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就像這樣?
“哦?”
沈不渡随手把謝昀往後面一推, 用自己的大半身子擋住他,似乎很感興趣的看着孫晟:“你想怎麽個玩法?”
男人語氣稀松平常,說話時表情也懶懶散散, 孫晟卻下意識咬緊了犬牙, 不自覺的繃起了身上的肌肉。
孫華茂察覺氣氛不對, 立刻上前打圓場, 在孫晟背後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還在這胡說八道!真是把你慣壞了, 還不快給貴客道歉!”
孫晟陰冷的盯了謝昀一眼,一把狠狠拍開他爹的手,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
“唉——犬子無狀,我代他向令弟賠罪了!”孫華茂喊了孫晟兩嗓子沒喊住, 只得滿臉歉意的向謝昀和沈不渡賠不是, “是我教子無方,讓公子見笑了……”
沈不渡看着孫晟跑遠的背影。少年一身錦衣華裳, 渾身上下佩戴着名貴的玉件裝飾,右手上還戴着一個鑲刻精美圖案的紫色護腕,看起來亦貴重非凡。
“令郎挺有個性。”沈不渡笑了笑,狀似不經意問, “我看他身姿靈秀輕盈,可也是修道之人?”
“唉, 算不上, 也就才修煉了三年而已,沒什麽本事。”孫華茂連連擺手,嘴上雖客氣,可看神色卻對自己兒子小小年紀就踏入道途頗感自得滿意, “不說那孽子了, 我再帶公子看看其他地方, 這邊請……”
他們繼續參觀城主府,另一邊,孫晟一臉陰沉的走進一座建設華貴的院落,猛的推開門,大步走到主座上重重坐下。
房間裏還有幾個同他年紀相仿的少年本來正在說笑,一見他這副模樣瞬時吓了一跳,立刻收斂了嬉笑神色小心問:“晟哥,怎麽了?哪個不長眼的惹了你?”
孫晟咬牙冷笑一聲,沒說話,先伸出了右手。
坐在他右面的少年立刻極有眼色的拿出一枚晶瑩透亮的小玉壺放在孫晟手裏:“來晟哥,先消消氣!”
孫晟閉眼将那玉壺放到鼻端狠狠一嗅,慢慢喘息了片刻,眉目間那股令人心驚膽戰的陰狠狂躁才稍稍褪下去一些。
他一吸,屋裏其他四五個少年也忍不住了,紛紛熟練的掏出自己的玉壺,歪在椅子上一臉迷醉的享受起來。
淡淡的白煙從壺嘴裏袅袅飄出,團團萦繞在空氣中,整個房間裏霎時彌散着一股詭異糜爛的甜香。
“方才我碰見一個小子,年紀不大,模樣倒拽的很——”孫晟吸夠了,把玉壺暫時放在桌上,重重冷笑一聲,一字一頓道,“讓我非常、非常不爽。”
“這還不簡單?”其他幾個少年一聽卻笑了,臉上有吸食玉仙子後升起的病态的紅暈,“敢讓晟哥不爽,咱們不得好好和他玩玩?”
“還用你說?我當時就恨不得把他丢到籠子裏,讓那幾只狗好好加個餐。”孫晟眼神煩躁,“但他身邊有人,聽說是擁有神火的煉器師,老頭子很看重他,我不好下手。”
他平時雖無法無天,嚣張頑劣,但并不是完全沒有腦子。修道之人不會不明白神火意味着什麽,他要是真惹了那個姓沈的壞了他爹的事,他爹肯定也不會放過他。
而且……
孫晟回憶了一下那個年輕男人的眼神。總覺得,那個看起來白白嫩嫩、脾氣很好的沈公子,也不是什麽好惹的善茬。
在湖州城,還從來沒有過他看不順眼卻沒法動手收拾的人——孫晟越想越恨,胸口好像有一團火氣在燒,終于忍不住狠狠罵了一句,擡腳踹翻了面前的桌子。
幾個少年面面相觑,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主意來勸慰。一個穿湖綠色袍子的少年機靈些,湊到孫晟跟前笑着說:“那等賤胚哪裏值得晟哥動氣?這樣,剛才黃三給我來了消息,說飛霞湖上又來了一批漁民——咱們去玩玩?”
他說完,不僅孫晟,其他幾個少年也瞬間來了精神,臉上露出躍躍欲試的興奮神色。
孫晟把玉壺放入懷中,手掌一按桌子站起來:“走。”
——
湖州城之所以如此命名,就是因為它依傍着水,靠着遼闊美麗的飛霞湖。湖的這邊是湖州城港口,另一邊則連着一個叫永清的小鎮,經常有鎮上居民乘船來湖上打漁。
“這飛霞湖裏的魚可真多,又大又肥,”一個四十左右光着上身的漢子站在船頭笑着說,“出來捕一趟魚,家裏一個月的吃喝都不用愁了。”
“這裏的水好,而且也就咱們永清人來撈魚,對面湖州城裏的都是富人,誰來幹這種生計啊。”另一個戴草帽的人感嘆,“人和人啊,真是沒法比。”
“比什麽?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光膀子漢子樂呵呵說,“行了,咱們回去不?家裏婆娘還等着吃飯呢。”
“回回回,”另一條船上有個小年輕趕緊說,“你們忘了嗎,半個月前張老漢和他兒子出來打漁,結果雙雙失蹤,到現在都沒回去。都說這飛霞湖裏有吃人的水鬼,要不是我爹今兒非趕我來,我才不來呢!”
“瞧你膽小的,咱們來這打漁五六年了,哪裏遇上過什麽水鬼?”戴草帽的人忍不住笑他,繼而又嘆了口氣,“不過張老漢父子倆的事确實蹊跷,好端端的兩個大活人,竟然就這麽沒了音信,真是可憐了家裏的崔娘……”
小年輕心神不定的往周圍看了一圈,只見湖面平靜,陽光鋪灑在水面上,碎成一片金色的光輝,時不時有魚兒在湖面下自在游過,實在是一派優美開闊的好風光。
小年輕的擔憂消散了一些。也是,這麽一個地方,實在不像是有鬼怪會出現的模樣,可能真是他疑神疑鬼了。
三條船收獲頗豐,紛紛打槳掉頭,準備像往日一樣回家。光膀漢子無意間一回頭,突然看見飛霞湖的另一邊,有一輛雕梁畫棟的華麗船舫正向這邊駛來。
“是貴少爺或千金小姐出來游湖呢吧。”草帽男人也看見了,臉上露出羨豔的表情,忍不住放眼張望船上是什麽人物。
金紅色绡帳被湖風揚起,露出後面幾張稚嫩精貴的少年面龐。他們似乎遠遠從這邊笑了一下,有個人還吹了個響亮的口哨,然後擡起手,撥弄了一下手腕上的什麽東西。
草帽男人還沒看清那是什麽,突然腳下的船一個劇烈搖晃,下一瞬木板毫無預兆的破碎開,他和同船的兩個夥伴一塊跌進了湖水裏面!
“怎麽了!”
驚叫聲亂成一片,轉眼間三條船全都被擊碎,七個漁民通通栽進了湖裏!
但所幸他們常年以打漁為生,個個水性都不錯,很快從湖裏浮起來,摸了把臉驚疑不定的看向越來越近的畫舫。那畫舫已經駛到他們近前,只見上面兩個少年笑嘻嘻的拿出一個鼓囊囊的、裏面不住蠕動的袋子,打開封口,把裏面一兜黑黢黢的東西倒進了水裏!
小年輕一瞬間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全身的血都涼了——
他看清了那倒下來的東西是什麽——是一群黑蛇!
“救——救命啊!!!”
他慘叫一聲,四肢并用的拼命凫水往遠處跑,可那黑蛇不知是什麽品種,比尋常的蛇大了兩三倍不止,且游動速度極快,閃電般在水裏追上來,一下子蹿到他的後背上!
“啊!!”
淬着毒汁的蛇牙深深嵌入他的脖頸,黑血霎時噴湧而出,小年輕眼眶暴睜,一句話沒說就死透了。
“小石頭!”
光膀大漢見狀大吼一聲,餘光見一條黑蛇往自己這邊竄過來,咬牙反手從後腰拔出一柄匕首,狠狠向黑蛇刺去!
黑蛇被刺中眼睛,瘋狂的扭動身子逃開去,大漢沒來得及喘口氣,下一瞬四五條黑蛇齊齊撲到他身上,張開血盆大口一下子把他拿着匕首的右手咬了下來!
蛇群貪婪的纏住絕望奔逃的人們,用尖牙一塊塊撕下他們身上的皮肉,吮吸着肉裏流出的鮮血。碧藍的湖面飛快的被染紅了,猶如每日傍晚,夕陽餘晖渡上的一層飛霞。
畫舫裏的少年們手裏捧着玉壺,看戲一般嬉笑着,一張張青澀稚嫩的面孔上,是令人毛骨悚然、天真漠然的殘忍和快樂。
湖面上的動靜漸漸消失了,湖底的魚兒受不了腥臭的血味,飛快的逃走了。
孫晟看着漂浮在湖面上的斷肢殘塊和猩紅血色,惬意的眯起眼睛,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微笑。
——
架不住孫城主的盛情挽留,沈不渡和謝昀在城主府留宿了一晚。
“他這比客棧舒服多了,不住白不住。”沈不渡囑咐謝昀,“孫城主叫我去他那再聊聊,你沒事就早點睡覺,別去外面了。”
他擔心謝昀再遇上孫晟。
謝昀聽話的點頭應了,沈不渡走後,他在房中翻了會兒書,約莫一個時辰後,窗外隐隐傳來動靜,謝昀起身向外看去,望見了遠處的小道上孫晟的身影。
他估摸了一下時間,把書放回原處,推開屋門走了出去。
孫晟現下的心情不錯。
中午的娛樂游戲勉強安撫了他的怒火,晚上又和那幫狐朋狗友去玩了幾個時辰,他基本已經把白天的事兒忘了,嘴裏哼着小調準備回去睡覺。
誰知沒走幾步,正看見那個黑衣少年在前方不遠的地方站着。
“真他媽晦氣……”孫晟一臉邪門,本來不錯的心情立刻垮下來,偏頭狠狠啐了一聲,揚起調子道,“沒聽過好狗不擋道?還不趕緊給爺滾開!?”
謝昀一言不發的望着他,身影一動不動。
孫晟本來已經不打算和這人一般見識了,誰知道對方上趕着來觸他黴頭,頓時一股子邪火直往頭頂,忍不住破口大罵:“你聾他媽是不是?擺那副死人臉給誰看?以為自己有個靠山就了不起了,在老子眼裏你連個屁都不是!”
謝昀依然無動于衷,黑暗中嘴角似乎輕輕扯了扯,幾不可聞的發出一個諷刺的冷笑,然後冷漠的轉身離開。
就是那個冷笑和轉身前的那個眼神,把孫晟徹徹底底激怒了。
一時間,什麽顧慮什麽後果全被他抛在腦後,他眼底冒着嗜血的紅光,猛的擡起右手腕,對準了謝昀的後腦。
黑暗中風聲一響,謝昀悶哼一聲,一頭栽倒在地。孫晟走過去,像提垃圾一樣提起他的頭發,看着昏迷的少年,臉上露出一個獰笑。
——
“沈公子,我是真心欣賞你,你可一定要留下……”
沈不渡來見孫華茂,本是打算從對方口中多了解些消息,可對方想留下他的心思簡直明晃晃的刻在臉上,三句話不離這個話題,聽的沈不渡耳朵快要生了繭子。
他忍不住擡袖打了個哈欠。
“沈公子是不是有些疲了?”孫華茂笑着,招手讓侍女送上兩小碗冰鎮杏仁酪,“來,吃些宵夜解解暑!”
沈不渡來了些精神,估摸着謝昀這個時辰應該還沒睡,于是道:“可否麻煩城主讓人給我小弟送去一碗?”
“唉呀……你看看我這疏忽的!”孫華茂連忙令侍女新端了兩碗冰鎮杏仁酪去給謝昀送去。不多時侍女卻端着杏仁酪回來了,回複道:“謝小公子不在房中,婢子怕這吃食放久了變壞,就先端回來了。”
沈不渡微微蹙眉:“他不在屋裏?”
“是。”侍女回答,“我這院裏尋了一圈也未見到小公子身影。”
孫華茂:“少年人貪玩,大概是跑到府裏其他地方閑逛了,沒事的。”
沈不渡卻立刻站起來道:“失陪了,我還是回去看看。”
孫華茂沒想到他對這個弟弟還挺重視,于是也不敢怠慢,親自陪着他回去,又遣府中下人到處去尋,可愣是沒找到謝昀身影。
孫華茂說:“是不是跑到府外面去了?我讓人去街上找找……”
沈不渡擡手止住他,黑夜中面沉如水:“孫晟住在哪裏?”
——
謝昀醒來時,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類似牢房的地方。
房間封的很嚴密,連一扇窗戶都沒有,四壁上點着油燈,勉強将這方空間照出點光亮。
謝昀環視一周,發現房中不只有自己,還有七八個十幾歲的孩子,有男有女,個個靠牆坐着或是躺在地上。
再仔細看,會發現這些孩子的情形都十分可怖——他們身上全都殘破不堪,有的少了手臂,有的缺了腳趾,甚至有一個女孩丢了一只眼睛;他們的傷處被白布草草包紮着,源源不斷往外滲着血跡,似乎目的不是為了治療,只是保證他們暫時死不了而已。
幾個孩子的狀态也很相似,或許是已經經歷了極端的恐懼和絕望,他們一臉麻木的躺在那裏,除了還有微弱的呼吸,已經和死去沒什麽差別了。
謝昀只一眼就明白,這些孩子,遭受過和白日見過的那只奶狗同樣的待遇。
門外傳來鎖鏈打開的碰撞聲,屋裏的孩子如同聞見什麽可怕的聲音,了無生氣的身體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那缺了眼睛的女孩拼命把自己鎖在牆角,爆發出一陣絕望的尖利哭聲。
兩個家丁模樣的人打開門走進來,沒管那些孩子,一人一只胳膊把謝昀拖了出去。
外面要比房間裏亮好幾倍,謝昀眯了眯眼睛,發現自己被扔進了一個黑色的鐵籠——和關狼狗的那個很像,但要大上幾十倍,非常寬闊。
給人留夠了逃命的,或是讓觀賞者看籠中人逃命的餘地和空間。
謝昀向外看去,隔着黑色的鐵欄,果見孫晟坐在籠子外視野最佳的地方,翹着二郎腿,手裏拿着一只冒着白煙的玉壺。
見謝昀看他,孫晟沖他露齒一笑,然後放下玉壺拍了拍手——
籠子裏響起閘門啓動的聲音,謝昀回頭望去,只見距他幾十米遠的地方緩緩升起一面鐵板,在那黑黝黝的洞口中,三只大狼狗緩緩走了出來。
那狗像他白日裏見過的,又好像不是——因為它們太大了,好像被喂了什麽東西極速撐起來一般,一只足有六七米高,外形也更加怪異可怖,眼睛紅的像在滴血,鋒利的爪子每走一步,都會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長長的深溝。
這畜牲不像狗,倒有點像狼了。
它們盯着謝昀,哈着氣張開嘴,腥臭濃黃的涎水從嘴邊流下來,滴落在蠢蠢欲動的爪子旁邊。
謝昀雙眸緊盯着那三只畜牲,右腳往後撤了一下——
似乎是一個無聲的信號,那三頭狼低嚎一聲,猛的向他沖過來!
謝昀毫無停頓的轉身向後方跑去!
那狼的速度十分快,幾乎是一躍就追上了謝昀,一只狼爪足有三個少年那麽大,猛地往下狠狠一拍!
沉重的氣壓伴随着呼嘯的風聲從頭頂降落,謝昀卻連看都沒看,往側面就地一滾,驚險萬分的貼着狼爪避開來,繼而往另一方向奔去。
這三頭狼雖然大的吓人,但也有缺點——體積太大反而限制了它們的行動,謝昀的動作又十分靈活,一時間竟完全沒在惡狼爪下吃虧。
外頭的孫晟看的心頭冒火,他是來看狼玩謝昀的,可不是來看謝昀耍狼的!
他擡起右手的護腕,隔空狠狠給了其中一匹狼一個痛擊。那狼被擊中後果然變的更加兇惡狂躁,嘶吼一聲猛的加速沖上去,一爪堵住謝昀的退路,張大嘴一口咬了上去!
空間不足,謝昀閃躲不急,被那惡狼一口咬中了右邊胳膊,登時發出一聲悶哼。
鮮血順着惡狼發黃的獠牙淌下來,鐵鏽味兒把它刺激的更加興奮,它咬着謝昀的手臂晃了晃腦袋,微微昂起頭,看樣子是打算把他高高甩起來,然後張開嘴一口吞了!
謝昀微微壓低了眉眼,還未做出動作,下一瞬那狼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松開嘴把他扔了下去!
謝昀沒有摔在地上,他落進了一個柔軟溫暖的懷裏。
他擡起頭看見了沈不渡,對方那總是含着三分笑意的俊臉上布滿了寒霜,眸底隐隐壓着一層怒火。
“你……”
在他們身後,方才那狼吃了虧,此時不甘心的爬起來,和另外兩只從背後一起沖沈不渡撲過來,沈不渡卻頭也沒回,一手護着謝昀,另只手揮了揮袖子,快如雷霆地将那三匹狼隔空打飛出去!
鐵籠外,孫晟猛的站了起來!
沈不渡把謝昀抱出鐵籠放在地上,眼見他半個身子都被自己的血浸透了,胳膊上寸深的撕裂傷猙獰無比,皮肉都往外翻卷出來,臉色不由冷的更厲害,眼裏的怒意幾乎就要克制不住。
但他什麽也沒說,迅速封了謝昀身上幾個大穴,從懷裏掏出幾個瓷瓶,緊急給他的傷口做了清洗和包紮,又喂他吃了幾粒凝血丹。
“我沒事。”謝昀見他臉色實在太差,忍不住出聲安慰,“其實不怎麽疼……”
沈不渡沉着臉看了他一眼,謝昀就閉上嘴不敢說話了。
“在這等我一會兒。”沈不渡說完,徑直向孫晟走去。
見那年輕男人一步步向這邊走來,孫晟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竟從未像此刻般感受過如此清晰明顯的恐懼和戰栗。
他竭力保持冷靜,高聲辯解道:“是他自己在府中亂跑,擅自跑到我這裏來的!我什麽也沒對他做——”
沈不渡似乎壓根沒理會他說什麽,在孫晟驚恐的目光中走到他面前,在他右手腕上極快的抹了一下,然後一把薅住他的衣領,隔着十幾米的距離,揚手将他整個人扔進了鐵籠中!
“砰!”
孫晟重重摔在地上,他雖亦是修士,卻被這力道千鈞的一扔給砸了昏頭轉向,待慢半拍的反應過來自己身居何處時,吓的渾身起皮疙瘩瘋狂往外冒,手腳并用的爬起來就往外跑!
鐵籠外,沈不渡再次一揮衣袖,将籠門牢牢的鎖死了。
“不!放我出去!”孫晟目眦欲裂,脖子因用力布滿了青筋,不可置信的吼道,“這是城主府,這是我家!你怎麽敢這麽對我!!”
可無論他怎麽喊叫怒罵,外面那人都只是無動于衷的站在那裏,目光寒涼的看着他。
孫晟咬緊牙關,極力克制恐懼,轉過身看着那三只已經逐漸緩過勁兒來的、慢慢向他逼近的惡狼,眼中冒出狠厲的殺意,決定自己解決這幾頭畜牲。
他左手摸向右手護腕,準備給這畜牲來個致命一擊,結果一摸之下臉色劇變,猛的低頭一看——
右手上的紫色護腕已經不翼而飛了!
電光火石間,孫晟突然憶起那男人把自己扔進來時,在自己手腕上碰的那一下……
霎那間,孫晟如墜冰窖。
那人是故意的!
鐵籠外,沈不渡手裏拿着那個紫色護腕,瞥了一眼就扔到了一邊。
這是件修真界中頗受歡迎的珍器,名叫“快哉風”,是一種十分好用的殺器。它不像其他暗器需要配備刀片毒針之類的小零件,而是可以将風轉化為鋒利到足以殺人的“刀”,讓人防不勝防。
沒了這東西,憑孫晟那點修為,是殺不死那變異的狼犬的。
果然,孫晟雖是個修士,但不知是不是被吓軟了,動作居然還沒謝昀這個凡人利落,沒跑兩步就被狼一口咬在了腿上,發出一聲痛極的慘叫。
身後有匆匆的腳步聲趕來,原來是方才被落在後面的孫華茂和聞聲而來的城主夫人。他們氣喘籲籲的跑過來,一眼看見鐵籠裏的畫面,頓時大腦一空,身子一軟,差點當場吓昏過去。
“我的晟兒!!”孫夫人白着臉顫聲叫道,伸出長長的塗着寇丹的指甲指向跟随而來的護衛,“蠢貨,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去把少爺救出來!!”
護衛們一擁而上,可那鐵門邪了門似的就是打不開,他們滿頭大汗道:“老爺,夫人,這門被封上了!”
孫華茂六神無主,目光落在遍是血痕的謝昀和神色漠然的沈不渡身上,這才恍然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立刻沖上去道:“沈公子啊!我兒釀下大錯,我一定重重給你和令弟賠罪!但求你先把他放出來,我就只有這一個兒子啊!!”
孫夫人的态度可沒孫華茂好,一聽把她寶貝兒子扔進狼籠的罪魁禍首就在這,沖上去指着沈不渡的鼻子就尖聲開罵:“哪裏來的瘋子,竟然敢害我晟兒!要是我晟兒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生不如死!!”
沈不渡伸手撇開那揮舞到自己鼻尖的指甲,淡淡問:“你兒子的命珍貴,別人家孩子的命就任由你兒子糟蹋?”
“那又怎樣?不過是一介賤民而已!”不知是不是氣瘋了,孫夫人口不擇言,尖刻道,“死了就死了,能比得上我兒一根手指頭嗎!?”
籠子裏,孫晟已經被惡狼咬掉了半只手臂,身上糊滿了黑紅的血,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孫夫人已經徹底崩潰了,幸虧護衛終于将那籠門暴力踹開,把奄奄一息的孫晟給救了出來。
縱使狼狽到這個地步,孫晟看見沈不渡還是恨不得剝他的皮。如今有父母在旁邊撐腰,他也沒什麽好怕的了,扭曲的臉因道道血痕顯的格外猙獰:“弄死他!連着他那個弟弟,立刻給我弄死他!!”
“你一向是這般想殺誰就殺誰麽?”沈不渡問,“就像你殺死湖州城外那無辜的一家三口?”
孫華茂和孫夫人聞言稍稍愣了一下,孫晟卻死死盯着他,眼中惡光駭人。
“那無辜死去的男人被淩空砍下頭顱,正是你的‘快哉風’能達到的效果。至于你為何半夜三更跑去城外的林子裏,我想——”沈不渡輕聲說,“大概是玉仙子吸多了,燥熱難耐,沖出去發瘋的?”
正是這樣。吸食玉仙子後會令人精神格外亢奮,渾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那晚,孫晟和一衆狐朋狗友聚衆吸食玉仙子,然後策馬狂奔到城外撒歡撒了個爽,誰想到正好遇見那進城求醫的一家三口。
孫晟向來會給自己找樂子,當時整個人都狀态又格外興奮,于是和自己的夥伴躲藏在樹林裏,快樂的等着那無辜的三口落入了陷阱。
“是我殺的,又怎麽樣?”
提起自己當日的“傑作”,孫晟竟然還挺得意,陰森森的笑着說:“不過是三個凡人,殺了就殺了,有什麽了不起?你是沒見當時的場景多有趣,嬰兒摔死在男人眼前,還有男人的頭飛出去的時候,那女的都吓瘋了,哈哈哈哈哈……”
“是麽。”沈不渡說,“就像這樣?”
他揮了揮衣袖,下一瞬,孫晟猶自狂笑着的腦袋整個飛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來啦,感謝支持麽麽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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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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