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不怕 我不怕的
祁荀猜得沒錯, 被捉的三個胡庸人,接連三日沒睡後,早已失去周旋的精力。
他們神情恍惚, 整個人歪七八扭地倚在刑架上。這三日, 陳崇也沒着人用刑, 只是不許他們睡去,稍一合眼, 便有人一驚一乍地将他們吓醒。到後來,陳崇問甚麽, 他們幾乎脫口而出,三人證詞一對, 無人扯謊,便知這法子奏效。
祁荀拿到證詞時,并未覺得有多意外。在他看來,這本就是一樁意料之中的人,只是沒想到,這三人這麽不經熬, 初時還膽氣橫秋, 一副誰也奈何不了我的模樣,短短三日, 脊骨便彎了。
“小侯爺,這三人怎麽處置?胡庸那邊若得知細作落入我們手裏,定會不惜任何代價除去。”
誰也不願自己的把柄, 落入他人之手,更何況還是出在二方和談的節骨眼上。可西梁他日發兵,也需一充分信服得理由,一來不必受制于胡庸條條款款, 失了風範;二來也可彙聚士氣、撫慰民心。
靠一紙證詞未免稀薄,若有人證,才能底氣十足地說事。
祁荀并未擡頭,他一刻不停地寫着手裏的呈文,比起這樁事,仿佛手裏的呈文更緊要些。
“你們幾個難不成連個人都守不住?”
陳崇抿了抿嘴,不敢說半句不是。
沒過多久,他便将手裏的呈文交在陳崇手中。
“務必盡快送至聖上手裏。”
陳崇應了聲,收好呈文,正打算退下,祁荀似有記起甚麽,擱筆問道:“叢昱的傷如何了?我昨日忙了一天,還未曾去瞧過他。”
“不打緊,都是些皮外傷。只是那夜天涼,又适逢落雨,他不慎染了風寒,高燒了幾日。”
祁荀點了點頭,順手從腰處解下一袋銀錢:“我晚些時候過去瞧瞧,這些銀錢你先拿去,買些好的藥材吃食,給他送去。”
銀錢沉甸甸的,分量十足。祁荀出手闊綽,從不苛待下屬,平日嚴厲歸嚴厲,卻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有甚麽好處盡想着他們了。
諸如這袋銀錢,絕非是突發奇想地給他,想必一早就備好了,正巧借此交在他的手裏。
陳崇笑出一口牙:“屬下先替叢昱謝過小侯爺。”
昨夜熬了幾個時辰,今晨醒時,日光鋪了滿院,氣溫也漸漸熱了起來。
白念貪睡,祁荀也吩咐底下的人不許擾她。她這一睡,直至膳廚飄出油煙的香氣,才倦倦地披衣起身。
行至前廳,祁玥已然在外邊等着她了。
祁玥平日裏慣愛着利落的衣裳,不講究時興,也不挑式樣,今日倒是反常,她不知從哪兒翻出一身葡萄紫的銀絲衫裙,又着侍婢绾了一端莊雅致的發髻,整個人往她跟前一站,差些認不出來。
“怎麽樣?”她轉了一圈,好教白念看個清楚。
“好看是好看,只是不太像你。”
祁玥扶了扶發髻上的發釵,如實說道:“我也不太習慣。可萬一蘇伯母就是喜歡淑雅端莊的姑娘,我這樣穿,應出不了錯。”
二人随意吃了幾口,又出門挑選了幾件禮品,驅車前往蘇家府邸。
蘇明遠與蘇穆皆不在府裏,裏邊只有前段時日才禮佛回來的蘇夫人。
蘇家夫人是個和善性子,因她常年在應郓,身邊鮮少有個說話的人,是以她瞧見白念,總要拉着她說些體己話。
待她見着白念時,才發覺白念的身邊還站着一姑娘。
“念念,這位是?”
白念将祁玥推至跟前,忙介紹道:“這是小侯爺的堂妹,祁玥。我昨日才搬至郡守府,得虧有阿玥的照看。”
蘇家夫人有些疑惑,她不知白念時如何同祁小侯爺扯上關系的,更不知她搬至郡守府一事。
蘇家同白家尚且有些交情,白念要搬,也該搬至蘇府才是。
“你同小侯爺非親非故,如何住到郡守府去了?”
白念面色一紅,她和祁荀的事絕非三言兩語可以說清,縱使要說,也免不了坦白二人之間的關系。
祁玥機靈,接過蘇夫人的話回道:“是我覺得無趣,這才央着她來府裏住上幾日。”
蘇夫人仍有疑惑,可瞧見二人關系甚篤,料想是小姑娘之間有不少可以談說的話題,也沒再多問。
她對祁家也算了解,在綏陽時,确實聽過祁家二房孕有一女。後來離了綏陽,搬至應郓,關于祁家的事,除了祁荀駐守綏陽,偶爾知曉一些,其他的事她也極少聽聞。
“竟這般大了,還出落地如此水靈。祁二爺真是好福氣,”
祁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夫人也好福氣。”
“此話怎講?”
“您膝下有蘇将軍,自然是好福氣。”
被她這麽一說,蘇夫人也笑了聲。
“明遠确實不錯,自小省心。只可惜至今仍無家室,這也成了我的心病。”
祁玥正想着如何将話頭轉到婚娶一事,蘇夫人倒是自己提及了。
她蹙着眉頭,輕輕地嘆了口氣,顯然正為此事發愁。祁玥順着她的話,将計就計地問道:“蘇将軍品貌極佳,喜歡他的姑娘應有不少才是,怎會至今仍未娶妻呢?”
蘇夫人本就缺個說話的人,這些年她嘴上不催,心裏卻急得不行,莫說是她這婦道人家,就連蘇穆也時時犯愁。可他們知曉蘇明遠心有芥蒂,遲遲放不下過去的事,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至今都不願娶妻。
祁玥問,她自是樂意答。
“這得從五年前的一樁舊事說起。明遠原同綏陽吳家的嫡小姐定了婚事。吳家門楣不算太高,但好在家世清明,沒甚麽糟心事,這本是樁和滿的姻緣,可惜五年前琉戊犯難,這一戰一打便是整整一年。明遠走時,吳姑娘的身子就不太利爽,一年的時間,她牽腸挂肚,心驚膽戰地關注前線戰事,病程便反反複複,一直沒好。直至冬日,天氣一涼,她更是一病不起。初雪那日,适逢明遠凱旋,趕至綏陽時,吳姑娘已然辭世。”
廳內靜了一瞬,誰也沒想到,蘇明遠心裏還藏着這麽一樁往事。
夫人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吳家通情達理,沒有半句嗔怪。可明遠心裏過意不去,總覺得是他耽誤了人家姑娘。若非他成日沒個定數,吳小姐也不至提心吊膽,至死也沒個歸宿。是以他對婚娶一事尤為慎重,生怕再将人耽誤了。”
祁玥抿了抿嘴,心裏沒有半點不快。先前還覺得奇怪,蘇明遠處事果斷,卻唯獨在情事上猶豫躊躇,今日知曉事情來龍去脈,她才明白并非所有人都能無所顧忌,蘇明遠有他的慎重與考量,而這份慎重,是以一姑娘一年的苦守換來的。
祁玥明事理,雖不知二人情意如何,卻也打心眼兒裏佩服吳家小姐的心志。她來時還帶點愁雲,聽了夫人一番話後,眼裏亮閃閃的,愈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蘇将軍,是個重情誼的。我不怕被耽誤。”
夫人正抿茶,聽了祁玥的話,陡然被茶水嗆到。她曾托過說親的媒人,也見過不少姑娘。這些姑娘當中,沉穩端莊者有之,活俏靈動者亦有,像祁玥這般單刀直入,絲毫不避諱自己愛意的姑娘,她倒是頭一遭見。
“你還未及及笄,如何就認定明遠是你的良人?”
縱使是蘇明遠的生母,她也會替祁玥考慮。祁玥是個不錯的姑娘,無論是相貌亦或是門楣,都是綏陽男子争相追逐的對象。
她還年輕,有的是挑選的機會,蘇明遠到底是武将出身,生死不由自己掌控,加之西梁重文輕武,像祁玥這樣的,家人裏疼愛都來不及,下嫁武将,未免委屈了她。
祁玥初時還有些羞赧,到後來也顧不上甚麽臉面,她十分肯定地說:“我就是喜歡他,非他不嫁。一年我都等下來了,還怕捂不熱他?”
話音甫落,便見廳內地面倒映出一個黑色的身影。祁玥擡眸,正巧對上蘇明遠緊蹙的眉頭。
“你同我過來。”
祁玥登時有些心虛,她瞥了一眼夫人,又瞥了一眼白念,心裏拿不定主意。
蘇夫人拍了拍她的肩:“快去吧。”
祁玥‘嗯’了一聲,小步緊跟。
二人走至後院,後院寂靜,沒甚麽人。蘇明遠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說道:“別在我身上花心思了。我同你不太合适。”
祁玥止住步子,猛地擡眸。
先前蘇明遠也說過這話,彼時祁玥并未放在心上,她想着,來日方長,總能将他捂熱的。不曾想一年過去了,他這張嘴是半點沒變,出口的仍是些傷人的話。
“你總說不太合适,究竟哪裏不合适?”
蘇明遠雙手環胸,随口撚了個由頭:“我年長你許多,十歲有餘。”
祁玥揚了揚下巴,毫不退讓:“區區十歲,何足挂齒。若是這麽在意年紀,我喊你叔叔也成。”
“你可以尋個更好的。”
“不,我偏偏要你。”
蘇明遠深吸了一口氣,一時間竟尋不到合适的措辭。
“依照這狀況,西梁免不了同胡庸交惡。我并非你可以托付的良人。我這麽說,你可聽明白了?”
祁玥沒有接話,思忖片刻後,才點了點頭道:“懂了。”
“那便是喜歡我的意思。”
蘇明遠怔愣在原地,頭疼地捏了捏眉心。他甚至可以想象,教書夫子授業解惑時痛楚。這分明是拒絕的話,祁玥究竟是如何曲解他的意思的?
祁玥眨了眨眼,理直氣壯地說道:“你在意我,所以才會有後顧之憂。這不是喜歡是甚麽?可是蘇将軍,我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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