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故人

◎“意意，你不睡我懷裏，還想睡在哪裏？”◎

“意意……你回來啦……”

關月微略帶惺忪的聲音還帶着睡意, 她揉着眼睛站在不遠處。

宋幼意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看到她一臉沒睡夠的樣子，低聲問：“你們昨晚是熬到什麽時候？”

“也不是很晚啦, 後來我們三個又在線上鬥地主啥的，一個沒注意時間。”關月微沒有注意到她藏在身後的結婚證, 而是徑直去洗漱。

其他兩個舍友也陸續起床。

幾個人收拾完畢後, 就結伴去飯堂吃飯，回程路上，寧霏霏想喝奶茶, 就随手點了一杯，宋幼意陪她們等, 卻接到一個電話。

是一個陌生號碼，宋幼意順手接了。

對面傳來一道有點熟悉的男聲：“宋幼意, 我現在在你學校門口，你出來一下。”

是周子逸。

宋幼意微微蹙眉：“我為什麽要出來？”

“我想給你賠禮道歉, 我上次說話語氣重了點，但我沒想要威脅你。”

周子逸其實有點後悔當初的做法, 他知道宋幼意是不會輕易低頭，自己卻威脅她，只會把宋幼意推得更遠。

他也說不清自己對宋幼意是什麽感情，也許想得到她，也許也是真的喜歡她。

宋幼意不欲在舍友面前聊起這件事，而是走到不遠處接電話：“我們之間的矛盾，這輩子都不可能和解的，沒必要。”

“行了, 宋幼意。”周子逸皺了皺眉頭, 語氣有些別扭, “是我的錯，我不應該那樣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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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幼意不想和他拉扯：“你想說的就這些是嗎，那我聽完了，你可以走了。”

“我已經和你道歉了，你還想怎麽樣？”周子逸沒有低聲下氣和別人道歉過，“你要什麽，我可以送你。”

宋幼意面無表情：“我喜歡你離我遠點。”

周子逸忍不住，沉聲：“宋幼意！”

他努力平靜心情：“我想了很多，之前不應該這樣對你的，對不起。”

宋幼意一字一頓：“你說對不起是你的事，我要不要原諒是我的事。”

“如果對不起有用，還要警察幹什麽？”

宋幼意：“事到如今我不想見到你，你別出現在我面前就是最好的道歉。”

周子逸低聲：“宋幼意，你就這麽讨厭我？”

“如果有一個人一直羞辱你，欺負你，你還能喜歡？或許對你來講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一段無關緊要的回憶，但你有沒有想過，我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和自我懷疑，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她十六歲前活在黑暗中，看不清前路，她學會将自己塵封起來，因為她知道，沒有人在乎她，也沒有人愛她。

直到遇到賀憬後，她的生活如同鑿開的冰層，終于透出一絲足以撫慰她的亮光，讓她窺得天光。

她才終于知道，有人在乎和挂念是一種什麽感覺。

周子逸靠在車邊，沒有出聲。

一道纖細柔弱的背影出現在周子逸面前。

“你是想找宋幼意嗎？”

周子逸擡眼看面前的女人，長得清秀可人，白裙子被風卷起，臉上依舊噙着無害的笑意，讓人莫名其妙地心生好感。

她溫溫柔柔地笑了：“宋學妹的追求者有很多，她長得很漂亮，眼光難免高些，被拒絕的人不在少數，所以她脾氣會比較冷，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把東西帶到她手上。”

周子逸皺了皺眉，似乎對面前女人并不是很信任，問：“你是宋幼意的什麽人？”

她挽起耳邊碎發，沒有在意周子逸的語氣，只是笑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許吟，是幼意的學姐。”

“如果你先得到宋學妹，或許我可以幫到你。”

宋幼意挂斷電話，關月微捧着奶茶過來：“怎麽了？意意，你的表情很不好。”

“沒事，就是一個騷擾電話。”

她看了眼菜單：“你們要喝什麽，今天我請客。”

“你一請客，我就覺得不對勁。”

宋幼意一邊看着奶茶的點單板，淺笑說：“就是最近賺了點小錢，要不要喝？”

“喝喝喝！”

點完奶茶後，四個人坐在一旁等着，駱瑾一邊看着手機裏的消息，一邊看向關月微。

“關主席，學生會群裏正着找你，複一下消息。”

駱瑾也是校學生會的，只是和關月微不同職位。

關月微一邊打開手機：“怎麽了？”

“聽說是大四的已經回校，讓你幫忙整合一下優秀畢業生的資料，拍一個優秀畢業生的小MV。”

宋幼意也忍不住問：“優秀畢業生不是只需要準備榮譽欄裏的照片就可以了嗎？怎麽今年搞這麽多花樣？”

關月微最近正忙，還要搞這種亂七八糟的提議，氣得當場破口大罵：“這腦殘提議是誰提的，有病吧！”

駱瑾也一臉一言難盡：“是許吟。”

“她還說你和意意熟，讓你請意意過去幫忙。”

聽到這個名字，宋幼意的手一頓，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什麽。

許吟。

一個有點久違的名字。

也帶出一點不太好的回憶。

關月微的神色也有些不對：“她一個就要畢業的大四學姐還要在這裏指手畫腳幹什麽？閑的發慌嗎？”

“算了，我一會再和她去吵。”

本來宋幼意今天心情很不錯，周子逸打電話來騷擾時，她尚且能忍，但聽到許吟的名字，心情還是不可避免地低沉。

關月微見宋幼意情緒确實有點不好，找了個借口讓她先回寝室休息。

宋幼意應下，先自己一個人往寝室走去，飯堂離寝室有一點距離，宋幼意路過一處僻靜的轉角，卻聽到一道柔柔弱弱的女聲。

“學妹。”

宋幼意轉身，碰到一位不是很想見到的人。

許吟。

早在大四下學期，大部分大四的學生都不在學校，宋幼意也沒有再見過許吟。

現在許吟就站在她面前，手上似乎還拎着什麽東西。

“宋學妹，好久不見。”

許吟款款走來，将手上的東西遞向宋幼意，笑意淺淺：“受人所托，給學妹送東西，那個男人應該是叫周子逸吧？一段時間沒見，宋學妹還是一如既往地受歡迎，追求者衆多。”

宋幼意看着她，沒有伸手去接她遞過來的東西。

“學姐，人最好不要多管閑事。”

“宋學妹，學姐我也只是好心勸你而已，周家對于你這種父母不愛的孤女來說，不是已經很不錯了嗎？”她的嗓音柔軟：“只可惜宋學妹命比天高，一定要最好的，最後還不是什麽都得不到。”

許吟輕嘆口氣：“看來兩年前和宋學妹說的話，還是沒聽進去。”

許吟站在她面前，淺淡的香水味卻讓宋幼意有些反胃。

兩年前的話語卻像潮水一樣，湧進腦海。

“你配不上他。”

“我家和賀家算是世交，我們從小認識，你真的了解他嗎？”

“你的存在只會拖累他，你根本不能給他真正想要的。”

“學妹，如果你真的識趣，就應該離他遠遠的。”

“不要肖想得不到的人。”

……

“對了，賀憬回國了，你應該不知道吧。”

許吟突然笑了笑，語氣帶着那幾分高高在上。

她只當是宋幼意對這件事全然不知，不由多了幾分得意：“看來賀學長沒有告訴宋學妹啊。”

“也是，兩年都沒聯系，賀憬應該也不會告訴學妹你他的最新消息。”

她和賀家是世交，小時候周圍的人都是愛打鬧的類型，但賀憬總是禮貌溫和地待人，和其他人不一樣。

或許極其懵懂青澀的喜歡就已經紮根，在年年歲歲中，慢慢生根發芽。

但她見到賀憬的機會并不多，賀憬甚至不怎麽認識她。

大學四年，她隐隐約約聽說賀憬和賀家鬧翻，他甚至沒有出現在賀家的家宴上

上了大學之後，她卻意外發現賀憬身邊突然多了一個女孩子。

但賀憬将她護得很好，鮮少讓宋幼意出現在衆人視線中，幾乎沒什麽人知道這件事。

她第一次看到宋幼意，是賀憬和舍友一起吃飯，多出一個還穿着校服的宋幼意。

她和自己不一樣，她長得很好看，白淨纖細的脖頸微微垂下，正專心吃飯，賀憬擡手給她剝蝦，一個個放進碗裏，看向宋幼意的眼神确是從未見過的柔軟。

許吟也想要去查這件事，卻只能知道她的名字，根本沒有辦法再知道其他的消息。

還好最後，賀憬還是和宋幼意分道揚镳，兩年之內都沒了聯系。

“誰說的？”

細細柔柔的嗓音打斷許吟的思緒。

宋幼意也對許吟笑了笑：“我知道啊，昨晚我就是睡在他懷裏的。”

許吟眯了眯眼，随後柔柔地笑起來，顯然是沒有相信：“學妹，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

宋幼意平靜拿出手機：“要不要我打個電話給賀憬，向他證實一下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她沒忍住許吟的挑釁，撥通賀憬的電話，只響了三聲，電話那邊就接通了。

清越的聲音響起：“怎麽了？”

聽到賀憬的聲音，宋幼意卻突然間有點慫了。

“那個……我昨天晚上，是不是睡在你……你懷裏？”

對面沉默了，許吟見賀憬這種反應，已經篤定宋幼意在說謊，環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宋幼意，想要看看宋幼意要怎麽收場。

宋幼意也有些慌張，她就不應該逞一時之快。

賀憬的聲音緩緩傳來，似乎還帶着笑意。

“意意，你不睡我懷裏，還想睡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