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二合一】

景春三年七月二十,  北朝邊境朔河城城外,駐紮于此的北朝軍隊井然有序地維持着巡視。

正如當初謝安雙預測的那般,番東國一直以為北朝會派出的将領是邢旭易,  一路威風凜凜地連奪北朝三座城池。結果他們完全陌生的袁序一路殺過來,  在趁他們沒反應過來在一個月內搶回了兩座城池。

不過番東國那邊也不是吃素的,  很快就調整策略,退守朔河城。

袁序雖然突襲獲勝,但沒有過分驕傲,考慮到士兵疲敝,幹脆在朔河城外紮營包圍,尋求最合适的突破時機。

直至今日,  他們已經相持近兩月的時間。

七月正值最熱的時節,驕陽烤得地面仿佛都在冒着熱氣。

軍營外的巡守隊伍剛剛換班,  周遭是一如既往的嚴肅氛圍,  幾乎無人在此随意交談,唯有再往裏走幾步,  才能勉強多出幾分活躍來。

“這天也太熱了,  鄰城的增援何時能到啊。”

一名士兵坐在營帳外拿手扇着風,  悵然感慨一句。

旁邊另一名跟着應和,  又道:“要我說,  當初我們就應當趁着他們輕敵,把朔河城一并奪回來!把他們趕回番東國去!你說是吧,  安樂?”

安樂——或者說,  謝安雙坐在他們對面正拿着水壺喝水,聞言聳了聳肩,  回答:“哪有你想的那麽容易。我們千裏迢迢從京城趕來,  本就是疲軍,  出其不意奪回兩座城池已是不易,若是當時再強攻朔河城,大概率是要敗的。”

相處幾月的時間下來,和他相熟的幾位士兵已經習慣他說話的直白,無所謂地笑着說:“這不是打打嘴炮過瘾嘛。不過安樂你真的好厲害啊,最近将軍好像一直是派你去騷擾朔河城的守軍,你卻一點都不累。”

謝安雙想起這個就忍不住冷笑:“就那群廢物守兵。若非估計城中百姓安危,袁……将軍早就殺進去了。”

士兵們沒留意到他詭異的停頓,其中一人似是又回想起什麽,興致勃勃地說:“之前收回那兩座城池的時候也是,我們小隊裏每次都是安樂最積極沖得最前,搞得我都忍不住想拼命一搏。”

“對啊對啊,安樂剛來時看着就像嬌滴滴的小公子,我還以為是哪家送來混軍功的,結果一上戰場那氣勢真是吓人,跟不要命了似的。”

別說,還真是沒打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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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雙又喝了口水,神情淡淡。

雖然他跟着出征的本質目的就是送死,但他也不至于輕賤到随意就死在不知名的士兵手中,好歹都得有個英勇厮殺的經歷,算是圓了他當初一個沙場夢。

結果沒想到一開始那些都這麽不經打,他沖在最前面也不過是受了幾處皮外傷,休息的這段時間都愈合得差不多了。

他在這頭兀自沉默,習慣他性子的士兵們在另一邊倒越聊越有勁頭,有一人就順口調侃了一句:“對了安樂,我看你這勢頭,到時候我們凱旋你肯定能被好好嘉賞,茍富貴無相忘啊~”

謝安雙被他拉回思緒,垂下眼睫,輕聲回了句:“我沒打算回去。”

“嗯?”旁的士兵聊得正歡快,沒聽清他說了什麽,下意識反問一聲。

謝安雙卻沒打算再說,搖搖頭又喝下一口水,将水壺擰起來。

恰好這時有士兵來找他,說是袁将軍喊他有事。

他點頭謝過那名士兵,起身和其餘人的告個辭。

一隊的士兵們司空見慣,随意地朝他揮揮手,正好臨近午膳時間,順口也說會給他留好吃食。

謝安雙也謝過他們,這才往袁序的帥帳去,聽着身後逐漸遠離的笑鬧聲,忍不住淺淺地笑了下。

在外人面前他慣來是個冷淡性子,本來打算好了獨來獨往一個人,輕傷不管重傷不治,就浴血奮戰到死期那一日。

結果不知是不是他拼勁太猛,連帶着影響了他們整個小隊在第一次作戰時都英勇無比,打了個暢快。

于是在休息期間,就有個知道他受了傷的直爽士兵,特地給他送來傷藥,還拉着他和大家一塊相處。

小隊裏的人大多耿直,你一言我一語地誇他,絲毫不在乎他沉默冷淡的模樣。

後來他們又一起拼了好多次,全是謝安雙領着他們小隊沖在最前,大家就愈發覺得他是少說多做的行動派,和他處得更好。

有事沒事大家就聚一起聊天,戰後也相互幫着上藥,關系愈發密切。

這些發展都超出了謝安雙的預料,但意外的,他也不讨厭。

或許這也是參軍能夠吸引人的原因之一罷。

謝安雙很快就收斂起若有似無的笑意,輕車熟路地走到帥帳中。

帥帳附近的閑雜之人已經被提前打發離開,他也毫不客氣地直接掀開帳簾進去。

“陛……咳,小安,你來了。”

袁序随手将一封信收起來,險些就慣性尊稱,瞥見謝安雙淡淡的神色後才連忙收斂。

未免各種有意無意的身份暴露,謝安雙一開始就明說不要在軍中喊他“陛下”,袁序又總覺得直呼名字太過不敬——哪怕是個假名,最後幹脆按謝安雙所說,把他當小輩,随葉子和一般喊“小安”。

謝安雙沒管他方才收起信封的動作,開門見山道:“是增援那邊有消息了麽?”

袁序點頭:“對,預計過兩日會有增援的先遣隊抵達,兵力一千人。”

“先遣隊?”謝安雙皺了下眉,“之前不是說增援一并過來麽?”

袁序回答道:“番東國那邊收到了增援的消息,所以臨時變了計劃。今明兩日我們按兵不動,做出要夜襲的陣仗,放松他們白日的警惕。待到後日先遣隊抵達時,我們繞到南門發動突襲,削弱北門的守衛,再由先遣隊一舉攻破北門。”

由于一開始的輕敵以及試探,番東國那邊派來的将軍不是什麽大将,擅長進攻而不擅長防守,守城的士兵不是非常嚴密。

他們一直不進攻主要也是知道那個将軍人品不行,有拿全城百姓威脅的前科,硬攻的話很有可能危機大部分朔河城的百姓,必須出奇制勝。

袁序在領兵打仗方面更有經驗,謝安雙對于他的計劃沒什麽異議,為防萬一多問了一句:“先遣隊的領隊是誰?可以确保他的能力足夠麽?”

袁序的目光閃爍一瞬,在謝安雙察覺前恢複,随意似的說:“是個年輕武官,不過在先帝時有過輕騎突襲的經歷,能力是沒有問題的。”

“行。”謝安雙不再多問,“那這兩日我養精蓄銳,到後日突襲時我繼續做先鋒。”

袁序頓了又頓,還是沒有多說,點頭道:“近日好好休息。番東國那位将領也并非無能之輩,正面對上的話,南門那邊還是有很大風險的。你……也小心吧。”

雖然知道謝安雙向死的決心,但每次作戰前袁序還是會叮囑他一句小心。

謝安雙沒管他的小心思,點點頭就暫時離開,為後日的戰役做充分準備。

他聽得出到時候應當會集結大半兵力去攻打南門,讓守城将領誤以為他們用的是疲軍之計,想從南門突破防線。待到兵力彙聚南門之際,就是北門突襲最佳之時。

他所要做的就是在南門争取更多時間,把守城将領也困在南門,無暇再顧及北門。

這可比之前只餘一些小兵小将打要危險得多。

不過謝安雙求的便是這份危險。

他走出帥帳後遙遙望向朔河城的方向,眸色漸沉。

不管怎麽說,臨走前他勢必要把屬于他們北朝的領土奪回來。

……

景春三年七月二十三午後,正是一日當中最炎熱、最容易疲倦的時刻,北朝軍隊毫無征兆地在南們發動進攻,打了番東國守城軍隊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守城将領不算太蠢,在收到戰報後當即調集兵力守住南門。

謝安雙望着不遠處兵力劇增的城門,勾唇冷笑。

怕的就是你犯蠢。

在一片震天響的戰鼓與殺喊聲中,朔河城的争奪戰正式拉開序幕。

但這一次謝安雙不急。

他手握紅纓槍,看着眼前頃刻間便激烈交鋒起來的兩支隊伍,安靜得完全不像他。

“安樂,我們這一次怎麽不沖啊?”

一名同小隊的士兵看着眼前戰況蠢蠢欲動,但是謝安雙是他們小隊的隊長,特殊時候要聽謝安雙的指令。

謝安雙仍舊不着急,平靜道:“我們這一次的目标不是沖在最先,而是沖在最前。”

提問的士兵目露茫然。

但很快,他們就明白了謝安雙的意圖——守城将領親自現身了。

謝安雙勾唇一笑:“你們怕死麽?

回答他的聲音整齊劃一:“不怕!”

“好。”他握住缰繩,高舉□□,嗓音中帶着不容置喙的威嚴,“那就随我一同,直取那狗将軍的項上人頭!”

“是——!”

鬥志盎然的應答聲落下,一隊原本看似不起眼人馬驟然闖入混亂的戰場,宛若一支離弦的箭,于一片打殺中穿刺而過!

“殺啊——”

“锵锵——”

“噗——”

無數的殺喊聲、交戰聲、鮮血噴湧聲在謝安雙身側交織,雜亂無序地湧入他的耳膜,又更加刺激着他的狀态。

在這一刻,他不知道什麽生與死,他只知道他要往前、再往前,他要沖破敵軍所有防線——直取守城将領的項上人頭!

“噗——”

他一槍穿透了面前企圖阻攔他的敵軍,溫熱的鮮血在他臉上留下一道血痕。然而他絲毫不管這些,利落地拔槍駕馬,勢如破竹般一路往前,逼近守城将領!

“放箭!”

高聲喝令之下,無數支箭矢對準沖在最前的小隊人馬,頃刻間便如箭雨般直直落下!

此舉卻恰恰點燃了他們小隊更旺盛的鬥志。

想把他們逼入絕境?那他們偏要殺出一條活路來!

“镪镪!”

謝安雙一柄紅纓槍利落斬斷數支箭矢,在箭雨中如游蛇般靈活游動。

無數箭矢擦過他的臉頰,刺入他的盔甲,劃破他的手臂,他恍若未覺。

他的目光死死鎖在守城将領身上,燃燒的鬥志早已掩蓋身體的痛楚,如今的他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今日他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侵占他北朝領土的狗将軍墊背!

“殺啊——!!”

震天響的殺喊聲回蕩在朔河城南端,誓要染出一片血紅天地。

身後戰場激烈焦灼,謝安雙與他們小隊餘下的幾人,也一舉沖出了弓箭手的射擊圈!

與此同時,那守城将領似是忽然接到了什麽通知,調頭就要往回跑。

謝安雙又怎麽可能讓他如意。

“兄弟們,我們今日就是在此戰死,也要于那狗将軍同歸于盡!”

“是!”

整齊劃一的回應聲少了幾道熟悉的嗓音,熊熊鬥志卻更為強烈,以幾乎所向披靡的氣勢一路往前!、

謝安雙在一片打殺聲中跟着殺紅了眼,他不知自己究竟傷了多少人,又受了多少傷。

他只知道,他距離那個番東國的守城将領,只餘下幾步之遙!

“保護将軍!”

驟然沖破防線的謝安雙打亂了守城将領親兵隊的節奏,幾乎是一窩蜂地朝他湧來,以圍剿的陣仗将他團團包圍。

但凡有丁點怕死的念頭,這時候都勢必會露怯。

然而謝安雙眸色冰冷,在包圍圈中鎮定自若。

很不巧,他最不怕的就是死。

“上!”

一聲令下,幾乎所有包圍在他身邊的士兵同時沖上前!

謝安雙毫不畏懼地直沖向前,在包圍圈中大開殺戒!

剎那間,血花飛濺!

叫喊聲,嘶鳴聲,铿锵交戰聲。

所有的聲音刺激着謝安雙的耳膜,幾乎震得他血氣翻湧。

他握緊手中的紅纓槍,咬牙望着遠處一劍砍落了一名北朝士兵的守城将領。

他絕不會,在這裏就認輸!

謝安雙驟然爆發出一股更強烈的拼勁,□□一揮,徑直擊落兩名就要靠近他的士兵。

可是圍剿士兵一波接一波地湧上來,發了狠勁沖過來的謝安雙又如何能敵得過他們不知疲倦的攻擊。

明明就剩幾步的距離了……!

謝安雙緊咬牙,正打算孤注一擲時,一道破空之聲忽然在他眼前炸開,三支長箭同時穿刺而來,接連射倒他面前的三名敵軍!

他驀然擡眸,就見朔河城的城門下不知何時多出一隊精銳騎兵,領兵之人筆直坐在馬背上,手中弓箭泛着寒光,幾乎頃刻間便如一道閃電越過無數士兵,擦着他的耳畔一舉刺入他身後一名企圖偷襲的敵軍胸膛!

西沉斜陽之下,那人目光沉靜,越過生死一念間的戰場,與謝安雙平靜對視。

謝安雙驀地瞪大了眼睛,一時間甚至忘了自己還在生死搏殺的瞬間。

——是邢溫書。

怎麽會是邢溫書?!

就在他愣神之際,邢溫書身後的騎兵氣勢洶洶地加入戰局,而他本人順勢奪了身邊一名敵軍的兵器,腳尖輕點騰空而起。

他迎着謝安雙錯愕的目光,躍到他身邊幹脆利落地解決幾名靠近的敵軍,順勢又搶了一匹馬,

“陛下的周圍交給我,您只要往前沖就好。”

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入謝安雙耳中,他幾乎立即就明白了邢溫書的意思,從驚愕中短暫抽回思緒,專注于眼前戰況。

守城将領的護衛隊這時已經被邢溫書率領來的輕騎沖散擾亂,這時候是刺殺将領的最好時機!

他穩了穩心神,鉚足了勁頭往守城将領的位置沖去!

這一次他不再管身邊朝他沖來的士兵,也不再管射向他的箭矢,如同邢溫書那句低沉的話一般——

他只需要往前就好。

哪怕是早就準備好再也不見,哪怕是戰場上出乎預料的久別重逢,但只要是邢溫書對他說的話,他都有最本能的信任。

謝安雙一路沖破最後的防線,與守城将領正面對上!

那守城将領許是也沒見過他這般狠厲之人,在他的招招殺手下無意識露了怯,幾個回合便露出破綻。

然而與此同時,又有一柄弓箭往他的方向直直射來。

倘若躲避,必然會錯失刺殺将領的最好時機,但倘若不躲——

也頂多是個死罷了。

謝安雙瞬間便做下了決定,猛地直沖向前!

“噗!”

溫熱的血液飛濺而出,一柄紅纓槍直直穿透了守城将領的胸膛!

主将伏誅!

“守将伏誅,降者不殺!”

“北朝的将士們!讓我們一鼓作氣!奪回朔河城!”

“奪回朔河城!”

身後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喊,北朝軍隊士氣大增,朔河城守兵幾乎落荒而逃。

勝局已定。

而謝安雙仍定定地待在守城将領屍首之前,耳中只餘下自己鼓鼓的心跳聲。

他們北朝的朔河城——

奪回來了!

他下意識地回頭去找邢溫書,眸間欣喜尚未來得及傳達,就見邢溫書右肩不知何時中了一箭,大片鮮血浸染了他的甲胄。

——是方才他刺殺守将時射來的那一箭!

邢溫書似是全然不知自己的處境,對上謝安雙一瞬的欣喜,仍舊無力地扯出一抹淺笑:“恭喜……陛下……”

話音剛落,他便再也支撐不住,從一側跌落下馬。

“……邢溫書!”

……

謝安雙從沒想過他和邢溫書還會再見,更沒想過竟是以這樣的方式再見。

他看着床榻上面色蒼白陷入昏迷的邢溫書,心底又是一陣揪疼。

“安樂,你也先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吧?溫然副将應該還醒不了那麽快。”

一名同小隊幸存的士兵走入營帳內,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勸謝安雙先去上藥。

謝安雙還是同之前一般搖頭。

自從從戰場慌慌張張把邢溫書帶回來後,他就守在邢溫書的床榻邊,看着軍醫替他拔箭上藥,而他自己卻什麽都不管,甚至連身上滿是血污的戰袍都未曾脫下。

中途軍醫、同隊的士兵乃至袁序都來過好幾趟,但無人勸得動他,最後在袁序的默許下只好随他而去。

來勸他的那名士兵嘆口氣,替他續上營帳內的燈芯後便再次離開。

小小的營帳內很快又只餘下他們兩人。

謝安雙也不知自己究竟在邢溫書的床邊坐了多久,他腦子已經亂成一團,烏七八糟地裝了一堆事情,等了許久才終于等到床上的人有動靜。

“邢溫書!”

他湊近一些,就見原本只是動了動指尖的人緩緩睜開眼睛,眸底還有一瞬茫然。

“陛……咳咳……”

邢溫書似是想開口說什麽,沙啞虛弱的聲音就被一陣咳嗽打斷。

謝安雙連忙倒來一杯水,小心地扶着他起身,将水遞到他唇邊,一點一點地喂他喝下去。

邢溫書表現得很乖順,坐在床上将水喝了大半。

等确定他平穩下來之後,才放心地想把杯子放回去。

這時他的手卻忽然被輕輕拉住,扭頭便對上了邢溫書虛弱的淺笑:“陛下,我終于找到你了。”

許是正值受傷後虛弱之時,邢溫書這句話說得很輕,如同一根羽毛,卻在謝安雙的心底激起圈圈漣漪。

他根本沒想過邢溫書會來找他,也根本沒想過邢溫書會替他擋下那一箭。

明明是那麽怕疼的一個人……

謝安雙鼻尖一酸,勉強壓住自己的情緒,佯裝生氣地質問:“你是笨蛋嗎!我又不怕疼,你幹嘛——”

“因為我怕。”邢溫書溫和地打斷了他的話,“我怕我的小陛下會疼。”

謝安雙對上他眼底一如既往的溫柔,忽然怔在了原地。

邢溫書又在這時湊近他,在他眼睫落下輕輕一吻,嘗到了些許鹹澀的溫熱。

他看着懷中眼眶通紅的人,擡起左手揉了下他的腦袋,輕笑着問:“怎麽哭了?”

熟悉的輕柔嗓音徹底擊垮了謝安雙心底緊繃的情緒,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态下委屈得哭出來。

他避開邢溫書右肩的傷處,靠在他的左肩哭訴:“你個大混蛋!我明明都已經做好再也見不到你的準備了!我都把朝堂那邊的事情安排好了!你幹嘛還要來找我!我都那麽努力勸我自己割舍了……嗚……你還想要我怎樣……”

說到後面,謝安雙已經哽咽得說不話來。

他這幾個月來幾乎是逼着自己不去回想任何有關邢溫書的事情,就是怕自己會忍不住動搖。誰知道他還千裏迢迢地自己找了過來!

謝安雙越想越委屈,像是要把這段時間受的苦全都宣洩出來。

邢溫書也沒有推開他,輕柔地撫着他的後腦勺,直到他的情緒比之前穩定一些,才輕嘆口氣回答:“因為我說過的,我喜歡陛下。”

感受到懷中的人身子微微一僵,他又勾唇淺淺一笑,補充道:“或者換個說法,我的小陛下是被我放在心底最珍重的位置,深深愛着的人。”

“不管是曾經的那一場大火之後,還是這一次的戰鼓擂聲之下,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皇位,而是您。”

“是我放在心上的你,是我獨一無二的小陛下。”

作者有話要說:

補上六號欠的那次更新

這個副本很短

真的很短,而且沒打算寫太多戰事(。)

——

感謝【芊梓安櫻】的地雷mua!

感謝【芊梓安櫻】x30、【俄比小心】x2、【江宿雪】的營養液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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