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本事 你也是夠有本事的

“你便是在白府當差的阿尋?”

那人身着衙役的衣裳,手裏拿着一張簡單勾勒的畫像。

驀地被人打斷。

祁荀雙目驟合,眉心攏在一處。

轉身時,緩緩睜眼,對上衙役質問的眼神後,眸底沉如死水。

衙役拿着畫像比對,畫像只畫出其三分俊朗,但從那大致樣貌來看,應是出不了錯。

祁荀瞥了一眼畫像,淡然開口:“何事?”

衙役收畫的手一頓,這口吻,竟比他們升堂斷案的大人還要魄氣。

他直了直腰板,拔高聲音道:“陳家公子陳正端狀告你蓄意傷人,跟我上衙門走一趟吧。”

“上衙門?”

祁荀眉梢微擡,覺得新鮮。他堂堂宣平侯府的小侯爺,還從未上過衙門。

衙役以為他要反抗,立馬揮手:“你最好是乖乖就範,不要不知好歹。誰教你惹了陳判司的長子,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

祁荀本就心情極差,眼瞧着能打探出胡庸人的動作,愣是被這衙門的小衙役給打斷了。

非但如此,衙役還拿陳正端說事,更是給他心裏添堵。

“判司是吧?”他冷笑了一聲。

衙役打了個激靈,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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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正想會會他。”

都說在其位謀其職,他來永寧這幾日,半點沒聽陳判司的功績,仗勢欺人、狂妄自大的破事倒是聽了不少。

永寧魚龍混雜,胡庸人陸續入城,這些大小官員非但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反倒在那官官相護,玩弄權勢。

祁荀冷嗤了一聲,他倒要瞧瞧,這衙門高堂上坐着的,究竟是哪位’清官’。

衙門內,明鏡高懸,衙役手撐水火棍站立兩側。

高堂上一紅袍烏帽的男子,身子垮坐,姓林。

他眼皮微掀,正想瞧瞧哪個不怕死膽敢招惹陳家公子,擡眸一瞧,竟被堂下之人的容貌驚着。

祁荀雲淡風輕地打量着座上的官老爺,他面帶笑意,卻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素來圓滑的林大人,不由地輕咳一聲,直了腰背。

“堂下可是在白府當差的阿尋?”林大人讀着不順,複又念了一遍“阿尋?”

他将那張胡亂寫就的狀紙一丢,指着祁荀問道:“可有姓氏?”

祁荀極為配合:“自是有的。”

“何姓?”

“祁。”

林大人提筆掭墨,在狀紙處補了一個’祁’字。

有了姓氏,讀起來便順口許多。

“堂下祁尋。”念到此,林大人又頓了聲。他總覺得這個名字在哪聽過,撚着胡須忖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倒是同宣平府小侯爺祁荀同音。”

只是祁小侯爺乃西梁貴人,他沒見過。

堂下祁荀站得直挺,嘴角彎起弧度:“小侯爺英勇神武,面如冠玉,小的哪敢同他比。”

林大人鄙夷地斜睨他一眼,接着往下念:“陳正端狀告你蓄意謀害,致使他斷了手臂,這罪你可認?”

祁荀掃了一眼兩側衙役,仿佛他不認,衙役手裏黑紅黑紅的水火棍便會落在他身上。

“林大人将我緝拿提審,張口便給我扣下’蓄意謀害’的罪名,可是有人佐證?他哪只眼瞧見了?”

林大人語塞。

他哪有甚麽證據,只不過陳正端吩咐了,捉拿此人後,甭管他承認與否,必須教他活着進去,死了出來。

左右不過是伺候主子的奴才,一條賤命,能掀起多大波瀾?

驚堂木的震響從堂上傳來,林大人拔高了聲音,怒氣沖沖:“我只問你認與不認?”

祁荀審過不少暗衛細作,自認為沒有他撬不開的嘴。今日林大人的審案手法着實讓他開了眼界,這般單木倉直入,連他都自嘆不如。

陳正端一事确實是他囑咐叢昱去辦的,想來是叢昱行跡敗露,這才出了纰漏。

只是他好奇,若他不認,又無罪證,這林大人又該拿他如何?

林大人也沒動怒,這等事他見多了,到頭來嚴刑逼供一番,就沒幾人能熬住不開口的。

“審訊室花樣多,我勸你還是趁早認下吧。”

祁荀回身瞧了一眼衙門外的樹影,依照叢昱的腳程,此時,他當在永寧城內了。

“陳家的話,林大人是聽定了?”

“那是自然。”話音落在‘然’上,林大人覺得自己這話容易落下話柄,忙改口道:“胡說甚麽,本官斷案清正廉明,同陳家又有甚麽關系?”

他反應過來:“和本官玩緩兵之計?來人。”

林大人伸手一揮,祁荀的身側圍滿了身形粗壯的衙役。

手裏的水火棍杵着地面,發出‘篤篤’的悶聲。

瞧這陣勢,似要動手。

祁荀目不斜視地盯着堂上的官老爺,就連身側衙役擡手揮棍的時候,也沒眨下眼。

然而,正當水火棍将要落在祁荀身上時,衙門外陡然響起擊鼓鳴冤的聲音。

林大人眉頭緊鎖,不耐煩地起身。

“當真事多。先将他押下去,着人撬開他的嘴。”

祁荀被押入牢獄後,擊鼓鳴冤之人才得以露面。

林大人發現,今日這一個兩個,見着他這位官老爺,竟都不下跪。

委實折他顏面。

一個眼神遞去,衙役心領神會地點頭。

水火棍正要打在擊鼓之人的膝彎處,那人擡腳側踢,衙役便龇牙咧嘴地癱在地面。

“大膽!”林大人吓得連拍醒目,他不是沒見過公堂鬧事的,只一進來便動手,确實是頭一遭。

“公堂乃訴說冤狀之處,豈容你這般放肆?拿下他。”

話落,衙役一湧而上。

奈何這些衙役徒有力氣,沒些功夫,還未近身,便被打得四仰八叉,連連叫疼。

“我是來要人。”

林大人哆哆嗦嗦地撐着桌案,說話都沒了底氣:“甚...甚麽人。”

“方才被你們押至衙門的。”

林大人腦子尚還清楚,知曉他口中之人。

奈何這人是陳正端指名拿下的,他在判司手下辦事,哪敢不聽他的話。

可眼前局勢駭人,若他不聽,這配劍而行之人,恐要掀了衙門頂。

“小公子,方才那人犯了重罪,本官已着人将他收入牢獄。放人,實在不成體統。”

“牢獄?”他不可置信地瞪圓的眼,還以為自己聽左了。

下一瞬,又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那等陰沉森寒的地兒,豈是宣平侯府的小侯爺能去的?

“你也是夠有本事的。”他上前拍了拍林大人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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