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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未婚妻。

安迪挑了挑眉， 用眼尾掃了正襟危坐的公爵一眼。

他幻想真正的奧利弗和公爵步入婚姻的情形。

穿過十二根廊柱， 在女神面前， 柔美的月光下，穿着血衣的新娘和性格冷酷，陰晴不定的奧斯丁， 兩個人面無表情攜手并進，慷慨如同赴死，沉默如同羔羊。

婚禮進行儀式應該就是殺一百個惡人祭天。

安迪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哭還是應該笑， 他暗自搖頭，明智的壓下嘴角，保持沉默， 以免在這個問題上和公爵糾纏不休。

馬車停在了西彌斯的紅騎士會館，為了保護文明的火種，西彌斯禁武， 所以紅騎士會館沒有穿着盔甲的騎士站崗。

有別于西彌斯圓潤雅致的白色建築，會館保持了古樸厚重的巨龍時代風格。

青灰的石牆，尖頂， 窄細高挑的窗戶， 真正的巨龍風對窗戶質地有特殊要求，陽光下會折射出燦金色的光，像眯起來的巨龍豎眼。

安迪在原地駐足看了一會，他戴着草色的紗帽， 遮住了深邃的五官， 玫色的唇角微微牽引， 仿佛在取笑什麽。

公爵走下馬車，主動伸出右臂，左手握拳輕輕咳嗽。

安迪沒有拒絕，伸手攬住：“接下來我要扮演什麽角色，您的未婚妻，要幫的又是什麽忙？替您拒絕瘋狂示愛的貴女嗎？他們對您的愛意比同您的財富，恐怕我會千瘡百孔。”

公爵沒有絲毫停頓：“我的喜愛就是您的盔甲。”

安迪：“……”

今天依舊是尋常的一天，老查爾斯坐在書房，一邊喝濃香的娑椰茶，一邊看西彌斯簡報帶來的最新消息，嘴巴着裏嘎巴嘎巴的嚼着糖果，唔，自由城邦就這點好，甜點便宜，娛樂方式也比伊撒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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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目十行掃過文字，跳到一幅頗具諷刺意味的插畫，嘴角露出笑容。

“大人。”

有人敲門。

“進來，什麽事？”

老查爾斯把糖罐藏到抽屜裏，開門的是負責接待的文員，他害怕打攪領事大人的閱讀時間，但來訪的客人名頭太大，文員可不敢隐瞞。

“野玉海的那位公爵和一位小姐在外面。”

野玉海？菲爾普斯？老查爾斯差點被嘴裏沒咽完的糖卡住，他立刻站起身準備出門接待。

“大人，您的衣服。”文員惶恐的提醒。

老查爾斯拍了拍禿腦門，左右打量了一圈，找到了領結，又穿上外套。

“公爵來這裏坐什麽？唔，和一位小姐，他們要告誰？誰犯了什麽錯？和人吵架了還是因為座次的關系鬧不平？又或者那位小姐出了什麽事？老天啊，你光搖頭有什麽用，難道你什麽也沒有問清楚嗎？”

文員替老查爾斯整理衣領：“不，大人，他們是來找人的。”

“找人？誰？有貴族失蹤了！？”

文員無奈道：“您聽我說完，公爵大人來找一個類人，咱們昨天抓的那個，謀殺塞門神官的類人。”

老查爾斯對着鏡子看了一遍，确認沒有任何失禮的地方，他戴上帽子，和文員一起走出書房，下了樓梯，看到一位高個的紳士和頭戴草色紗幔的女士正在喝娑椰茶。

老查爾斯見過公爵幾次，對他印象深刻，是一個氣質陰郁冷漠的年輕貴族，觀念守舊，對于國王陛下和王子抱有敵意，這樣的人，往往活的不長。

他略帶諷刺的想，然後眯了眯眼，公爵身邊坐着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士，看樣子很像最近盛傳的沙棘玫瑰，棕發，黑眼，深邃迷人的五官，唔，依他二十年的經驗來看，這位女士恐怕是朵手段高超的交際花。

瞧瞧，連公爵都給他端娑椰茶。

看來傳聞是真的，視女人為糞土的短命公爵情窦初開，對象看起來一點也不乖巧。

老查爾斯笑容不變，噔噔噔走下樓梯，滿臉笑容：“菲爾普斯大人，您的到來讓我倍感欣喜，盡管我這兒不算什麽好去處，但誰會拒絕一位高貴有為的青年呢？”

公爵點點頭，綠色的眼睛陰郁而冷漠：“好久不見，查爾斯。”

“這位美麗的小姐是？”

老查爾斯的目光轉向姿态閑散的沙棘玫瑰，對方端着娑椰茶，沖他挑了挑眉，黑色的眼睛神秘幽邃，仿佛引人堕落的魔女。

老查爾斯心頭一跳，立刻轉移了目光。

這個女人不簡單啊，果然，能勾引到伊撒最有錢也最惹人讨厭的公爵，不是普通的貴女。

沙棘玫瑰，名不虛傳。

“我來找你是為了這位女士，她想知道一點事。”公爵為兩位相互介紹：“奧利弗小姐，這位是老查爾斯子爵，因為不學無術，家族的領土三十年前被抵押，不得已到西彌斯出任領事，沒有什麽實權，請不用害怕。”

老查爾斯的心狠狠一顫，他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沖着略顯吃驚的沙棘玫瑰露出笑容，禮貌的吻了吻她的戒指：“很榮幸認識您，美麗的女士。”

短命公爵，不如比一比誰的活得更長。

安迪第一次見到奧斯丁這幅表情，這幅語氣，他有些難以置信，看着滿臉漠然，卻句句戳人痛處的青年。

查爾斯領事的臉快繃不住了。

這是有仇？

安迪臉上不動聲色，直接問道：“查爾斯先生，我從簡報上看到一起謀殺案，想知道詳細的細節。”

老查爾斯領事擦了擦額頭的汗，露出公事公辦的客氣笑容，聽聞這件事來紅騎士會問東問西的貴族不止一個兩個，他早就打好了腹稿。

“當然，我很樂意告訴您，這會讓您對居心叵測的人提高警惕，我想您恐怕還沒有聽過如此駭人聽聞的惡事，謀殺神官，但願神靈會把他的靈魂劈個粉碎，類人總是學不會遵紀守法。”

他彎下腰，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文員為他端上娑椰茶，老查爾斯迫不及待的抿了一口：“要知道，他被指控的罪行不止一件，除了謀殺貴族，更嚴重的是他居然在西彌斯使用匕首傷人，這可是不亞于在女神廟歌頌父神的邪惡行徑，所以除了伊撒的紅騎士會，介入本案的還有西彌斯的執法隊。”

安迪皺着眉：“您能再說一些細節嗎？”

老查爾斯接着道：“當然，您想知道什麽，我一定會坦誠的告訴您，有一位侍女從花園經過，看到突然倒地的塞門神官，她以為發生了事，好心的上前查看。”

“可憐的姑娘，她可被吓得不輕，那個類人手裏握着刀子，一臉猙獰的倒地昏厥，那位神官，哦，他一聲不吭，等到那位姑娘報了案，我們的人仔細查看，發現他早就咽了氣，刀子還在那個惡魔手裏握着哩。”

“他還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問我們發生了什麽，您說可怕不可怕，滑稽不滑稽。”

老查爾斯自己笑出聲，沙棘玫瑰卻沒有被取樂的意思，面紗下的眼睛仿佛熟透的黑色樹莓，甜津津的，讓人情不自禁的一再偷望。

“這就定了罪？”

“當然，我們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蛋，女士，請相信紅騎士會的嚴謹，我們可不會拿人命開玩笑。”

“好吧，接下來會怎麽做？”

老查爾斯嘆了口氣：“女神在上，我們只能用繩子絞死他，惡魔可到不了神的國。”

他仔細留意她的反應，想看到以往聽到此類故事的貴女會露出的情緒，興奮，害怕，輕蔑，又或者同情，悲憫，那雙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玫色的嘴唇仿佛取笑，然後他真的笑出了聲。

“我有個有趣的想法，如果我想要在西彌斯除掉一個人，比如公爵大人，我會夜半的時候把他約到我的房間，勒死他，然後趁着夜色把他運回自己的房間，第二天，女仆發現了公爵的屍體，就會去報案。”

她故意啞着嗓子，好讓聲音低沉下來：“然後聰明的偵探會斷定，嘿，我們必須處死這些仆人，瞧瞧吧，她們把公爵的領結系的太緊，以至于他晚上睡覺時都感到窒息，甚至為此付出生命。”

“瞧瞧這可怖的勒痕，這就是證據！”

老查爾斯沉默了一會，皮笑肉不笑的說：“唔，這可不算什麽高明的犯罪，恕我直言，女士，這個故事的漏洞非常大。”

沙棘玫瑰打開折扇搖了搖，含笑道：“我的故事并不需要多麽巧妙嚴謹的邏輯，需要的只是一個草包的偵探而已。”

老查爾斯：“……”我現在相信你是這個短命公爵的情人了。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公爵依然沉默，嘴角卻有了隐約的笑意，非常淺淡。

安迪站起身：“我能見見那位類人嗎？”

老查爾斯臉色青白：“恐怕不行，您知道，我們是合法組織，紅騎士會的威嚴不容挑戰。”

安迪看着沉默不語的奧斯丁，對方不悅的皺了皺眉頭??，傳聞中他十分憎惡類人一族，安迪隐約明白原因，正打算和老查爾斯再好好交流。

公爵曲起食指，敲了敲桌沿：“我想見見那位類人。”

“好的，大人，為您帶路。”

安迪扯了扯嘴角，這見鬼的階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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