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逃出醫院

無論他初始多麽竭盡全力，及時控制，在越來越多的充滿攻擊性的發狂患者面前，一切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設為隔離區的二號樓全部陷入癱瘓，要麽躲起來，要麽被咬死，沒有正常人能在瘋狂的攻擊下存活，宋易遲甚至發現有些被攻擊的人從地上爬起來後也開始攻擊其他人。

他的額角不禁滲出冷汗。

混亂，瘋狂，致命，原來這就是自己死後的醫院，能令人發狂并具有強攻擊性，真的只是類流感病毒變種？他對中心公布出的結果産生疑惑。

“怎麽會這樣……”

“外面那些人真的是生病了嗎？”

“不，不是生病，是怪物！”

“我們今天是不是要死在這兒了？”

跟他一起逃過來反鎖在辦公室裏的幾人都有些發抖，女護士甚至開始小聲哭泣。

“不！我不想死，我要離開這裏！”一個臉色煞白，戴眼鏡的男人忽然大喊着擰開門鎖。

“等等！”兀自沉浸在思維中的宋易遲沒能反應過來就被人開門沖了出去，他連忙抄起辦公椅追上，可眼鏡男甫一出現，立刻将走廊的“人”都吸引了過去，圍在中間，慢了兩步的宋易遲也被發現，趕緊舉起椅子擋住兩個朝自己撲過來的“人”。

“啊！救命！救我——！”

許是被鮮血刺激到了，幾秒鐘的工夫，眼鏡男就被近十個“人”撲倒在地撕扯着，并且還不斷有“人”從其他地方聚集過來，血迅速流了一地，在宋易遲後面跟出來也想救人的護士被這種血腥場面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別發呆！快跑！往樓梯間跑，快！”宋易遲舉着椅子的手臂開始發酸，漸漸要支撐不住了。

“快快快護士先跑！”白大褂醫生招呼着另一個人，學着宋易遲掄起椅子，把企圖靠過來的“人”打翻在地。

其中一個較矮的護士反應快，顧不得拭去滿臉淚水，拉了地上吓傻的兩個護士一把，三個人一起卯足了勁兒跌跌撞撞朝樓梯沖去，平時很短的距離此時卻覺得格外遙遠。

兩個男人幫忙開路，宋易遲殿後，六人飛快的沖進樓梯間，轉身用椅子腿插在把手上将門別死，隔開外面一陣連吼帶叫的瘋狂拍打。

幾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先頭拉着人跑的那個矮個子護士脫力一般靠着牆滑坐在地上，捂着嘴哭得淚如雨下。略微歇了歇緩過點兒來的宋易遲蹲在那名護士跟前鼓勵道：“你很勇敢，還救了她們，我們會逃出去的。”

耐心的語氣幫助矮護士漸漸止住情緒，她強抿着嘴點點頭，小聲道了謝。

白大褂醫生也喘勻了氣，頗為擔憂的說：“這裏只是暫時安全，隔離樓不能呆了，我們要盡快離開，也不知道外面變成什麽這樣了。”

“我打算從這裏到地下停車場然後開車回家。學校已經停課，許多公司昨天也開始放假，街面的人應該不多。”宋易遲将礙事的白大褂脫下扔在一旁，掏出手機想打電話給宋母讓她別出門，發現這裏信號太弱打不出去只能作罷。

另一個人點點頭，“我早上來的時候幾乎看不到行人，如果要出去，現在是機會。”

幾人又溝通幾句，六個人裏四個有車，宋易遲和矮個子護士順路，白大褂醫生和另一個護士搭伴兒，另外兩個人都自己有車。

說好後休息片刻，外面圍着的“人”已經散去，幾人繼續向地下車庫出發，臨走前小心翼翼的把別在門把手上的椅子取下，以防他們後面再有人想從這裏逃走時發現打不開門。

驚險刺激的逃命旅程似乎已經結束，幾人前後戒備着推開B1層樓梯間的門，外面一片寂靜。

矮個子護士直到跟着宋易遲坐進車裏，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從那個可怕的地方活着逃出來了！要不是場合不對，她真想興奮的抱住身旁的長腿醫生放聲大笑。

宋易遲發動汽車離開醫院，市區路上幾乎沒有行人，明明街上還挂着過年的裝飾，卻空蕩蕩的令人心慌，甚至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整座城市只剩下自己獨自一人。宋易遲甩甩頭，将這種荒誕的想法遠遠抛開。

問清矮個子護士的地址，先把她送了回去，護士下車前鄭重道謝，說會記住他的救命之恩，宋易遲客氣道別。

調轉車頭往家裏開的路上，他留了個心，先到順路的自助加油站将車子加滿汽油，又用油桶裝了一桶才離開。

進小區先開車轉了一圈，小區內一個人也沒有，市區外的縣城人數畢竟少，看來這裏暫時安全，他也沒将車停在地面，而是同樣開到地下車庫放好。

打開家門的瞬間被母親突然抱住好一陣親熱，剛才宋母在家上網看新聞，忽然刷新出一個帖子，裏面的視頻拍攝了市區醫院，有人亂跑有人尖叫，還有人喊咬死人了之類，驚得手一抖，一杯水沒喝完就打碎在地。

摸出電話怎麽都打不通，兒子工作的地方遠，找又沒處去找，宋母在家裏急的團團轉怕兒子出事，以至于開始自責今天早上幹嘛不把人攔住別出門上班！

“剛網上有人說醫院的病人發瘋了，逮誰咬誰，吓死媽了知道嗎？給你打電話怎麽不接？”

“可能路上沒聽見手機震動。”

想想剛才從醫院逃出時的血腥場面，宋易遲決定三緘其口，先把人安撫住再慢慢跟她說，免得吓出個好歹，“其實沒那麽誇張，剛我上來之前開車轉了一圈，一個人沒有。”

“別打岔，誰說咱們小區了。我是問你們醫院咬死人是不是真的？”宋母追問。

“哎喲媽，您不是說害怕嗎？怎麽老琢磨這些。”

“嘿，真把你媽當什麽都不懂的老太太嗎？我害怕還不是因為擔心你！”宋母挺起腰杆，死死盯住宋易遲，不放過觀察他臉上一丁點兒異常表情，“網上喊那些咬人的人叫喪屍，是洋名兒。連視頻都有，你看……诶怎麽沒了？”

打算拿視頻問清楚的宋母點開網頁，發現顯示無效，不死心試幾次都是這樣，也不管了，直接拉住宋易遲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問：“算了，反正剛才的視頻我是看了的，你老實說，新聞裏講的感冒病毒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我說不好，您兒子是腫瘤科，跟病毒兩碼事。”

“那你前天回來就把超市的東西往家裏搬是什麽意思？別以為我好糊弄，說實話。”宋母皺起眉頭，顯然對他的答案并不滿意。

宋易遲知道宋母一直都是個有主意的人，面對母親一臉鄭重表情，他也收起打馬虎眼的心思，提前跟人通個氣也好：“先說好，我跟你講實話你可別吓得睡不着覺。”

宋母端詳着眼前忽然嚴肅起來的宋易遲，不知怎的想起年輕時的宋父，那人每每提起正經事的時候也這樣一臉嚴肅表情，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都能妥善解決。

如今兒子大了，挺拔俊朗有擔當，遇上大事娘兒倆一起商量商量，就沒有過不去的溝溝坎坎。

“你等等。”宋母被養兒子的自豪充滿全身，去廚房倒了兩杯熱水，一杯放在茶幾，一杯捧在手心略緊了緊。

宋易遲耐心等母親做好準備，輕咳一聲：“媽，那些病毒是什麽我不知道，但今天的醫院亂起來了，也有大批的襲擊事件發生，擋不住，整棟隔離樓都被發燒的人……額，被網上說的那種喪屍怪物占了……我沒事，不是平安回來了嘛，來喝口水。”

宋母乍聽醫院有襲擊，立即變了臉色，宋易遲将手搭在母親腿上捏了捏。

“我回來時除了市中心那邊亂，咱家周圍還沒有變化，估計縣城人少，目前沒有危險。但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也變成這樣，如果是，媽，我們的麻煩恐怕會更糟。”

“更糟是糟成什麽樣？我們在家裏躲一躲，等市區安全了再出門行不？”

宋易遲拿過茶幾上的熱水，吹了吹，輕抿一口，他不想危言聳聽的吓唬宋母，可從方才被删掉的視頻看，上面為了減少恐慌正在肅清網絡，何嘗不是變相說明襲擊事件已到處發生，且有些失控麽。

他在腦中捋了捋自己的想法，“一座城市幾百萬甚至上千萬的人口，近八成感染發熱。剛才的視頻你看了，如果那些發瘋亂咬是一種不可逆轉的病，這種病令高熱的人變成‘喪屍’，媽你想想，幾百萬的怪物在城裏到處襲擊，家裏未必安全。”

“那我們怎麽辦……”若真到了這般境地，周圍到處都是咬人吃人的怪物，想想都不寒而栗，但宋母知道他不會騙自己，握住杯子的手越來越緊，捏的指尖發白。

“我們恐怕要逃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