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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葉子和交代完一切後, 謝安雙就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徹底昏迷。
但是在昏迷前,他也不忘交代葉子和, 把關于連鳶的事情全盤交給邢溫書, 最好腳不沾地沒空管他。
此外他也不允許葉子和将他的身體情況和他要親自征戰的事情告訴邢溫書, 甚至把值守在長安殿外的人暫時換成了竹二和竹三,目的就是不讓邢溫書踏進長安殿一步。
他已經不打算再給邢溫書任何接近他的機會。
起初邢溫書沒有注意到謝安雙的打算,因為當葉子和把連鳶自盡這個燙手山芋丢給他時,事情已經在皇宮乃至京城中傳開了。
——這也是那小公主計劃中的一環。
從和元貴達成合作後開始,連鳶其實就沒有一刻是閑着的。
她看似依舊安守本分,其實已經在後宮中買通了不少宮人, 甚至偷溜出過宮,在京城中安插眼線, 為的就是在謀害謝安雙計劃失敗後, 直接将她“自盡”的事情鬧大鬧開,并且把髒水全往謝安雙身上潑。
朝堂的官員們紛紛來到宮中請見, 卻得知這件事情被全權交給了邢溫書, 謝安雙本人于長安殿中閉門不出。
官員們謝安雙的不滿再度被點燃, 邢溫書也只得暫時安撫住他們的情緒, 專心于處理此事。
間隙他也曾想過抽空去安排謝安雙的膳食, 又被福源告知近幾日謝安雙所有的起居都由葉子和派來的人處理,他只要安心管連鳶公主的事情即可。
大局當前, 邢溫書也知道他專心于處理這亂成一鍋粥的現狀才是最重要的, 最後沒有勉強,繼續留在禦書房中處理這幾日的事情, 接待完一波官員還有下一波, 幾乎沒完沒了。
邢溫書忙碌一整日, 想着幹脆請示謝安雙直接召開個小朝會一次性說清楚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謝安雙拒絕見面。
并且守在他房前的人,聽福源介紹已經被換成了葉子和的親信,武藝還算不錯,确保他就算是半夜想偷溜進去都沒門。
其實真要躲開那兩人的視線進長安殿,對邢溫書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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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令,謝絕任何人入內,尤其是邢丞相。所以很抱歉,丞相大人請回罷。”
他聽着其中一名守衛的話,輕抿唇,終究沒有說什麽,轉身回到禦書房。
只要他還好好地在長安殿裏,就不急于這一時。
邢溫書在心底這般想着,轉身便更專注地投入到處理連鳶小公主的事情中。
但事情既已經鬧大,而且那小公主故意的成分占了十成十,邢溫書很快就下令加強邊防。
可惜命令下得還是比早有預謀的番東國晚了些。
三日後,景春三年四月初四,邊境傳來番東國驟然突襲,戰線膠着瀕臨潰敗的戰報。
禦書房內,邢溫書幾乎是平靜地聽完來報。
底下的幾名官員見他這般鎮定,原本聽到戰報時的急切也跟着漸漸平緩,詢問他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經過幾日幾乎是一心撲在政務上的忙碌,饒是邢溫書這時面容中都帶了些倦意,但他清楚這是朝堂最需要主心骨的時候。
他站在桌旁,烏黑的雙眸深邃而平靜,叫人猜不透他的想法,又莫名能産生一種安定感,仿佛只要他還站在這,事情就算不得糟糕。
邢溫書沉吟片刻,回答:“茲事體大,必須盡快派出軍隊鎮壓邊境動亂,只是此事我并不能全盤作主。但也請諸位放心,我會如實禀報于陛下,勸說陛下以大局為重,今日內作出決策。”
底下大清早來到禦書房的官員們也是識大局的,識趣地先行告退,讓邢溫書能盡早去找謝安雙。
忙碌了三日多的邢溫書也終于找到理由,再一次前往長安殿。
然而這次,他恰巧撞見了從長安殿中出來的元牧。
邢溫書心底升起些不好的預感,當即上前攔下他。
“……邢丞相?”匆忙要趕路的元牧見到邢溫書,反應了會兒才行禮:“下官見過邢丞相。”
邢溫書憂心謝安雙狀态,回答道:“無須多禮。我見元太醫方從長安殿中出來,可是陛下的身體出了什麽事情麽?”
聽見詢問,元牧卻有些詫異:“邢丞相不知道麽?陛下已經高燒三日了。”
邢溫書瞳孔微縮,連忙接着問:“是那日冰酒留下的病根麽?”
見他真的不知情的樣子,元牧點點頭,詳細地說:“冰酒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應當是心有郁結。陛下高燒這幾日來幾乎喝不下任何的湯藥,喝什麽吐什麽,飯食也只能勉強吃幾口,而且大部分時間都在昏迷。嗯……”
說到這裏,元牧着停頓下才繼續開口:“有好幾次下官來為陛下診治時,都聽見陛下在夢中喊了邢丞相的名字。此前陛下生病再嚴重都不曾出現過喝不下湯藥的情況。冰酒與藥效的餘量是一方面,心中的郁結……恐怕占了多數。”
聽完,邢溫書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疼點點頭:“我知道了,多謝元太醫告知。”
元牧颔首算作回應,接着便告辭離開,準備繼續去找調理謝安雙身體的方法。
而邢溫書站在原地頓了許久,之後才擡腳往長安殿走。
長安殿的大門微開着,之前守在門口的那兩名侍衛恰好不在,他順利地走進去繞到內室,撲面而來的就是濃烈的藥味,接着就見福源端着一碗湯藥嘆着氣放回桌上。
留意到門口忽然進來的邢溫書時,福源還詫異一瞬,想着要不要開口問好。
邢溫書先一步給他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擺手讓他先下去。
福源面露糾結,看了眼謝安雙的方向,最後還是無聲地告退離開。
邢溫書側身給他讓路,目送他出去把門也關好,終于走進房間內。
謝安雙這時正安靜躺在床榻上,面色慘白,眉間緊皺,脆弱得似是随時都有可能一命嗚呼。
看得邢溫書心底一陣揪疼,忍不住往床榻邊的方向走近幾步。
謝安雙這時正好是清醒的,察覺到床邊的動靜,掙紮着說:“孤說了,孤不喝……”
他一邊說一邊睜眼,在邢溫書的面容清晰倒映在他瞳孔中時忽地怔住。
“……怎麽是你。”他輕抿唇,艱難地撇過頭,看起來還是不想理會邢溫書。
邢溫書平靜地問:“倘若我不來,陛下是不是打算一直這麽折磨自己?”
謝安雙冷嘲熱諷:“邢大人未免太高看自己。”
“那我怎麽聽說……”邢溫書的語調忽然上揚少許,“某位小陛下在夢中喊了許多次我的名字?”
謝安雙:“……那是有人惡意中傷孤!咳咳……”
情緒稍微激動起來的謝安雙剛說完就開始劇烈咳嗽,原本就皺起的眉頭更加擰作一團,烏黑雙眸中蓄起一層水霧,看着脆弱而可憐。
邢溫書終究是不忍心繼續同他置氣,上前替他順氣,等他好不容易平複下來後輕輕扶着他坐起身。
謝安雙當然知道他的打算,奈何自己高燒三日,渾身上下幾乎都失了力氣,只能由着他擺布,慢慢坐起身。
許是顧及到了這一點,邢溫書還特地又給他抱來一張小毯子,墊在他的背後讓他能夠坐得更舒服些。再然後,他就看到邢溫書搬來椅子坐在他床邊,十分貼心地試過湯藥溫度後,舀起一勺喂到他唇邊。
明明是細致入微的照顧,卻恰好戳深了謝安雙心底的那根刺,濃郁的苦澀味占據鼻息,讓他再一次想吐。
但不願在邢溫書面前示弱的心思占了上風,他勉強壓住想吐的沖動,死死抿着唇,看起來大有一副抵死不喝藥的決絕。
邢溫書知道他最近喝不下藥的事情,沒打算太逼他,只是在這時又說:“邊境的戰報已經傳來了,邊境城鎮瀕臨潰敗,官員們和前線的将士們都在等着陛下的旨意。”
謝安雙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戰争剛剛開始,身為皇帝的他這時候不能被知道病重卧床,不管願不願意,為了大局着想他都必須要讓自己精神狀态好一些,在官員們面前露個面。
邢溫書也不想逼他喝藥,但目前的局勢由不得他們顧及太多兒女私情的事情。
謝安雙攥了攥手,還是勉強張口含住勺子,喝下又苦又澀的湯藥。
以前他不是沒喝過比這苦的藥,但這一次盡管他已經盡力想将藥咽下去,還是壓不住強烈的反胃感,一把推開邢溫書,扶着床沿将方才喝進去的湯藥都吐出來。
烏黑的藥漬在被褥一角暈開,更多滴落到了床榻之下,濃烈的藥味再度彌散。
胃裏強烈的不适感仍在持續,謝安雙單手撐在床沿邊,發絲有一半從耳後散落,遮住大半染上病态潮紅的面容。
親眼見到他喝了就吐的狀态,邢溫書心底揪得更疼,暫時将湯藥放到一邊坐到他身後一點的床沿,虛虛将他抱進懷中,替他擦拭唇角殘餘的藥漬。
只是吐了一回,謝安雙的狀态一下子就變得更糟糕,熟悉的頭暈目眩再度翻湧而上,幾乎頃刻間就要将他的意識吞沒。
即便此時元牧不在,他也知道他應是又開始發燒了。
這三日時間他一直都是這樣間歇清醒反複發燒,尤其是在每次試圖喝藥又吐到脫力後,他甚至已經習慣了伴着苦澀的藥味昏昏沉沉睡過去。
可是這一次,濃烈的藥味之外,還有一絲令他本能安心的清淺香氣。
不知為何,他忽然有點難過。
說是矯情也好,是生病後最本真的脆弱也罷,這三日雖然他特地安排了竹二竹三守在門口不讓邢溫書進來,但實際上他不願面對的內心依然在期待着邢溫書會來。
就像上一次那可笑的期待一樣。
謝安雙再度攥了攥手心,卻在無意中攥到了一塊衣料。
而與此同時,原本只是虛虛的一個懷抱被身前人拉得更近,發梢處也仿佛傳來一個十分溫柔的觸感。
“陛下實在難受的話就再休息會兒吧,再不濟,朝堂那邊還有我來想辦法應付。”
溫聲的哄勸安撫在耳畔響起,無意中勾動了謝安雙深藏在心底的委屈:“我想喝藥……可是我喝不下……”
他愈發攥緊了手中衣料,嗓音虛弱沙啞,隐隐還帶着顫,像是委屈得想哭了。
邢溫書已經記不清這是他第幾次聽到謝安雙的哭腔。
明明希望他能過得更好,卻把他惹哭了一次又一次,還讓他遭遇了這麽多前世不曾遭遇過的痛苦。
邢溫書将懷中已經燒得滾燙的人抱得更緊,心中清楚再這樣喝不下藥也不是辦法,但他還沒找到解決謝安雙心結的突破口,實在無從下手。
他看了眼放在桌前的藥碗,眸色漸沉,半晌後哄着謝安雙暫時在床上重新坐好,将湯藥端回來。
這時候謝安雙已經燒得迷糊,起初還以為邢溫書想讓他再試一次,結果下一刻邢溫書自己端着藥碗喝了一口。
謝安雙:“……?”
腦子已經暫停工作的謝安雙露出一個茫然的神色,又見邢溫書坐回自己面前,微涼手心覆上自己的手背,然後徑直吻了過來。
仍在怔愣的謝安雙給了邢溫書可乘之機,熟悉的苦澀自兩人唇舌間滲入。
他下意識攥緊手,卻被邢溫書溫柔地引導着松開,與他十指相扣,包裹住他所有緊繃的力道。
些許烏黑藥汁順着謝安雙唇角滑落,在他素白的裏衣上暈染出小片痕跡,但更多的湯藥在邢溫書的有意引導下被一點點吞咽下去。
熟悉的反胃感又将翻湧而上時,謝安雙忽然感知到手心傳來更重的力道,唇齒間的交鋒掠奪幾乎是瞬間就奪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唔嗯……”
……
等謝安雙終于被松開時,別說反胃了,渾身上下都只剩一陣酥軟的無力感。
他靠在身後軟乎乎的毯子上平複呼吸,唇瓣難得染上些許氣色,幾縷發絲垂落到身前,看着還有些淩亂。
邢溫書還坐在他面前,用空出來的手替他将發絲撥回腦後,淺笑道:“陛下你看,這不就喝下去了麽?”
經過那麽一番激烈的糾纏,謝安雙意識恢複了一些,繼續沒好氣地說:“邢大人不是最怕苦了麽?”
邢溫書沒有在意他帶刺的語氣,指尖從耳後滑到他的唇邊,輕輕擦去溢出的湯藥痕跡,溫聲回答:“倘若是為了陛下,這些苦……”
“臣甘之如饴。”
說完,他又趁謝安雙不注意,在他唇角輕輕落下虔誠而珍重的一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芊梓安櫻】的地雷mua!
感謝【俄比小心】x5、【阿冰】、【江宿雪】、【元琢】的營養液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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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