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煙花

“師……師弟，好……好巧啊。”

上璃渾身酒氣，衣衫不整地站在包廂門口，慌亂地整理着松散的衣襟，語氣沒有過多的驚訝，倒是有些被抓包了的尴尬。

自從知道上璃在後山偷養了靈妖，林旬就對上璃起了疑心，當他知道上璃就在樓上包廂，硬拉着司清過來見見。

林旬擡眼打量着這位第五劍尊，他長得高挑，衣服就是普通的綢緞沒什麽裝飾，只是有些淩亂，頭發半束着帶着銀箍，臉上很幹淨長得秀氣，臉頰泛着紅，眼神朦胧帶着水氣。

本來林旬還在納悶，上璃喊司清“師弟”怎麽還羞愧起來了，但他突然想起原文介紹，上璃不僅是五大劍尊裏最弱的，也是年紀最大入門最早的，百劍宗初建時他就已經是內門弟子了，只是幾百年了修為沒什麽長進。

上璃喝多了，雖然人筆挺地站在門口，大氣不敢喘，但這是在硬撐着，若師尊轉身，估計他立馬就得躺下，林旬了然，在師弟面前失态成這樣，不羞愧才怪。

“山下的事辦完了？”司清站在門口冷聲問道。

上璃一愣神，他記性不好，差點忘了自己下山前跟司清是說下山辦事，實際他是下山游玩。

“辦完了。”上璃畢恭畢敬地回道。

他一開口帶着濃烈的酒氣，司清微微皺了下眉。

“這位是……？”上璃扯開話題，看向林旬。

“見過劍尊。”林旬上前行禮回話，“弟子叫林旬，是今年新拜的清來峰，劍尊還沒見過。”

“哦，原來是師弟的徒弟。”上璃腼腆一笑，随即擺手道：“劍尊不敢當，喊我師叔就行了。”

嚯，還真是弱到連被喊個劍尊都不敢當，林旬擡頭一笑，順着上璃擡手的縫隙，往包廂裏一撇。

上璃的臉上一僵，立馬把手放了下來，随即挪了一下身體，擋住了林旬的視線。

林旬收回目光，他遮擋什麽？這包廂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師叔不請師尊和弟子進去坐坐？”林旬淡然一笑。

“有……有些亂。”上璃心虛地看了一眼司清，他知道司清平時愛幹淨，見對方沒有表态也沒有要走進去的意思，剛想張口說，要不換一間。

林旬嘿嘿一笑，“沒關系，師尊不介意的。”

不等上璃反應，林旬大步一邁，一個彎腰便溜了進去。

上璃：“？？”司清這是收了個什麽徒弟？

這家客棧比之前吃烤雞的酒樓大很多，樓上不僅有專門提供客人住宿的雅間，還有這種專門吃飯的包廂，不像之前吃烤雞的酒樓，吃飯和住宿都在一個雅間裏，又有飯桌又有床，林旬當時還挺不自在的。

這客棧的包廂夠寬敞，只是林旬沒走幾步就停住了，這哪裏是有些亂？這簡直是太亂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上璃跟誰在這打了一架。

林旬在包廂繞着大圓飯桌走了一圈，桌上上一片狼藉，幾個空酒壺東倒西歪，就連凳子都倒了一個，桌子旁邊的屏風歪斜着，正好露出一角長椅，林旬猜測屏風後的長椅應該是方便客人喝多了，躺下歇息。

“師弟，這……這裏面太亂，要不換一間？”

上璃繼續站在門口，伸手攔着司清。

司清沒說話，他本就不想來，只是林旬執意要來，他低眼看了一下攔在他面前的手，挑了一下眉，看向上璃。

上璃吓得趕緊把手伸回去，本想側了個身讓開位置，可人沒站穩險些倒下，還好他反應夠快，趕緊伸出手抓着身旁的門框。

司清身形一頓，蹙着眉側目而視，在清來峰沒有什麽重要事他幾乎是不見上璃的，并不知上璃還喜喝酒。

“師……師弟……請進。”上璃扶着門框，幹笑了兩聲。

“師叔一個人喝酒？”林旬看似随意地找個個位置坐下，而他眼前正好放着一杯酒，只喝了一半。

這酒桌上總共有兩個酒杯，林旬面前有一杯，而另一杯在他旁邊，也是只喝了一半。

林旬問話間，司清幹脆利落地坐在了林旬旁邊，冷眼看着眼前的酒杯，他在樓下明明只聽到了上璃的聲音。

“本來是與好友敘舊，他……他喝多了提前走了。”

上璃邊說邊找個位置坐下，揉了揉眉心，他酒還沒醒這會兒有點頭疼。

一時間，包廂內靜了下來。

林旬覺得這個氣氛有些怪，上璃怕師尊，但又不像是那種下級對上級的怕，更不是忌憚，他只感覺上璃此時很尴尬，很羞愧。

“公子，房間給您收拾好——”

小二突然推門進來，打破了包廂怪異的氣氛。

包廂內三人齊刷刷看向小二。

“哎？那位公子呢？”小二瞅了瞅林旬，又瞅了瞅司清，最後把目光落在上璃身上。

他之前來上酒時，上璃正被那公子堵在屏風後，兩人都喝了不少，上璃出來後臉色很差，那位公子臉上很平靜，臨走前不忘吩咐他收拾個房間出來，還特意囑咐要安置個浴桶。

小二心裏納悶，雖說這鎮上被各仙門修士帶的，盛行男風，但這位公子挺厲害，這一會兒的功夫就換人了，還一換換倆。

小二：“那個浴桶已經——”

上璃身子一僵，臉漲得通紅，打斷小二，語氣不善地回道：“知道了。”

上璃嘆了一口氣，向司清解釋道：“是我喝多了，想要個房間休息一下。”

“嗯。”司清點了點頭。

“小二，先扶這位公子去休息，一會兒過來收拾一下桌子。”林旬反應夠快，看上璃的反應不太對，他待會有話要問小二。

話音剛落，小二連忙點頭答應，上璃轉身離開，臉色瞬間蒼白。

他雖沒有回清來峰，但百劍宗近幾天發生的事，包括司清收了個徒弟，他都知道。

沒多長時間，小二便回來了，利索地收拾完桌子，識趣地擺上了幹淨的空酒杯，還燙了一壺酒。

林旬開口問道：“小二，你說的那位公子長什麽樣？”

“嘿嘿。”小二笑了一聲。

林旬：“？”這小二傻笑什麽？

司清：“他被施了法，說不了話。”

小二聞聲，沖着司清點頭傻笑，示意對方說對了，随後傻笑着點頭哈腰的退出包廂。

林旬一愣，肯定是上璃做的，那位舊友到底是誰？上璃害怕小二說出來，這裏面肯定有事，說不定那位好友是他們認識的人。

“師尊，他這是怕咱知道那位敘舊的好友。”

司清只“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上璃好不容易升到劍尊，修為卻停滞了，他之所以去清來峰是打着想和司清雙修的想法，司清追求高修為那是人盡皆知，雙修對雙方都好。

可當時被司清果斷拒絕了，那時的司清确實一心追求更高的修為，可他從未想過雙修，他是自從和林旬相處後，才開始有雙修的想法。

今日上璃的反應，司清猜測興許是找到了雙修的道侶，怕他們知道也正常。

司清對上璃這位好友不敢興趣，而是一直盯着那壺酒，入了神。

他想喝點，借着酒勁兒跟林旬說雙修的事。

嗯一聲就完了？林旬低頭想了想，今天過年，他不想掃興，上璃養妖的事他打算回清來峰就告訴司清。

忽然，一陣轟轟的炮聲響起，二人看向窗外，片刻寂靜後，亮起了五彩缤紛的亮光。

林旬站起身興奮地說道：“師尊，放煙花了。”

寂靜的夜幕被煙花爆竹裝扮的格外耀眼，師徒二人站在窗戶邊，林旬欣賞着絢麗的煙花，司清欣賞着林旬。

“師尊，新年過年。”林旬側身看向司清。

“新年快樂。”司清淡淡一笑。

“師尊有什麽新年願望嗎？”林旬問道。

“我希望……”司清轉向窗外，深邃的眼眸被瞬間亮起的彩光覆蓋，眼中依舊透着真誠，他想了片刻，回道：“以後的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樣。”

“今天？”林旬歪頭想了一下，嗤笑一聲，“今天我還想和師尊打一架呢。”

司清側過身，與林旬四目相對，“就是今天這樣，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不必讨好我。”

“啊？”林旬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對他發脾氣都沒事？不過思緒一轉，林旬覺得還挺好的，這樣任務又輕松了。

“我想怎麽樣都可以嗎？”林旬不确定的問了一遍。

“嗯，怎麽樣都可以，只要……”司清頓了一下，“別離開清來居。”

司清想說，別離開他。

林旬抿嘴一笑，“好！”

師尊希望他不離開清來居，那就是對他這個徒弟還算滿意，林旬這幾天一直懸着心，害怕司清一個不高興就把他轟走。

看來是他多慮了，林旬心中一暖，看向窗外的煙花，覺得分外絢麗，在這裏過年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