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冰與火

“渡風，渡風！”若伊只覺無邊無際的恐懼襲卷全身，“求求你，不要死，不要離開我！”

“不要管我……快走……讓蒼雪帶你離開……”渡風伏在地上，艱難地擡起頭，目光突然間變得絕望，不遠處，雪狼渾身是血，背上插着幾支箭，正吃力地向兩人爬來。。

連蒼雪也不行了！渡風頓時間絕望到了極點，那若伊怎麽辦？

“若伊……快……快走，答應我……一定要好好……好好活下去。”渡風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指，輕觸女孩流淚的臉頰，目光無比深情，無限留戀，他怎麽舍得離開她，如何放心離開她，但是他必須壓抑住所有的痛苦恐懼，他要給她一個微笑，鼓勵她勇敢地活下去。

他的手掌從她手心頹然滑落，帶着留戀的微笑，永遠閉上了眼睛。

若伊似是失去了魂魄，她緊緊抱着渡風的身體，滿是鮮血的身體，插着箭矢的身體。她無法呼吸，無法思考，世界是一片淋漓的血色，眼中只有渡風最後的微笑。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試圖扳開她的手指，奄奄一息的雪狼猛然睜開眼睛，掙紮怒吼着向來者撲去。來者冷笑一聲，旋身閃避，揮出一掌，不偏不倚正中雪狼的天靈蓋。蒼雪發出一聲痛苦的悲嚎，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血線，怆然墜落，雪屑飛揚！

若伊猛然清醒過來，悲吼道：“你殺了它！”她右手寒光一閃，寒冰直刺萊昂心口，萊昂已有防備，一把擒拿住若伊右手，然而下一瞬間，寒冰在若伊左手閃現，再次刺向萊昂！

萊昂揚手一擋，“铛！”一道詭異紅光閃現兩人之間，迸射出無數火星流螢！

若伊只覺一股巨大的力道反彈過來，身子向後飛退，摔倒在地。待擡頭定睛之時，只見萊昂站在原處，金發在狂風中四散飛舞，手中握着一把燃燒着火焰的短劍。

那短劍比寒冰稍長，如寒冰般剔透晶瑩，不同地是，劍身流溢着紅光，點點火焰猶如紅蓮，圍繞着劍身飛旋燃燒。

“烈焰之劍！”幾乎是出自本能反應，若伊驚叫出劍的名字，她難以置信地望着萊昂：“你居然也是靈血者！”

“不錯。”萊昂回答，英俊的面容在火光中扭曲，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魔，“靈血者并非雪萊家僅有，墨洛溫家族也出過靈血者。百度搜索讀看看)”

他一步步走向若伊，帶着生殺予奪的帝王氣勢，若伊手撐着雪地，一點點縮着身子後退。他的影子籠罩上了她的頭頂，精靈王贈給西境之王的烈焰魔劍映亮了女孩恐懼、絕望、無助的面容。

“你是我的，永遠也逃不了。”萊昂伸手撥開女孩淩亂的發絲，“靈血者幾近絕跡，而你我卻同為靈血者。北境之王雪萊家的冰系靈血在你身上覺醒，恰巧，我擁有西境之王墨洛溫家的火系靈血。明白這意味着什麽嗎？”

若伊茫然地搖頭。

“預言。”他擡起女孩的下巴，強迫她直視自己，他的眼神冰冷之極，卻滋生出一種電磁火花般的炙熱，似乎要将眼前的人兒吞噬熔化。

“精靈南遷時留下的預言：冰與火的結合，覺醒的靈血，人類之王，将引導魔法重返大陸。”萊昂的聲音猶如魔咒，似乎從另一個空間傳來，帶着深沉的回響，一字字敲擊在若伊心頭。

“做我的女人，為我誕下後代。我們的孩子将承繼冰與火的靈血，将統一人類，召回魔法，成為古往今來最偉大的帝王！”

他的聲音充滿狂熱的激情，然而女孩的眼眸卻清冷至極。

“休想！”若伊口中迸出絕然的話語，身體驟然前傾，向着那烈焰魔劍迎去！

她竟是心存死志！

萊昂大駭，急忙撤劍，千分之一秒的瞬間，若伊瞅準了他胸前露出的空門，寒冰突閃手心，以電石閃光般的速度刺入萊昂胸膛！

霎那間，她在他眼中看到了詫異、難以置信甚至痛苦，然而她卻沒有猶豫，沒有憐憫，心如寒冰一般鋒銳，一般冰冷，有的只是無窮的殺意和複仇的決意！

“轟！”一道火光從寒冰刺入血肉的間隙中沖射而出，撕破虛空，揚起一片罡風。若伊和萊昂的身形雙雙擊飛出去，先前兩人所在的地方，出現一道奇異的景象：烈焰火舌和冰雪風暴相互撕咬撞擊，火光與冰色變幻消長，寒冬的雪原竟然回響着隐隐的悶雷之聲！

火和冰的厮殺，激起了層層雪浪，雪浪之上燃燒着烈焰，迅速向四周擴散，轉眼之間，便逼到了若伊身前。火海雪濤迎面撲來的瞬間，若伊出自本能地抓住渡風和蒼雪。

那一瞬間，是烈焰焚身，還是冰寒骨髓？是生，還是死？若伊在失去意識的瞬間，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抓緊渡風和蒼雪，就是死，她也要和他們死在一起！

她再次陷入古老孤獨的夢境之中。

天光陰暗，鉛色層雲無窮無盡。雪原茫茫，寒風掃起漫天雪屑，吹打在臉上，猶如刀割。她獨立在風雪之中，寒冰之劍巨大無比，猶如一座冰峰，矗立在眼前。剔透的劍身中，紅色血光變幻流離，一張年輕女子的臉在其中若隐若現。

“孩子，你在憤怒，在悲傷，在哭泣。”她說，聲音低沉飄渺，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來。

“你是何人？”若伊問道。

“我叫艾琳，艾琳·雪萊。”她回答。

“艾琳·雪萊？”若伊重複了一遍：“你是雪萊家族的人？為什麽會在劍裏？”

“那是一段非常久遠的故事。”艾琳語氣幽幽，“以後我會告訴你的。”

“那麽現在請告訴我，剛才那一幕是怎麽回事？萊昂他死了嗎？”

“沒有。”艾琳回答：“他是一個罕見的火系靈血者，擁有非常純粹和強大的火系魔力。剛才你看到的烈焰，就是他在生死攸關時爆發出的力量。”

若伊只覺心中翻騰着無限遺憾和滔滔恨意，她問：“我能夠打敗他嗎？我有寒冰劍。”

“現在還不能。寒冰劍沉睡多年，力量還很弱，特別是經過今天這一戰，又需要休養許久。”

“你說他是火系靈血者，那我呢？我是冰系靈血者嗎？”

“你很特別，孩子，現在還難以定論，但毫無疑問，你有操縱冰系魔法的能力。”

“魔法不是已經消失了嗎？”

“是的，魔法已經在這片大陸消失，但仍然有一些物事殘留魔力，比如寒冰之劍。我是一個游魂，本應該去死者的世界，是寒冰劍幫我留下的。我生前曾用畢生精力研究生死魔法。”

“生死魔法？”若伊眼中閃過一道亮光，急切地問道：“那你能不能救活我的父親，渡風，還有蒼雪？”

“起死複生，乃是違背自然常理，即使在魔法全盛的時代也幾乎不可能，偶爾有成功的例子，但都需要付出極其慘痛的代價。”

“只要能夠救活他們，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好容易看到一絲希望，若伊怎能放棄？

看着女孩絕然的樣子，艾琳嘆了口氣：“你的父親死去許久，是不可能救了。渡風和蒼雪剛剛過世，尚存希望，但渡風內髒俱碎，蒼雪魂飛魄散。”她望着若伊，神情悲憫：“若伊，你真的想讓他們複活，無論後果如何？”

“無論後果。”若伊堅決地回答。

“那好吧，我可以試試，但我無法保證成功，也許……也許只能救活一個……”艾琳欲言又止，劍中影像漸漸模糊，雪原重新恢複清冷，只有風雪嗚咽，猶如幽魂低泣連綿不絕……

不知道過了多久，若伊幽幽醒來，天地一片寂靜，模糊的視野中心，是一雙幽深如夜的眼眸，那裏面蘊含着多少深情，多少憐愛，多少不舍。

“渡風？”她輕輕呼喚，卻沒有回應。

眼前景物漸漸清晰，那雙眼眸也分明起來，黃金色的瞳孔，泛着深沉的光。

“蒼雪。”若伊這才反應過來，她驚喜地翻身坐起，一把抱住雪狼的脖子，“你複活了，太好了！渡風呢，他也複活了嗎？”

若伊四下張望，急切地尋找渡風的身影，然而她的目光陡然停頓：渡風就在她身邊不遠處，他靜靜躺在雪地上，箭矢已經拔出，血流也止住，卻沉默地令人心悸。

“渡風！”若伊再次呼喚了一聲，還是沒有回應。這是怎麽回事？難道艾琳沒能複活渡風？她連滾帶爬地撲到渡風身邊，檢查他的呼吸脈搏，果然，沒有一絲生命回複的跡象！

若伊急忙喚出寒冰，對着劍身詢問：“艾琳，這是怎麽回事？渡風他……”

“對不起……”艾琳的聲音虛弱飄渺，“渡風的身軀損傷太嚴重了，我沒能……”她沒說下去，而是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若伊呆呆跪在渡風身邊，顫抖的雙手輕拂過他英俊蒼白的容顏。“渡風……”她顫聲呼喚，試圖冰封的情緒在瞬間被擊碎，悲恸鋪天蓋地湧來，整個世界都是渡風的影子，他的溫柔眼神，他的叮咛笑語，他的默默守候……

若伊終是忍不住，俯倒在渡風胸前，放聲痛哭起來。

天空漆黑死寂，星月凄涼無輝。女孩哭泣抽動的身後，雪狼的眼中，流露出極度深沉極度壓抑的痛苦。

——第一卷完——

PS：喜歡渡風的讀者親親們，不要太難過，若伊和渡風的故事還沒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