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十四

赫連曜被趙昀祁的動作吓了一跳，連忙帶着突然跑出來礙事的趙昀祁往旁邊一躲。赫連曜帶着趙昀祁，動作雖然慢了些，但此時大內侍衛已經趕了過來，那刺客有所顧忌，所以下手的動作也有所遲緩。

眼看兩人都快躲過此刻的這一擊了，趙昀祁卻突然感覺自己背後被人推了一把，随即右臂一涼，粘稠的液體就沿着他的手臂往下滑，頭頂上也傳來赫連曜的一聲悶哼。

等趙昀祁反應過來時，赫連曜正皺着眉頭看着他的左臂。周圍混亂的場面已經漸漸平息，趙昀祁順着赫連曜的視線望過去，自己素色的衣袖被全部染紅了。赫連曜小心地将衣袖給撕開，左臂上立即出現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趙昀祁只看了一眼便暈過去了，昏迷前唯一的念頭是：為什麽受傷了一點都不痛？

趙昀祁再次醒過來時，悶熱的夕陽剛好透過敞開着的大門照射進來。身下是軟綿綿的床榻，眼睛所及之處全被繡着四爪金龍的半透明金黃色幔帳遮擋住，也不知外面是什麽一個情況。趙昀祁想要起身，但他還沒動，一聲慘叫就從幔帳中傳出。

赫連曜端着藥剛從外面走進來，一聽聲音，連忙将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打開幔帳就看到趙昀祁淚眼汪汪地看着他。

“阿曜。”趙昀祁剛一開口，發現聲音嘶啞無比，喉嚨又幹又癢，一下子就開始咳嗽起來。咳嗽的動作帶動了手臂，手上剛剛包好的傷口又開始泛出了鮮血。

赫連曜皺了皺眉頭，上前将趙昀祁扶了起來，無奈道：“你怎麽老是這般一驚一乍的。”雖是埋怨的語氣，但赫連曜手上的動作卻十分輕柔，幫趙昀祁順完氣之後，又親自給趙昀祁端了杯茶水來喂他喝下。

趙昀祁第一次享受太子殿下這般細致的服務，一時間感覺手臂上的傷口也沒那麽痛了。像赫連曜現在已經和原著溫和的性格性格設定差了十萬八千裏，又喜歡家暴的男人，這種服務恐怕只此一次了，想想還真有點悲涼。趙昀祁四十五度角望天思考了一下，莫非他實質是個受虐狂？不然為何會喜歡這樣的男人？

“在想什麽？來喝藥。”赫連曜舀了一勺湯藥，輕輕吹涼之後遞到趙昀祁嘴邊。

趙昀祁聞着那濃濃的中藥味，皺了皺眉頭，看了下一臉嚴肅的赫連曜，委屈地低喃了一句：“為什麽不是嘴對嘴喂？”說完，屏住呼吸一口将和勺藥給喝光了。咽下去之後苦得忍不住像狗狗一樣伸出舌頭，猛地吸氣呼氣，想要将嘴巴裏的苦味消去。

赫連曜看着這個連受個傷都能犯蠢的人，原本陰郁的心情莫名就好轉了，又舀了一勺湯藥吹涼之後，突然問道：“要我嘴對嘴喂你麽？”

趙昀祁原本還被嘴中的苦味困擾着，一聽赫連曜這話，下意識地就點了點頭，随即便被赫連曜捏住了下巴。趙昀祁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還沒來得及解釋，赫連曜就喝了一大口湯藥，吻住了他的嘴巴。

苦澀的中藥味道源源不斷地湧進口中，趙昀祁顧不了許多，連忙吞咽下去。末了，一條柔軟的舌頭突然闖進來，粗暴地掃過他的口腔和舌頭，将嘴巴中的苦味全不卷走之後，才肯離去。

趙昀祁紅着臉看赫連曜似乎回味無窮地舔了一下唇，心跳快得似乎手臂上的傷口又要湧出血來了。看到赫連曜又想去喝藥，連忙開口阻止道：“我自己喝！”

赫連曜聞言，一雙桃花眼斜眼看了趙昀祁一下，勾得趙昀祁不自覺咽了咽口水，然後才道：“我覺得以嘴渡藥這主意挺好的。”說完，又一口将碗內餘下的湯藥喝完，與剛剛那般喂完藥，又趁機占了不少便宜之後，才依依不舍地松了嘴。

就在趙昀祁以為終于要結束的時候，赫連曜又如法炮制給他喂了整整兩碗藥膳粥，足足耗時半個時辰！趙昀祁用沒受傷的手捂住已經被親腫了的嘴巴，對一副酒足宴飽狀的赫連曜控訴道：“你是故意的！”

赫連曜慵懶地靠在床頭，點了點頭後，伸手開始幫趙昀祁整理睡亂了的頭發。趙昀祁的頭發很順滑，也不知道是不是身體的養分都被這青絲給吸走了，一縷縷從掌心滑落，觸感癢癢的，赫連曜心裏也癢癢的。

趙昀祁感覺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勁，這樣下去明顯的是要滾床單的節奏啊！他還受着傷呢，太子殿下你要不要那麽禽獸！對了，說到受傷，趙昀祁想起之前太子殿下那聲悶哼，于是連忙問道：“阿曜，你是不是也受傷了？”

“嗯，一點小傷。”赫連曜雲淡風輕地回答，想了一下，又囑咐道，“以後再遇到那般危險情況，乖乖躲在我身後就好了。”

“我是不是又做蠢事了？”趙昀祁想起赫連曜抱着自己都能躲過那攻擊，他跑上去肯定是成累贅了。不過最後那一下他絕對不會記錯，于是不等赫連曜安慰他，又連忙道：“我記得最後有人推了我一下，我們才會受傷的！”

赫連曜聞言，眼底的驚訝一閃而過，但臉上仍舊挂着和煦的微笑，點了點頭後答：“我會調查的，你好好養病，不要想太多。”

趙昀祁原本以為赫連曜起碼會驚訝地追問他當時的細節，沒想到反應居然那麽平淡！他還想用這個消息将功抵罪，現在這樣根本沒有半點成就感啊！應了一聲後又不滿地嘟喃了一句：“若不是看你對我生過氣，我還以為你是笑容面癱呢。”

“什麽？”赫連曜對于趙昀祁經常說奇怪的詞語已經見怪不怪了，随口問完，又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感覺像将趙昀祁整個抱入懷中一般。

“沒什麽，讓我看看你的傷口。”趙昀祁不敢動彈，可又怕赫連曜一時獸性大發給撲上來，于是開始生硬地轉移起了赫連曜的注意力。

“只是小傷，不看也罷。”赫連曜說着，突然将頭靠到了趙昀祁的肩膀上，一只手環上了趙昀祁的腰，柔聲道：“我累了，一起睡吧。”說着，蹭了蹭趙昀祁的臉頰，随後也不管趙昀祁答不答應，直接将他放倒回了床上。

趙昀祁被太子殿下方才蹭他時那孩子氣的動作給逗樂了，也沒打算拒絕赫連曜的要求，但看到赫連曜眼底下淡淡的烏青時，突然開始心疼了。他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從他醒來之後這地方也沒見到有其他人，這些日子不會是赫連曜一直在服侍着自己吧？

趙昀祁雖是個神經大條的人，但這次還是徹底被赫連曜感動了一把。人家堂堂太子殿下纡尊降貴來伺候自己，他還有什麽不滿意的，乖乖被赫連曜抱着，兩人就蓋着同一張被子十分單純地睡了一覺！

很多年以後，每當趙昀祁回想這一段兩人這段純潔的時光，都會感嘆扶着酸痛的腰感嘆一句，什麽叫做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兩人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大天亮。不對，應該說趙昀祁這一覺睡到了大天亮，因為他醒來時，赫連曜已經不知道去哪了。手臂上的紗布已經換成新的了，趙昀祁試着動了一下，發現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疼，于是慢慢地挪下了床。

這時趙昀祁才發現，這不是太子的寝宮麽！上次被赫連曜拽來蹲馬步的時候他匆匆瞄過一眼，他記得書房就在寝宮的左邊。趙昀祁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往書房走去。東宮中的不知為何一個人影都沒有，趙昀祁忍不住鬼鬼祟祟地左看右看，感覺像是小偷一般。

“你怎麽跑過來了？”赫連曜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傳來，趙昀祁一擡頭，就撞進了一個厚實的懷抱中。赫連曜下意識地伸手将趙昀祁攬住，他算是佩服這個走路都能走出一股子蠢勁的蠢貨了。

“醒來看不到你，我擔心嘛。”趙昀祁蹭了蹭赫連曜的胸膛，撒嬌道，希望赫連曜能盡快忘記他剛才偷偷摸摸在人家寝宮到處亂跑的形象。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這麽豪華的地方還沒有一個人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莫名其妙地就有些心虛。

“呵呵，表哥與太子殿下的感情可真好。”霍沛姍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趙昀祁身體立即僵住，循聲望過去，霍沛姍和赫連瑜都在一旁。

“方才我們在書房讨論五弟納妾事宜，想來五弟與霍姑娘也累了，不若留下一同吃個午飯吧。”赫連曜知道趙昀祁此時很是緊張，但他只是輕輕地拍打着趙昀祁的後背，想讓這蠢貨放松下來。

可眼下這種情況讓趙昀祁怎麽放松？太子殿下你到底明不明白，你那表面上與你親厚無比的五弟切開全是黑的，說不定那天推他一把的就是這兩人其中一個，你竟然還請他們一起吃飯！趙昀祁在心中糾結吶喊，可是在場沒有一個人聽到他的心聲。

“大哥太客氣，如此，我們恭敬不如從命了。”赫連瑜有着與赫連曜同款笑容，但趙昀祁怎麽看都覺得赫連瑜的笑裏充滿了陰謀的味道。

不管趙昀祁多麽不願意，四人還是坐到了同一張飯桌前，開始了各懷心思的午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