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短暫的心緒起伏之後,謝安雙還是恢複成平時的姿态,以理所當然的态度接受邢溫書對他的照顧。
不過對于一些必須要雙手操作的事情,他還是以嫌棄邢溫書的姿态選擇自己來,譬如梳頭戴冠。
等到謝安雙自己把發冠戴好時,邢溫書也正好端着一碗溫熱的藥粥走進來。
由于身體的不适,這時候謝安雙不是很有胃口,原本只想着随意應付兩口,卻在入口時驚奇地發覺這粥竟比平日裏禦膳房做出來的都可口得多,不知不覺就已經吃下了小半碗。
他不由得好奇問:“禦膳房今日可是換廚子了?這味道可比之前的清湯寡水好多了。”
邢溫書回答道:“并未。臣以往生病時口味比較刁,臣料想陛下身體不适,應當也不會很有胃口,便以臣自己的名義,讓禦膳房以臣的口味來做藥膳。”
“沒想到我們的邢丞相還學會狐假虎威了啊。”謝安雙揚了下眉梢,不過心情看起來比之前要好一些。
正所謂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再怎麽樣,也不能和吃食過不去。
心情變好的謝安雙思維也活躍些,随口問:“對了,昨夜的蒙面人可抓回來了?”
邢溫書笑了下,耐心回答:“全部歸案。兩名蒙面賊人咬舌自盡,另外一名已押入大牢,等候陛下指示。”
謝安雙倒是不急着指示什麽,饒有興致地說:“昨夜我們追蹤的那麽蒙面人武藝還挺不賴,禦林軍那群廢物居然也能追得上?”
聽起來就像是完全不記得昨夜說禦林軍抓不到人就提頭來見的究竟是誰。
邢溫書稍顯無奈,還是順着他的話題繼續道:“昨夜陛下将要摔落之際,臣趁蒙面人不備将佩劍擲向了他的方向,正好刺傷了他的右腿,因而限制了他的行動。”
謝安雙沒想到邢溫書在趕來救他前還有這樣迅速的反應,再次誇贊道:“邢愛卿這反應能力還真是不賴嘛。”
邢溫書依舊只是謙虛一笑,回答:“不過是此前有過從軍經歷,積累而來罷了。戰場上瞬息萬變,須得時刻保持警惕與反應能力才能占據致勝關鍵。”
聽着他寥寥兩句的描述,謝安雙不由得回想起他第一次接觸行軍作戰之事時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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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是在三四年前,邢溫書随兄離京的第二日夜間,謝安雙偷偷溜出元貴關押他的屋子去找茹懷師父,順便問了她關于行軍的事情。
茹懷曾是江湖中人,此前也女扮男裝參過軍,就和他粗略講了不少行軍之際發生過的事情。
那時的謝安雙還是個沉默寡言的小少年,也曾懵懵懂懂地向往過沙場,想着日後他的太子皇兄登基,或許他就能恢複自由身,到時候去參軍打仗,保家衛國。
誰曾想就是在那個夜晚後不久,他的太子皇兄于東宮中暴斃身亡,皇宮與朝堂的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曾經的小少年,也不得不親手将心底那顆萌芽的沙場種子掐滅。
謝安雙攪拌了一下碗中的藥膳,掩蓋住情緒的波動,慢吞吞将剩下的藥粥喝完。
邢溫書能感知到他情緒的變化,但不清楚變化的原因,稍稍思考過後将話題轉回正題:“陛下打算如何處置那名蒙面人?”
謝安雙想了想,漫不經心地擺擺手:“蒙面賊人之事可是邢愛卿你自己攬下的,如何處置的事情當然是你自己想,孤可不負責幫你善後。”
邢溫書等的就是他這樣一句話,莞爾道:“陛下放心,臣一定會妥善處置之事,給陛下一個交代。”
交不交代的謝安雙不是很在意,明面上他把這些雜事都交給了本該要靜養的邢溫書,暗地裏他自己也需要進行更深入的調查。
他需要弄清楚,這蒙面賊人為何是沖他而來,手中又為何會有千笑毒,他的舉動又是否代表元貴太後想要有什麽動作。
一連串的問題在腦海中冒出,本來就不太舒服的謝安雙腦袋更疼。
邢溫書見狀,在旁側擔憂地開口:“陛下若是不舒服的話,就再休息會兒吧。餘下的由臣來收拾就好。”
平日裏中毒時謝安雙就習慣一睡一整日,聞言不再多思考些什麽,撐着精神想去香爐架前點些安神香,結果剛站起身就見邢溫書已經先他一步走過去。
他在原地頓了下,最終腳步一拐,直接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悠悠的安神香氣息很快就占據了內室的一方空間,味道很淺,明顯比此前謝安雙自己點的分量要小很多。
而不等謝安雙開口說什麽,邢溫書已經走回床榻邊,替他将床尾的被褥拉上來,溫聲說:“安神香用量太大容易産生依賴性,方才的安神茶與藥膳中臣特意讓宮人加了安氣寧神的藥材,陛下安心休息便是。”
……考慮得倒是真周全。
謝安雙在心裏嘟囔一句,翻身背對邢溫書,一言不發,看起來像是又莫名其妙鬧起別扭。
邢溫書習慣了他時不時就會産生的小情緒,單手替他把被子蓋好,開口道:“待午膳時臣再來喊陛下,陛下記得小心,莫要壓到傷口了。”
“行了,孤又不是小孩子。”謝安雙悶聲嘟囔一句,把被子往上一拉,蓋過耳朵,表達自己不想聽的意思。
這舉止分明就和小孩一般幼稚。
邢溫書淺淺笑了下,沒再多說別的,等聽到謝安雙的呼吸聲漸趨平緩後才轉身,輕聲慢步地退出了房間。
“邢丞相。”
守候在門口的福源見到他便稍稍行了個禮。
邢溫書擺擺手,輕聲問:“陛下往常出現這種情況時對外都如何說?”
福源想了想,回答:“一般陛下都會說是沒興致不想出門,拒絕一切來訪。”
邢溫書點了點頭,繼續道:“那今日就先按照我之前說的說辭來。我要離開片刻,你切記莫讓無關人員打擾陛下休息。”
福源也不多問,恭順應聲。
确保謝安雙能夠得到安穩的休息,邢溫書這才放心地離開,走上提前備好的轎子一路出宮。
最後抵達關押蒙面人的地牢處。
“見過丞相大人。”
地牢前的侍衛連忙向邢溫書行禮。
邢溫書向他們颔首致意,溫和道:“免禮。昨夜的蒙面人可有好好看守?”
他的嗓音溫潤,初春暖陽落在一襲白衣上,看着好似很好相處,但周身渾然天成的壓迫感同樣不容忽視。
其中一名侍衛見狀,連忙回應:“已遵照大人旨意,以最高級別程度看守。”
“辛苦你們了。”邢溫書莞爾一笑,擡腳往地牢中走。
裏面的獄卒早已收到邢溫書會來審訊蒙面人的消息,見到他後恭恭敬敬地迎上來,開口禀報:“啓禀大人,犯人已帶至審訊處。”
邢溫書點點頭:“很好,領路吧。”
“是。”獄卒不敢耽擱,領着他一路走到了專門審訊犯人的地方。
陰冷地牢內只有幽幽燭光搖搖晃晃,邢溫書饒有興致地環視一圈,便見周圍滿是泛着寒光的各色刑具。
而他要見的那個蒙面人,此時被鐵鏈鎖住手腳,被刺傷的右腿未經任何處理,滿是血跡髒污,頭也耷拉着,似乎已經陷入昏迷。
邢溫書正對着幽幽燭光,一襲白衣被鍍上柔和暖黃,眸底笑意卻比這陰冷大牢還要冰涼。
“來人,拿冰水來将他潑醒。”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芊梓安櫻】x2、【袅袅兮秋風】的地雷mua!
感謝【李三歲】x9、【袅袅兮秋風】x6、【芊梓安櫻】x5、【53261834】x2的營養液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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