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雅歌·下

明明是雙胞胎姐弟,傑克和米歇爾的關系卻不親密,很大程度就是因為這個,媽媽更關心米歇爾些,可以理解為他們是同性有更多話題,父親對米歇爾的偏愛就毫無掩飾了。

小時候傑克和米歇爾并沒太多玩樂甚至是見面的機會,米歇爾小時候身體不好,傑克上寄宿學校的時候,她在家裏跟着家教上課或者在醫院病房和病痛掙紮,國王把公事之外的私人時間幾乎全花在陪伴女兒身上,于是傑克也很少見到國王。

最早傑克和米歇爾還關系很好,傑克經常去看她陪伴她,為她能不呆在醫院而是回家驚喜歡呼,他們是彼此唯一的朋友,無話不談。

但随着時間流逝,慢慢長大,一方面對姐姐的病況習以為常——哪次米歇爾進醫院甚至不會有人特別通知他;一方面看着父親多麽重視真愛姐姐而對自己視而不見很不好受,傑克漸漸越來越少去看完米歇爾。

十五歲時,傑克在學期結束回家後,才得知米歇爾的病史無前例地嚴重發作過一次,險些要了她的命。那次挺過來之後米歇爾就漸漸變成個健康正常的女孩了,所以傑克也沒太在意。

或許是健康的身體讓米歇爾終于有餘暇培養自己的愛好,她突然很喜歡關注弱勢群體,犧牲軍人的遺孤、沒錢治病的孩子等等,總是埋頭鑽研這些,她和傑克的關系沒有回暖,這對姐弟真正疏遠起來。

而即使米歇爾的身體狀況好轉,國王的關愛也從來沒有到傑克身上過。

但傑克和米歇爾不愧是姐弟,凝望深深的夜色,傑克想到了一樣的事情,這樣黑的夜晚,沒有燈光,沒有人知道,他們可以去做一些日光下不被允許的事情。

哪怕關系日漸疏遠,作為皇宮裏唯二的同齡人,傑克和米歇爾互相都有些了解,他并不像國王那麽擔心米歇爾,有八成把握米歇爾是自己離開的。

拿了個手電筒,傑克也跟着在國王的怒吼下離開去找米歇爾的人一起,走出皇宮。

大衛站在燭光邊緣,本該順着人流四散,去大街小巷尋找公主的蹤跡,但他一直盯着傑克,傑克的表情讓他有點擔心。

大衛關掉手電筒,跟上傑克手中晃動的一團光芒。

傑克在路上打了個電話,手機一接通,他就問:“你在哪兒?”

聽到電話那頭的回答後,他說:“呆在哪兒,我過去見你。”

然後傑克收起手機,心無旁骛地往某個方向走,大衛沉默地跟着他。

作為參軍不算久的普通士兵,大衛基本上沒什麽潛伏跟蹤技巧可言,他沒試着掩藏自己,傑克才是那個經常執行特殊人物而精通這方面的他,他沒聽過一次腳步,也沒回頭看過,或許他太專注了而察覺不到大衛跟在身後,或許他知道,只是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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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去見的是約瑟夫,當然是約瑟夫。

停電時約瑟夫在家,接到電話,他就忍不住走到門外,坐在臺階上等待,期盼地張望每一個靠近的人影,傑克走來時熄滅了手電,約瑟夫仍舊一眼就認了出來。

傑克喊了一聲:“約瑟夫。”

約瑟夫站起來解釋:“我不想惹麻煩……”

傑克打斷他:“燈都滅了。”

上一次見面時約瑟夫被傑克扔了出去,到現在約瑟夫也不知道傑克為什麽突然和他斷絕關系,不知道為什麽傑克突然來找他,約瑟夫說:“所以……”

傑克說:“我欠你一個再見。”

漆黑的深夜中,他們互相凝視着,然後傑克說:“再見。”

傑克想要離開,剛剛轉身,約瑟夫突然開口:“我只想你告訴我,這是真的嗎?”

傑克看向約瑟夫,好一會兒才從喉嚨裏擠出答案:“這曾是我生命中唯一真實的東西。”

他轉身離開了,約瑟夫站在原定,望着他的背影越來越遠。

大衛望着他們互相告別,看着傑克大步離開,然後腳步慢下來,慢慢走過來,跟他并肩。

傑克沒有吃驚,也沒有叫他。

踏着夜色走出一段路,大衛開口問道:“你曾經哭,是為了他?”

他們都沒看向對方,傑克平靜地反問:“你還在乎嗎,米歇爾?”

這是個好問題,他們開始的時候還根本不是戀人,關系發展到這一步很突然也莫名,到現在都沒有一個明确的定義。

大衛深吸一口氣,說:“我們都有過去,但是都已經過去了。”

傑克停下腳步:“你難道以為我愛你?”

大衛也停下了,“我是這麽認為。”他看向傑克:“并且我也愛你。”

哪怕已經滾到床上很多次,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坦白清楚地說出來。

傑克擡頭望向天空:“夜太長了。”

大衛說:“而且很黑,沒有人會看到。”

傑克吻了他。

他們去了大衛在首都租的那間公寓,傑克還是第一次到這裏來,仗着夜這麽黑,他們在大街上公然手拉手,在走廊一路擁吻着撞進房間。

或許的确是上帝給予的機會,這是個很安寧、很踏實的夜晚,從來沒有這麽安寧和踏實。

□□之後,他們互相擁抱着靠在一起,在夜晚和床被柔軟的懷抱裏,誰都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躺着。

直到床頭燈亮起,夏伊洛又恢複燈火通明。

他們起床穿好衣服,傑克幫大衛正了正領帶,然後說:“燈亮了。”

大衛不想重複約瑟夫的問題,只是看着傑克,等待他的下文。

傑克說:“我是王子。”并不快樂或者引以為豪的語氣。

大衛輕松地說:“你告訴過我,我上的是王子。”

傑克凝視着大衛,卻如同面前空無一物,繼續說:“我是國王的兒子,我把他從心裏挖掉了,因為那是爸爸希望我做的,媽媽希望我做的,我會成為國王,我要有王後,繼承人,完美的家庭。”

大衛注視他,傑克的聲音裏有什麽東西,傑克自己都不知道,那種東西讓傑克仿佛不是在說“我總有一天會離開你”而是“打斷我、阻止我、救救我”。

于是大衛笑了一下,說:“那是以後的事了,是吧?”

傑克很輕微地點了一下頭,終于緩緩笑起來。

大衛扶住他的肩,給了他今天晚上最後一個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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