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想你回來

薄薄的眼皮垂下,即便手機完全滅了屏,譚钺仍舊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猛地,茶幾被他一腳踹翻。

不知怎麽搞的,煙從煙盒飛出,散了一地。

彎腰撈起一根,譚钺塞進嘴,又把撞在沙發腿上彈了兩彈的打火機撿起來,他啪啪地搓着火,一邊點,一邊拉開隔門,上了露臺。

冬日冷風強勁,無論吞吐得多快多猛,煙氣都會急速從嘴邊溜走,譚钺吸掉一根,露在外邊的手已經凍木了。

冷啊。

視線一晃,露臺搭的葫蘆架子以及不知什麽瓜果梨挑生長後的殘枝亂藤被風吹得七扭八歪,枯葉零零落落一地。

夏新雨喜歡幹農活,他對花花草草無感,只愛能結出果實的,拿他的話講,種還不種出點什麽,于是就這樣生生搞出個露臺農場來。

這小玩意從他們入住時便開始折騰,冬來暑往,總能看到一個穿着農夫圍兜的漂亮男人,一把小鏟子,一個小耙子辛勤勞作的身影。

他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如同他們這個小家。

視線變得模糊,譚钺狠狠眨着眼睛,吸入肺中一口濃煙。

樓底下有人在對他又叫又揮手,從那個堪比燈泡,锃光瓦亮的光頭上判斷,是趙萬興。

看見這個人,譚钺牙關咬出了聲,他居高臨下,冷冷地望着他。

樓層不高,見引起了上面人的注意,趙萬興大頭小身地快速移往樓門口,譚钺轉而進屋,往沙發上一坐,兩腳搭上木椅。

叮鈴叮鈴,按了一通門鈴,才發現根本沒關嚴。

趙萬興“害”了一聲,推門而入。

一進去,一地的狼藉。

Advertisement

“哎呦!怎麽了這是?”

茶幾可憐兮兮地歪在地上,玻璃碎得所剩無幾,立着空空的框子,物品盒,煙灰缸,遙控器,還有一大束殘敗的花,花瓶碎片混着好大一灘髒水……老趙盯着這些,眼睛眨巴眨巴。

再一看譚钺,那一臉的陰霾。

“……不,不是,”老趙被盯得全身發毛,打了個寒戰咕哝道:“命根子又不是我的,我就給你介紹,搞不搞得下來,怎,怎麽搞,搞下來關,關我屁事!你,你都,都沖我來……對,對我不公平啊。”

老趙一緊張就犯結巴。

他自己也意識到了,忙強自鎮定,清了清嗓子:“姚蔓露她男人多年不舉,一直守活寡,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她他媽坐地都能吸土,我之前告沒告訴過你?!你非提個槍就上嘛……不,不對,這也辦得沒錯啊,”老趙尋思着邏輯:“壞就壞在被那龜爺爺給知道了!操!”

“知道誰背後搞我嗎?”

譚钺冷着臉。

老趙為難了:“這往哪兒查去,競那塊兒地的少說四五家,個個道行都是祖師爺級別的,我都懷疑那婊子不止睡了你一個,手段如此狠辣不至你于死地不罷休,跟咱們只是單純的競争關系??”說着露出個意味深長的賤笑:“別再是連襟吧……”

“滾你媽蛋!”

譚钺沒好氣地嚷嚷。

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大到他提起來心就剜着痛。

“少廢話,”仰着頭,譚钺一口渾濁煙氣散了滿臉:“你找我什麽事?”

老趙,趙萬興,滕華科創的老板,跟譚钺不知哪個酒桌上認識的,歲數差了整整兩旬,卻不知怎地分外投緣,一來二去倆人就成了忘年交。

在趙萬興看來,譚钺條件實屬上乘,人長得高高帥帥,風趣又幽默,笑起來眉眼舒展,特別是那壞壞地一挑眉,十分招人愛,如此優良的資質不好好利用簡直暴殄天物。

故而,他總會介紹一些有所需求的‘優質’客戶,成不成的,就看譚钺的本事了。

不過這次的爛事委實鬧得他心中有愧,抽空就跑來了。

“新雨呢?”老趙問。

不像在家,弄成這樣怎麽也沒管。

“我把他賣了。”

一口白煙,譚钺目光空洞地盯着某一點,或許是天花板,又或者是袅袅的煙霧。

“賣山溝溝裏啊?”趙萬興笑眯了眼:“快邊呆着去吧,你能舍得?疼得跟什麽似的,淨藍苦哈哈幹了兩年,他上過一次酒桌麽?看把他養得細皮嫩肉的,吹不上風淋不着雨,哪像你賣笑賣唱還賣Diao……”

趙萬興還在說着,譚钺眼眶就驀地紅透了,像用盡所有力氣地從嘴中擠出:“我,我他媽……就是個傻逼,操他的大傻逼!”

老趙被唬得一哆嗦,再不敢跟這人開玩笑:“你,你……賣誰了?”

下午他倒聽了一些吹過來的風,說淨藍起死回生,有個金主找上李國風搭橋坐臺,還不是收購,只是投資,出手闊綽到難以置信,第一輪融資就一千萬……

如此看來,果真不假。

趙萬興眼睛瞪得堪比銅鈴,他怎麽也想不到,居然是乖乖小白兔夏新雨搞來的,更無法想象這就給親手送床上去了??

別看老趙行事作風葷素不忌,實則懼內懼得厲害,一家三口過得普通又乏味,也是接觸過譚钺才算了解到跟自己取向完全不同的群體,他知道那小白兔肯定是個純彎的,譚钺卻不然,男女好像都耍得來。

不過再怎麽亂,他也不信譚钺能幹出這種事。

眯縫着眼,正認真思忖着,來電話了。

一看,滿眼放光。

“哎哎哎,來活了,”趙萬興指着微信,讓譚钺看:“就我上次跟你說晴川實業的楊皓成,他辦了個趴,這家夥手裏可有好幾個标,咱就咬不上滿嘴流油的,瘦的也能撕扒下來一口不是,走走走,喝不死他的。”

說着,拉了譚钺起來。

趿着拖鞋,牛仔褲松垮地挂胯上,襯衣下擺裏出外進,譚钺扒拉了一下衣櫃,随便找了個毛衣就往頭上套,領子翻也不翻,扶着門框就開始換鞋。

“就這麽去啊?”

那一腦袋淩亂發型,再配上如此不整的衣衫,跟滾完床單似的,老趙有點發傻。

“就這麽去,”譚钺拿上車鑰匙,回頭:“走不走?”

行吧,也挺有味兒。

趙萬興朝他一挑大拇指,跟上去。

**

趴不大,不過四五個人,很私人。

一般越是這樣越不能怠慢,而能搞到這種含金量極高的入場券,絕非等閑之輩,譚钺頗有深意地瞟了一眼正賊眉鼠眼,打量全場的老趙。

趙萬興這人其貌不揚,怕老婆都怕出圈了,可偏偏就有這一把深不可測的好手段。

楊皓成人長得還行,濃眉大眼,英氣十足,在衆星捧月的襯托下,眼角眉梢更顯飛揚之色,一派意氣風發。

老遠他就看到進來的趙萬興和身邊一個樣貌不凡的男人。

對說話的人笑着抽身,他向趙萬興走去,眼睛卻一直粘着旁邊的譚钺,臉蛋,前胸,一直下移到腰胯,再到更下面……

“楊哥哥,”趙萬興誇張地從嗓底擠出千回百轉的嗲音,一臉羞答答:“你今天好帥好MAN呦,我都不敢看你了。”

“那就別看!”楊皓成上來就擡腳踹,趙萬興佯裝膽小往譚钺身後躲,順手把譚钺推了一下。

本來就是逗着玩,誰知手勁兒沒拿捏好,譚钺直直撞上去,被楊皓成一把攬了腰才站穩。

手一貼上去就玩樂似的掐了把,楊皓成直白地贊了句,好腰。

一句話,兩人都聽愣了。

趙萬興大氣不敢喘,他沒料到楊皓成還好這個,當即跟譚钺碰撞了一個眼神,眉飛色舞道:“可不麽,哪像我都是大肥肉,波濤洶湧的,”邊說邊噼裏啪啦抽自己小腹,果然夠震蕩。

趙萬興毫不忌諱地哈哈大笑:“哎,都別幹看着啊,別想我跳肚皮舞!趕緊地,都自己介紹,別讓我費唾沫挨個來。”

認識趙萬興純屬巧合,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不知套了多少層,不過楊皓成還挺喜歡他這不拘小節的性子,當即罵了句,老貨。

“楊皓成,”打了個響指,他要來酒,對譚钺做着請的手勢:“敢問……”

“我叫譚钺,楊總您好。”

拿了侍者托盤上的高腳杯,譚钺給趙萬興也稍了一杯。

“淨藍的譚總吧?”楊皓成眼睛一亮,指着譚钺,對趙萬興道:“早聽說淨藍的一把手才貌雙絕,果然聞名不如見面,真是……”眼底赫然騰起溫度,眼神由臉游走到底下,竟然還探出了一點小舌尖:“美味。”

趙萬興三關都崩碎了。

楊皓成露骨至此,始料未及,而更讓他手足無措的是譚钺眼底的深寒冰譚和那唇邊勾出的一絲冷笑。

要壞。

身經百戰的老趙見勢不好,立馬笑盈盈道:“什麽美味不美味,”他湊近楊皓成,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今天不行,他來大姨媽了。”

楊皓成大笑着推開他。

“先喝酒,來,咱們敬天敬地敬緣分,緣分到了什麽都有了,”酒杯就剩一個底了,楊皓成換了譚钺手中的,特地在他手背撫弄,穿插他的指間:“淨藍也會……越來越好,信我。”

一個眨眼,酒水全潑到楊皓成臉上。

饒是趙萬興反應神速,也沒料到這一手,對着酒杯徒勞地空空一搶,搶了滿手空氣。

空間太小,這麽一潑引來全場注目,他們立時便成了視線的焦點。

楊皓成手一伸,拿過侍者遞上的紙巾,慢慢擦着臉,趙萬興只剩下幹笑了。

縱使他再多經驗傍身,這種跟當面抽人耳光毫無二致的行為也找補不回來,短短十來秒,如同度過了一整個光年。

譚钺邁開步子,來到端着托盤的侍者面前,抄起醒酒器一飲而盡。

一瓶半的幹紅。

放回托盤,他一抹嘴,指了指楊皓成,轉身走了。

趙萬興火速圓場:“看吧,怎麽得罪你就怎麽還你,我們夏總一點不含糊,”說着,人一邊往門口退,一邊對着楊皓成暧昧地擠眼:“打電話啊,我幫你……”後面變成口型:搞定。

最後一眼,是楊皓成不陰不陽的那一笑。

**

“你他媽抽什麽風啊你?!”一出來趙萬興雷霆暴怒,嚷得滿大街都是他渾厚的男中音:“不想就不想,随便說個什麽走人不完了?!你潑他酒你活膩歪了!”

“對,我不想活了,愛他媽誰誰!”譚钺不甘示弱,叫得比老趙聲還大:“你他媽也滾老子遠點!別一天到晚蒼蠅似的叮着我!”

“我靠……”趙萬興顯然被罵懵了,精豆似的小眼一通眨:“不是,我怎麽了我?!我這是為誰啊?你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地到處開火啊!”

“為誰?你為你自個吧,”譚钺說得都笑:“大學城那項目我返沒返你點?天天……天天就這些賣肉生意,你不拉皮條都埋沒了,”他轉而兇光畢露,直視趙萬興:“我不幹了!聽懂了麽?淨藍能幹好是它的造化,幹不好就他媽拉幾把倒,別再來找我!”

“不,不是……”趙萬興持續泛懵,靈光一閃,他好像明白了:“新雨吧,不是,你,你真,真因為那婊.子跟,他,他分了?”

“滾。”譚钺吼道:“讓你滾蛋聽見了嗎?!”

老趙頓時那股‘哥們傷情疼在我心’的勁兒來了,上去就要勾肩搭背,被對方一嗓子吼得一個屁蹲坐地上。

“行行行!我走,我走還不行麽,您息怒啊息怒,”趙萬興惹不起,啪啪地拍着屁股上的灰:“控制,一定控制啊,拜——”

話音尚在飄着,人已經隐沒在夜色中。

譚钺頹然地跌坐到便道上,他拿出手機,寫着‘新雨寶貝’的微信還是他發的那些話,全是綠色的框框,一個屬于寶貝的字都沒有。

赫然,屏幕上一滴水珠落上,譚钺抹了把臉,低低罵了個:“操……”

--------------------

哎呦,超字數了,下章寫小蘇總。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