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是出來賣的嗎?
穿着黑色毛呢大衣,純白圍巾搭在敞開的前襟邊沿,男人出現在柳媛媛眼前時,她咬着的筆帽啪嗒一聲掉在臺上。
黑白配永恒的經典,卻只有身形高挑,腿長背直,如櫥窗中模特般黃金比例的人才能穿出驚豔之感,顯然,這個人做到了。
柳媛媛覺得她眼睛都生出了粘性,根本無法從男人身上揭下來。
“看什麽?”
“對,對不起……”确實有聽到人家說了好幾次要找夏新雨,柳媛媛小臉一紅,立馬進入狀态:“夏總是吧?您有預……”
“沒,”側過頭,目光落向盡頭的會議室,此時門開了,有人在向他招手,蘇灼一指那邊:“能進麽?”
白手套拉出一抹殘影,之後成了視線的全部,柳媛媛咽了咽口水盯看着,我滴媽好A啊。
“可以麽?”
啪啪地在劉媛媛眼前打響指,又指了一次。
柳媛媛抹了下嘴,朝那邊看去,譚钺正沖她大力打着“放人”的手勢,她猛地醒過神,忙把人往裏領,小碎步地伴在蘇灼身旁。
日光燈下,穿行在辦公區的高大身影頓時引來視線無數,有好奇,有探究,還要片刻便升起溫度的,一直追着進了會議室。
看到樓下的蘇灼,夏新雨目光一瞬凝住了。
沒可能會是巧合。
淨藍所在的CBD大多以實業公司為主,租售相對便宜,屬于中底檔商務寫字樓,很難想象這樣的地方能跟蘇灼這類豪門公子哥有什麽交集,無論玩樂還是幹正事,來這一片都不太尋常,透着說不出的古怪……
夏新雨心下有點打鼓。
如果說看到的那一眼不過心生疑惑,當李國風接了個電話,對他們莞爾一笑說人來了的時候,夏新雨心中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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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收購淨藍的是他。
每一個領域都有各自的圈子,各玩各的,很少融合,對于李國風與蘇灼之間的關系夏新雨不但持謹慎态度,甚至不大相信,他不覺得一個玩酒店投房産的會看得上他們這種低回報,沒什麽嚼頭的苦逼産業,根本風馬牛不相及。
可,沒有收購意願的話為何親自找上門,還興師動衆地請了一個業內一言九鼎的尊神來,邏輯呢?
……
一時間,他咬他,給他擦身為他穿衣的畫面在腦中悍然閃過,因為淨藍事出突然,狀況又着實惡劣,夏新雨顧不上其他,甚至還沒來及看上一眼酒吧監控和他手機中的那段視頻。
不過,再怎麽樣也不會是沖他來的。
大少爺玩個樂子罷了。
他不是也把他抛諸腦後了麽。
想着,眼光瞄向牆角那一堆塑膠袋封好的衣服和鞋,十來天沒動落了不少灰塵,剛把頭轉過來,就見到人高馬大的蘇灼走進來。
夏新雨感到胸口莫名一緊。
李國風率先起來,熱情地招呼:“小蘇,來來來,嘗嘗茶,喝口熱的暖暖身,外面冷。”
“李叔,客氣了。”蘇灼對李國風說着話,目光卻放在夏新雨身上。
譚钺跟着看過去一眼,沒發現夏新雨有什麽異狀,于是殷切地接過接力棒,跟蘇灼寒暄:“小蘇總真是一表人才啊!看看剛才進來把我們前臺小妹給迷的,以後我得換成前臺小哥。”
“小哥就萬事大吉了?”李國風朝譚钺擠眼,開起不正經的玩笑。
譚钺大笑,招待着幾人入座。
淨藍的會議室特意布置出一片區域便于烹茶煮酒,古樸典雅的屏風,盤龍*雕的茶海,琳琅滿目的茶具。
談生意拿到桌上架起電腦埋頭苦幹的那都是後半場,前期大多是在這種輕松祥和的氣氛中推進的,這時候最走腦子,往往看似一團和氣,實則暗流湧動。
從進來蘇灼一雙眼睛就如同長在夏新雨身上,幾乎未動。
譚钺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李國風,見這人好似也有所察覺地半笑不笑,他馬上開場:“鄙人姓譚,單名一個钺字,敢問小蘇總的全名是?”
“蘇灼。”
夏新雨垂下眼簾,隔絕投來的那抹視線。
“來,小蘇總,換張名片。”
譚钺起身走出屏風,回來時恭敬地欠身,将名片雙手遞上。
接過來,蘇灼淡淡掃了一眼,找譚钺要筆。
拿過筆,翻過名片在背後寫上自己的名字:“我沒有名片,”他遞還回去:“想了解網上搜我名字,到處都是。”
無論話語還是動作無不牛逼閃閃,就連久經沙場的譚钺都不知道該如何接這一道。
好在李國風處事老道,打起了圓場:“譚總有所不知,叫小蘇就是因為還有個老蘇,蘇亞東,東禾集團的董事長,這是他寶貝疙瘩,蘇小公子。”
“哇,久仰久仰!”
譚钺滿眼放光,伸手去握,手套的摩擦感讓他稍一遲疑,随後禮貌地上了另一只手,雙手一起握,彰顯無邊的熱情。
收了手,蘇灼去看夏新雨。
“這位是……”
夏新雨對上他的目光,蘇灼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躍動的光芒。
“夏新雨。”他說。
脫去手套,五指彎曲到相握的弧度,蘇灼伸過去。
譚钺沒什麽表情地垂眼瞧着,這兩只手稍貼一下,夏新雨便收走了。
“蘇總這手……”譚钺坐下,為大家滿茶,随意地問:“是有過敏還是受過傷,或者是……”
“這小子可是出了名的事多,”李國風打斷,在一旁打哈哈:“他是摸哪兒都別扭看哪兒都髒,不戴手套根本出不了門……”說着,擡手,作勢要拍蘇灼肩膀:“行麽?能拍麽?”
“李叔說笑了,您随意。”
蘇灼一勾嘴角。
李國風指了指他,最終也沒怎樣。
他哪兒敢拍啊。
事實上,淨藍這趟他跑得着實草率了,與蘇家這位公子別說相識,面都沒見過一次,只是中間人搭橋,說是蘇亞東的兒子想投資環保産業,看上一家公司打算收購,需要個資深的業內人士引薦。
李國風原以為不過舉手之勞,順道還能結交圈外權貴,何樂不為,哪知這蘇灼可太不乖了,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隐隐提着心,卻聽譚钺大方地笑起來,半分打趣半分認真:“呦呵,那怎麽跟我們新雨還特地摘了手套握手,這麽給面兒?”
沙發中的男人翹起二郎腿,淺淺地“嗯”了一聲。
“哦?”譚钺似要往深了挖:“蘇總是這一類的可以?”
說着,撩了夏新雨一眼。
淺白的皮膚,曬也曬不黑的純天然色澤,五官雖然不算多驚豔,卻貴在端正耐看,搭配在一起讓人覺得無比清秀,帶着一股渾然天成的書卷氣,笑起來更是蓄滿了暖意。
确實是好感度爆表的一個人。
譚钺不易察覺地笑了笑。
“不是‘類’,”蘇灼說話了,向夏新雨一指:“只有他。”
一句話,全場靜了。
李國風後背淌汗。
“喝茶,呦,茶都涼了……”他佯裝鎮定,依舊談笑風生:“光顧聊了,譚總還不給小蘇總好好煮一杯,以禮致歉。”
“那必須的,”譚钺很上道,上手開始沖洗茶具:“蘇總一定要嘗嘗我的手藝,別的不說,烹茶我一絕。”
“他呢?”白手套在譚钺手背上一壓,轉而指了下夏新雨:“會麽?”
太猖了。
從進來那一雙眼睛就圍着夏新雨轉,摘手套握手,到現在的煮茶,不是這個場合早撲上去了吧。
譚钺花了十足的力氣壓火,瞟向李國風時,這個老貨正用紙巾擦汗。
“你來?”
胳膊肘碰了碰坐他旁邊的夏新雨,譚钺問。
茶道方面夏新雨學得不多,大部分記憶都是跟譚钺鬧着玩學的,經常是學着學着就誇他手好看,性感得要命,把他往卧室拽……
“試試吧。”
夏新雨接過來。
真正的茶道是一門藝術,手法繁複,分門別派,別說作何講究,單單就是把整個程序走一遍都夠夏新雨手忙腳亂的。
不是少了洗茶的步驟,就是沒掌握好水溫冷熱的火候,幾次都被譚钺打手背,笑罵他是個茶道殺手,熱水沏茶也得飄茶葉沫子。
一不小心,夏新雨猛地縮了下手,咬到嘴中。
燙着了。
“喲壞了,”放下紫砂壺,譚钺忙出了屏風,回來時手中多了個創口貼,他為夏新雨細心地裹好:“看看,都怪小蘇總,都弄出工傷了,”說着,把手往蘇灼眼前一擺:“說吧,怎麽賠?”
從倆人抓在一起的手,看到夏新雨那張沒太多表情的臉,蘇灼一個冷笑,看向一邊。
李國風見勢不對,又來救場:“可不是麽!小蘇快看看,以咱夏總的身價怎麽不得賠……”
“一千萬。”
蘇灼說得沉而穩,沒一點開玩笑。
李國面露一絲喜色,他的作用不僅僅是牽線搭橋,讓兩方盡快達成并購協議才是他此次出馬的任務所在。
這麽痛快地說了個數,正好就坡下驢。
“好!我聽着了!這可不能是玩笑話啊,”李國風趁熱打鐵想把這數按死,對蘇灼一通指:“蘇老可是一言既出驷馬難追的人物,小蘇總可也不能遜色,不許悔!”
後三個字說得特別重,李國風想快點完活走人。
蘇灼對他戲谑一笑:“怕什麽?”旋即朝夏新雨揚了揚臉:“他無價,一千萬便宜了。”
噗,老成持重的某大佬剛喝一口茶就噴了。
夏新雨把一只手藏到身後,緊緊捏住。
蘇灼十指互扣,随意地往腿上一擱,對沙發上兩位淨藍的掌門人說道:“我找人看過,你們在大學城做的項目粗略算下來投資七百萬,我湊個整,剩餘部分交予淨藍自主運營,這只是我個人投資,不屬于公司行為,不會動你們一兵一卒,淨藍該是什麽樣就什麽樣,只當我入幹股了。”
譚钺雙眼冒出精光。
蘇灼問:“怎麽樣?譚總。”
“求之不得。”
譚钺舉了下茶盅,慶功一樣的姿勢。
“不過我有個小要求,”蘇灼像在思考,擰起眉頭:“對這個行業和淨藍我知之甚少,需要安排個人跟我對接……”
“我們家新雨可是大掌櫃,”如此優越的投資還不用還利息,跟白給似的,譚钺給了蘇灼一個暧昧眼神:“舍他其誰啊,是不是小蘇總?”
指甲在手心中摳得生疼,夏新雨緩緩看了一眼譚钺,扯了下嘴角,像在笑,然後半阖下雙眼。
他看不到的是,坐他對面盯着他看的蘇灼,一抹陰翳染上了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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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哥發現了他的小心肝心上有人……下一章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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