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避風頭 朱家要倒黴了!……

朱思鎮吃了這麽大的虧, 丢了那麽大的面,絕不可能就此罷手。

他表面上規規矩矩去京城,再也不騷擾陸青青,實則派人假裝江南來北方的生意人, 在薊城的大小茶樓、官道上的驿館裏, 大肆談論絲綢商陸家庶女被趕回老家的醜聞。

“什麽?陸家也算江南第一大絲綢商, 家裏竟出這等醜事?”

“可不啊, 那陸青青自小被家裏看不起, 為了嫁個好人家攀高枝, 沒少費心思。聽說她看上了知府家的大公子, 差點兒就生米煮成熟飯了。”

“啊?知府大人能同意?”

“呵呵, 怎麽可能。別說知府大人,就連朱公子後來也識破陸家女的奸計,沒有上當, 要不然, 知府家的名聲不就毀了?”

“那個陸家女現在在哪兒?被趕回老家後估計羞憤欲死,活不下去了吧?”

“哎呦,人家活得好着呢, 現在在薊城又開酒樓又開瓷器店, 賺了很多錢。不知道她又看上哪個男人了, 誰被她看上,誰倒黴啊!”

……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還要冷。

新年前不久,這些難聽的閑言碎語便像慢性.毒.藥一般,流入薊城大街小巷。

陸青青一開始還以笑臉示人,打算用實際行動打這群人的臉。自己越躲,他們反而說她心虛。她越表現得大方得體,旁人越挑不出錯處。

然而, 再堅強的人也經不住這麽多議論,口碑再好的店鋪也抵不住惡語相向。

一時間,一品居和瓷器店的生意一落千丈,陸青青也從一個被大多數人羨慕的女老板,淪為被大家指指點點的對象。

謠言從不是空穴來風,那些人既然傳得這樣有鼻子有眼,就算陸姑娘不是跟朱公子私相授受,平日作風也不會太幹淨。

陸青青這段時間情緒一直很低落。她早知道流言殺人于無形,沒想到竟這麽厲害,日日夜夜像小刀子一樣淩遲着。她提前結束店鋪生意,給酒樓大廚和窯廠匠人放了假,自己打算回老宅躲躲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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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前,趙守成送她到城門口。他從馬背上取下一個絹布包的厚重包裹,遞給陸青青。陸青青打開看,裏面是一件大紅色滾白色狐貍毛絨邊的鬥篷。

“這是何意?”陸青青好奇問。

趙守成笑了笑:“新年禮物。去年見你穿紅棉襖很喜慶很好看,今年送你件紅披風,願你來年事事順遂。”

陸青青嘆了一聲道:“牆倒衆人推,破鼓萬人捶,也就趙大老板還肯給我個好臉色。”古代不同于現代,現代信息量那麽大,吃瓜吃幾天就被人遺忘。古代獲取消息的渠道少,信息傳播慢,一個八卦能讓人說道小半年,更別說背後有人煽風點火。

“今年過節我不回村子裏,你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春耕過後再回來吧。店裏的生意崔婉柔會照看,你就放心吧。”

陸青青心一沉,想到那個不久前被她和洛煙認真打掃過的屋舍和院子,心裏五味雜陳,更多的是不舍和擔憂。她問趙守成:“你是不是打算做什麽,故意瞞着我?”

趙守成故作神秘的一笑,食指貼在唇上,眼中一抹狡黠的光芒閃過:“陸姑娘果然才智過人。我确實需要做一件事,但現在不能告訴你,要不然就不是驚喜了。”

他說得這麽隐晦,陸青青知道自己不應多問,只要是件十拿九穩的好事就行。她囑咐道:“萬事小心。”

“放心吧,提前祝你新年大吉。”

颠簸了一天一夜,陸青青回到福安縣老宅。

村裏沒有那些流言蜚語,陸青青一進村口,同村人立刻欣喜的圍上來。

“陸姑娘今年這麽早就回來了?”

“哎呦,錢賺夠了,自然早點回家過節啊!”

“陸家真是厲害,先出了位陸老爺,現在又出個陸姑娘,真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陸青青進屋,把自己鎖在老宅裏,平日喜歡出門走動的人徹底閉關,誰來也不見。

表姑爺和表姑奶奶十分擔心,又不敢直接問陸青青,便旁敲側擊問洛煙。

小丫鬟頭搖得像個撥浪鼓,連忙說:“城裏一切都好。姑娘只是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一陣子,別的沒什麽。”

“真沒什麽嗎?”表姑爺不信,咳嗽幾聲道,“前兩天陸府家丁來送銀子,他們不知道陸青青在外做生意,拐彎抹角數落她好一頓。一個下人都敢侮辱陸家小姐,她能沒事嗎?”

洛煙支支吾吾,低頭摳手。

這時,聽到兩人對話的陸青青從房間走出來,問表姑爺:“陸家的人何時來的?”

“三日前,有人來送了五兩銀子,我不屑于要,給他退回去了,叫他以後也別送銀子過來。每年四五兩,打發叫花子呢!”

陸青青捂着額頭,本來就疼的腦殼更加沉重。

老宅舊貌換新顏,足以讓陸家起疑。表姑爺毫不客氣的把前來送銀子的家丁打發回去,更是打了陸家的臉。

打狗也要看主人,王氏那個當家嫡母若知道,肯定不會罷休。她肯定奇怪為何老宅窮親戚突然這麽硬氣,到時候再派人來調查,陸青青抛頭露面做生意的事就瞞不住了。

也罷,就和朱公子的事一樣,她做生意的事早晚會爆雷。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然而這一次陸青青想多了。那個家丁非但沒去當家主母那兒告狀,反而偷偷昧了銀子,假裝已經把銀子送給了表姑爺。

王氏問他陸家情況時,他苦着臉說:“天寒地凍,快要活不下去了。老宅土坯房,漏雨漏水,今年糧食欠收……他們連過年的口糧都緊張了。”

陸老爺再生氣,可到底陸青青是他女兒,于是多給了幾十兩,讓家丁再去一趟福安縣。

家丁出了門,假哭頓時消失,喜眉笑眼的把幾十兩銀子也昧了。

這下能過個好年了!

薊城。

長街上鋪了厚厚一層雪,放眼望去漫天白色。街上百姓大都回家過節,連出攤的商販也寥寥無幾。

一輛四方馬車孤零零駛在白雪覆蓋的主街上,車滾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馬車停在東市一家瓷器店門口,不過,車裏的人卻沒下來。車夫敲了敲瓷器店的門,裏面無人響應,猜測是過節閉店了。他駕車繞到後門,直接把車停在後院外。

院內的趙守成聽見響動,撐着一把黑竹傘出來迎接。他臉上帶着莫測的笑容,語氣卻是輕松愉快:“曲大人,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車門打開,裏面的人顧不上車夫攙扶,立刻整了整衣襟跳下來,急匆匆上前,朝趙守成躬身行禮:“曲佟冒昧拜訪,還勞煩王爺親自迎接,罪過罪過。”

“我是個被趕出京城的閑散王爺,何必在意這些虛禮。曲大人請進,天寒地凍,我煮了上好的酒,咱們喝兩杯暖暖身子?”

“甚好,甚好。”

房間裏架起一個暖爐,上面溫了一壺酒。茶幾上擺放兩個陶瓷茶杯,這兩個杯子是趙守成閑來無事自己嘗試燒瓷做成的,還沒來得及上釉面,看上去有點粗糙,和前面裝飾考究的瓷器店風格迥然。

周圍再無旁人,兩人也不必惺惺作态,假客氣了。

曲佟從懷裏掏出一封密信,這是他此番冒險來薊城的主要目的。趙守成接過泛黃的信紙,打開一看,頓時長出口氣,緊鎖的眉頭松開些:“果然如此,朱奕這一路從南到北,沒少搜刮民脂民膏。父皇最恨貪贓枉法,朱知府沒少貪污斂財啊!這彈劾奏章遞上去,怕是他烏紗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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