時送了個白眼給沈長耀,然後走到沈長耀面前,作了個禮:“不肖兒給父親請安,三年未見,不知父親身體可安好?”
眼瞎了的人或許會覺得沈約真真是一個孝順至極、禮數周到的好侯門少年郎,但是在座的人都是在朝堂上沉淫多年的人精兒,自然不會被沈約此刻的乖順模樣騙了過去.
一位年紀看上去年輕清秀的夫人笑道:“這沈小侯爺倒是真真的一表人才,對長輩也有禮,想必日後也不是池中之物。”
她身側的年紀略長一些的紫衣夫人只是微微迷了眼,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楊夫人怕是這兩年才來京城的罷?”
工部員外郎楊夫人從江南書香門第而來,兩年前才為楊家新婦,卻是是不知道其中曲折,點了點頭道:“正是。”
紫衣夫人附在她耳上輕語,一雙狐貍眼含着笑道:“這位小侯爺,當初之所以離開京城前往寒山寺,可是因為他燒了翰墨書閣。”
翰墨書閣可是京城有名的官家子弟書閣,其中珍藏無數,但經過沈約這一燒,損失慘重,沈約也因此被朝中的學士清流深惡痛絕,也出了名。
沈長耀擺了擺手,道:“回來就好。經次三年,你也長了分心性,自後更應當用心科考,争取早日忝列金榜。”
沈約滿不在乎道:“何須忝列?若我參加科考,必然名題金榜。”
沈長耀呼吸一頓,差點沒氣暈過去。
逆子。
沈約此語一出,四周的人嘩然一片,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沈約。
真狂。
沈約滿不在乎地輕蔑笑了笑,将一杯酒倒好,小少爺的語氣很是傲:“父親怎麽了?是身子不适麽?這杯酒,清甜清心,來杯酒來緩緩罷。”
紫衣夫人笑着搖了搖頭,自語道:“三年不見,沒想到沈家小侯爺還是這個驕矜樣子。”
楊夫人也怯生生笑了:“這小侯爺話一出,要是榜上無名,倒是有些不好看。”
紫衣夫人将一顆葡萄放入口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這小子,雖然傲氣了些,但是還是有資本的。
沈約漫不經心地将酒一飲而盡,像個纨绔、不,就是纨绔模樣地在位置上坐下,一點也不露出半分的怯懦。
紫衣夫人随手叫來身邊侍女,輕語吩咐下去。
身邊的侍女應聲退下,來到沈約身邊,小聲說了些什麽。沈約臉色一變,朝紫衣女子那看過去,滿臉的無奈。
紫衣夫人對上沈約眼睛,彎了彎雙眼。
沈長耀恰好看見了這一幕,語氣好了許多,對着紫衣夫人說道:“沅沅,怎麽來了就坐那麽後?不是說不來嗎?”
紫衣夫人聞聲微微一笑,福了福身:“沅沅見過堂叔,并非沅沅不想來,而是昨日均澤與女兒還在吳桐,不知道能不能趕來。”沈沅沅轉過身來,敲了敲沈約腦袋,道:“你這潑猴,莫要再鬧你父親了。”
沈約滿臉的不高興,但還是作了禮:“見過青州王妃姐姐。”
沈沅沅漬了一聲,打趣道:“怎麽?竟然加了這些虛名了。在寒山一次都沒來看過姐姐,現在還記得姐姐是青州王妃啊?”
沈約無奈道:“姐姐吶,您那可是在青州昆玉,離寒山遠比京城呢。”
青州的版圖呈長條形狀,甚至還繞過了落京,青州最富庶之處便是昆玉,而寒山根本排不上號。
沈沅沅笑了笑,道:“怎麽,小潑猴,還敢嫌姐姐遠?你在寒山可是遇到了什麽人?飛雪說你竟然還舍得在寒山拖了兩日才回來。”
沈長耀臉色一變,道:“沅沅,你舟車勞頓,宴後好好休息一些。”
沈沅沅乖巧地應是不語了。
沈約聽到沈沅沅說寒山,心中不由有想到了那個人,又是一頓焦慮。
宴會過去,沈約就被請到了白玉閣。
白玉閣裝飾極簡,與大廳沒有一絲一毫的相似之處。
沈長耀看着沈約,語氣略微有些沉重,再也沒有剛剛宴會上的笑意:“三年了,三年寒山苦旅,你可有怨我?”
沈約擡起頭,看着沈長耀腦袋的白頭發滋滋往外長,語氣還是開玩笑一般:“我怎麽敢呢?沈提督大人。”
沈長耀一噎,嘆了口氣:“混小子。當年送你去寒山,為父也是迫不得已。”
沈約道:“我知道。”
沈長耀愣了一下,道:“知道就好。為父知道你心性散漫,不喜官場,但是我沈家本就依靠太後蔭庇才有如今的榮耀,身為局中人,我沒得選,你也沒得選。”
沈約呵呵笑道:“你說沒得選,其實只是你沒選;你說我沒得選,但是我憑什麽要選?”
沈長耀聽了并沒有勃然大怒,只是又低低地嘆了口氣:“小子,你還太年輕。你的天資太高,自小又鋒芒畢露,說什麽也不聽,從你三年前燒了翰墨書閣後,你就沒得選了。”
沈約蹙眉道:“爹,我不是你。燒了翰墨書閣,對我來說根本不是一個選擇,而是我一定會做出的事情。我永遠不會混入黨派鬥争中的,大不了,我再燒一次書閣,再去一次寒山。”
沈長耀看着沈約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人?你姐姐說的,也是我想問的。”
沈約心裏閃過季寒的容貌,心中一跳,然後道:“沒有什麽人。只是我不想回來落京罷了。”
沈長耀道:“那人是寒山女子?孩子,不是我說,生在沈家,你沒有那麽多選擇。但是你想愛的女子,無論她出身如何,我都不會介意,你的母親也是。”
沈約聞言,瞬間漲紅了臉,口不擇言:“季寒不是女子!”
沈長耀瞪大眼睛:“你你……你喜歡男子?”
☆、欲買桂花同載酒
“說什麽呢!”沈約連忙解釋道。
沈長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壓着心口道:“不是就好……那人,是官家人嗎?”
沈約呲笑一聲:“您覺得可能嗎?寒山那鬼地方。”
沈長耀道:“不是最好。你難得有交心的朋友,如果有機會把人往家裏帶,讓我見見。”
他這話不由就帶上了些許命令下屬的感覺。
沈約皺了皺眉:“我交個朋友而已,用不着吧。再說了,那不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朋友,沒什麽稀奇的。”
沈長耀微微一笑,又想到了什麽:“這次寒山大水,你那朋友,應當沒甚麽事吧。”
“管他呢!”沈約裝作不在意,“死不了。”
沈長耀不置可否:“你這孩子說的什麽話。算了,記得和你那幾個朋友聯系聯系,雖然三年沒見了,但聽李叔說你們經常聯系。”
沈約看了一下沈長耀的眼睛:“這不需要父親提醒。”
沈長耀頓了一下:“父親是為了你好。”
沈約道:“夜深了,兒子有些乏了,先行告退,父親也早些睡罷。”
語罷,便推了出去。
沈長耀看了看了那昏黃的竹窗,嘆了口氣。
……
沈約再見那些狐朋狗友是在春風樓。
春風樓裏莺歌燕舞的不少,但是裝飾清雅高端,連兩邊門邊上提得詩都不俗,仔細一看,竟然是當今林大學士從前流連春風樓時飲酒醉後寫下的風月詞。
沈約一個人在座上飲酒,将那價值千金的春風醉一飲而盡後,又撐着頭,好像在想什麽。
走進來兩個衣着不凡的男子,一個将發冠高高束起,瞧着俊朗眉目,黃袍玉帶,腰上還別着一支碧色玉笛,舉止卻是狂傲不羁的樣子。
另一個男子瞧着就斯文多了,水墨色的衣帶長袍,連清淡的眉目都透着一種溫潤的感覺,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我看看,這漂亮的小人兒是哪家的小侯爺?”說話的是那個黃衣男子,話裏帶着調笑。
沈約瞥了一眼他,道:“楊聽昶,你小子想死了是吧?敢調戲到我頭上。”
楊聽昶哈哈一笑,在他身邊坐下道:“小侯爺終于回來了?”
沈約沒理他,對着那清潤模樣的男子道:“茗之,你倒是從燕雲回來了。”
唐隽道:“正是。我和兄長一同進京恭賀聖上生辰。拾得,好久不見。”
楊聽昶道:“你可不知道,茗之有多難見到,我之前往他府上跑空了好多趟,連個鬼影都沒見到。”
沈約道:‘你活該。想也不想藩王回京有多難,肯定要進宮觐見皇上。”
“算我倒黴,”楊聽昶嘻嘻道,“昨天你猜我去找茗之看到了誰?”
沈約無語道:“誰?”
唐隽微微笑道:“他遇到我兄長了。”
“哦哦,小黑遇到大黑,”沈約道,“然後被唐夜好好收拾了一頓吧。”
楊聽昶摸了摸鼻子,恨恨道:“沒想到,那家夥小時候長得瘦瘦弱弱的,還比不過遁葉呢……”
“聽昶,慎言。”唐隽止住他的話。
沈約給楊聽昶翻了個白眼:“你要是想被上面那位聽到,就盡管說。”
當今聖上,鄭隐,字遁葉。
楊聽昶道:“看到沈約你我一下高興地忘了,那小子現在連名字都不能說了……你別瞪我了,行吧,你這和唐夜好像,怪杵人的。”
沈約意外道:“你是說唐夜?唐默之?”
楊聽昶道:“就是茗之他哥,你一定沒想到,他變化到底有多大……那眼神,能把我吓死,當年一起玩的時候連個孩子的欺負都躲不開,現在卻變了個樣子……”
沈約有些意外,問唐隽:“茗之,你哥近些年怎麽了?”
唐隽溫潤的眼中也有些迷惑,不過斂嘴一笑:“在你剛剛去寒山後,他發了一場高燒,醒來就像變了個人,不過比以前倒是開朗了不少,還時常進宮去找聖上說話呢。”
沈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楊聽昶道:“這小子和聖上小時候就好的像穿一條褲子一樣,小時候還總是被聖上保護得像什麽一樣,現在看上去倒是反了過來。”
沈約想起幼時幾個人一起長大的情誼,又将春風醉飲了一杯。
“對了,聽說你在寒山藏了個人??”楊聽昶擠眉弄眼道,像是不懷好意的登徒子。
沈約沒好氣道:“滾開。聽風就是雨,那人是男的,和我們一樣的。”
楊聽昶呆住了:“啊這……沒想到你竟然好這口,也行吧,你開心就好。”
沈約無語了,楊聽昶和他爹的的腦回路是不是有什麽大病?
“那個……我聽說月落館就挺多這樣的小倌,模樣不輸沉魚坊的姑娘。”楊聽昶道。
沈約還不知道這位花花公子哥,從兩年前寫信告訴沈約自己開了葷後就一直流連風月,醉生夢死。沈約給了他個白眼,道:“季寒不是那樣的人,他只是我的朋友,和你們一樣的。”
楊聽昶表情竟然好像還有些可惜,沈約真想砸死他。
唐隽臉色好像不太好,溫和道:“拾得,你真要好好管管聽昶,他真的太過了。”
沈約難得聽到唐隽竟然還有管不了楊聽昶的時候,沈約蹙眉道:“楊聽昶,你小子少點去煙花柳巷玩,別沾了庸俗氣兒熏得茗之和我了。”
楊聽昶嘻嘻笑道:“拾得,你這就不懂了吧。這颠鸾倒鳳之事,真是別有趣味。不過不可不會沾什麽氣兒,畢竟我可不會用那些人兒,我嫌髒。”
這下子變成沈約臉色不太好了,只不過他的臉色不太好是臉色微微發紅,他道:“你還嫌別人髒,別人還沒嫌你髒吧。”
唐隽淨白的臉上早就爬滿了紅暈,有些不好意思。
楊聽昶一看這兩人,哈哈一笑,道:“我都忘了,我們茗之都還是個雛兒,等我晚上教教你哈哈哈。”
唐隽的臉更加紅了,溫潤的臉上挂不住的羞恥:“楊聽昶,你閉嘴。”
沈約聽到茗之竟然兇了起來,沈約朝着楊聽昶道:“你再說一句,我就把你叫人扒了挂春風樓樓頂曬着。”
楊聽昶聽到唐隽的話時就已經後悔了,連忙笑道:“行了行了,我這算什麽,明明唐夜才是真風流,我還是不用人的,唐夜可是真真用人的,有次我還聽到了……”
明明說不說了,楊聽昶的腦袋不想要了。
沈約将一個酒杯往他懷裏扔,罵道:“閉嘴。你吓到茗之了。”
楊聽昶見唐隽竟然還真的有些害怕,一把抱住唐隽賠着笑:“好茗之,別和哥哥生氣,哥哥可沒怎麽玩過,就是喝喝酒,不會沾了脂粉氣惹你難受。”
唐隽的唇動了動,終究還是化為一句溫和的話:“我沒事,只是剛剛好像有些犯病了。”
唐隽因為有天生的心疾,有時候情緒激動就會犯病心痛,但也是這樣,才養的他這樣一個溫潤美好的真正世子。
沈約道:“行了,鬧也鬧夠了,去一趟燕雲府罷,我恰好有些事問一下唐夜。”
三人一同來到燕雲府,因為燕雲府只有唐隽住,前段時間又去了燕雲一趟,眼瞧着不是那麽熱鬧,下人倒是多了好幾倍,估摸着是因為唐夜也進京了吧。
沈約看着燕雲府上的鎏金染花牌子,心中道:真的好久好久不見了啊。
都城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從金陵遷來如今的落京,沈約和唐隽唐夜兩個人是金陵那邊一系的世家,随着聖上遷京過來,但是平時在金陵那一帶世家子弟裏橫貫了,來到落京又開始搞事情。
鄭隐當年還是一個富貴的小郡王,頭頂有兩個哥哥之外,而且兩個都是同胞兄弟,對鄭隐都十分寵愛,鄭隐也是嚣張非常,仗着兩個兄長的寵愛敢在落京橫着走。楊聽昶就是最不同的一個了,他明明出身書香門第,爺爺是當今的楊閣老,但是卻也生得一副嚣張跋扈的樣子,和鄭隐簡直是一拍即合。
就這樣,嚣張的鄭隐楊聽昶和嚣張的沈約帶着不想嚣張被迫嚣張的唐夜唐隽遇到了。
這兩撥人根本沒有什麽打架的由頭,聽鄭隐之前說,只是因為三個字,決定了他那一錘子往沈約背上砸:不順眼。
打了一架之後,兩撥人莫名其妙地竟然因為唐夜唐隽的身子不好而停下來了,順便喝了個茶,聊着聊着才發現
——原來你也是纨绔啊?
——是啊,我金陵來的。
——巧了,我是落京纨绔扛把子。
在這幾個小少爺心中,纨绔是父輩們所不希望他們變成的樣子,那他們就越要變成那樣,因為那樣很酷。
天真卻很美好。
幾個纨绔湊在一切,可把這幾個人的父親們愁壞了。特別是鄭隐身份特殊,他們打也不敢,整天提心吊膽的他們和太後一黨的那幾個子弟對着幹。
直到鄭隐登上帝位之後,一切都變了。他們莫名其妙要對着自己的好友下跪,口呼萬歲。好友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笑還是那樣的笑,只是有些疲倦。
終于,唐夜父親病危,唐夜回去了一趟就再也沒回來了,後來才聽說繼承了燕雲王的王位。
沈約莫名其妙就燒了翰墨書閣,被發配寒山。
唐隽和楊聽昶被迫去兩個人去念書,唐隽身子好像越來越不好的樣子,兩個人總是聚少離多。
街上還有買桂花糖的,之前他們五個人總是要去搶,現在卻再也不把目光放在那裏了。
沈約想和他們四個再買個桂花糖,再喝一次花酒。
但是他停了步。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1]
☆、天雷勾動地火
沒想到的倒是,向來跟在唐夜身邊的風行卻站在院廳外,像是在等着他們。
“風行,兄長呢?”唐隽問。
風行一臉的麻木:“殿下入宮去了。留下風行來告知小侯爺一件事。”
沈約前進幾步,問:“何事?”
風行貼近沈約,只是小聲說了幾句話。
唐隽看到沈約明顯臉色變了一下,扶了下沈約的肩。
沈約擺手,道:“沈約知道了,你家殿下可還有其他事情交代?”
風行退下:“我家殿下請侯爺于今夜黃昏到翰墨書閣偏院一聚。”他看了一眼唐隽道:“殿下特別吩咐了,二少爺必須要好好養身子,就不要跟過去了。”
沈約道:“我知道了。”唐隽看着好像還想說着什麽,被沈約拉住了,一邊的楊聽昶道:“唐夜這家夥搞什麽鬼?連茗之也不給去。”
沈約道:“聽昶,不得無禮。”
楊聽昶好想見鬼一樣看着沈約:“拾得!”
風行瞥了一眼楊聽昶,慢慢退下來。
唐隽臉色忽的一下就白了,身子就要朝後面倒去。
楊聽昶連忙扶住他,道:“茗之,你還是回房好好休息一下吧!你的臉,白成這個樣子!”
沈約也點點頭,道:“聽昶說的對”
唐隽清秀的臉看着還是不大好受,但是他卻還是勉強笑笑寬慰了下兩人:“我剛剛回落京不久,身體一時半會不适應也是正常的事。不必過于挂懷,那現在我就先把你們送回去吧。”
楊聽昶撓撓頭:“茗之,要不你還是先休息去吧,我爹讓我去大理寺卿一趟見人,哎呀,說起來煩死了……這地方就不必你送了。”
沈約有些詫異地看着楊聽昶,若有所思。
唐隽臉色越來越差,像是撐不住了一樣,道:“但是……”
楊聽昶一揚手,喚來平時伺候唐隽的小厮,道:“你現在立刻把茗之扶回房間休息,然後去取你家主子平時用的藥,對了,記得加一點山楂,藥熬久一點,上一次熬的真的……”
這熟練程度,就像是……一個深情版的楊聽昶在照顧他的心愛之人一樣。不過一想到是楊聽昶,沈約還是起了身雞皮疙瘩。
楊聽昶好像沒啥覺得奇怪的,忙轟轟就把唐隽送走了,然後對沈約道:“拾得啊,今天我确實是忙,本來想大家聚一聚再走的,但是先在茗之不舒服,唐夜那家夥又不在,我想先去把手頭上的事弄完”,然後再去京月街排隊買東西給唐隽……他一直想吃很久了……”
沈約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所有人都散完了,沈約有些懷疑人生。
除了楊聽昶和唐隽之間那種奇奇怪怪的感覺讓沈約懷疑人生,沈約還懷疑人生的是眼前大事:剛剛在門口有些走神跟着他們走,現在他才發現,他根本就!不!認!路!
這實在是荒唐。但是燕雲府實在是太繞了,雖然燕雲府裝飾素淨簡單,但是構造的格局卻非常複雜,繞繞彎彎才到院廳,中間岔路無數,沈約硬着頭皮找路。
似乎走到一處花園樣子,但是奇怪的是這麽大的花園,人都沒幾個。
好不容易遇上個丫鬟,沈約問了她路,可那丫鬟實在是有些奇怪,臉上通紅,指的路也含含糊糊。
沈約大少爺脾氣還倔上了,他非要找個路。
沈約前側是個三岔道的路,三側都種着燕雲來的特殊花卉,竟是藍綠色的花桠。
沈約一直生活在金陵和落京,雖然被罰去寒山,但是寒山也不過毗陵之地,西北的事物也真算是稀奇。
藍綠色的花瓣,絲絲縷縷,溫溫柔柔的卷兒凝着還沒有雲霧氣兒,但是沈約還是一瞬間就想到了季寒送他的那支冰霄花。
那支冰霄花是冷的美,這西北的花卻是溫的美,明明差異極大,怎麽會就想到了呢?季寒。
這兩個字像一把鼓直接打到了沈約心上,沈約又開始恍惚了起來。
沈約想起自己在寒山一天夜裏發燒,季寒在他床邊照顧他,整整一天夜夜沒敢睡,早上起來,季寒眼睛都是暗的,但是看到沈約起來還是亮了起來。
季寒只說了兩個字,沈約腦袋昏昏沉沉,隐隐約約又像是在海中浮沉,似乎聽到兩個滿含奇怪情緒的字眼:傻瓜。
“傻瓜。”沈約就好像幻聽了一樣,他怎麽好像聽到了一個男聲在說傻瓜??
那聲音絕對不可能是季寒,畢竟沈約雖然很想見季寒,但是正常人都覺得這根本就不現實。
那聲音聲音略微低沉,像是一個心思深沉的人兒,但是音色極好,又像是個剛及弱冠的青年人,而且最重要的是,那聲音裏好像還夾雜着一絲喑啞的情[欲色彩。
沈約不自覺地将腳步放輕,悄悄來到那聲音的源地。
那聲音真的越來越清晰,沈約聽了,僵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久沒見了,想我沒有?”那男子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好像又摟住了什麽人,唇齒相接的聲音刺破沈約的靈魂。
沈約雖然自诩纨绔,可到底他離開寒山時也只有十三,而且因為太過高傲,也非常抗拒母親塞的通人事的丫頭,三年寒山苦旅,也沒心思想這些,從來未曾有過什麽風月之事。
“默之……”另外一個聲音想起,那聲音煞是好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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