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橘町枝在奔跑。
腳下是山野間凹凸不平的泥土與雜草, 普通人跑起來難免跌跌撞撞。少女一個跨步沖出去五六米,大腦還沒轉過情況,就感覺自己懷裏抱着什麽。
橘町枝下意識低頭, 在看清那玩意兒的瞬間, 差點沒直接丢出去。
橘町枝:“……”
一個急剎車之後, 她原地站住了。
被她抱在懷裏的, 不是什麽“玩意兒”, 是個看起來很小的孩子。作為芳齡十七、也沒有親戚家的孩子讓她抱的未婚女性, 橘町枝對猜年齡這件事一頭霧水。
不過……這個長度(?), 還被裹着襁褓……應該不超過兩歲吧?
少女毫無經驗的瞎猜, 沒有聚焦的視線落在四周陌生的環境,神情突然一變。
等等。
這裏是什麽地方?
或者說……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腦中浮現出記憶的最後一幕,是童磨扯高了衣袖, 然後從上臂撕下一塊皮肉。那動作毫不猶豫,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仿佛他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然而,在皮肉皲裂之後, 真實的鮮血與腥氣, 就像破開的噴泉一樣湧了出來。
另外兩人看着這一幕, 都沒能反應過來。下一秒, 從那被撕扯開的血肉下面, 一截帶着詭異氣息的細長東西, 被擠壓着冒了出來。
噠的一聲, 落在了地上。
橘町枝離的很近,低頭看過去,只能在黑紅的血水中,看到是一截手指粗細的不明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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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哦。每次這個東西掉出來, 會有什麽效果,我也不知道呢。”童磨說,再次露出了那種純粹由肌肉模仿的笑容,“萬世極樂教歡迎一切友好的客人。但如果是敵人的話,還是去死比較好~”
“……”
沾了血的無名咒物,從這個白橡色頭發的青年身體裏脫離之後,就像被解開了無形的封印。橘町枝警惕地盯着它,下一秒,眼前曝出一片嶙峋的光——
睜眼以後,她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一片明顯是荒郊野外的山嶺,抱着一個不知道年齡的嬰兒。身上的浴衣有些發舊了,邊角沾着泥和土灰的痕跡。
什麽情況?
懷裏的嬰兒沒有睡覺,此時睜着眼睛看她,看起來非常安靜,或者應該說是乖巧。
橘町枝和他……也可能是她對視了幾眼,突然皺起了眉。
她怎麽突然覺得,這個孩子的表情……好像有點僵硬?
但是,成年人和幼兒的面部表情不同。即使有點微妙的異樣感,她也沒法确定。
“你……發現了嗎?”
下一秒,這個小孩張嘴說話了。
“…………”
一個大概一兩歲的幼兒,用還沒發育完全的聲帶,發出一段奶聲奶氣、但居然邏輯非常清晰的話。沒有真正見過這個場景的人,是沒辦法感同身受的。
至少橘町枝不能。
如果不是殘留一絲理智,外加手上的觸感實在太軟太小了,她估計會手腕一抖,直接把它丢出去。
少女瞪着懷裏的襁褓,雖然沒真的往外丢,還是把它拿遠了一點。裏面的孩子眨了眨眼睛,虹膜是偏淡的綠色,又大又圓,非常的明亮。
“好吧……我是安比勝。”這個幼童說,內容讓人瞳孔劇震。加上過于成熟的表情,在這張五官還不算清晰的臉上,有種類似恐怖谷的驚悚感,“如果沒猜錯的話,我們應該陷入了一個幻境。”
“……幻境?”
足足過了半分鐘,橘町枝才夢游一樣地開口。
嬰兒努力轉了轉脖子,因為姿勢的原因,最後還是失敗了:“雖然沒看到那個咒物的模樣,從氣息推斷的話,至少是特級。能封印特級咒物的材料相當罕見,至于像那個男人一樣的‘封印體質’,上百年都未必能出現一個吧。”
橘町枝想了想,現在不知道在地球哪個地方轉陀螺的五條悟,據說是幾百年來唯一的六眼;至于自己這種天與咒縛,上一個似乎是自己的便宜爹,再往上也是幾百年沒見過。
總之,“百年難得一見”這樣的形容詞,出現的多了之後,很難讓人繼續驚訝啊。
“也就是說,他把自己的身體,當做特級咒物的封印?”少女得出結論,“等等,什麽叫‘至少’是特級?”
嬰兒平靜地說:“聽過一句話嗎?有些咒靈被評為特級,是因為自身的力量達到了特級;有些咒靈被評為特級,是因為判定标準只有特級。”
橘町枝:“哦,聽過。”
“說起來,”嬰兒突然重新看向她,臉上的表情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大概是嚴肅,“你現在……沒有感覺到痛嗎?”
“啊?”橘町枝茫然。
“你的臉上,僅僅是我能看見的地方,全都是傷痕。”嬰兒說,想了想,又強調說,“幾乎要毀容的那種程度,青紫、腫脹,還有破皮後還沒愈合的紅血絲。”
橘町枝誠實地搖頭。
她也确實有些驚訝——少女想了想,用一只手抱住嬰兒。另一只手放輕力道,朝臉上摸了摸。
是真的。
通過從皮膚傳來的手感,她很快得出了結論。可是,神經确實沒有傳來絲毫疼痛。就像隔着電視機的屏幕,試圖觸摸裏面人物的臉。
這裏是……一個幻境嗎?
“……就算是幻境,人的各種感知,視覺、聽覺、嗅覺、味覺和觸覺,也應該和現實中一樣。”變成嬰兒的夏油傑自言自語地說,“在咒力凝聚的幻境中,除非沒有一絲咒力的人,才會失去一部分感知吧。”
橘町枝:“…………”
啊這。
對方明顯只是随口一說,橘町枝當然不至于回答說,哎呀你好棒棒哦居然猜到了我就是純粹的零咒力者。她習慣性的擺出了僞裝的無辜,看起來比對方還茫然。
“……”夏油傑看到這個熟悉的表情,瞬間有了嘆氣的沖動。
實際上,想要找出“原因”的話,以雙方目前的信息差,夏油傑還真不是做不到。
但是,他想,就這樣吧。
就像那枚戴在她單耳上的耳釘,她突然進入咒術高專這件事,她身上時有時無的咒力,似乎強到可怕的身體素質。
還有……她本該死在四年之前,卻在初夏的橫濱,在他的眼前死而複生。
雖然事到臨頭,夏油傑發現自己遠沒有自以為的那麽灑脫。才會在聽到那個七彩眼睛的家夥告白的瞬間,忍不住洩露了氣息。
之後安排那只咒靈試探,到底有多少私心,他連自己都騙不過去。
但是,他又能做什麽呢?
之前調查越多有關她的信息,一切死去的疑問與妄念,就更加成為并蒂雙生的藤蔓。它們吸收夢境養料,肆無忌憚地生長,如同過去三年的幻覺改頭換面,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再殺死她一次嗎?
或者反過來,死在她的手上?
別開玩笑了。
“合作吧,津島……小姐,”被迫化身嬰兒的男人說,看着眼前陌生的臉,腦中卻浮現出她真實的模樣,“你不想一輩子留在這裏吧?”
橘町枝想了想:“安比先生看起來,完全不擔心我會威脅到你?”
現在的情況很明顯:兩人同樣陷在幻境裏,橘町枝并沒有破解幻境的經驗,而“安比勝”沒有自由活動的能力。
如果合作的話,兩人或許能順利離開,前提是雙方的任何一人,不會在後面使絆子。
“安比勝”沉默了一會兒,似乎也在思考:“那麽,就來定下‘束縛’吧。”
束縛。
在至少一方是咒術師的前提下,大多由兩人完成的契約關系。
作為天與咒縛,橘町枝并沒有咒力這種東西。因此在對方開口之前,她果斷地點點頭:“好,那你來吧。”
“安比勝”的表情有些意外,似乎沒想到她這麽幹脆。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伸出一只裹在襁褓裏的小手,遞到了橘町枝面前。
一個短期合作的束縛,內容非常基礎,也不需要什麽文字游戲——“在離開幻境之前,雙方無法互相攻擊,或者引導第三者進行攻擊”。
達成基本的默契後,橘町枝繼續抱着小小的襁褓,走向前方不知名的山野。
幻境裏正是冬天,天空飄着非常細碎的雪花,如果是個感知正常的普通人,大概已經凍的不行了。
橘町枝感覺不到寒冷,基于合作的誠意,還是問了一句:“安比先生,你冷嗎?”
夏油傑呼出一團白氣:“還好。雖然被強制變成這個樣子,身體在本質上還是自己的。冷、熱、痛感之類的東西,和現實中的感覺差不多。”
對于體質不錯的術師來說,一般的冷熱環境,沒什麽太大的影響。
“所以,你也不是沒有自保的能力,”橘町枝半是認真地說,“還可以動用術式。”
夏油傑沉默了一會兒,在微微的颠簸之中,突然轉移了話題:“你知道要去哪裏嗎?”
即使同樣被叫做幻境,具體的規則和運作方式,就和咒術師之間的術式一樣複雜。
他們掉進來的這個,看起來像是無視了本體的情況,直接化身為其中的兩個人。
一個……顯然是飽受家暴之苦的女人,和她懷中年幼的孩子。
再結合山野這種背景,稍微看過一點狗血劇的人,都能腦補出百八十個故事。
夏油傑并不喜歡看狗血劇,但橘町枝很喜歡。作為交往過将近兩年、認識的時間不止翻倍的同齡人,他就算是被按頭陪看,都刷過不少狗血片段。
何況在某段時期,為了報複他看似惡作劇的鬼故事,橘町枝會在淩晨三點給他打電話。然後把她最近看的狗血劇濃縮提純,一股腦灌進他的耳朵裏。
作為夏油傑一切狗血知識的源頭,橘町枝當然只會腦補出更多。但她并不打算和短暫的合作者分享,只簡單地回答:“雖然沒有這位女性的記憶,不過,我能‘感覺’到,自己應該往哪個方向走。”
用游戲來形容的話,就像是劇情引導之類的東西。
“目的地呢?”夏油傑問。
橘町枝搖了搖頭。
某種類似于身體記憶的東西,讓她給了她具體的方向。但她并不知道,沿着這條路走下去,最後的目的地會是哪裏。
橘町枝随意地想,因為缺乏對幻境的認知,幾乎沒什麽緊迫感。
夏油傑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為了避免錯過可能的劇情點,橘町枝再沒有加速,保持着正常女性的小跑速度,偶爾還停下來休息。
就這麽走了大半個小時,地上積起薄薄一層雪花的時候,他們終于看到了——
一座矗立在山野之間,細節有些不同,但依然非常眼熟的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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