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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墨覺得女娲在造姜九懷的時候,一定費了特別多的心思,不單悉心捏出這副皮相,還朝他的雙手吹過一口仙氣。
不然怎麽解釋他這雙手又會撫琴、又會畫畫、又會下棋、又會寫字,現在還會烤肉呢?
蜜炙鹿肉好吃得元墨能把舌頭一起吞掉。
姜九懷還将鹿肉與野葛根一起炖湯,熱騰騰暖融融,元墨吃得一本滿足,摸着圓滾滾的肚皮幸福地嘆息。
府兵們已經上岸搜查過,這片山林算得上是徹底安全啦。
姜九懷忽然道:“阿墨,你那塊琉璃片哪裏來的?”
元墨道“別人給的。”
“讓我看看。”
元墨便掏出來遞給他。
他接過,就在火堆邊,細細審視,神情異常專注。
琉璃片呈淡藍色,映着火光,晶瑩剔透,十分美麗。
元墨也湊過去看:“好吧看?你看一塊碎片尚且如此,真不知道它原本有多好看。哎,這麽好看的東西怎麽就碎了呢?”
“它本是一塊龍鳳呈祥琉璃擺件,是南伽國送給我父母的新婚賀禮。”姜九懷拈着琉璃片,輕聲道,“我父親對它甚是喜愛,這件東西就擱在他的案前,我小時候剛開始學寫字,還曾經在它上面亂畫過。”
他擡起眼,望向元墨:“給你這個的人,是不是姓封,單名一個青字?”
元墨驚了,怎麽也沒想到這片琉璃竟是這樣的來歷,連忙把怪老頭的事情告訴姜九懷,然後道:“他沒跟我說他的名字,我也沒問。”
畢竟是江湖高人,姓名什麽的不一定願意告訴別人。、
不過“封青”這個名字,她好像聽平公公提起過……
“城東二三十裏,一片廢墟……”姜九懷凝望着琉璃,眸子一瞬不瞬,仿佛已經透過它看到了另外一個時空,“阿墨,那是城東小鳳洲,那片廢墟,就是十五年前被被燒毀的含璃山莊。”
元墨定住,一時無法言語。
她之前一直拼命打聽十五年前的一切,原來,命運早就讓她靠近她一直想要尋找的真相了嗎?
“封青年輕的時候縱橫江湖,後被仇家暗算,命在旦夕,我父親救了他,他便從此效忠于我的父親。”
就像白一和你。
元墨有幾分恍然地想。
“後來蟠璃山莊出事,他便不見了蹤影,沒想到一直留在那兒。”姜九懷把琉璃片還給元墨,“收好,封青一諾千金,這東西很有用。”
元墨眼睛一亮:“封大叔的武功很厲害,我們要不要求他殺了姜長信?”
“單取姜長信一條性命,動不了他留在姜家的根基,我要将他的勢力全盤清除,單用殺人的方式可做不到。”姜九懷道,“他藏得太深,根也紮得太深,我得等,等他按耐不住自己的野心,暴露自己的全部實力,然後才能将他一舉鏟除。”
聽上去好有道理好厲害的樣子!元墨深深點頭,“只是我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去……”
姜九懷道:“不急。我消失得越久,他便越放心。”
元墨恍然大悟。不錯,按照常理,人若被害,只要活着,一定會用盡一切辦法盡快回去報仇,久久不回,只能說明這人已經沒有回去報仇的能力,很可能已經死了。
“我說你怎麽一點兒也不着急,原來是早有打算!”元墨忍不住道,“你好歹跟我說一說啊,害我急得要死。”
姜九懷微微笑,不答。
我就喜歡看你為我着急的樣子。
兩人說了會兒話,照例下了兩盤棋,元墨再次被殺得片甲不留,十分憤怒。
姜九懷知道再殺下去她就真急了,便含笑住手,收拾睡覺。
如今草堆已經鋪上了兔皮褥子,蓋着兔皮毯子,十分溫暖舒适。
只有一樣,元墨睡相不好,每天都睡得四仰八叉,必然有一條腿擱在姜九懷身上。
元墨十分不好意思,表示她還是睡回自己那只草堆,但姜九懷認真地道:“比起感染風寒,被壓上一壓也無妨。”
現在又多了一個理由:“毯子只有一條,若是只給我用,傳出去豈不說我苛待你?”
元墨心道:你想多了,這荒山野嶺的誰會傳出去?而且苛待人什麽的,你以前不是做得很順手嘛。
雖然清晨必然反攻,元墨睡前還是老老實實将自己弓成一只蝦米,盡量少占點位置。
和她截然相反,姜九懷的睡姿永遠是端端正正,雙手合攏在胸前,夜裏躺下去什麽樣,醒來定然還是什麽樣。
只是今天不知道怎麽了,姜九懷一直翻來覆去睡不安穩。
元墨忍不住問:“阿九,你是不是想起從前的事了?”一定是因為那塊琉璃吧?
“沒有。”姜九懷的聲音聽上去不知為什麽有幾分壓抑的味道,“你睡吧。”
因為有點擔心,元墨也睡得不是很踏實,半夢半醒間,聽到他姜九懷起來喝了幾次冷水。
這麽渴嗎?
又沒吃鹽……
然後還聽到他深深呼吸,好像在極力克制着什麽。
從前在姜家,他在半夜時常醒來,但到這山洞倒是夜夜一覺到天亮,且以前醒也是悄然無聲,并沒有這樣大的動靜。
“阿九,你怎麽了?”元墨迷迷糊糊問。
“無事。”姜九懷答。
“哦。”元墨埋頭又接着睡,片刻後,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聲音低啞而緊繃,明顯不對勁!
果然,火光映照下,他的臉微微泛紅,嘴唇更是紅如血,額角還有一層薄汗,瑩然濕亮。
“阿九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元墨十分緊張。
再嚴重的傷,姜九懷也能瞞得妥妥的,不讓任何人看出來,現在能讓他如此失态的,一定是無法掩飾的痛苦,她想到某種可能,伸手就扯開他的衣襟。
傷口已經結痂,并沒有崩裂的跡象,那會是什麽問題?
元墨還沒思量出個所以然,兩手就被姜九懷按住。
他的手……好燙!
他呼出來的氣息也是滾燙的,眼神灼熱,火光仿佛燒進了他的眸子裏,他整個人像是要燃燒起來。
他握着她的手,一點一點,将她拉近。
兩人越來越近,他的氣息觸到她的面頰,像濺出來的火星,仿佛要把她燒着。
她的臉小小一只,像一塊美玉,雙唇飽滿濕潤,呈一種極其美麗的淡紅色,像尚在含苞的芍藥,又像是初初轉熟時的櫻桃,光是看看着,也知道有多可口。
那晚在船底,生死之際,她的唇覆上來,帶着清新空氣,賦他以生。他永遠都記得,江水都多寒冷,她的唇就有多柔軟……
姜九懷的喉節急劇滑動,無法自控地低下頭。
“阿九,你是不是想女人了?”
像是夢境驟然破裂,姜九懷猛地擡頭。
“放心,我好歹是開樂坊的,男人想女人,女人想男人,很正常。”
元墨一臉“我都懂”的神色,眼神充滿寬容和體貼,然後委婉地提醒,“可是那個……我不是女人啊……”
不過姜九懷一向都是谪仙下凡,滅淨了七情六欲,別說想女人,被人碰他一下都難掩不悅,怎麽今天突然——
驀地,她望向石壁,那兒,還剩着半邊鹿肉……
要死!她怎麽忘了?鹿肉吃了能壯那個啥!
姜九懷還是握着她的手,不過眼神好像不似方才那般灼熱了,眸子深處甚至還有一絲殺氣,似乎在“親她”和“捏死她”之間徘徊。
最終,他松了她,冷着臉道:“睡你的覺。”
元墨默默地躺下了,并且深深覺得自己不大安全,盡量朝向裏側。
忽然,她想到,姜九懷根本不碰女人,會不會還是個雛?
耳朵聽着姜九懷轉輾反側,元墨思忖良久,出于同情,終于還是用一個行家的身份給出建議:“那個……阿九你知不知道沒有女人的時候,其實還有別的法子,比如,用手……”
身邊靜了一靜,然後,底下的幹草沙沙作響,元墨感覺到姜九懷滾燙的身體貼近了自己,聲音低低響在耳畔:“你又知不知道,沒有女人的時候,其實男人也一樣可以用……”
吓得她差點滾下草堆!
姜九懷長臂一伸,把她攬了過來,整個人撐在她的上方,逆着火光,他的眸子隐隐發亮,聲音有些喑啞:“你是樂坊坊主,久經風月,可知道怎麽個用法?”
元墨搖頭,拼命搖頭。
不,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不肯教,我只好自己摸索了……”他的聲音喑啞,口齒纏綿,慢慢地,慢慢地低下頭。
先是發絲滑過元墨的面頰,然後他的唇落在了上面。
好燙。
元墨覺得整個人都被燙得燒起來,他的氣息籠罩了她,她呼吸不暢,全身發熱,腦子裏嗡嗡響,像是有千百只蜜蜂要把她擡往雲端。
可是這迷亂之中,腦子裏閃過紅姑的聲音:“要是讓人發現你是女孩子,你就從紅館滾出去,永遠也別想再回來了,知道嗎?”
她知道床事是怎麽一回事,他真要做下去,她的秘密就守不住了!
“不要!”元墨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帶着幾分驚恐地搖頭,“阿九不要。”
姜九懷懸在她的上方,停住了,盯着她。
短短的一瞬仿佛有一千年那麽長,姜九懷慢慢地開口,語氣低而輕,話卻極其不客氣,:“趁我還沒反悔,滾回那邊去。”
元墨感覺得到他身體的僵硬,仿佛他體內有兩個神魂,更接近平日裏的那一個此刻占據了上風。
她想也沒想,當即麻溜地滾了。
才滾到自己的草堆,兔皮被子就從天而降,把她埋了起來。
她好不容易把腦袋露出來,有點擔心他會着涼,然而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
這當口讓他涼一涼挺好的!
她把被子拉過頭頂,真相讓她整個人都顫栗了。
天吶,難怪他從不介意她假扮男寵,他真的就是好這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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