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抱一下

林旬把烤雞裝好，從廚房走出來，擡頭一看，天色灰蒙，雲層上的光線若隐若現，雪還在下。

一上午的時間明明很慢，可林旬看着地上不知何時堆起的厚厚積雪，仿佛時間只對他施了法，像是暫停了一樣。

他拿着包好的烤雞，剛走出來，烤雞冒出的熱氣便被風雪吹跑，林旬擡起手放在嘴邊呵着熱氣，雪簌簌地下着，他走在雪地裏，腳下發出“咯吱”的聲音。

林旬步伐緩慢沉重，邊走邊想心事，師尊怎麽突然不見他了？是不是因為自己在鎮上亂跑，惹得師尊不高興了？

廚房離司清的房門不遠，可林旬硬是走出了一種前方無路的架勢，等他站在司清房門口時，臉已經凍僵了，黑發覆蓋了一層白雪，睫毛挂着冰粘成了塊。

“師尊。”林旬嘴邊呼出白氣，“我進去了。”

不知道師尊不出門，是不是打算換個聽話的徒弟，這幾天林旬乖了不少，就連此刻推開房門都是輕輕的，生怕師尊突然喊一句，不許進。

“師尊——”林旬剛把烤雞放在桌子上，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司清打斷。

“哪來的？”司清突然問道。

“額……”林旬別過頭，看師尊的意思，他若說了是自己烤的，沒準還會問活物是哪來的，淩肖讓他發誓不能把上璃的事告訴司清，但他又不想騙司清。

林旬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說什麽。

司清皺了皺眉，問道：“你下山了？”

林旬能走進房間，司清心裏還挺高興，但看到那只烤雞又開始緊張起來，不知道林旬下山有沒有遇到危險。

“沒……沒有。”林旬趕緊搖着頭。

他思索片刻，回道：“師尊，你可能不知道，咱山上有野雞，這是我抓來自己烤的。”

林旬對這個回答很滿意，這确實是自己從山上抓來的，不算騙師尊。

“嗯。”司清點了點頭，他信了，林旬本來就不笨，心靈手巧，做烤雞肯定比他強。

看司清深信不疑的樣子，林旬愣了一下，心道，師尊這就信了？是不是自己說什麽師尊都會相信？

“是……給我吃的嗎？”司清不确定地問道。

“當然了。”林旬一笑，只要師尊吃了就證明消氣了，那今晚下山應該也沒問題。

司清心中一暖，可手沒有動，并沒有要吃的意思。

這幾天沒見，司清都不知道要怎麽跟林旬說話了，尤其是越不見，那種想和他雙修的沖動越強烈。

他現在做什麽說什麽都感覺會吓到林旬。

林旬瞅瞅烤雞，瞅瞅司清，師尊不吃？他低着頭緊繃着嘴，就算在原世界他都沒下過廚房做過飯，這費心巴力地烤的雞師尊連看都不看，這麽難伺候了？

兩人沒有說話，各自想着心事，司清還算平靜，只是林旬越想越生氣。

“啪！”一聲悶響打破了寂靜。

林旬把烤雞扔在地上。

“既然師尊不喜歡，就別勉強了。”林旬忍無可忍了，終于爆發了。

司清是唯一一個能讓林旬忍到這種地步的，就連林旬都想不通，自己是怎麽做到的。

司清直直站了起來，慌了神地去拾地上摔爛的烤雞，低聲說道：“我喜歡。”

喜歡個屁！這演技太差了！喜歡能一口不吃？還是……不喜歡吃他做的？林旬眼睛一閉，深呼吸一下，他現在又氣又惱，恨不得把司清拽起來暴揍一頓。

去他媽的任務！

林旬走上前，一腳把司清剛想拾起的雞肉踢飛，語氣不善地說道：“髒了，拾它做什麽？”

他現在很想找人打一架。

司清站起身，怔怔地看着林旬，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心裏卻緊張起來，“林旬，我喜歡……”

他低沉的聲音有些顫抖，最後那個“你”字，沒說出來。

司清活了幾百年，從來沒怕過什麽，無論是當年險些被白狐吃掉，還是上一世已經被墨淵打的元神消散，他從沒有皺一下眉，就是這麽個，人人說他冷血無情的劍尊，面對林旬他卻怕了。

他沒有把握，害怕那句“喜歡你”說出來，連師徒都做不成。

司清依舊看着滿臉寫着“爺很不爽的”林旬，臉色突然柔和下來，他記得初次見到林旬時，林旬就是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他喜歡林旬的無畏無懼，喜歡林旬從不做違背自己本心的事。

“今天除夕？”司清突然溫聲說道。

“不知道！”

林旬要幹架的情緒還在醞釀中。

“下山看煙花嗎？”司清問道。

林旬：“？？”

林旬醞釀了半天的情緒，瞬間沒了，他以為今天這個架是打定了，已經做好了把司清的爽度降到0的準備了。

怎麽突然……？

林旬沒有回話，頭一撇，詢問系統，“什麽情況？”

［40，穩定。］

這幾天系統正在暗搓搓的開心，眼看林旬的計劃不行了，剛剛林旬那架勢系統都是強忍着沒出聲，誰承想司清爽度一點沒降。

林旬：“？”

師尊這是什麽心理？前幾天好聲好氣的跟他說話，他愛答不理，現在發脾氣了反倒沒事？

林旬：“系統我去還是不去？”

［林老師要是嫌作的不夠的話，可以不去。］

林旬：“……”

林旬的氣還沒完全消，他就是想讓系統勸勸他，為了任務就陪他去吧。

司清見林旬沒說話，又繼續說道：“我去給你拿衣服？”

林旬含糊不清地說了句，“哦。”

為了避免林旬在遇到危險，司清選了遠一點的小鎮。

司清穿着玄色錦衣，林旬穿着灰白錦衣披着白狐裘，兩人先是來到一處小山丘，觀望着，山下的小鎮與之前的比更大了，更繁華。

這會兒雪停了，底下城樓屋檐一片銀白，天還沒有要黑的意思，因為這場雪反而更亮了。

林旬低眉看着下面的景色，這鎮上街道還算寬敞，即便人多也不會擁擠，只是地面有些泥濘。

“下去嗎？”司清确定下面沒有危險後問道。

“現在離天黑還早着呢。”

林旬雙手抱臂，沒有要下去的意思，這街上地面太髒了，雖然鞋子髒了可以讓師尊施法去掉，但他一想到自己踩在混着泥土和雪濕漉漉的地面，就渾身不舒服。

“要不……”林旬眼前一亮，“師尊，你施法咱們瞬移到客棧，邊喝茶邊等？”

司清側目：“嗯好。”

話音剛落，林旬的腰間頓感被一道外力拉了過去，直到貼在司清懷裏，傳來溫熱的體溫他才反應過來，“師尊……這是？”

“瞬移，要離近一些。”司清盡量平緩地說完這幾個字。

“不用……這麽近吧？”林旬剛想掙脫，司清手掌用力，拉的更近，兩人幾乎是鼻尖碰着鼻尖。

這麽近的距離，林旬只有稍微往前傾一點，就能親上司清，林旬看着師尊的睫毛微微顫着，吓得他趕緊低下頭。

這個氣氛……林旬心道，師尊清冷禁欲，用不用教他崩下人設？

“用。”司清低眸一笑，“這個距離正好。”

滾熱的氣息，撲到林旬臉上，林旬紅着臉認慫了，心中默念，不能大逆不道，不能大逆不道。

林旬： “那……可以施法了吧？”

司清臉上的笑容更深了，輕聲說了句，“閉上眼睛。”

為什麽還要閉眼睛？！

林旬沉默了片刻，乖乖閉上了眼，然後就是漫長的等待，林旬覺得周圍靜的可怕，剛剛明明還能聽見山下的喧雜聲，他閉上眼的那一刻仿佛時間凝固了。

就在林旬默念，怎麽還沒到？師尊是去的山下這個小鎮嗎？怎麽感覺自己走着這會也應該到了。反反複複想了不知道多少遍，耳邊突然響起低沉溫柔的聲音。

“好了。”司清回道，可放在林旬腰間的手紋絲不動。

終于好了！林旬長舒一口氣，早知道師尊帶他要瞬移要這麽煎熬，他就下山走，自己矯情自讨苦吃。

林旬緩緩睜開眼，左右一看，确實好了，他和師尊已經站在了一家客棧門口。

“二位……”

見門口來了客人，客棧小二飛速跑了過來，一見緊緊貼在一起的兩人，本想問吃飯還是住店的小二話音一轉，“公子，樓上雅間？”

林旬：“……”

司鳳清：“……”

林旬瞬間推開司清，臉漲得通紅，剛剛在山上沒人看見，他也不覺得尴尬，這會兒被人看見反倒不好意思了。

這個修真界狗血到道侶雙修可以不問性別，可林旬在原世界連個同性的手都沒牽過，他可沒開放到這種程度。

若雙修……林旬也是只求真心不求修為，可這個修真界人人都在為飛升拼命，沒有像他這樣的。

“林旬？”司清看着林旬低着頭不說話，問道：“怎麽了？”

“沒……沒怎麽。”林旬幹咳了兩聲，不就是讓師尊抱了一下，而且任務完成他就會離開這裏，自己幹嘛要想那麽多？

林旬語氣平緩下來，“不用雅間就在大堂，先倒杯茶吧。”

林旬選了一個角落坐下，司清緊随其後，但他人還沒坐下，突然聽後樓上隔間傳來一聲帶着醉意的淺笑，聲音很熟悉。

“嗯？”司清站在桌子旁，向樓上望去，這個聲音錯不了。

司清喃喃低語：“上璃？”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