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晚上七點整,林遙在身體酸痛的不适中張開了眼睛。身邊的男人還在酣睡,林遙湊過去輕輕吻了他的臉頰,并沒有因為他下午的暴行而氣惱。願賭服輸,被壓也是應該的。只是,纾解了身體上的需要,惱人的案子始終讓他心緒不寧。
打開臺燈,林遙倚着床頭坐起身來。回想着這一天來都幹了什麽。他發現,除了蕭辛倫那點口供外,他幾乎是一無所獲。工作進展的就像蝸牛散步,慢的令人抓狂。
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打開抽屜拿出平板,一條條的線索重新排列,一件件證物反複研究。過去一個多小時,還是毫無收獲。他的頭隐隐作疼,心情也開始憋悶起來。
或許是自己的第六感。林遙總覺得,當他們即将抓住某個有力的線索時,當他們即将找到案件的突破口時,就會有一股力量悄無聲息地堵死走出迷宮的路。不管是呼機裏的地址還是天傳公司的隐情,他們只是得到了問題,遍尋不到答案。好不容易揪住一個蕭辛倫,卻被文秘書要走。這不得不讓林遙開始懷疑……
忽然間,林遙意識到一個新的問題。在他們的調查工作進展緩慢的時候,是葉慈發現了一個女孩跟于硯府有關系,是葉慈查到了那家醫藥公司以前跟軍方有關系,也是葉慈綁架了蕭辛倫,才讓他得了時機問出些有用的線索。
基本上,有用的東西都是葉慈查出來的。林遙不認為葉慈本次出山忽然就漲了技能,也不可能是自己跟司徒水平下落。因為葉慈是局外人,是一把隐藏起來的利刃。時至今日,知道葉慈出山的只有四個人。司徒、自己、小唐和組長。換句話說,對手是不知道葉慈的!
想到這裏,林遙坐不住了。輕手輕腳地下了床,給司徒掖好被子悄悄離開卧室。
林遙去了三樓的露天陽臺,讓微冷的風吹醒昏沉的腦袋。他給葉慈打了電話,對方很久才接聽。
“忙不忙?”林遙問道。
葉慈說:“現在不忙。什麽事?”
“你找了那個女孩?怎麽說?”
此刻的葉慈剛把車門關好,通過倒車鏡看了眼後面渾身發抖,臉色蒼白的女孩。他沒有回避女孩,直接對林遙說:“按照我得到的線索分析,于硯府很早之前就去過我的飯店。他曾經招待過潛了魏奕的客戶在我的飯店吃飯。那時候,姚志還沒死,葉劍羽在國外。好像只有那麽一次。”
說到他的大堂經理是怎麽跟于硯府有了聯系,這也純屬是一個巧合。葉慈是個念舊感恩的人。以前幫過他的,現在又落魄了的,葉慈都伸手幫了一把。願意來我飯店工作,我給你們優厚待遇。故此,不少當年道上的風雲人物都投到他的名下。其中有一個做了大廚的男人。這個男人是個瘸子,還瞎了一只眼。可能是上天垂憐,讓他在一個古墓裏淘騰出一本久遠的菜譜。憑着這個菜譜,男人在扣豆角成了主廚。
那一次于硯府帶人來吃飯,客人無意間提起一道菜,一道誰都沒聽說過的菜。大堂經理就問主廚你聽過嗎?主廚二話不說愣是給做了出來。那位客人點名要見主廚,要見老板。趕巧,那天葉慈不在。
主廚只有一只眼,就這一眼邊看出客人身份不俗。扛過槍、殺過人、渾身的血腥味兒。主廚偷偷跟大堂經理說:以後這幫人再來,不要驚動葉老板,不要讓他見到這幫人。大堂經理追問了幾句,主廚只是多叮囑,這幫人不是一般有錢有勢的人,伺候好了,財源滾滾;伺候不好,死無全屍。
大堂經理動了心思,主動巴結于硯府,只盼着他多帶這樣的人來。一來二去的,于硯府跟大堂經理有了點私下的交易分成。都是些見不得光的勾當。
葉慈叫大堂經理為“丫頭”簡單好記。他說:“于硯府在我飯店裏定菜走外賣,每次都是丫頭送的。丫頭知道點他的事兒。差不多一年半的時間,于硯府給了丫頭将近五十萬的封口費,這些錢都是從天傳公司走的賬,算是于硯府貪的。于硯府出了事,怕查到丫頭身上,所以在跑路之前準備跟丫頭談談。”
丫頭給于硯府送餐,每次都是同一個地方。她進不去,把菜交給保镖模樣的人就回來。但是,從于硯府定的菜色和菜量來看,每一次至少是四個人。葉慈分析:如果那個地方是魏奕被潛的老窩,那就是聚衆那什麽了。
“地址你問出來沒有?”林遙問。
“當然,等會我發你短信裏。”葉慈已經把車開起來,謹慎地留意後面有沒有被跟蹤,“我必須把丫頭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不要去特案組。”林遙趕忙說,“你自己選地方,只要不送特案組就可以。還有,不要跟小唐以外的人多聯系,包括我跟司徒。盡量每天去扣豆角露一面。”
葉慈馬上明白了林遙的意圖,當下只嗯了一聲。随即,倆人都挂了電話。
丫頭膽戰心驚地看着葉慈,怯怯地開口,“葉大哥……”
“我保不住你。”葉慈說,“我會跟你舅舅打聲招呼,公事公辦。”
丫頭抿抿嘴,嗚嗚地哭了起來。
幾分鐘後,林遙收到葉慈的短信。上面的地址并不難找,至少林遙知道那個地方。他匆匆返回屋裏,正要回卧室換衣服,就見司徒穿戴整齊走了出來。倆人一照面兒,司徒樂了。
“跟葉慈談完了?”
好嘛,爺們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林遙笑着搖晃手機,“先生,願意跟我去探險嗎?”
司徒走過去,溫柔地托起林遙的手,吻在手背上,“榮幸之至。”
夜晚的初冬已經有了很深的寒意,酒吧間裏的客人不多,許是因為這該死的天氣,熱鬧的酒吧有些寂寥。霍亮坐在靠近吧臺的桌子後面,習東平坐在他左手邊,彼此離的很遠,像是刻意回避着什麽。一瓶紅酒快見了底,霍亮仍是話不多,他只是聽着習東平談這幾年出國的事,談過去校園裏的事。
兩個人從見面到現在,也有兩個小時了。習東平始終沒說找霍亮出來究竟要談什麽,他只是天南海北地聊着。霍亮偶爾說句話,不疼不癢,不觸及任何實質性的關鍵。
“你那老毛病好了沒有?”霍亮又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
習東平點點頭,“在國外的時候找了個專家,算是根治了。”
“恭喜。”
再然後,誰都沒了動靜。
習東平還是有些緊張的,他偷偷看了霍亮幾眼,才說:“最近幾年你怎麽樣?有,有朋友了嗎?”
聞言,霍亮噗嗤一笑,“你覺得我是那種清心寡欲的人嗎?沒有固定的,我這個工作性質也沒法固定。”
心裏酸了又酸。明知道這幾年裏霍亮一定會找情人,可聽他親口說出來,還是難受的不願意面對。習東平覺得自己很苦。苦苦想了他三年,他卻始終不肯正視自己一眼。難道說,這段感情中,只有自己固守着一份堅持?
習東平怏怏地問:“你還恨我嗎?”
“你誤會了。”霍亮放下了酒杯,“我從來恨你,咱倆之間談不上這個。我承認當時很生氣,都過去這麽多年了,生氣的事我也忘了。我現在挺好,并不後悔跟你分手。”
我能說,我後悔了嗎?習東平咬着牙,死活說不出這句話來。
霍亮第一次正眼看他,今晚的第一次。他的眼神很坦率,直視着習東平,說:“你現在不是也很好。留學回來接手你爸的公司,前途光明。願意找,再找個男的,想要個家就找個女的。但是你得跟人家女孩說明你的問題,咱不能騙人家是吧?”
“你果然還在怨我。”
他可以肯定習東平想多了。可他也知道,就習東平這個性格,越跟他解釋他越容易鑽牛角尖。現在,他當他是同學是朋友,他沒這個義務耐心地梳理他的心态。擺清倆人的關系,看到習東平借酒澆愁,霍亮都沒去勸勸。
我勸你?我是你的誰?你是我的誰?當年你逼我做出選擇,我能放着父母的仇不報跟你出國嗎?我家就是再窮,能用你爸的錢嗎?
有件事,霍亮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當初,習榮找過霍亮,說:我兒子想帶你走,我顧及到他的病情只能答應。畢竟我只有這麽一個兒子。你們倆想在一起,我反對也沒用。但是,将來東平肯定是要結婚的。我肯定是要抱孫子的。你出國留學的錢我可以給你,你要覺得自己是個男人就答應我兩個條件。一,不準再跟司徒那幫人有任何聯系;二,以後不能妨礙東平結婚。
當時的霍亮沒跟習榮争辯,直接給習東平打了電話,說你出來談談咱倆分手的事。
不是霍亮不珍惜,不争取。現實擺在他面前,父母的仇,習榮的鄙視。但凡是個爺們,都會選擇司徒那條路。
對于習東平,霍亮只能把他當成前男友。他不恨他,這是實打實的。就算是習榮,霍亮也沒恨他。誰家的爹不為兒子着想?習榮就是脾氣暴躁了點,手段惡劣了點。至于以後的事,霍亮沒想那麽多。日子該怎麽過怎麽過,不是說你習東平回來了,我就得換個活法。
一肚子的心事霍亮心裏明白,他不願意跟別人唠叨自己感情這點事。但是習東平要比他想的多,想要的、想挽回的,太多的渴望交織在一起,得不到回應,把自己陷進了沼澤。到最後,習東平喝醉了,霍亮只好任命把他帶走。準備扔到哪個酒店房間,趕緊脫身走人。
房間開了,人也安置在床上。霍亮幫着把鞋子和外衣外褲脫下來,從頭到尾,習東平都很老實。
看了看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半。霍亮惦記着家裏的日記本和小孩兒,給習東平蓋了被子,轉身朝房門走。
走都走了,卻鬼使神差地回了頭,看了一眼。
習東平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濃密的睫毛下滑過一滴淚水……
霍亮的心疼了一下,狠狠心,還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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