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二更 亦師亦友嘛，顧哥兒自己……

“宋顧懷沒考上秀才, 這事咋就不成了？”顧吳氏不太高興。“林家算什麽？靠着兩家鹵味店就想發大財？可別白日做夢，笑死個人了。”她眼裏流露出輕蔑。“就算再開兩家鹵味店，也不配給我吳家提鞋。”

“婦人之見, 愚蠢！”顧老板一甩袖子, 氣呼呼地道。“你娘家侄子不願意松手, 我管不着, 但是顧家絕對不摻進這件事裏，你私底下敢有什麽動作, 別怪我翻臉。”

被丈夫指着鼻子罵，顧吳氏很生氣，同時也不敢硬氣罵回去。

成親多年，她只有一女未得男孩, 丈夫早有納妾的心思，只不過看在吳家的面上不敢太過而已，她不同意, 這事就不能成。

若她犯了錯, 讓姓顧的逮着了理由，事情可就難說了。

顧吳氏氣悶不已又無可奈何。

顧老板不想呆了屋裏, 雙手攏在袖間, 晃晃悠悠的出門去。

心情頗為美好。

将将進午時，林家豐盛的午飯已經張羅上桌。

羊肉涮鍋是主菜，炖了只雞裏頭放足了藥材滋補又美味，糖炒年糕, 八寶年糕，醬豬蹄，味兒特別足，不辣醇厚香勁, 四條魚則片成了薄薄的魚片，一會直接下鍋子涮，五花肉也片了一盤，冬瓜切片蘿蔔切塊土豆片，自家發的豆芽，院裏的菘菜，新鮮菇子，泡發的紅薯粉等等。

本來是想着做一桌有涼菜有主菜有葷素的正兒百經春飯，大夥兒卻更想吃涮鍋，都是自家人不拘什麽，愛吃什麽就吃什麽，這才弄了豐盛的涮鍋。

念及孩子們在，又弄了幾道菜，還了切盤泡菜，泡菜可口爽脆，也很受歡迎。

一個桌壓根擺不滿，兩張桌并着這才擺上。

涮鍋要好吃，湯鍋重要這蘸醬也很重要。

店裏賣的蒜香辣醬是一道，林可欣又弄了花生芝麻醬，香菜蔥花辣醬兌點兒湯汁倒幾滴香油，蘸着吃也很美味。

五個多月大的有後，有一碗軟乎乎熱騰騰的蛋羹，還喂他喝了兩勺子雞湯，小家夥吃得可勁起兒了，小胳膊小腿兒抖的特別活潑，衆人看着眼裏堆滿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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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齊聚一堂，怎能少得了酒呢。

有點兒度數的白酒給男人們喝，婦孺則喝比較溫和略見甜綿的米酒。

涮鍋的配菜，兩邊各擺了一份，右邊兒的比左邊兒的份量要足些，男人胃口大嘛，光岩哥兒就能吃不少呢。

男人有男人的話說，婦孺也有婦孺的絮叨，聲音都不是很大，看的出刻意控制音量，要不然一屋子人都說話，屋頂都得掀翻了不可。

就連愛咿咿吖吖的小有後，仿佛也懂事了般，都沒怎麽哼鬧，乖乖巧巧的躺在搖籃裏，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房屋上面，也不知瞅着啥稀奇呢，安靜的很。

一頓飯吃了足有一個時辰，大冷天裏，一個個都吃出了一頭熱汗，好幾個臉都紅通通，眼神兒也格外見明亮。

“涮鍋吃着就是好，好舒服啊。”姜正好癱着手腳靠在椅子上，捂着鼓鼓地肚子發出幸福的感嘆。“娘，你做得涮鍋好像格外好吃一些，在家裏總覺得少了點味兒。”

林可欣知道這是為啥，笑着說他。“家裏就你倆，許是見冷清了些。”

“娘這麽一說，我還真覺得有點道理呢。”姜正好豎起個大拇指。

“想吃涮鍋就說聲，把人聚一塊兒，也熱鬧熱鬧。”岩哥兒接了個話，對着大姐夫笑。

張山柴點點頭，憨頭憨腦的說。“用雞炖湯吃涮鍋也是行的吧？孩他娘打算今年多養幾只雞，娘，想吃雞就甭往外面買了，我回家抓一只的。”

“姐，你這是打算養多少？你忙得過得嗎？”春花瞅了眼大姐的肚子。“我也想着多養幾只，養個二十來只吧，再多了可不成。”

春杏笑道。“娴姐兒能幫着做不少事呢，我也沒想着養多少，大概就是二十來只吧。”

“給姥姥吃給舅舅吃。”娴姐兒在旁邊接了句。“我養雞很厲害的。”

“我也會！”柔姐兒緊巴巴地跟了句。“給姥姥給舅舅吃。”她咧着嘴笑，小模樣可愛的不行。

林可欣摟住她，親了親她的額頭。“家裏瑣碎多，就不用養太多，我想吃了我在鎮裏買也方便的很。”

“不成。”春花快言快語。“娘，你一年得讓孩他爹拿多少好飯好菜回家給我們，旁的我也就不說了，哪能光吃飯不出點力，也就是現在離得遠了些，要不然我還想着隔三差五的回來給你搭把手。”

“二妹說得對，娘，這事兒你就随我們。”

說着說着這話題就落到了家長裏短上，養多少雞鴨，要不要養兩只豬？田地是繼續佃着呢？還是只伺候自家手頭的莊稼？眼看要開春了，準備種點兒什麽？去年各色種子都有哪些……

林可欣對農事連皮毛都不太懂，聽得迷迷糊糊，遂進了廚房收拾着去。

春杏春花前後腳跟的追了進來，三人幹活都利索的很，很快便拾掇整齊了。

街道上很多店鋪都沒有開門，卻不見冷清，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有耍雜的變戲法的各色小販攤子，小河上還有幾只船，上面還有人在唱曲兒呢怪好聽的，橋頭茶攤還有說書人……

下午沒甚事，一大家子就領着孩子往外面去。

一圈兒逛下來，也差不多要進傍晚，回到家就整治晚飯。

早早弄晚飯的人家有不少，隐約可以聞見淡淡的飯香，空氣裏沁了層寒意，起了些許夜風。

吃過晚飯，林可欣也沒敢多耽擱，岩哥兒喊的兩個牛車到了後，就讓閨女女婿帶着孩子趕緊上車。

怕凍着三個孩子，特意弄了薄毯子給他們搭在身上蓋住。

目送着牛車走遠看不見了，林可欣和岩哥兒才轉身往鋪裏去，鋪子并沒有開門，只是往旁邊開了道進出的小門。

初三這天有店鋪陸續營業。

林記鹵味今年是初五開始營業，今天林可欣和兒子要去趟揚家。

今個天好有太陽，陽光暖洋洋地落在身上很見舒服。

揚老頭坐在屋前曬太陽，旁邊的椅子上放了壺茶水還有只小杯子。

“爹。”林可欣走近了些，才輕輕喊了句。

打磕睡的揚老頭一下就睜開了眼睛，樂呵呵地笑。“秀香回來了。”目光往旁邊轉了轉，落在岩哥兒身上，笑得愈發見開心。“岩哥兒。”還朝他伸出了手。

揚老頭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外孫，比喜歡兩個孫子還要喜歡。

岩哥兒每次來都會陪姥爺說半響的話，祖孫倆也是有說不完的話的。

林可欣見他們說着話，就拎着東西進了廚房。“三春就你在家呢？”

“姑，你們來了！”正蹲屋後忙活的三春立即起身。

林可欣見着侄女吓了跳，這孩子，咋幾天不見就見憔悴了這麽多，沒點水靈勁兒。“你咋了？”

“沒……”才張嘴說了一個字，三春就熱了眼眶，淚水兒如斷線的珠子一顆一顆往下落。

“哭啥，不哭啊。”林可欣有點慌，忙把人攬進懷裏，拍着她的肩膀。“姑娘家的眼淚就是金豆子，輕易不能掉的，聽話啊，不哭咱不哭，有啥事兒跟姑說。”

三春帶着鼻音低低地說話。“也沒，沒啥事，就是，就是張家大閨女提了三等丫鬟，鄉親們過來竄門，總會說上幾句。”

“三等丫鬟算什麽，不也還是個伺候人的丫鬟，還能當家作主不成？”林可欣罵了兩句。“你爹娘呢？順哥兒安哥兒呢？”

“爹娘往村裏去有事兒，順哥兒安哥兒在外頭玩吧。”

“反正初五店裏就要開鋪門，今個你随我回鎮裏去怎麽樣？”

進來的李青花聽到這話，大大地松了口氣。“大妹你來了啊，你把三春帶鎮裏去吧，這孩子，這幾天也受罪了，別說我還跟着聽了不少閑話呢，一個兩個吃飽了閑着，就會嚼舌根子。”

“張家的大丫頭說是過年那會兒得了主子的賞，不僅提了三等丫鬟還得了不少獎賞呢，過年那會兒，張家進江家去看她，得了匹好料子還得了盒糕點并着五百文，可把張家給美上天了，立即做了新衣裳讓張家老二穿上，兩村離得近，話可不就傳上了。”

“說什麽一定能考上秀才，我呸！”顯然李青花這幾天給氣得不行，怨氣全在話裏間了。

林可欣沒想到張家大閨女還真有點本事，這麽快就從粗使小丫鬟到了三等丫鬟，能力不錯嘛。“大嫂別生氣，不值得，聽顧哥兒說想要考中秀才，得通過縣試府試院試，張家老二連童生都不是，二月就有縣試，且看他能不能拿下縣試。對了，四月裏顧哥兒要去參加院試，曾問岩哥兒要不要一道去看看，岩哥兒應了這事，回頭啊想把順哥兒安哥兒也帶上？大嫂你怎麽看？”

“這這這，這肯定要去啊！”李青花都有點結巴了。顧哥兒她知道，宋顧懷嘛，最最最有靈氣的一個讀書人，好多人說他是十裏八鄉最有望考上秀才的，長得也是極好，十裏八鄉找不出第二個來。“顧哥兒跟岩哥兒這般熟呢？”

“肯定的，兩人年紀相當，自然有話聊，亦師亦友嘛，顧哥兒自己說的。”

李青花聽着笑的見牙不見眼，大妹平常很少提及顧哥兒，沒成想，岩哥兒與他這般交好，她家岩哥兒就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