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孤注一擲
紫華宮內一片緊張混亂,大殿之上,太後鳳曦陰沉着臉,殿下跪了一片黑壓壓的人頭,都是國王的侍從。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朝臣們侍立一旁,個個面色沉重,焦躁不安。
“啓禀……啓禀太後。”國王的侍衛長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彙報:“我們搜遍了全城,也沒能找到國王的蹤影。”
“找不到,你們都去死!”鳳曦歇斯底裏地怒吼,完全失去了往常的鎮靜,居然有人敢綁架國王,綁架了她唯一的兒子,而且是在衆多侍從的眼皮底下!
此時大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令侍臣神色驚慌地進來禀報:“啓禀太後,宮外來了一人,自稱帶來了國王的親筆文書。”
聽聞此言,滿座皆驚,鳳曦唰得站起身來:“讓他立刻進來!”
片刻之後,一名男子走上大殿。他氣宇軒昂,神色沉靜,一襲樸素的灰色騎士服,披着深藍滾銀緞披風,上面繡着朗月城薩克森家族的明月雪峰家徽。
來者正是渡風!
“果然是薩克森家的人幹的!”鳳曦怒氣沖沖地喝道:“黎德·薩克森已經伏法,你們這些附庸臣屬還不束手就擒,竟敢綁架國王,來人,把他拿下!”
禦林侍衛齊聲聽令,金鐵交擊聲中,十幾把明晃晃的長矛頓時對準了渡風!
膽小的侍女們已經吓得閉上了眼睛,害怕那即将到來的血濺朝堂的情景。
渡風毫無懼色,目光平靜地直視高座上的鳳曦:“我只身一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是我若死了,太後恐怕就再也見不到國王陛下了。”
鳳曦終是壓抑住了怒氣,喝問:“國王現在何處?”
“一個安全隐蔽的地方。”渡風回答,他從懷中取出文書,出示給太後和朝臣:“這是國王的親筆文書,請太後過目。”
一個侍臣接過文書,轉呈給鳳曦。鳳曦打開,瞟了一眼,冷笑道:“特赦令?要我赦免黎德·薩克森?”她面色一寒:“你居然還敢脅迫國王,罪上加罪!”
渡風沒有理會她的威脅,不卑不亢地說:“請太後遵照國王命令,立刻釋放黎德·薩克森公爵,并允許我帶公爵離開。只要太後遵守承諾,我保證國王平安歸來。”
“你竟敢威脅我!”
“如果太後不願意的話,只有魚死網破!”渡風毫不示弱。
鳳曦死死盯着渡風,眼眸猶如冒煙的火山,瀕臨噴發的邊緣。只要她一聲令下,侍衛們的長矛就能穿透殿下男子的軟甲,将他斬成肉泥。可是她不敢,這個薩克森家的騎士就是死一千次一萬次,再加上薩克森一家的性命,也抵不上她的兒子。
“你叫什麽名字?”鳳曦坐回原位,壓抑下怒火,以一種陰沉得令人不安的語調問道。
“渡風。”
“你真的不怕死嗎?”
“凡人皆有一死。”
“渡風,只要你放了國王,交出同夥,我可以赦免你的罪行,還能給你加官進爵。”鳳曦開出條件。
渡風淡然一笑:“多謝太後好意,只是在下承受不起。渡風今日到此,要麽帶黎德公爵平安離開,要麽血濺殿堂,別無它路。”
一番話語,铿锵有力,擲地有聲。不過一小小騎士,在主君身陷囹圄、自身性命攸關、榮華富貴誘惑面前,其風骨之傲然,心志之忠義,令滿朝高官顯貴無不肅然。
鳳曦端坐高座,神色陰晴難定,眼中幽暗未明。許久,她終是疲憊地揮了揮手:“來人,帶黎德·薩克森上來。”
渡風幽深平靜的眼中終于蕩起一絲微瀾,太後同意放人了嗎?
去提拿黎德的侍衛去了很久,久得讓渡風懷疑太後是不是又在策劃什麽陰謀。她不會的,渡風相信若伊的判斷,也相信自己的感覺。那個女人眼中滿是疲憊、擔憂、憤怒和瘋狂,她雖然歹毒,卻把兒子看得比什麽都重要,她絕不敢拿威曼的性命當賭注。
紫華宮地牢。
空氣中彌散着臊臭、腐爛和死亡的氣息,黑暗中不知晨昏日月,黎德·薩克森公爵奄奄一息地躺在潮濕腐臭的稻草堆上,在傷痛和高熱的折磨中等待死亡的降臨。
他的國王死了,他似乎也被一同埋葬地底。他回憶起戴克的暢聲歡笑,回憶起兩人并肩作戰、南征北戰的峥嵘歲月,回憶起戴克坐上王座、拍着他的肩膀豪氣萬丈地說:這個天下,也有你的一半!
兩人英雄一世,結束了大陸數百年的混亂,統一天下,開國立朝,沒想到最後卻死在一個女人手裏。鳳曦的幻影出現在黑暗中,她的秀發宛如陽光,微笑中帶着嘲弄。
“如果不是擔心你會洩露當年秘密,我也不會铤而走險。”她的目光帶着勝利者的憐憫:“黎德,你不應該心軟的,你應該讓戴克立刻殺了我,因為我絕不能容忍有把柄掌握在他人手中。”
“只要你老老實實認罪,命令你的兒子和東境臣服,我會善待你的家人。”她的聲音溫柔而又惡毒:“溫妮是個乖巧的好女孩,梅麗雅夫人溫柔娴淑……我想,你不會想讓她們受到傷害吧!”
“不要!”他終于忍不住開口哀求:“鳳曦,你有仇有恨就發洩到我身上吧,不要難為她們!”
“那你是否願意承認謀殺國王之罪?”鳳曦問。
他固執地沉默。
“你再好好想想吧,我的首相大人,我想提醒你,你的時間并不多。”鳳曦放聲大笑,轉身離去。
“不要!”他痛苦地大喊,黑暗中回響的卻是女兒溫妮悲戚的求救聲:“父親大人,救我!”
妻子梅麗雅的憔悴面容浮現眼前:“黎德……”她悲傷地嘆息,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孤傲。
“對不起,梅麗雅。”他喃喃地說,心中滿是愧疚。她為他生兒育女,操持家務,而他帶給她的卻是一生永難磨滅的傷痛和恥辱。
原諒我,梅麗雅,我無法說出實情,那是因為一個誓言,一個誓言……
“黎德,答應我。”躺卧血床的奧薇娜向他低語,看見他艱難而又鄭重地點頭,她眼中的恐懼一掃而空,蒼白透明的臉上浮現一絲虛弱的微笑,永遠地閉上了雙眸。薔薇花瓣自她手心流瀉而出,一瓣瓣,在鮮血中漸染漸紅。
若伊……他輕聲呼喚,他堅強早熟的女兒,或許,他應該早點和她談談。
囚室外一陣鐵鏈碰撞的聲音将黎德從半睡半醒中驚起,由于太久不見光明,火炬的光芒刺得他眯上了眼睛,直到來者走近,他才勉強睜開眼睛。
一片紅色裙裾如死亡旋風般閃入他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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