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老太太問話

黃夫人笑道：“行了，這些話你記在心裏就好。總歸你要記住，如今雖說老太太松了口，但是這并不意味着以後就沒事了。你自個的情況你也清楚，老太太對你的态度，不用母親說，你也該明白。比起別人，你要更嚴格的要求自己。母親不求你有多大的出息，能夠像二丫頭那般得意。但是至少你也不能讓人看輕了去，這就需得你自個争氣。要知道，這些母親可就幫不上你。”

“女兒明白。多謝母親處處為女兒着想。”永芳很是感激的說道。到此刻，永芳真正感受到黃夫人的那一點母愛。雖說黃夫人對永芳還有不少看法，這母女情也甚是淡薄。但是不可否認黃夫人為了永芳的事情也是盡心盡力，費盡了心機手段。若不是如此，只怕這會永芳還要繼續住在東跨院，半步也不能踏出去。

“只要你自個争氣，便沒有枉費母親的一番心思。如今老太太既然松了口，你哪裏也不能再像以往那邊随便。過個兩日你便搬出來吧。”

永芳詫異，“不知母親讓女兒搬到哪裏去？”永芳想了想，聽青瓶說過長房這頭并沒有什麽空閑的院落。

黃夫人說道：“五丫頭住的院子的後面，有個不小的院子，已經讓人收拾出來了，這兩日都在讓人布置。等過兩日布置好了，你便搬過去。那裏寬敞，住着也舒坦。離着五丫頭也近，以後你們姐妹之間多多來往也方便。”

“多謝母親為女兒考慮得如此周到。”永芳急忙謝到。

“這些話留着以後說。如今都給你安排好了，以後就要看你自己能否争氣。行了，該說的都說了，趁着這會時辰還早，你便跟着我去給老太太請個安。等晚上你父親回來，你再過來見過你父親。”

“是，母親。”

永芳跟着黃夫人朝着老太太院落走來。雲繡得了小丫頭報信，趕緊出來迎接。“太太來了，老太太這會正在裏面說話。這，四小姐也來了，倒是奴婢眼拙，一時沒注意到。”

永芳笑了笑，沒吭聲。黃夫人回頭看了眼永芳，這才說道：“你這多久沒見到四小姐了，一時沒認出來也是有的。行了，雲繡你在前邊帶路，老太太這會精神可好？”

“回太太的話，老太太精神很好，這會二小姐，三小姐還有五小姐和六小姐都在裏面，陪着老太太說話。老太太得知太太和四小姐來了，定會高興的。”雲繡恭敬的說道。

永芳聽了雲繡的話，暗自笑了笑。只怕老太太得知自己來了，這心裏頓時便不爽快。不過永芳對于老太太的态度也不會過分去在意。老太太對自己是心結難解，只怕這輩子也別想得到老太太的喜愛了。

進了正堂，屋裏面果真熱鬧。永婉等人正陪着老太太說話逗趣，老太太笑呵呵的，很是高興。不過當看到跟在黃夫人身後進來的永芳後，老太太神情一變，面無表情的說道：“來了，老大媳婦坐下來說話吧。”

“多謝老太太。”

永芳上前給老太太見禮，“孫女永芳給老太太請安。”永芳行了個跪拜大禮。

郭老太太嗯了聲，說道：“起來吧。聽說你在佛堂吃了苦，人都瘦了一圈。”

Advertisement

永芳心中微動，然後鎮定的說道：“回老太太的話，孫女不苦。孫女在佛堂每日誦經念佛，只求菩薩保佑咱們伯爵府人人健健康康，事事順順利利。孫女能為府中盡綿薄之力，為府中做一點事情，孫女心裏很是高興。”

永芳這話回答的中規中矩，就是黃夫人也是微微點頭，很為永芳高興。看來自己這個女兒雖說沒受到專業的閨閣教育，不過人還算聰明，性子也好，也識大體，知道規矩。再看老太太，老太太也是多看了永芳兩眼，點頭說道：“你能這樣想就好。”

不過此時坐在一邊的永婉心裏卻是不痛快了。不過永婉并非是個沒腦子的，她也沒有放肆到在此時胡亂說話。而且她心裏也清楚，只怕暫時趕不走永芳了，既然如此，那便先看看。等将來有機會再說。

老太太沉默了一會，繼續說道：“四丫頭，你生來便帶着孽障，因為你的緣故，府中多有磨難。後來将你送到白雲庵中，這一送便是七八年。四丫頭，你告訴祖母，你心中可有怨憤？你可是恨祖母？”

老太太這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驚了。就是黃夫人也是十分慌張，想不明白老太太怎麽會這麽說。黃夫人擔憂的看着永芳，只盼望永芳可別亂說話。

永芳這會心裏也是驚訝不已，她在猶豫，猶豫該如何回答老太太這個問題。郭老太太沒有催促永芳，不過目光卻始終落在永芳的臉上，想要看清楚永芳的每一絲表情。

永芳微微擡起頭來，淡笑着說道：“回老太太的話，孫女曾經怨恨過。”

啊？黃夫人急了，狠狠的瞪着永芳，這個死丫頭怎麽能這麽說話。永婉很是興奮，沒腦子的東西，等着倒黴吧。

郭老太太暗皺眉頭，說道：“哦，說來聽聽。”

“是，老太太。孫女原本想直接說沒有的，只是孫女不想欺騙老太太，用好聽得話哄着老太太，這才想要實話實說。”永芳微微擡起頭來，說道。

郭老太太面無表情，“很好，那你便實話實說。”

“是。老太太，當初孫女剛去白雲庵的時候，不過是六七歲的年紀，那時候孫女什麽都不懂，猛然間換了個環境，周圍都是不認識的人，孫女很害怕。當時孫女小，也吃不慣庵裏的飯菜，也不習慣那裏的環境，那段時日孫女很是吃了些苦頭。每天夜裏都獨自一個人窩在被窩裏偷偷的哭，就想着回別院，回府裏。有老太太，有父親，有母親。有哥哥姐姐。可是孫女無論怎麽哭，怎麽求菩薩，也是沒用。那時候孫女心裏很是有點怨氣。只覺着全天下就自己最苦，自己被家人抛棄，家人都不愛我，老太太也不喜歡我。很多事情孫女也記不清楚，就記得靜虛師太曾和孫女說過，那時候孫女的情緒很不好，很是乖張，小小年紀便有點憤世嫉俗。好在靜虛師太收了孫女為徒，教導孫女讀書識字，給孫女講道理。慢慢的，孫女心裏的那點不滿憤怒的情緒便平複下來，心性也改變許多，不再怨天尤人，懂得知足常樂的道理。後來大了，也知道自己為府中帶來不少事情，孫女心中愧疚，只能在庵中每日祈福，只盼望府中一切都好。如今孫女只有感激，并無怨恨。孫女明白，老太太和父親母親送孫女到庵裏，也是迫不得已，并非是厭棄了孫女。如今孫女長大了，只盼望着能夠在老太太跟前盡孝，能夠在父親和母親跟前盡孝。”說完，永芳便低下頭，等着老太太發話。

黃夫人聽罷，常舒一口氣，永芳這丫頭還算聰明，沒有胡亂說話。永淑也是松了口氣，剛才心一直提着，可是吓壞她了。永婉心裏卻是極為不爽快，心想永芳這死丫頭倒是挺能說的，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郭老太太面色微動，最後說道：“嗯，你這番話說的很好。如今你大了，懂事了，能夠知道規矩，懂得感恩，知道好歹，很不錯。”

“多謝老太太。”永芳恭敬的說道。

老太太擺擺手，對黃夫人說道：“老大媳婦，你好生安排四丫頭。以後凡事就照着規矩來就是了。”

“是，老太太。媳婦已經吩咐人去安排了，想來要不了幾天便能收拾妥當。”

“那便好。四丫頭如今孽障消除，和普通姑娘一般。以後也是少不得要出門做客應酬。老大媳婦，你吩咐針線房的人，額外給四丫頭多做幾身衣服，另外打幾套首飾給四丫頭。四丫頭從庵裏回來，想來身邊也沒什麽好東西。這些你做母親的多用點心，都預備着。等将來出嫁，也不至于手忙腳亂的，連點像樣的嫁妝都置辦不齊，讓人看了笑話。”

“是，老太太。媳婦曉得了。”

永芳微微紅了臉，小聲的說道：“多謝老太太，多謝母親。”

“好了，你先下去吧。等安排妥當了，以後你再去尋幾位姐妹一起說話。老大媳婦你也去忙吧。這裏有幾個丫頭守着就行了。”

“是，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