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喝上頭的陳顯霖看起來可真是像個小傻子,看見他走過來,咧嘴嘿嘿一笑,讓韓楊忍不住去捏他臉,“……怎麽真跟個小孩似的。”

唔,手感還挺不錯。

陳顯霖眉頭往下一壓,有點惱,“說誰小呢你?我二十三……不對,二十四了好吧!”

韓楊順勢坐到了他身旁,慢悠悠給自己倒酒,“是嘛,真厲害。”

“……喂!”

陳顯霖瞪他一眼,卻又支支吾吾半天,好像是想不出來應該說什麽,最後四仰八叉往後頭一倒,“算了,我不跟你計較。”

倒下去之後,盯着天花板上的燈,慢慢又把手覆在眼睛上,不說話了。

同樣是沉默,但剛才,只讓人覺得心中煩悶,可現在,卻是截然不同。

韓楊把他腿踢開,慢條斯理地坐在那自斟自飲,過了好一會兒,忽然笑笑:“你知道我名字是怎麽來的嗎?”

陳顯霖哼了一聲,也不動,“我哪知道。”

“猜猜?”

“……希望你成為韓家的小白楊?什麽亂七八糟的……”

韓楊失笑,抿嘴看了他一眼:“因為我媽姓楊。”

空氣沉默了一兩秒,随後,陳顯霖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迅速翻身坐起,“哎,怎麽沒聽你提起過家裏人啊?你媽呢?”

“她啊,工作忙,顧不上搭理我。”韓楊聳肩,“可能現在又不知道飛哪裏出差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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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她……是做什麽的啊?”

“記者。”

轉眼過去,看見陳顯霖抿緊的唇角洩露出幾分緊張,忍不住就伸手揉了揉他發頂,笑道:“跟我爸可真是絕配,一個警/察,一個記者,全都是不着家的職業,我能長這麽大,得有多不容易啊你想。”

“……”

陳顯霖眨眨眼,反手把他手拍開,兩條腿搭在桌子邊,閉目養神了好一會兒,才又低聲問了一句:“幾點了?”

韓楊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四十五,怎麽,困了?”

但陳顯霖沒回答,猛地往旁邊一滾,手腳并用從沙發上爬起來,揉着腦袋去了衛生間。

韓楊看他背影,感覺好像對方身上那種低落的情緒散了不少,不由得又把目光轉向已經見底的酒瓶,盯着看了幾眼,嘆了口氣。

轉過眼去看窗外,神色并沒有輕松多少。

這扇落地窗是他最喜歡的一個地方,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他總是喜歡坐在窗邊,去看窗外的風景。

入夜之後的海城很漂亮,從他這個角度,能看得見遠處一片片高樓大廈林立,霓虹燈閃爍着紛亂又暧昧的光,是個發呆的好地方。

他端着酒杯走到窗邊坐下,感覺屋裏屋外仿佛是兩個世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冰涼的酒液已經在腹中逐漸溫暖起來,衛生間的門動了動,發出咔嚓一聲,他沒回頭,卻能從反光的玻璃上看到,陳顯霖只圍着一條浴巾,就那麽大喇喇走出來了。

屋裏頭有點冷,再看見對方那樣,更覺得冷了,他恍惚了一下,才意識到沒有開空調。

随口囑咐一句:“遙控器在抽屜裏,你小心別感冒。”

手指卻忍不住悄悄摩挲了幾下,轉而恢複平靜。

櫃子響了幾下,對方又說:“找不到。”語氣似乎有些不耐煩。

韓楊目光從窗外收回,無奈起身過去,随手一翻就翻了出來:“喏。”

但陳顯霖不理,坐在那裏,把杯中最後半杯威士忌一飲而盡,動作有些猛,一絲酒水順着酒水從他唇角淌下,慢慢滑過弧度優美的脖頸,又沿着胸膛沒入了下方。

韓楊頓了頓,沒說話,只是別過眼去,把空調打開。

滴地一聲響起,陳顯霖同時把杯子放了下去,“你過來。”

韓楊眯眼,有幾分意味深長地瞧着他:“幹什麽?”

“過來。”

索性坐下去,沖他挑眉。

目光一對視,就看見了陳顯霖那發紅的眼尾,就好像剛哭過一般,戳得他心裏一陣悸動。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直接就撲了上來,兩腿岔開那麽一跨,直接把他按在沙發上,濕漉漉的劉海垂下來,落在額前,神态頹廢又性感,聲音也帶着些許沙啞:“做不做?”

“……”韓楊喉頭一緊,卻沒有立刻應,“你喝多了。”

“少他媽廢話,我問你做不做。”

說着,就劈頭蓋臉一頓親,用力吮吸韓楊嘴唇,用舌尖去挑逗,摩擦過的同時帶起一片火辣辣,仿佛這樣,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惶恐與不安。

親吻搞得倒像是在跟人較勁,韓楊看着他近在咫尺那顫抖的睫毛,心中錯愕褪去,只剩無聲嘆息,到底是沒把人推開,一只手輕輕撫摸着他的臉頰,用指尖将碎發往後攏,擦掉了細微的水珠。

陳顯霖閉着眼,被他這輕柔的撫摸稍微安撫到了,便微微喘口氣,額頭和他抵在一起,抱着他脖子,後退了些,半晌無言。

“你是親人呢還是咬人呢?”韓楊捏捏他耳尖,聲音微啞,“狗一樣。”

卻沒想對方眼皮顫了顫,不肯睜開眼,還要問:“韓楊,你讨厭我嗎?”

“嗯?”

“我記得你以前不是很讨厭我嗎?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可憐……”說着,聲音忽然有些哽咽,“可是我喜歡你,一開始就喜歡,現在越來越喜歡,怎麽辦?”

韓楊看着他那不停顫抖的睫毛,忽然間,就如同被一江春水柔化了心髒,即便知道沉默會讓對方誤會,但卻在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最後只能摸了摸他後脖頸,臉上露出了一抹無可奈何的笑容,聲音放得從來沒有過的這般溫柔,說:“沒有。”

陳顯霖指尖微微顫抖,咬着牙,“我承認,一開始就想跟你玩玩,但現在不是——如果你現在說一個不,我立刻離你遠遠兒的,以後再不會那麽沒皮沒臉纏着你。”

韓楊手指觸到他微涼的皮膚,一邊掌下是勁瘦的腰肢,一邊是他不自覺被帶着一起顫抖的脖頸,真是萬千惆悵獨剩一腔柔情,忍不住就微微仰頭,輕輕吻了一下他鼻尖,吻開他臉頰旁的濡濕。

“我需要你,別走。”

陳顯霖忽然用力咬緊拳頭,終于是忍不住哽咽。

溫熱呼吸在冰冷空氣中交纏,和着低喘盤旋在屋內,急切的手被溫柔罩住,被迫停了動作,陳顯霖咬緊下唇,下巴抵在對方肩頭,有些不太敢轉過頭正視對方,只能張張嘴,“你來。”

感覺到對方的親吻烙在耳根,不适和細微的疼痛讓他不得不緊皺眉頭,悶哼一聲。聽見對方柔聲安慰,“別怕……放松……”聲音卻是隐忍又暗啞,幹脆就咬咬牙,自己猛地把身子往下沉,又忍不住短促哼了一聲,用力抱住對方的脖子,尾音帶上了點哭腔,“韓楊……”

“嗯?”

“……對不起。”

韓楊動作一頓,目光瞬間格外危險,暗火噌地一下就沖出眼眶,直接往旁邊一轉,把人按在沙發上。沒底那一瞬間,聽他驚叫出聲:“唔……你輕一點……”便忍不住俯身用力吻他嘴唇,要讓他閉嘴,順帶着,也将理智完全抛得遠遠。

多年以前,從未想過竟會有這樣一天,飄蕩的靈魂終于也能有片刻憩息之地。如豺狼一般,嗅着彼此之間纏綿的氣味,表露出兇猛而危險的旖旎。

耳旁只剩下一個人咬緊牙關去忍耐的低喘,迷蒙中,仿佛心魔都在這一刻被風吹散,也終于找到存留在世間的意義,窗外的繁華景象也被拉入屋內,觸碰到的一切,都有了真實的感覺。

夜半鐘聲早已經過去很久,直到結束前一秒,韓楊才把嘴唇貼在陳顯霖耳根處,眸中笑意久久退散不去,很輕很輕地跟他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砰——

不知何處煙花沖上半空,在寂靜的深夜炸開紛亂的色彩。

“喂,你看見那個人了沒?”

有人悄悄推他肩膀,帶着揶揄的笑意,“陳大少爺,你要是能把那個人給搞到手,我就低頭認輸,怎麽樣?”

他不屑嗤笑一聲,心裏頭頗為不以為然,“誰呀?別讓少爺我去搞一個豬扒,鬧呢。”

轉過頭去,卻忍不住怔在當場。

紅毯另一端,一個人正徐徐走來,細腰長腿,劍眉星目,身上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一身黑色西裝,分明是那樣古板的顏色,卻被對方穿出了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的感覺。

他似乎感覺胸膛處有什麽東西猛地一撞,呼吸都不由得放輕了許多,半天才把自己的聲音給找回來。

茫茫然去拽身旁的朋友,問:“那誰啊?”

“……不知道。”朋友聳肩,“可能是哪個公司剛簽下來的新人,來蹭蹭紅毯走個過場?喂,你賭不賭?他看起來可是很難搞啊,做不到千萬別答應,到時候碰一鼻子灰——唉,丢人現眼咯。”

按照他往日表現,這會兒一定要反唇相譏才痛快,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眼睜睜瞧着那個人走到一旁坐下,半天才回過神。

惡狠狠瞪了朋友一眼,“我操,賭!”

“……賭什麽?”

陳顯霖猛地一驚,睜開眼的瞬間,差點被眼前那張俊臉給晃花眼。

夢境和現實重疊交錯,他眨眨眼,半晌後,忽然咧嘴一笑:“沒什麽,就是做了個夢而已。”

又悄悄在心裏補上一句——

美夢。

想了想,又反應過來什麽,忽然雙眼瞪大,“你他媽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韓楊抿嘴,支着腦袋專注地盯着他,半晌後才微笑,“這是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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