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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游輪抵達standard島的時間, 基本是正點。

碼頭處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搭配遠處異國風情的街道，展現出如同幾世紀前的熱鬧景象。不過沒有拉纖吆喝的水手、混亂而遍布臭魚爛蝦的堤岸, 視線範圍內最小的船，至少都是靠在岸邊的游艇。

踩着形狀各異的藏青色石階, 橘町枝跟着五條悟下了船。沒走兩步路, 就上了專門來接他們的馬車。

一輛馬車兩名乘客，外面是僞裝成車夫的接待員。對方戴着時代特色的禮帽，一身英倫風的紳士打扮。

“祝你們擁有一段快樂的旅程。”

這個英倫土着長相的男人，用相當流利的日語說。

車廂內的空間相當寬敞，裏側設置了專門的休閑區。即使以五條悟超過一米九的身高，依然不會顯得擁擠。

透過半開的馬車車窗, 橘町枝看到道路兩旁勻速後退的建築, 大多由葡萄酒色的複古風石煉瓦建成。每一家都裝飾着塗了石灰粉的窗戶，還有帶着格窗的門廊。

偶爾路過幾棟臨近人工湖的小樓，甚至能看到院落裏轉動的水車小屋。

“客人們, 我們此時所在的地方，屬于英國的領地。”馬車起步之後, 外面的“車夫”熟練地開口, “這一片區域的街道, 都按照19世紀倫敦的環境仿造。不過除了建築的外形, 基礎設施和室內服務, 都凝聚了當下最先進的技術。”

就像他們乘坐的這輛馬車，內部安裝了減震推進的裝置。至于拉車的馬匹，實際上只負責控制方向……以及裝逼。

某種意義上，這可以稱之為“車拉馬”。

“請問，這裏的交通工具, 都是這樣的馬車嗎？”

橘町枝看着窗戶外面，一輛和他們類似、但面積明顯小了許多的馬車，正從另一邊的街道行駛而過。

“是的。”車夫回答，很快又補充說，“無論是我們這裏，還是在法國或者德國的領土——都是用不同規格的馬車，接待不同規格的客人。”

□□裸的階級劃分，是當地一種默認的規則。

他說到這裏，似乎想起了一個有趣的故事：“實際上，島上的馬車原本沒有多少。因為這次的拍賣活動，船長先生不得不進行安排，從周圍的國家運來不少定制的馬車。”

“哦，船長？”五條悟感興趣地說。

“就是我們這座島的……船長。”車夫卡了一下，“您可能以前聽說過，或者在乘船過來的時候，在外面看到了——我們這座島并不是自然的造物，而是一座非常——非常龐大的‘航海島'。”

可以掌舵，擁有獨立的航行能力。這裏與其說是島，更像是一艘巨大的船。

“啊，是聽說過。”五條悟随意的回答，“所以船長的話，就是這座島的主人咯？”

“……”外面的小夥突然沉默了。

青年和少女對視了一眼。然後五條悟換了個坐姿，用明顯不滿的語氣說：“怎麽，我說的不對嗎？還是你沒聽清？”

“啊——對不起，不是這個原因。”車夫意識到客人情緒的變化，條件反射緊張了起來，“是、是我在思考……您這麽一問，我突然想到，好像大家都是在稱呼‘船長’，但是從來沒有‘島主’之類的叫法？”

“真的嗎？”五條悟聽起來不太相信。

“是真的！”馬夫連連保證，“船長先生叫沃爾斯頓，平時挺忙的。不過偶爾能在島上見到他，是一位沒什麽架子的先生。”

“哦。”五條悟冷冷地應了一聲，沒有進行評價。

空氣一時間尴尬了起來。

“也許是因為，‘島主’這樣的叫法太落伍了，就像幾百年前的奴隸主、甚至大航海時代初期那些愚昧的土着？”

突然，少女柔和的聲音從包廂裏傳來。伴随着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那個明顯是大少爺的家夥哼了一聲，聲音已經沒有剛才那麽生硬了。

馬夫沒敢光明正大地轉過去看。隔着一層裝飾的帷幔，他只用餘光瞄見，兩個影子似乎貼在了一起。

然後是徹底“安靜”的幾分鐘，或許也不是真正的安靜。畢竟馬車一直在行駛，前方馬蹄踏過地面的聲音、車輪與地面接觸的摩擦聲、木頭本身的嘎吱聲，足以蓋過車廂裏更加細碎的動靜。

最後，當裏面再次傳出人聲的時候，某人已經變成像是被撸舒服毛的大貓：“好吧。外面的那個家夥，你叫什麽名字？”

你才是“那個家夥”呢！車夫打扮的青年內心瘋狂吐槽，想想自己拿到的工資數目，把不滿的情緒按捺下去：“您叫我約翰就好。”

“好吧，約翰。”五條悟笑了笑，心情顯而易見變得很不錯，“這次的拍賣會，是後天開始吧？”

“是的。”約翰謹慎地回答，“後天中午十二點，在島中央的鐘塔一層進行。”

“鐘塔？”五條悟問，似乎想探頭朝外面看看。

在他動作之前，橘町枝已經把手機屏幕遞了過去，同時開口說：“是我們下船的時候，看到的那座高塔吧？”

屏幕上是她之前拍攝的照片，一座伫立在街道建築之前的高塔。塔身由蜂蜜石建造，高處鑲嵌着巨大的指針，在照片上指向下午的三點零五分。

五條悟看了幾眼照片，用眼神示意她把手機拿走，繼續對外面的約翰說：“這樣的話，就算要通宵或者睡懶覺，也有兩天自由支配的時間——對了，這附近有什麽有趣的、值得游玩的地方？最好是适合兩個人的那種。”

适合兩個人的那種。

只要是個有點經驗的成年人，都不可能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作為見識過各種客人的接待員，約翰依然保持了他的職業素養：“有的。不過，如果您希望了解更加具體的項目，在入住賓館之後，會有專業的人員為您規劃這些行程路線。”

他本來都做好了準備，比如被嘲諷不夠專業什麽的。沒想到那個男人嗯了一聲，居然沒再說什麽了。

啊這……

這算是溫柔鄉的作用嗎？

約翰想起兩個人上車的時候，那個明顯作為大少爺附屬物的年輕女孩。現在看來，他們之間的關系，好像也沒有那麽絕對？

這點要記下來。

如果他的想法沒錯，這兩個關系看似單向的男女之間，或許不是沒有操作的空間……

畢竟，作為那位“大佐”的部下，約翰·史蒂芬這三天的任務之一，是就近監視五條家的這位少爺。

如果能通過他、或者他身邊的人，挖掘到那個神秘的五條家的密辛，那就更好了。

作為一輛被現代技術武裝的馬車，橘町枝和五條悟只乘坐了十幾分鐘，就抵達了接近島中心的一片別墅區。

和之前看到的所有建築一樣，這一片別墅呈現出兩三百年前的古舊風格。其中一部分的主體部分，居然還是木質的。

除了他們之外，同時抵達的還有一輛馬車。車架的外壁樣式非常接近，只有花紋的細節不一樣。

車門打開的時候，裏面只下來了一個人。對方和他們的視線對上，一瞬間露出了“哇哦”的表情。

……橘町枝認出來了，是之前在自助餐廳裏，和毛利蘭一起的女生，似乎是叫“園子”。

她還記得毛利蘭。

雖然已經是兩三年前的事，不過，作為天與咒縛的感知能力，橘町枝能直接通過人體各方面的細節，認出一個數年不見的人。

包括跟在對方身邊，被稱呼為“柯南”的小孩子。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橘町枝非常确信——那個戴了平光鏡的小男生，要麽是工藤新一本人，要麽是他的雙胞胎弟弟。

那一回，工藤新一在推理方面表現出來的天賦，留給橘町枝很深的印象。所以在“偶遇”夏油傑的時候，她故意叫了“安比”這個稱呼。

那一瞬間，隔着十幾米的距離，橘町枝聽到那個低着頭的小男孩，心跳倏然快了幾秒。

——答案或許是第一個。

在看到鈴木園子面孔的瞬間，這些想法在橘町枝腦中迅速劃過。随即她眨了眨眼，有些困惑地看着對方：“那個，您好……？”

鈴木園子終于回神：“！”

啊啊啊我怎麽能盯着別人看這麽久，啊啊啊真失禮啊，啊啊啊八卦怎麽了三人行又怎麽樣，就算故事再精彩作為鈴木家二小姐也要表現出矜持的樣子……

少女的內心山呼海嘯，憑借從小到大的禮儀培訓，臉上總算崩住了。

“抱歉，”鈴木園子說，露出一個标準的八顆牙微笑，“我就是覺得兩位有點眼熟，好像在船上見過，所以……”

說完輕掩小口，身體微側，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橘町枝：“……”

五條悟：“……”

可以的。

經過幾句尴尬的對話，五條悟和鈴木園子假笑着說了再見。然後選了不同的方向，前往已經安排好的住所。

這一片都是別墅區，能進來的非富即貴。具體的位置可以自選，如果對安排不滿意的話，也可以自己另外挑揀。

腳下是一條石子鋪墊的小徑，最多只能走下兩個人。五條悟把胳膊伸給橘町枝，用口型表示：出口有人。

少女點了點頭，就像之前一路演過來的那樣，挽上他的右臂。

一分鐘後，他們走出了那條靜谧的小路。橘町枝的目光環視周圍，下一秒，一個非常年輕的男聲從後方傳來：

“您好，是五條先生和津島小姐吧？我是二位在此地的接待員，焉島衆二。”

橘町枝：“……”

橘町枝：“……”

她瞬間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記憶中，即使是當年在津島源右衛門面前裝乖讨巧的時候，某人也沒用過這麽……這麽像個老實人的聲音。

挽着五條悟胳膊的手，突然就有點僵。她轉過頭，看到站在灑落的陽光下面，穿着一身古典侍從禮服、黑發微蓬的青年。

打扮得人模狗樣的太宰治，整了整手臂上裝飾的毛巾，靜靜地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