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斯內普的手指先動了動，然後他睜開了那雙黑色的眼眸，依靠着身後的沙發後背半坐起來不舒服地捏着鼻梁，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也許他習慣了——發出聲音并無益處，有時還會令情況更糟。那都是無法控制自我的軟弱無能者的表現。

“我就說你沒有事，現在不是已經醒了？”Snape從門外飄進來，看見對方嗤了一聲。

“波特不在這裏，所以他逃走了。”斯內普睜開眼他的視線穿過面前的半透明的少年将他的辦公室打量了一番，沒有波特出沒的跡象而這個年輕的他又是從門外進來——答案顯而易見。

“曠課，格蘭芬多扣20分，襲擊教授，格蘭芬多扣20分，畏罪潛逃……”斯內普面無表情地扣着分。

“等等，我這不是來看你了？”Snape插了一句，打斷了斯內普的扣分。

“你能夠代替得了波特？別說你是複方湯劑——複方湯劑也變不了幽靈！”斯內普氣得兇狠地瞪向這個年輕的已經淪為波特的褲下之臣的“他”——不，這樣的叛徒，怎麽可能會是他？

Snape颔首，“他是我的，雖然現在還不是，但是那并不會很久。”

“對了，我還要謝謝你，傻乎乎的波特終于開竅了，多虧你了。”Snape勾起嘴角，他走近伸手拍了拍年長的他的長久熬夜的蠟黃的比幽靈還要冰冷的面頰。

“以後離他遠點，你碰到他令我很不愉快。”他皺起眉。

斯內普冷笑了一聲，帶着熟悉的嘲諷，“波特可不會只有你一個男友——你也待不了多久，別忘了你屬于哪裏。”

“你死了我不就能夠留下了？”Snape涼涼地開口，說出了自打一開始就存在于心中的B計劃，殺死這個時空的自己，那麽除去一個靈魂之後，他不是就可以實體化在這個時代了嗎？

“你下不了手。”斯內普說，他看着面前這個自負又天真的自己，想着以前他是否也是如此，以為自己能夠掌控一切，并自大地以為未來會朝着他所希望的發展——他對未來的計劃那些暢想都是完美無缺的，毫無意外。

但是命運總是捉弄世人，他從未掌握過他的命運，也無法窺見它的走向。他只能朝着既定的軌跡哪怕并不希望也逼着自己走下去。

這就是他的人生，灰白又無望。

Snape抽掉了臉上外露的表情，他變回面無表情，“你說的對，但我們總歸是不一樣的。”他說着就想轉身去找哈利。

“你有試過和波特聊一聊你研究的黑魔法？”斯內普撐着地板站了起來，他打斷了少年自己的離去，“還沒有吧。”他勾起嘴角。

Snape不快地轉過頭，“我不會上當。”他的聲音如響尾蛇不悅地甩着尾巴，沙沙作響。

“難道你不介意？當然，你會介意波特的看法。自诩為光明的格蘭芬多們最痛恨的就是黑魔法——你覺得波特會接受這樣的你嗎？”斯內普虛僞地假笑，他繞過這個稍稍挑撥就格外在意的幽靈，走向他的魔藥制作室，“想一想真正的你——只會是波特最讨厭的那種人。”

Snape痛恨地盯着這個挑起他內心這根彷徨不安的刺的老男人的背影，他帶着這股氣飄出了門——然後就撞見了鬼鬼祟祟站在門口猶豫不決打算進去的哈利。

“哦，普林斯！你出來了，斯內普、教授還好嗎？”哈利驚訝過後便是驚喜，他拉着Snape的手迫不及待問着門內的情景，“我還是進去看一看吧。”他确實應該進去，以及他還應該通知龐弗雷夫人。

“不用了，也別通知龐弗雷夫人。斯內普教授扣了格蘭芬多40分，他現在就缺一個練習拳擊的标靶，我想聰明人是不會這個時候沖進去。”Snape攔住了哈利，也難得發了回善心——在将這個時代的他氣得要吐血後——龐弗雷夫人是他學生時代最不想見到的人之一，這對年長的他也同樣如此。

“但是……”哈利回頭看了眼黑漆漆的門以及上面的緩慢游走到把手上的金屬蛇。

Snape伸手将哈利的頭掰回，朝着出去地窖的方向，“不會有事，你的教授身體健康的很。”

“他不是我的教授——好吧，他是我的教授。”哈利反駁後又覺得哪裏不對改了口，但還是不對。他氣惱地呼出口氣，握住那雙冰涼的卻并不再是霧氣的泛着珍珠白光澤的半透明的手。

“普林斯，我又能觸碰到你了。”他咧開嘴，露出一個燦笑。

過不了多久，你會觸碰到更多。

Snape的嘴角忍不住得意。

他拉着哈利走了那條唯有他們知道的密道上了八樓，進入了他們的房間。

“今天的大腦封閉術課程結束的太匆忙了，但是我想我可以教你。”Snape拉着哈利來到他的工作臺，上面攤開了一本書——正是他這幾天在研究的那本。

“但你也不會呀。所以你是說我們一起學？”哈利笑着松開了他的手，他轉而低頭看向那本攤開的書，上面正巧畫着一圈如尼魔紋在一張人皮上。哈利的臉上的笑容淡去了。

這是禁/書區的書——禁/書區全都是黑魔法書籍，但是——但是他以為普林斯想要研究的東西并不邪惡。

“普林斯，如果昨天的那個問題——我的意思是如果——它真的需要犧牲什麽人的話，你是不是打算去犧牲某個人呢？”哈利偏過頭看向Snape，他打量着他的幽靈朋友，如果忽視這看似溫柔的珍珠白色的光暈的話，他一向是表情寡淡，過長的頭發遮住他的雙頰有時還會遮住他的眼睛，令他整個人都顯得陰沉。

但是現在他全身上下都泛着柔和的白光，又是霍格沃茲的幽靈——他确實做不出傷害學生的事。

但做不出和有打算是不一樣的。

Snape動了動下颚，他想起先前那個老男人篤定地告訴他哈利不會接受他研究黑魔法——他心懷着被說穿的惱怒以及那微薄到令他都覺得刺痛的希冀。

“不，我不會犧牲某個人，但是某個神奇生物就說不定了。”Snape面無表情，“禁林的資源多到我犯不着去找一個學生。”

哈利拿不準他話語的真假，懷疑地種子在落地後便生根。

“所以你在研究黑魔法。”

“顯而易見，這還是你帶給我的書。”Snape點頭。

“那麽你會使用黑魔法去殺人嗎？”哈利顫抖着雙唇開口，他的眼中流露出茫然與懷疑。

“會。”Snape是如此肯定，以及他看着他的哈利退後了一步。

也許，他太過自負了。

不到一個小時他就要失去他的哈利了。

“你怎麽可以想要用黑魔法去殺人？”哈利大聲地質問着Snape，“這是不對的！魔法部禁止使用黑魔法，你不能去研究它并把它用于殺人！”他難以相信他眼中的這個熱心腸又善良的幽靈朋友居然懷着這樣的目的去研究黑魔法——哦！當然！他是一個斯萊特林！

哈利瞪着珍珠白色也無法掩飾普林斯身着的制服上的斯萊特林徽章，上面的蛇仿佛在朝着他張開血盆大口，嘲笑他的天真。

“是不是只要是斯萊特林就會想着研究黑魔法，并且想要成為食死徒？”他忍不住想起從一年級開始和他們作對的馬爾福，以及斯萊特林學院是食死徒預備役的傳聞。

也許——也許普林斯也是一個崇拜黑魔王的狂熱粉絲。

他活在20年前！也許等到他畢了業就會成為食死徒！

“在我那個年代成為食死徒是一種殊榮，那是通往權力地位的捷徑。”Snape忽然笑出了聲，他的聲音中古怪的腔調，令人不适——這自然就是嘲諷。

他在嘲諷誰？是當年無知的瘋狂想要擠進食死徒的斯萊特林還是他面前的這個傻乎乎的和一個純正斯萊特林為伍的波特？

哈利只覺得渾身都不舒服了。

他剛剛究竟親吻了怎樣的人？他真的了解普林斯嗎？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全名，普林斯究竟是他的名字還是他的姓氏？——他對他一無所知。

“所以你想要成為食死徒？”千言萬語哈利只問了這麽一句。

Snape點頭，“當然，我說過在我的年代這是殊榮，沒有人會想要錯失機會。”他面無表情，但是眼中卻是流露出前不久——寒假時收到馬爾福學長回信時的那種激動，離畢業還有兩年，他離他的目标越來越近了。

如果不是莫名其妙來到這裏，他将會沿着他所計劃地和馬爾福家主互惠互利，他提供他的魔藥才能，馬爾福拿着他制作的魔藥去獲得他的寵信，順帶在黑暗君主的面前提及他。

那麽他就能進入夢寐以求的團體，權力和地位都将唾手可得——比從一個名不經傳的魔藥學徒做起慢慢熬資歷要來的快得多。

“但是黑魔王殺了我的父母！”哈利沖上去拉着Snape的衣領，他的臉上的憤怒的火焰灼燒着他的翠綠色的眼睛，真實的描繪了熠熠生輝這個詞，“食死徒就是一群惡徒，他們傷害了多少人？使多少的家庭破碎不堪？而你為什麽想要成為他們中的一份子？”他脫力地松開了手，眼中懸着的淚水最終也沒能掉落到眼眶之外。

“哈利。”Snape伸手想要握住那只手，卻被打開了。

“別碰我！”哈利哽咽着，他的聲音嘶吼如誤觸狡猾獵人陷阱的幼獅，被傷害的鮮血淋漓皮肉外翻也不忘朝着陷阱的主人露出尖牙與利爪。

“為什麽你會是這樣的人？”哈利失望地看着他曾經的朋友，他真的以為他是如此的善良又正直。

他甚至一腳踏入了想都未曾想過的處境，但是也不過是一腳——也許他還能退回來。

他可以像忘記秋張一樣，試着忘記普林斯吧？

“所以你要選擇離開我？”Snape輕輕地問。

“我該走了。”哈利低下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走向那扇門。

“如果你出去，那麽這就是結束——不會有第二次了。”Snape又開口，聲音輕到令人忽視他變聲期的沙啞，仿若耳語。

熟悉到令哈利握住門把手的手輕顫。

“我不會再回來了。”哈利憋着口氣，他握緊把手旋轉，聽着插銷被推開，他走出了有求必應室。

被留下的Snape陰冷地瞪着關上的門，他收拾起桌上的書準備回到壁爐也燒不暖的地窖和那個單身老男人隔牆作伴——也許他該考慮趁着年長的他不在辦公室時去熬制一瓶迷情劑。

作者有話要說：

大教授一句話就令小教授和哈利吵分手了，good jo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