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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窗外,外面的窗臺上有小麻雀在看我。
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看到了生活最原始的樣子。
溫柔的、安靜的、粗糙卻令我沉迷的。
唐泾川自己煮了醒酒湯給我喝,他絮絮叨叨地說:“沒見過大白天喝酒喝成這樣的。”
我一口氣喝完那一碗的醒酒湯,又靠在他肩膀上,我嘆氣,然後說:“難受。”
他讓我躺着睡一覺,說睡醒了就好了。
我揉着太陽穴,問他:“那你呢?”
“我去買點菜。”他說,“晚上你留這兒吃飯吧。”
唐泾川真的變了,這改變讓我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我其實希望他開朗一點,可是又怕這是他受了重大打擊後的異常反應,我甚至在想,是不是應該帶他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泾川。”我說話的時候嗓子有些啞,聽起來是醉得不輕,我說,“你陪我一會兒。”
他笑着回頭說:“那我像哄孩子似的把你哄睡着了再去超市?”
他說得我有些不好意思,翻身自己睡覺了。
我閉眼好一會兒才聽見他的關門聲,很輕,像是怕吵醒我。
我又睜開了眼,那只小麻雀竟然還在,我看着它,它也看着我,像是唐泾川派來監視我睡覺的小間諜。
我問它:“你看我幹嘛?喜歡我嗎?”
小麻雀不理我。
我又問它:“我喜歡唐泾川,你說他會不會也喜歡我?”
小麻雀飛走了。
我開始自嘲,覺得自己剛才跟小麻雀的對話像個白癡。
我扯過唐泾川薄薄的被子蓋上,長舒一口氣,真的閉上了眼,決定好好睡一覺。
這一天過得好像在做夢,希望我醒來的時候,唐泾川還在,并且告訴我,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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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醒的時候發現唐泾川坐在床邊看着我。
他在發呆。
我本來下意識地想說話,但及時收住聲音,也望向他。
其實從我睜眼到他回過神收回視線,不過短短幾秒鐘,可于我而言,像是老電影的一個長鏡頭,特動人。
他站起來,說:“餓不餓?”
我縮在被子裏,睡得渾身暖呼呼的,還有點迷糊,回答他:“還行。”
“那你去洗把臉,我這就炒菜。”他出門前說,“炒菜很快,你別賴床。”
唐泾川又出去了,沒跟我說為什麽坐在這兒看着我,也沒告訴我他要炒什麽菜。
我看了眼時間,可不是晚飯時候了麽,我這一覺竟然睡到了天黑。
唐泾川這床,普普通通,沒什麽特別,但我覺得睡着比我那幾萬塊錢的大床還舒服,我抱着被子滾了一圈,臉埋在了枕頭裏。
人有時候真的就突然犯懶。
我其實算是個挺自律的人,我們不說以前,以前我過得那不能叫日子,就後來開始接管這糟心的公司,每天早起晚歸,按時吃飯,每天要做的事一定要當日畢,絕對不拖到第二天。
長時間這麽繃着一根弦,确實累,可習慣了就好了,而且我不這樣也不行,我沒處耍賴去。
現在不一樣了,我發現我可以跟唐泾川耍賴。
人這種動物,臉皮是會越來越厚的。
以前我總怕自己煩到唐泾川,可結果呢?還不如我就賴着他。
恰到好處、不太越矩地賴着他。
腦子裏胡思亂想,結果趴在那裏又迷迷糊糊差點兒睡着。
“不起來嗎?”
我聽見聲音的時候努力撐開眼皮看過去,唐泾川系着圍裙站在那裏,他身上穿着米白色的毛衣。
我想起之前我跟他說多穿點淺色衣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聽進去了。
“我又睡着了。”我掙紮着起來,雖說之前沒真的喝醉,但頭還是有些疼,我抱着被子坐在那兒,發了會兒呆。
我發呆的時候唐泾川出去把飯菜都盛出來擺在了桌子上,然後又回來叫我。
我就覺得這場面太有生活氣息了,我一時間腦子轉不過來了。
唐泾川的手藝确實好了不少,我吃飯的時候本來沒抱什麽期待,結果驚訝到我了。
“還不錯?”唐泾川夾着菜笑着看我,臉上寫滿了得意。
他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簇甚至連廚藝都在告訴我他跟以前不一樣了,這巨大的變化就發生在短短的八九個月,雖說變得更好了,可人得是從怎樣的過去中走來才能這麽快就改變這麽多呢?
“太意外了。”我說。
他也低頭吃飯,和我說:“所以說,人的潛力是無限的,以前曉雲總說我在這方面沒有天賦,實際上只是因為我知道我有她,所以才不用心去做。”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人做出些改變其實是好的,”唐泾川說,“所有人都是在逼迫中成長起來的。”
我擡頭看他,想說,我希望他不被任何事情逼迫,只輕輕松松地生活。
可我說不出口,還是立場的問題。
我只能悶頭吃飯,然後厚顏無恥地說:“我以後能不能經常來蹭飯?”
我沒在唐泾川家逗留太久,久了他會不自在,這是我的猜測,但保險起見,我要一切都“恰到好處”。
吃飽喝足,我們坐下閑聊了一會兒,開始沒什麽話題的時候我就起身告辭。
唐泾川送我出門,我又問他:“以後來蹭飯,你答不答應?”
他是猶豫的,我看得出來,但他不善拒絕,哪怕他再怎麽改變,對待別人,他還是心軟。
他點點頭:“行啊,想來吃飯就提前給我打電話。”
我得意地離開,手裏攥着一顆隐形的糖果。
我回家的路上路過一家禮品店,我靠邊停車,進去逛了逛。
我給秘書打電話求助:“唐泾川自己買了房子,家裏特空,我想送他點兒東西裝飾一下,你說送什麽好?”
他笑我:“他需要什麽,你比我清楚啊。”
我的目光落在一幅畫上,那是幅油畫,畫面上兩個人坐在餐桌前吃飯。
重點是,畫上畫的是兩個男人。
我說:“行了,我知道了。”
唐泾川需要的是一個陪着他的人,那既然現在我不能把自己送給他,就先送幅畫意思意思。
我買下了那幅畫,放在了車的後排座上。
看了眼時間,調頭,又往唐泾川家裏去。
此時萬家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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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過暗戀經歷的人應該都知道,在奔向自己喜歡的人時,哪怕路再長再難走,也甘之若饴。
不過話說回來,當然也會因為遲遲沒有趕到他身邊而焦慮着急。
我載着那副要送給他的畫,車速剛好卡在限速的邊緣,抄近路走小道,只為了快點兒看見他。
其實我們不過才分開沒一會兒,可我期待他看到我回去時的表情,也期待看着他把這幅畫挂在牆上。
他或許會問我為什麽這麽晚還非要回來送這畫,也或許會問我這幅畫的意思。
我決定什麽都不說,讓他自己去猜測。
唐泾川家這個小區,物業管理實在不怎麽樣,開着車進了大門,左拐右拐,連個标識都沒有,所有的樓都長成了一幅模樣,路燈也昏昏暗暗,我走的時候已經很晚,沒注意那麽多,現在再回來才發現,我根本不記得唐泾川住的是幾棟。
這事兒太尴尬了,我本來是要給唐泾川驚喜的,結果給了自己一個驚吓。
我在這小區裏轉了好幾圈,最後沒辦法了,決定還是給唐泾川打電話,主要是,我要不打這個電話,可能我想繞出去都費勁。
電話打了好幾遍唐泾川都沒接,我這人有時候喜歡自己吓唬自己,尤其是突然想起白天吃飯的時候唐泾川跟我說過他想過自殺,當時就有點害怕了。
我不知道自己打了幾遍,反正在那幾分鐘裏就沒停過,到後來電話被接起來的時候,手心都全是汗。
聽見唐泾川聲音的時候,我差點兒跟他急了,他這人,太能吓唬人了。
我說:“你怎麽不接電話啊?”
他回答:“我洗澡呢啊。”
唐泾川就這麽濕漉漉地出來找我,他跑過來的時候身上裹着他的毛衣外套,我正靠着車抽煙。
我看着他踩着月色跑向我,恍惚間覺得只要我張開雙臂,他就能直接撲到我懷裏。
他說:“你怎麽又回來了?”
我看着他還在滴水的頭發說:“路過一家店,買了個禮物給你做喬遷禮。”
他先是一愣,随即無奈地笑着說:“你幹嘛這麽客氣?”
這不是客氣,是我的心機。
我說:“上車吧,給我指路,找不着你家了。”
他再次坐在我車的副駕駛座上,上一次還是上一個冬天,那時候他少言寡語,頭頂烏雲,我絞盡腦汁地想讓他過得好一點。
現在的我也一樣,只是他不太一樣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杞人憂天,總擔心他的這種轉變太突然是另有隐情。
我沿着他指的方向慢慢把車開到了他家樓下,他回頭看我後排座椅上的畫說:“這是你要送我的禮物?”
我“嗯”了一聲,解開安全帶說:“我幫你拿上去。”
沒等他回答,我就已經下了車,果不其然,他說他自己可以。
“你自己拿上去不是還得挂起來麽,”我說,“你自己,挂歪了多難看。”
他歪着頭看我,好半天,揉了揉臉,說:“來吧。”
我跟着他上了樓,一步一步數着臺階。
到了他家門口,他站在那兒掏鑰匙,正巧這時候他隔壁的門開了。
我抱着那個大畫框往一邊站了站,裏面出來個女人。
唐泾川回頭跟她打招呼,她笑着抱怨說醫院來了患者,忙不過來,她都睡了,還硬被叫回去。
她還看見了我,對着我點了點頭。
唐泾川給她介紹:“這是我朋友。”
他們看起來是相熟的,這讓我有點兒心裏不舒服。
我不在唐泾川身邊的這段時間裏,他有了新的鄰居,跟新的鄰居變得熟悉,而我此刻站在這裏,竟然像個突然闖進來的局外人。
唐泾川像個紳士一樣跟那個女人聊了兩句還囑咐她路上小心注意安全,我想到剛剛我回去的時候,他都沒這麽和我說。
這麽一想,有點吃醋了。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挺幼稚的,尤其是事關唐泾川。
或者說,只有在跟唐泾川有關的事情上我才會變得幼稚可笑。
我抱着畫框進去,問他:“你和你鄰居關系還不錯?”
他關好門,換好鞋,擡頭笑着問我:“你是說我和你?”
我還不太适應他開玩笑,尴尬了好一會兒,沒話說。
他帶着我往客廳走,我們倆一邊琢磨着把畫挂在哪兒,一邊閑聊着。
他說隔壁那個女人離了婚,自己帶着個女兒,前陣子她前夫來鬧,他幫了點忙,然後就算熟悉了點,她平時包餃子蒸包子什麽的會給他送來點。
我聽得不樂意,半天說了句:“餃子我也會包,包子我可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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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我早上突然發現有兩個姑娘每天都打賞9.9,我就有點心裏不安,因為這麽一算,比在晉江一篇30萬字文的訂閱都貴了,真的不用這樣,我受之有愧。
當初這篇發在微博沒發去晉江就是因為覺得可能看的人少,也沒指望有收入的,沒想到還收到了大家的打賞。你們喜歡這篇文,跟着我嘤嘤嘤或者嗚嗚嗚,我很開心了,總之就是再次感謝,因為有你們喜歡這篇文,所以覺得脖子疼後背疼腰疼也還能再堅持一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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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有在反省,反省自己是不是有時候在唐泾川面前太孩子氣,跟鄰居都要争風吃醋一下,有點好笑。
但反省歸反省,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我就是嫉妒那個現在可以随時給唐泾川送餃子跟包子的人。
往牆上挂畫的時候,唐泾川說:“這畫是你定制的吧?”
“不是啊。”我說,“就剛好看見了。”
他看着畫上的兩個男人,指了指,說:“還挺像咱們倆。”
這話說得我愛聽,把對鄰居的嫉妒抛到了九霄雲外。
陷入愛情的男人不僅幼稚,還情緒多變,是個傻子。
等到畫挂好,我一擡頭,發現已經快十二點。
其實我特別想聽唐泾川說讓我留宿,但怎麽想都知道,他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我做夢都不敢這麽做。
我說:“太晚了,我走了,你快睡覺吧。”
他把我送到門口,想了想說:“等一下。”
我回頭看他,他拿了件毛衣穿上,然後又穿鞋拿鑰匙,跟着我出了門:“你別再丢了,我送你出去。”
我想讓他回去,想告訴他我其實沒那麽廢柴,但想想,能再多跟他待幾分鐘我就沒開口。
往大門口開的時候,我随手打開音響,放的還是那首歌。
我愛你,不需要回應。
他說:“你一直聽這首?怪長情的。”
我笑着說:“單曲循環了好幾個月,感覺還能再聽無數次。”
我不确定我到底是不是長情的人,可我希望我能跟唐泾川這麽相安無事地彼此陪伴一輩子。
當然,如果有意外而且那意外是我們相愛了,那再好不過。
我們聽着歌,到了大門口,他跟我說謝謝。
“謝什麽?”
“那幅畫。”
“那我也要說謝謝。”
“你謝什麽?”
我對着他笑,并不回答他。
我謝謝他又讓我走進了他的生活,這件事實在太值得感恩了。
我開車走了,從後視鏡能看見他一直裹着衣服站在那裏看着我,我突然想到那天,我們在殡儀館遇見,也是這樣,我從後視鏡看着他。
但時間不同,季節不同,我們的心情也不同了。
我給唐泾川打電話,他接起來之後我說:“別傻站着了,快回去,外面冷。”
秋天真的來了,但其實還好,不算特別冷。
那天之後我就經常跑去唐泾川家混飯吃,偶爾我會買一大袋子菜帶過去,有時候甚至會親自下廚。
其實我們倆這段關系真的挺有意思的,不僅讓我找到了愛一個人的感覺,還鍛煉了我的廚藝。
我這個人,都說了,有時候幼稚得要命,做好了菜,非要盛出點來給隔壁那鄰居送去。
唐泾川大概不明白,以為我只是單純的覺得鄰裏之間應該互相照顧,但實際上我在宣示主權,讓她知道,唐泾川身邊有我。
這點兒小心思讓我時常覺得不好意思,可下次還會這麽幹。
十一月初,下起了小雪。
今年的雪來得有點早,我站在辦公室的窗戶邊看得有些恍惚。
大概是因為上一個冬天給我造成的影響太大,所以對冬天有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結,我給唐泾川發信息,跟他說下雪了,他過了好久才回了兩個字:是啊。
臨下班,秘書說一切都準備好,就等着我過去了,我随手塞了個紅包給他。
去年因為那些糟心的事,錯過了唐泾川的生日,今年我無意間看到他的身份證,想着無論如何得給他過個像模像樣的生日,而且只有我們倆。
我提前約了他,他也答應了。
現在的唐泾川還是那麽好說話,甚至都不會問原因直接就說可以。
其實有時候我希望他能學會拒絕,但前提是,不可以拒絕我。
我滿懷欣喜地趕往餐廳,那裏有提前布置好的氣球和鮮花,還有我特意準備的紅酒跟蛋糕。
唐泾川32歲,跟他的31歲有了極大的不同,我希望他能一直保持現在的狀态生活下去,愛笑也愛說笑,偶爾還會看着我發呆。
我提前到了餐廳,又仔仔細細地把所有東西都檢查了一遍,然後給唐泾川打電話,他沒接,給我發了個信息說:不好意思,現在在開會,我可能要稍微晚一點過去。
沒關系。
我想,我一點兒都不怕等他,我怕的是等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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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很久以前看那個很有名的《霍亂時期的愛情》,裏面男主角說因為自己等得太久了,所以已經不着急了。
我沒有像那個男主角一樣等了一輩子,所以算不上等得久,只是因為從一開始就沒對我們之間的關系抱有任何期待,所以一旦對方給了一點甜頭,哪怕讓我等到長出白頭發我也願意試一試。
我穿着當年送他的那件毛衣,帶着給他準備的生日禮物,坐在窗邊的位置上耐心等着他。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從小就毛毛躁躁,什麽事兒拖得久一點兒我就開始不耐煩,為此我爸沒少教訓我。
他說沒耐心的人成不了事兒。
現在我開始承認我爸說的很多話都非常有道理。
學會等待正是學會愛人的必經之路。
我去餐廳的時候天色才剛剛漸暗,等着等着,路燈亮了。
十一月份,外面下着雪,路燈把世界映照得晶瑩剔透,我看了眼時間,給唐泾川發信息,告訴他不着急,下雪路滑,一定注意安全。
他隔了好久才回複我,跟我說了抱歉的話,說會議還沒結束。
從他發來的信息裏,我總覺得自己讀出了他的焦急,我過分解讀他的意思,覺得他一定迫不及待來見我。
其實在人與人相處的過程中,很多事情都是我們自己在過分解讀,別人或許沒那個意思,但到了自己這兒,能琢磨出花兒來。
我給他發了個表情,是一只手在撫摸小貓的頭,然後跟他說:沒事兒,不急,我等你。
我發現我真的好喜歡等待唐泾川的這種感覺,時間再久也沒關系,流過的每一分鐘都特別有意義。
我開始為等會兒的見面打腹稿,我不會說什麽我愛你我想和你在一起這樣的蠢話,只是告訴他我很慶幸自己能跟他一起過生日,并且希望以後每一個生日都能陪着他。
這話有點兒酸,我很怕自己到時候說不出口。
到底等了多久呢?
後來餐廳的服務生都過來問我需不需要先幫我把酒開了。
我沒同意,因為唐泾川一定會來,酒要我親手開。
我接到唐泾川電話的時候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這事兒說出來實在有點兒丢人。
手機就在我手邊,響起來的時候吓了我一跳。
我坐直,拿過手機,看見來電人的名字時突然緊張起來,我怕他跟我說來不了了,但就算是這樣,我也說不出一句怪他的話,甚至還得問他一句餓不餓需不需要我送點兒吃的給他。
不過還好,雖然晚了五個小時,但唐泾川還是來赴約了。
他明顯有些急地跟我說:“水航,你還在嗎?樓下的燈關了,是不是已經關門了?”
我們約的是晚上七點,他打電話來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
我說:“我還在,你推門進來,直接上二樓,我在等你。”
我們挂斷電話,我第一時間伸長了脖子往外看,可是只看到一個匆匆的人影閃過,轉眼就不見了。
我又到餐廳二樓的樓梯口等他,心裏七上八下的,那感覺就像是苦等了好久的新郎終于要迎娶自己的新娘了。
這話不能讓唐泾川知道,他要是知道了,搞不好會生氣。
我還沒見過他生氣,不知道他生氣的時候是不是也不忍心說狠話。
唐泾川是跑上來的,身上還挂着雪。
他喘着粗氣仰頭看我,臉有些泛紅,對我說:“真的對不起,我剛開完會。”
我笑着伸手把他拉上來,快步往桌邊走,我說:“沒事兒,還有七分鐘,我們還來得及點蠟燭許願。”
他愣住了,問我:“你生日?”
我有些無奈,又覺得心疼,這家夥忙了一天,把自己的生日給忘了。
我讓他看蛋糕,上面寫着:泾川生日快樂。
我說:“點蠟燭,好好許個願。”
我把蠟燭點燃,站在門口一直陪着我等唐泾川的服務生關了燈,餐廳的氣氛一下變得溫馨起來。
他還呆愣愣地看着我,我笑着給他擦了擦在肩上化成了水的雪,對他說:“快點兒吧,十二點都要過去了。”
他笑了,被燭光映得比平時還溫柔。
他說了聲謝謝,然後轉過去,閉上眼許願。
他閉眼的時候我就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看着他,特別想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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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行!今天三更也達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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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除夕那天也是這樣,我不停地催他許願。
那時候我們倆站在讓人眼花的煙火下面,他閉着眼許願,我盯着他看。
好像時間轉了大半圈,一切都沒怎麽變,可實際上,變了太多,多到我沒法一一細數。
想吻他的沖動并不是第一次來,但卻前所未有的強烈,可是說好了是朋友,哪怕我心懷不軌,也不能太快暴露。
我怕再這麽看着他會更難以自持,于是轉向看着那燃燒着的蠟燭。
我們的人生就是一根點燃的蠟燭,總會走到盡頭,而我們能做的就是在燃燒的過程中盡可能讓自己更旺盛一些。
一根蠟燭溫暖不了冬天,反倒可能會被驟降的大雪熄滅,可如果兩根蠟燭靠在一起,在溫暖冬天的同時也能彼此溫暖,它們不會輕易熄滅,因為有同伴陪着挨過這個季節。
就像我們倆。
唐泾川睜開了眼睛,扭頭問我:“要吹蠟燭嗎?”
我說我們一起。
這個晚上其實我們都挺累的,我等了他好幾個小時,他開了好幾個小時的會議,我說:“失算了,早知道你這麽晚下班,我們就直接在家裏見面了。”
他笑着給我切蛋糕,對我說:“來的路上我還在想,這麽晚你找我在這地方吃飯,該不會是要宣布什麽重大的決定。”
“我能有什麽重大決定。”我說,“最近最重大的決定就是明天還得去你那兒吃飯。”
他看了我一眼,無奈地笑笑,坐下說:“我以為你要結婚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正拿着叉子準備吃蛋糕,結果手一抖叉子直接弄散了好好的蛋糕。
我好笑地看他:“你聽誰胡說的?”
“沒,我一同事和你同歲,今天給我們發了請柬。”
我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麽,可我又不能直說我不會結婚,因為我喜歡他。
“我還早。”我低頭吃蛋糕,強行轉移了話題,“你剛才許了什麽願?”
“不是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那我不能告訴你。”他喝了口酒,小聲說好喝。
因為之前的話題,搞得氣氛開始變得有些尴尬,當然,尴尬的可能只有我自己,他大概只是太累了,懶得多和我閑聊。
吃飽喝足我們要走的時候我才突然想起來禮物忘了給他,我讓他等我,自己去一邊把那盒子拿了過來。
“這盒子有點眼熟。”他笑了,又看了看我身上的毛衣,“我可能猜到這裏面是什麽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拆開了盒子:“你送我的新年禮物,結果都被你自己給穿舊了。”
盒子裏躺着一件白色毛衣,還是之前的牌子,甚至包裝盒也是一樣的,只不過那家店沒有去年冬天的款式了,想和他穿一樣的毛衣都沒有機會了。
他看着躺在裏面的那張卡片,問我:“又是店家寫的?”
我喝酒掩飾自己的心虛:“嗯。”
他拿出來,盯着看。
這次我寫了聶魯達的另一句詩,不過只有半句:風中的松樹,要以他們絲線般的葉子唱你的名字。
這句詩的前半句是:當我愛你時。
要知道,為了找出一句恰當的、不算太多分的、可以寫在這裏的詩,我特意讓秘書去給我買了一本聶魯達的詩集,在買禮物之前的幾天,我每天睡前都在翻那本書,在上面勾勾畫畫,最後選了這一句。
我問他:“寫的是什麽?”
他讀了這句詩。
我又欲蓋彌彰地說:“店家怪有文化的,還會寫詩。”
他笑了說:“這也是聶魯達寫的。”
我放下了酒杯。
其實在很多時候我都覺得唐泾川什麽都知道,他以前知道我喜歡他,現在其實也知道,只不過,以前的他會想方設法拒絕我遠離我,因為他覺得不合适,但現在的他,經歷了人生那麽多重大的變故後,需要一個人陪在他身邊,而那個人剛好是我。
他對我不是愛情的那種渴望和需求,而是近似家人的感情。
這麽看來,我們倆其實都學會了自私,他向我索取家人的溫暖,我向他索取愛人的甜蜜。
雖然誰都沒挑明,但這大概就是我們這兩個月來的狀态,我們越過越親密,可靠近彼此的原因卻并不相同。
這樣也好,或者說,這樣才是最好的。
他抱着禮物的盒子跟我一起出門的時候,雪下得更大了,十一月初就下了這麽大的雪,還是這座城市這麽多年來頭一回。
我開玩笑似的說:“咱們倆踩着雪走回去啊?”
他也開玩笑似的問我:“去你家還是我家啊?你家的話,好像有點兒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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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啦!我下午又要火車動次打次去了!所以今天大概就這麽一更,給大家鞠躬道歉!
水航跟唐泾川和你們說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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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離開餐廳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唐泾川在跟我開玩笑的時候也是一臉的疲憊。
他說出這句“去你家還是去我家”,我當時真的臉紅心跳,想了很多不該想的,不過還好,天冷,臉紅他以為我是被凍的,心跳得再大聲,他沒緊貼着我也聽不見。
我說:“太晚了,咱們倆就算是走到你家也要好久,我可不能累着你。”
代駕到了,我說:“走吧,先送你回去。”
說實話,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麽聖人,也做不到坐懷不亂,可是,面對唐泾川的時候,我出乎意料的可以壓制住一切欲望。
送他回去的路上他靠着我睡着了,下雪天路不好走,司機開車很慢,我們就這樣慢慢悠悠地往他家去,他就這樣穩穩當當地靠在我懷裏睡覺。
我看着他的睫毛,看着他的鼻尖,看着他的嘴唇,又想吻他,但最後只是輕輕地側過頭,嘴唇偷偷碰了碰他的頭發。
後來我就一直在想,我是如何從一個毫無耐心不懂忍耐的人變成現在這樣的。
最後我得出的結論是,愛是尊重。
我愛他,所以要尊重他,不強迫他做任何他不願意做的事,更不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做任何越軌的事。
當然,偷吻他的頭發,可能已經算是越軌了。
越是愛他就越應該多為他考慮吧,其實,唐泾川給我的甜頭已經夠多,我大概已經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唐泾川生日之後的好幾天我們都沒見面,倒不是我不想,是我實在太忙。
愛情固然重要,但事業也不能撒手不管。
原本說好去他家吃飯,結果我忙得根本連下樓吃個快餐的工夫都沒有。
以前有些人說,從一段感情裏走出來的最好方式是開始下一段感情,其實不是,只要你工作足夠忙,什麽感情,根本沒空去琢磨。
在我忙得焦頭爛額的幾天裏,幾乎沒怎麽想過唐泾川,也不是不願意想,就單純的沒有時間。
公司賬目突然出現問題,內部有人在給我搞事情。
自從我接管公司以來,穩定軍心用了好長一段時間,去年認識唐泾川那會兒是我剛忙完,終于松了口氣的時候,沒想到,才一年的時間,又有人心懷鬼胎。
打從發現這件事開始,我就不再信任除了我秘書之外的任何人,賬目這邊我親自接手查賬,帶着秘書我們兩個人,點燈熬油地幾乎連軸轉。
又是一晚上,加班到十一點多,樓下保安突然打電話到前臺,說是有個叫唐泾川的來找我。
平時白天外來人員倒不用特別登記,但這畢竟是大晚上,保安盡職盡責,把沒有工作證的唐泾川攔在了外面。
秘書聽見對方說是唐泾川來訪時,愣了一下,然後捂着話筒,一臉驚喜地跟我說:“水總,是唐哥。”
我當時正悶頭查賬,随口問了句:“哪個唐哥?”
他“哎呀”一聲說:“你的唐哥呗。”
我一聽,也愣了一下,怎麽都沒想到這麽晚了唐泾川會來。
秘書讓保安趕緊放人進來,放下電話之後又跑出去到電梯口接人。
我坐在電腦前面,桌子上亂糟糟的,一時間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唐泾川來了,深更半夜到公司來找我,我突然擔心起來,怕他遇見了什麽麻煩事。
事實證明,是我多慮了。
唐泾川進來的時候手上提着兩個飯盒,他說:“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我趕緊過去迎他,問他怎麽來了。
冬天的半夜,他身上一股子寒氣。
我接過他手裏的東西讓他把大衣脫了,免得反寒對身體不好。
他說:“給你們送點夜宵。”
他站在那裏脫了大衣,秘書趕緊去接,他還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衣服遞了過去,然後低聲道了謝。
唐泾川指了指我手裏的兩個飯盒說:“給你們倆特意做的,吃完再繼續工作吧。”
我很意外,秘書也一樣。
我說不出話來,秘書倒是站在那兒揉揉鼻子說:“唐哥,你怎麽這麽好啊!這幾天我跟着水總,沒覺睡沒飯吃,還是你好!”
唐泾川又是那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對他笑笑,然後拍了拍我的胳膊說:“愣着幹嘛呢?你看把人家餓的。”
我們坐在沙發上圍着茶幾吃飯,唐泾川給我們煲了湯,一口下去,胃裏暖呼呼的。
我看着他,眼神根本舍不得移開。
我說:“你怎麽知道我還在加班?”
他笑了說:“這幾天你沒去找我,我一琢磨就猜到了。”
他還說:“你們倆這黑眼圈也太明顯了,還得忙多久啊?別把身體搞垮了。”
我當時特別想說,有他送的一鍋湯,我感覺自己還能再熬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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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唐泾川太好了,我好餓我要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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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那兒吃飯的時候,秘書一直在說唐泾川這是雪中送炭,他說這幾天我幾乎每天都是随便找面包應付一口,一頓正經飯都沒吃過。
唐泾川皺了皺眉,對我說:“身體要緊。”
我看着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應,突然覺得他就像是冬天裏我最缺少的一條毛線圍巾,柔軟又溫暖。
等我們吃完,秘書回去繼續工作,唐泾川對我說:“你去忙吧,我就先回去了,還是要注意身體,吃飯浪費不了多少時間。”
我起身要送他,他擋在門口說:“別了,你一來一回好長時間,我來給你送飯反倒讓你麻煩了。”
最後我堅持把他送到了樓下,看着他上了出租車然後才回到辦公室。
我回去的時候秘書笑着看我說:“水總,守得雲開了啊。”
我對他也是笑笑,說真的,我不确定。
唐泾川能來,這确實是我們之間的一個突破,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心裏有些不安。
或許是因為他性格轉變得太突然,而造成他性格轉變的那段過程我不在他身邊,所以才總是疑神疑鬼,說白了,還是擔心他。
我的擔心沒有持續太久,因為還有好多工作在那兒等着我。
之後的幾天唐泾川偶爾會過來,就算不過來的時候也會打電話提醒我吃飯。
我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兒受虐傾向,他不回應我的時候,我每天苦哈哈的,卻覺得心裏踏實,現在他對我好了,我反倒不安心起來。
我這邊連續又忙了好久,等到終于結束,還以為能喘口氣,沒想到緊接着就談了個新的項目。
說來也巧,那新項目是唐泾川公司的,不過跟着他們老板來開會的并不是他。
關于這點我還是覺得有些失望的,我挺想讓他看看會議桌上的我是什麽樣子,想讓他看到更多不一樣的我。
我們開了一天的會,項目談得很愉快,結束後,我看了下時間,說請他們吃口飯。
吃飯就不可能不喝點酒,其間觥籌交錯虛僞的客套話說了一波又一波,到最後很好笑的是,唐泾川公司那個老板先喝倒下了。
他們老板被自家司機送回去了,我讓秘書載着我先送跟老板一起來的這個項目經理,他一開始有些不好意思,說太麻煩,但我堅持送他,他也只好上了車。
上車後我們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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