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王若弗發動的時候,盛紘剛好去上朝了。
盛老太太遣人守在宮門口,只等着盛紘一出來便趕緊接他回家。
他趕回府的時候,王若弗正在素月的攙扶下,艱難地走動着。這樣開指能快些。
見盛紘奔過來,素月連忙把王若弗身側的位置讓了出去。盛紘順勢将王若弗半個身子的重量都移到自己身上。
他只覺得王若弗握着自己手臂的手都在發抖:有些心疼,“可是疼得狠了?”
王若弗斜他一眼,“你這不是廢話?”
盛紘吃了個癟,可看她疼得表情都猙獰了,自是也不敢頂嘴:“是是是,我說的是廢話。夫人快別說我了,省省力氣生孩子吧!”
正好一波難耐的疼痛襲來,王若弗手上加大了力道狠狠掐着盛紘的皮肉,好叫他也痛一痛。盛紘敢怒不敢言,只更大力地扶着她快要站不住的身子,怕她摔了自個兒。
這般折騰了一會兒,終于可以生了。
盛紘将王若弗抱到産房,便出去了。剩下王若弗一個在産婆的指揮下生孩子。
王若弗一邊使力,一邊想着,究竟誰定下的女子生産男子不得進産房這個破規矩的?若是盛紘在旁邊,她定要狠狠咬下他一塊兒肉來!
許是想喝其血啖其肉的狠勁兒給了王若弗力量,這頭一個孩子倒是沒費什麽力氣就出生了。
是個中氣十足的男孩兒。雖然看着體格小了些,但聽這哭嚎的勁頭,就知道是個康健的。
倒叫那死老頭子如意了。王若弗心想。
剛出生的哥兒被丫鬟們清洗了一下,就抱出去給盛紘和老太太看了。
王若弗想休息一下,可腹中的疼痛卻更是洶湧而至。惹得她再無暇他顧,只一心将腹中剩下的那個胎兒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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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王若弗醞釀了半天,使了一股長力,試圖将孩子一舉推擠出體外。她也确實感覺孩子似乎往下走了一些。卻聽到産婆的聲音:“天哪……這孩子……”
她有些急了,“可是孩子有什麽不妥?”
好在這位王老太太送過來的産婆确實是個見多識廣且有本事的,驚了一下就很快恢複了鎮定:“夫人別怕,這個孩子是倒過來的。您先忍忍,別使力。我把這孩子推回去給您正好胎再生!會有些痛,您且忍忍!”
王若弗生育過三次了,自然很清楚胎兒逆位代表着什麽。但也許是産婆顯得太淡定了,就好像這情形在她作為穩婆的職業生涯中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王若弗便好像也沒有很害怕了。
她死死地咬住了軟木,示意穩婆可以開始推胎了。
“唔……啊——”饒是做好了心理建設,那仿佛要從內裏把人撕裂般的疼痛仍是叫她痛得險些暈過去。
想想也是,胎兒急于來到這個世界,拼命往下走,好不容易快出來了,卻生生被外力推回母體,又怎麽好受得了?
王若弗生生咬斷了嘴裏的軟木,才算挨過了這一陣要命的疼痛。
接下來便是漫長難捱的正胎過程。就算王若弗心裏清楚得很,她不應該喊叫,應該保存體力。可實在是太痛了。在産房外等待的盛紘和老太太時不時就能聽見裏面王若弗痛苦的哀嚎。
雖然盛紘偏寵林小娘,可畢竟剛成婚的時候,也是與王若弗甜蜜過的。這會兒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兒。
從第一個哥兒出生時的太陽正好,等到天都完全暗下來了,産婆才好不容易幫王若弗正好胎,可以生了。
原本,這第二個胎兒要比哥哥小些,應該是更好生。可偏偏痛了一整個白日,王若弗有些體力不濟,折騰了許久也沒把孩子生下來。
她幾乎以為自己就要交代在這裏了。全靠着對孩子們的挂念,勉強提着勁兒往下用力。
又一次徒勞地挺腹、推擠之後,王若弗躺在床上大口喘息着,“叫……叫老太太進來……”
盛老太太得了信兒,趕忙便拄着拐進來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沒事兒的,你都生了四個孩子了,這個也很快就出來了。”
“母親……呃……”忍過一波疼痛,王若弗艱難開口:“往日是兒媳對您多有不敬,還望您……多多包涵……如兒和剛出生的哥兒,就拜托您了……”
盛老太太雖然與王若弗算不得親近,看她這樣子也不禁淚水盈睫,“你這孩子說的什麽傻話!”
王若弗卻沒力氣多說什麽了。
盛老太太使喚人切了老參來,給她提氣。她便含着參片,臉色慘白地閉目躺在床上。呼吸都輕輕地,不仔細看都以為她胸口竟沒了起伏。
如蘭趁着大人們忙亂,偷偷溜進産房,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王若弗似有所感,睜開眼望過去,竟看到她的如蘭呆呆地站在門口,哭成了小花貓,卻沒發出半點兒聲音。
她下意識便扯出一個笑來,“如兒別怕,母親沒事……”可她不知道,她那笑簡直比哭更難看。
如蘭的淚便掉得更兇了。
盛老太太這才注意到如蘭竟然進來了,怒道:“都是幹什麽吃的?怎麽能把五姑娘放進來?”一群人便又着急忙慌要把如蘭扯出去。
如蘭這時候才爆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哭聲:“母親!”然後便朝王若弗撲過來
好幾個粗使婆子一起上,可又怕弄傷如蘭,沒敢太使用蠻力。一時間竟然怎麽也拉不動如蘭。
而這陣忙亂顯然也驚動了盛紘,再顧不上什麽男子不得進産房的規矩,沖進來将如蘭抱走了。一路将如蘭抗回她自己的屋子,交代喜鵲和如蘭的奶嬷嬷好生安慰,盛紘才又折回去。
他想着,橫豎方才也已經進去過了,再進一次也沒什麽打緊的,便擡腿進了産房,接替了盛老太太的位置,握住了王若弗的手。
王若弗見他來了,輕聲斥道:“算你還有點良心!”
盛紘給她擦擦汗:“夫人有這與我拌嘴的功夫,不如省省力氣生孩子吧!”
王若弗剛才是沒逮着他,才跟盛老太太“交代後事”,現在罪魁禍首就在眼前,那老參又讓她恢複了些力氣,死死拽着盛紘的胳膊。一會兒說:“我死了我的如兒你可得放到老太太身邊養着,不能叫繼室欺負了她……”一會兒又說:“我怕是要如了你那林小娘的意,死在這兒了……你要是敢把那林噙霜扶正,老娘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等新一波宮縮到來,産婆壓着她叫她用力,她才終于疼得顧不上說話,拼盡全力想把生路帶給腹中的孩子。
這個過程中,她又咬斷了一根軟木。産婆連忙叫人再拿一根軟木來,不知為何卻半天沒找到。盛紘見她實在疼得不行,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胳膊塞到了她嘴裏。
王若弗也沒跟他客氣,狠狠地咬了上去。
于是,明月高懸之際,盛家的最後一個姑娘,在爹娘兩個的慘叫聲中,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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