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胡庸 摔斷了手還敢騎馬呢
二人出了府門,祁荀今日休假,一早出了門,并未與她們同往。
今日日麗風清,柳亸莺嬌。馬車的簾幔遮了大半興致,直青鸾橋時,白念便同流音下了馬車。
過橋右走,書肆位于青鸾河岸。
墨香萦繞在鼻尖,冊子整齊有序地列在書櫃上。
經史子集、醫藥營造,凡是能說出類目的,盡可找着一二。
白念在櫃子前慢條斯理地晃悠,她面薄,不好直接詢問掌櫃,東瞧瞧西看看,直至繞到書肆最裏端的角落處,才瞧見幾冊嶄新的圖冊。
“秘戲圖?是這個嗎?”
她的指尖在頁面處來回試探。瞧見左右無人,這才偷偷翻開一面。
白念和流音湊着腦袋去瞧,只見微黃的紙面上,以極細的筆觸勾勒出一對赤身男女,男子伏在女子身上,二人糾纏一塊。
白念猛地合書,胸口一陣起伏。
她咽了咽口水,面若芙蕖,蔓延至脖頸處。
一旁的流音早早捂住了眼:“這...這就是小姐要買的畫冊嗎?”
白念渾身燥熱,語安只說畫冊香豔旖旎,卻未細說裏邊的人如何颠鸾倒鳳,如何巫山雲雨。
她面紅耳赤地将畫冊擺回原處,走了幾步,仍是按耐不住好奇,又偷摸回去翻了幾頁。
甚麽稀奇古怪的姿勢皆有,白念從未想過,床第之私還能翻出這麽多新花樣來。
只可惜畫冊上的男子一臉富态,身上的肥肉松松垮垮,相較于阿尋的身形,簡直雲泥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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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念鼓了鼓嘴:“興許還沒阿尋的好看呢。”
流音聽後,吓了一跳。
總不能去了一趟慶春院,贖個男倌,便當真饞上身子了吧。
翻了幾頁,她便着流音付銀錢。
書肆外,春風拂面。
白念原先就生得白,易顯面色,她小臉粉撲撲的,像顆汁水清甜的蜜桃。
小姑娘正與流音相談甚歡,耳邊陡然響起一陣喧嘩,喧嘩過後,馬蹄急踏的聲音愈發逼近。
七彎街上的人群急匆匆地撥至兩側,一匹鬃毛油亮的馬匹踏過石板,引領哀嘯,最終停在白念跟前。
一擡頭,馬背上的男人單手牽繩,目光毒辣地盯着白念的臉。
流音小聲嘀咕着:“摔斷了手還敢騎馬呢。”
白念以手肘輕撞流音,心裏隐隐感到不安。
陳正端吊着手翻身下馬,整個人往白念身前一站,面上扯出一抹鄙夷的笑。
“白姑娘,真是有緣。”
流音擋在白念身前,一雙眼死死地盯着他。
白念後退了一步,只一瞧見陳正端的臉,便想起春日宴上的事。
她揉着自己的手腕,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陳正端來者不善,白念是知道的,她扯了扯流音的衣袖,示意她趕緊回府。
“要走也行,我今日正是向白府讨說法來的。”
白念步子一頓,茫然轉身。
白府同陳家并未有交集,何來‘讨說法’一詞。
卻聽陳正端說:“先前便覺得奇怪,我好端端騎馬,怎會無故從馬背上摔下來。後來才知,是有人在馬上動了手腳。”
白念聽得稀裏糊塗,他該不會以為,動手腳的是白府的人吧。
陳正端攔住她的去路,面上醜态畢露:“白小姐,你府裏的人斷我一只手,我該如何讨回來呢?”
這事稀奇,且不說白府同他無冤無仇,便是底下人的私事,也屬實怪不到她頭上。
白念雖怕她,将話說清的底氣卻還是有的:“你這話從何說起呀?”
陳正端也不彎繞,直言道:“我府裏的人親眼所見,那人使陰招後,多次來回白家府邸。”
他逼近了幾步,在她耳邊問道:“你猜,同他碰面的人是誰?”
白念哪猜得着。
陳正端觸及她的發絲,還未勾起,就被白念躲掉了。
“要我說,他也算是個忠心無二的奴才,興許是覺得自家小姐受了屈辱,這才想着替你出口氣吧。”
話音甫落,他陡然變了個神情,上一秒還是森森然的挂着笑意,下一秒便瞪圓了眼,恨不能将眼前的人拆骨入腹。
到底是斷了一只手,成了殘廢。他渾身怒氣沒處撒,除了折磨白念,他還當真想不出其他大快人心的法子。
只一想到嬌嫩的小姑娘折在他手裏,他心裏的那點恨意也能稍消一些。
白念愣了一瞬,聽他說話的口吻,二人好似見過。
如此說來,這人總不能是阿尋吧?
小姑娘笑了聲:“他初來永寧,哪有這本事。”
若真有,也不會落得賣身慶春院的下場。
後邊的話沒說,她是存心要護着阿尋的。
“是與不是,自有衙門裏的人親審。至于你。”
陳正端揮了揮手,立馬有幾個身形健碩的人圍擁而上。
他們個個面目猙獰,仿佛一張口便能将人活吞了。
流音吓壞了,照這陣勢,哪有逃跑的餘地?
“小姐。我們怎麽辦?”
白念雙腿發軟,長街上雖有行人,可他們開鋪做買賣的,亦或是尋常百姓,誰敢惹永寧判司的長子。
小姑娘也不知哪來的膽子,拽着流音橫沖直撞,撞在攔路者的肚腹處,壯漢還低啐出了聲。
“陳正端,□□的,你還能強綁了我不成?我阿娘尋不着我,定會報官,你就不怕丢了判司的臉面?”
白念險些忘了,陳正端在永寧為非作歹,依仗的不就是他父親判司一職嗎?
永寧的賦稅、刑獄、戶籍,這麽多權利都握在陳家手裏呢。
興許是鬧出些動靜,書肆的掌櫃探了探頭,瞥見情況不對,還幫着說了幾句好話。
奈何陳正端臭名在外,誰也不敢招惹他。
這些肥頭大耳的壯漢,一看便是有些本事的,三兩下将人捆綁,又往嘴裏塞了防咬舌的抹布,利落地将人塞進馬車。
白念折騰了好一會,壯漢身上沒少留下她灰溜溜的鞋印。
短促的馭馬聲響起,小姑娘嗚嗚咽咽的聲音揉雜在馬車的轱辘聲裏。
永寧城最高的鬆雁塔,樓閣累累。
祁荀登高俯瞰,将周遭街巷的風光納入眼底。
城裏突然多了胡庸人,這些胡庸人隐在永寧的街頭巷尾,行為詭異,到底稀奇。
永寧雖不比綏陽,卻與綏陽相近。
天子腳下的綏陽,胡庸不敢輕易生事,擇毗鄰的永寧,約莫是殃及池魚最好的地方。
祁荀的顧慮不是沒有由頭。
永寧一亂,綏陽顧此失彼,左支右绌,必然不得安生。
在鬆雁塔呆了半刻時辰,直至一抹鬼祟的身影從眼前劃過。
祁荀眉頭微蹙,緊跟了上去。
那人行事謹慎,衣着舉止并未不妥,一路上走走停停,像是趕集回府的尋常百姓。
只他一開口,祁荀便猜準了他的身份。
應郓同胡庸多有沖突,雙方對峙久了,自是能聽出說話的口音。
那人沿着長街直走,走至一條小巷口,他回身掃視了一圈,而後快步沒入巷子。
祁荀緊随其後。
然而,待他正要走進巷子時,忽而有人從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攔住了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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