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領證

◎“謝謝老……老公。”◎

她輕聲說完這句話, 就垂頭啜了一口茶，不敢再擡頭。

對面沒有出聲，宋幼意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麽緊張過。

要是他拒絕了, 怎麽辦？

她突然生出一絲後悔感，不應該這麽沖動行事的。

但說出去的話又沒辦法收回。

她的思緒越來越亂, 好像是一團亂麻一般, 正在紛亂的時候，卻聽到對面的賀憬出聲。

“你明天有課嗎？”

宋幼意以為賀憬在轉移話題，心裏有點失落, 但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氣，她剛剛那句話, 其實也有點臨時起意，她也沒想過賀憬會答應。

那就當作什麽都沒發生比較好。

“我明天上午沒課, 下午是廣告攝影。”

賀憬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忽然笑了：“好啊。”

“那我們明天上午就去領證。”

宋幼意不由看他, 卻猝不及防撞進那雙漆黑如墨的含笑眼眸。

不是？他居然同意了？

宋幼意有點磕巴：“……你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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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産生一種拐|騙良家婦男的錯覺。

賀憬單手托腮，似笑非笑：“你想反悔？”

“沒有……”

宋幼意微微張嘴, 想要問問賀憬問什麽會同意和她結婚，但話就在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

算了，估計也是報答她當年的資助那套說辭。

她的手指蜷縮一下，之後慢慢松開，心裏那一點隐秘的期待消之殆盡。

她只是重複問了一句：“你真的想好了嗎？”

“想好了。”

她卻像想到什麽，微蹙了眉頭：“但是我聽說，你們這些家族不是也需要聯姻嗎？”

就如周子逸說得那樣, 他雖然是賀家的掌權人, 但他的爺爺也不會同意讓他娶一個毫無背景的女生。

宋家姑且需要靠聯姻加強聯系, 更不用說賀家這種四九城頭一份的家族，對于擇偶标準會更加嚴格。

但賀憬望向宋幼意，眉梢微挑：“聯姻？”

“我之所以大學時要兼職和實習，是因為和賀家立了一個賭約，在四年期間，不靠賀家任何資源，賺到相應的數額。”

旋即他的嗓音不輕不重地響起：“如果我贏了這個賭約，我會獲得兩個特權，第一是掌權賀家，第二就是賀家不能插手我的婚姻。”

宋幼意有些震驚，不由擡眼：“那輸了怎麽辦？”

“意意。”賀憬低笑一聲，話中帶着不易察覺的張狂和恣意，“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會輸。”

“最後我确實是贏了，不是嗎？”

賀憬淡聲道：“所以不用擔心我有聯姻對象這件事。”

宋幼意還想說些什麽，卻見賀憬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幹水滴，一邊給助理打電話：“明天早上的投研會推遲一個小時。”

“好的，那賀總您這一個小時的行程……”

賀憬将紙巾揉成一團，語氣輕緩：“到民政局領證。”

如果不是出于職業素養，何總助估計當場宕機。

“……好的。”

不是，他老板回個家怎麽還把結婚給定下來了？？這個有點太超前了吧！

挂斷電話，賀憬問宋幼意：“要回嘉苑嗎？還是留在這？”

宋幼意小聲：“回去吧。”

宋幼意先是慢吞吞翻出要用的證件，洗漱後抱着手機，窩在沙發裏一條條地看關月微發過來的消息。

【意意意意！快看我給你發的東西！！】

【就上次嗆你的那個宋陶然，今晚全面崩盤，應該是是踢到哪位大佬的鐵板了吧，怎麽鬧得這麽大？】

【先是比賽隊友曝出的黑料，聽說還給隊友下絆子之類的，結果被隊友粉罵了一晚上。】

【本來以為到這裏就結束了，結果更大的瓜還在後面！！】

【靠着宋陶然的粉絲的支持來收割些快錢，結果産品質量爛的一批，一群被割韭菜的粉絲都逆反了。】

【這事估計很難收場。】

關月微和宋幼意叽叽咕咕八卦完，才問宋幼意：【你今晚也不回寝室了？】

宋幼意避免吓到關月微，沒有和她說結婚這件事：【嗯，明天要給你們帶早餐嗎？】

關月微：【我們吃了一晚上的瓜，注定熬夜，明天不一定起得來，還是算了。】

第二天一早，是賀憬親自過來按門鈴找她。

宋幼意昨晚沒怎麽睡好，一大早起來卷頭發化妝換衣服，她的衣服相當多，但這時候卻找不到一件合适的。

這個太素，那個又太豔，她根本沒辦法抉擇。

最後還是選了中規中矩的襯衫配裙。

所以賀憬到的時候，她還在化妝，她只能讓賀憬先進來：“抱歉，再等我十分鐘好嗎，我還沒化完妝……”

“沒關系，你慢慢化。”

宋幼意看了眼賀憬的穿着，暗暗松口氣，還好是選擇了最規矩的襯衫。

賀憬跟着宋幼意到卧室，看到散落滿床的衣物。

宋幼意有點臉熱：“我……一時間找不到我的白襯衫了，才翻得這麽亂。”

她不想表現出她為了領證換了很多套衣服的事實，總有一種為了去領證用力過猛的感覺，顯得她對這次領證特別期待。

雖然她确實特別期待。

賀憬只是極其自然拿起一旁的衣架，開始替宋幼意收拾。

宋幼意看着他熟練的動作，甚至把衣物按照顏色由深到淺排列好。

她越看賀憬，越來越莫名其妙有種賢妻良母的錯覺。

賀憬直起身子，看到她的表情，笑了笑：“沒關系，很快就是一家人，給你收拾應該不介意吧？”

宋幼意被這番話弄得有點害羞：“不介意……謝謝。”

她坐在梳妝臺前，繼續化妝。

抖落下的眼影在陽光下熠熠發光，賀憬的那句話卻依舊在她腦海裏回放。

她就要有真正的家人了。

這個認知有點陌生，卻也忍不住讓人心生期待。

等到她拿到蓋上鋼戳的小紅本時，她才有一種真實的感覺。

今天是工作日，也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來得這麽早的也沒幾對，所以整個過程都很快。

宋幼意捏着手中的小紅本，跟着賀憬走出民政局。

賀憬給她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宋幼意坐進去，賀憬才繞回駕駛座。

上車後，他沒有直接開車，而是抽出一張濕巾，拉起宋幼意的手，慢條斯理地替宋幼意擦拭幹淨指尖上的紅印，這個是剛剛按手指印留下的紅色印子。

只是濕巾并不能擦得很幹淨，擦了一小會兒，依舊存在一層很淺的紅印。

宋幼意輕聲說：“算了，一會我回學校再洗洗。”

只是禮尚往來，她也揪着幹淨的那一邊，給賀憬擦了擦。

賀憬很配合，任她擦拭，濕潤冰涼的濕巾糾纏在他們手指之間，帶出一點暧昧的氣息。

她欲蓋彌彰地扯下濕巾：“算了，不擦了。”

賀憬笑了，似乎帶着一點戲谑。

“擦不幹淨。”宋幼意坐回去，小聲給自己找理由開脫，“不是我沒有耐心，是沒辦法的事……”

“嗯，确實很難擦。”

賀憬啓動車子，往學校方向開去。

一路上他們只是簡單聊了幾句，其餘時間宋幼意都在消化結婚這件事。

正胡思亂想期間，賀憬卻出聲。

“意意。”

宋幼意擡眼：“嗯？”

賀憬看着前方開車：“結婚這件事，可能瞞不了多久，在保護你的個人信息不暴露的前提下，我可以對外說我已婚嗎？這樣可以杜絕工作上的一些麻煩。”

宋幼意：“麻煩？”

“有聯姻的念頭都也不在少數。”賀憬停下來等紅燈，這時候才側臉看着她，“所以确實有點讓人頭疼。”

結婚這件事已經是麻煩賀憬了，宋幼意不可能連這種需求都不答應，立刻點頭：“嗯，沒事。”

她和賀憬的圈子并不重合，其實并不會對她有很多影響。

抵達學校，宋幼意正要解開安全帶，一邊低頭對賀憬說：“謝謝。”

賀憬的手臂慢條斯理繞過她的腰，他的手先一步搭在車門上，不緊不慢地敲着，沒有讓她離開的意思。

宋幼意沒弄清楚情況，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賀憬微微傾身看着她，額前墨發微垂，狹長精致的眼眸微微掀起，似笑非笑。

“意意，謝謝誰？”

她只能湊近賀憬的側臉，微不可聞地叫了一聲：“哥哥……”

賀憬眼底漾着笑意，再次重複：“謝謝誰？”

不是！！賀憬什麽時候喜歡玩這種惡趣味了？

宋幼意憋着氣，聲音細如蚊吶，還是把那個羞恥的稱呼叫出聲。

“謝謝老……老公。”

賀憬這才松開車門，極其溫和地彎了彎眼眸：“不客氣。”

“這個新身份，還挺有意思的，不是嗎？”

？？？怎麽感覺賀憬比她更快适應這種關系？

宋幼意僵着身子沒有說話，身側傳來極其輕微的“咔嚓”聲，是賀憬幫她把安全帶解開，旋即直起身子，恢複原先斯文沉靜的樣子。

“周末記得回家吃飯。”

宋幼意落荒而逃。

走在校道上，她臉上的餘熱還沒散盡，宋幼意手機突然彈出兩條彙款消息。

後面一串數不清的零，近八位數的彙款，讓宋幼意徹底沉默。

賀憬：【第一筆生活費，第二筆零花錢，不夠的話可以拿我的卡去刷。】

不是，她又不是兩腳吞金獸，要這麽多錢幹什麽？

她到寝室的時候，其他三人還沒起床，依舊睡得昏天黑地。

宋幼意今天特地早起卷發化妝，現在困勁反倒起來。

她蹑手蹑腳地卸妝換衣服，還是忍不住從包裏拿出結婚證，剛剛在車上，不好意思仔細看，現在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宋幼意的視線一寸寸掠過一旁的賀憬，拍照時他摘下眼鏡，露出那雙精致狹長的桃花眸，薄唇微揚，秾麗的容貌一下子明晰起來，或許是錯覺，又也許是民政局的光線太過于柔和，賀憬的眼底似乎帶着真情實感的笑意，整個人都柔和妥帖如月光。

她忍不住伸手蹭了蹭照片，嘴角不可抑制的翹起來。

這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