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惡(1)

我是左齊,混混出身,就是你們眼中不入流的那種,沒辦法,天生的,就是這麽差勁。

其實我也不覺得我很差,至少在遇到江一航之前,我是不覺得的,但是聽多了他跟我說,“你能不能有點腦子?”

“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別問了,你什麽都不知道,一點用都沒有。”……

諸如此類的話太多了,聽得我都有些麻木了,肆意任性的活了二十年後,第一次懷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遠離了平均水平。

對不起祖國和人民,我拉低了大家的智商水平線。

言歸正傳,算起來我和江一航也認識不少年了,我比他大,算起來我應該是他曾經的學長,初中同一所學校,雖然從沒見過面。

“別碰我東西!”一聲熟悉的怒吼在我伸手傳來,吓得我一抖,忙回頭擺出OK的姿勢。

江一航今天回來的比以往早,其實我沒想碰他東西的,只是他的書放在了紙巾上,我想抽一下紙巾。

“跟你說過多少遍,別随便動我東西。”他的眉頭擰的死緊,我能看得出他有多煩躁。

“沒有……”想了想,為了防止誤會更深,我還是辯駁了一下,“想拿個東西而已。”

“我都看到了,你還說沒有,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說謊說的這麽溜?”他把他的書拿走了,我瞄了一眼,是《刑法修正案》。

其實我脾氣也不好,肯認個錯已經是給臺階下了,沒想到他今天這麽難纏,更何況我又沒碰他東西。

這麽一想,就火大起來了,“誰他媽說謊了?別特麽沒事找事啊。”

江一航最讨厭我說髒話,每次都要教訓一下,包括這次,他扭過臉看我,一言不發,好一會兒才問,“你今天是腦子被水淹了?要不要晃一下,看看能不能晃出點水來?”

他說話一直特別損人,以前還沒這樣的,不知道為什麽,自從他上了大學後,就是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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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說點人話?”我也火大了,把手裏東西往桌子上一拍,也不知道這是什麽玩意,紮得我有點疼,但是我要面子,硬是忍着沒看,“一回來就找事兒,閑的吧?”

我有時候說話也聽難聽,這是我們經常打起來的原因。

“誰都跟你一樣很閑嗎?泡泡酒吧,逛逛夜店?”果然,他一如既往的轉過身,往後靠了點,雙腿交疊了起來,眼神有些輕蔑的看着我,“我明天還得上早課,後天要參加競賽,你最好別來煩我。”

我忽然發現,我不是受不了他的話,是受不了他的眼神。

太傷人了。

我不知道以我的脾氣,再呆下去會發生什麽,很有可能打起來,但是我不想跟他打架了,上次挂彩的地方還有點疼。

而且沒意思,跟自己的情侶打架?太沒勁了。

我扭頭就走,剛剛一只腳踏出了門,就聽到身後傳來江一航的聲音,他說,“我換了書房的鎖,指紋的,你那把鑰匙沒用了,扔了吧,今兒是我不對,走之前沒帶上門,下次我記住了。”

我愣了一下,沒忍住脾氣,扭頭就朝他揮拳去了。

對不起,我沒忍住。

這一次打的有點狠,也許是火氣壓的太多,爆發出來也是很可觀的。

我沒讓他,他也不會讓我,這很公平,都把對方朝死裏揍,仿佛我們不是同床共枕的情侶,而且生死仇敵。

書房被弄得一塌糊塗,江一航捂着肋骨,一瘸一拐的出去了,臉色鐵青。

我以為他是要出去找一把刀來捅死我,他那個眼神是真狠,但是他沒有,他出去了就沒回來,我也懶得問他去哪裏了。

不管怎麽樣,這件事情算是結束了,兩個人都沒好過,我就不明白了,明明互相看不順眼,又何必在一起?大概是我那時候眼瞎,他腦殘,然後就湊一起了吧。

瞎子和傻子能有什麽結果?同生共死嗎?別逗了,還是互相捅了對方吧,一了百了,省的給別人添麻煩。

肋骨真他媽的疼啊,肚子也疼,他那一頂膝,好像頂在了我的胃上,疼的有些難受。

我躺在地上,有些不太想動了,直到一個溫潤濕濕的東西碰着我的手,我才轉過頭。

是殺生丸,家裏養了一只哈士奇,我那段時間挺喜歡看動漫的,就取名殺生丸了。

哈士奇,看着都挺帥,就是太鬧騰。

“別弄了,疼。”殺生丸用它的爪子按着我的肚子,疼的我一抽。

我一動,它就撲騰撲騰的跳一邊了,真的是跳,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它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的物種了?

書房裏一片狼藉,我看的有些糟心,但是也懶得收拾,站起來的時候發現腳旁邊有一本書,就是江一航剛剛準備拿走的書。

“呵!”大概是我智商又退化了一點,反正犯蠢了,一腳把書踢到了一邊,又想起來那人的古怪性格,又只好把書給拎了回來,扔到了地上。

真沒出息啊,左齊。

晚上還約了朋友,得要談點事情,賺錢,養家,學歷上已經差人家一大截了,總不能還當個混吃等死的米蟲吧。

那還是不是爺們了?

不過胃還是疼,去浴室沖了個澡,身上青青紫紫的,水澆在身上就疼,但是可以忽略。

想到江一航也疼,我下手可不輕,我就想笑了。

他媽的總有一天要同歸于盡!

洗完澡對着鏡子看了下,頭發還在滴水,忽略嘴唇邊有些破皮青紫,整張臉還是很帥的,這點是我的驕傲。

老子就是帥,挂彩了也帥!

刷牙的時候胃又開始抽抽的疼,弄得我有些火大,喉嚨裏有股腥味,我想了想把嘴裏的泡沫給吐了。

果然,在泡沫上看到了一點血。

真是操了。

我說了,我脾氣不好,看到血那火氣蹭的一下爆了出來,把牙刷直接給扔了,随便糊弄了一下水來漱漱口。

手機響起來了,我還沒平複情緒,拿起手機就直接暴躁的吼了一聲,“喂!”

對面安靜了,我想了想,遲疑的把手機拿下來,看到了聯系人“一航”。

“你是把腦子連着水一起晃蕩出去了嗎?”

江一航毫不留情的諷刺。

“我”……操?

操字沒有說出來,因為我的胃一下子絞痛了起來,一時間沒忍住,扭頭對着洗漱臺幹嘔了一聲。

“……齊哥,你這就有點惡心了。”江一航不知道誤會了什麽,把電話給挂斷了。

我也沒空生氣了,我看着洗漱臺上的一灘血,又撩起來衣服,看了下肋骨已經腫起來了。

感覺,不太舒服了。

因為情侶之間打架了而住院,恐怕也只有我一個,這算不上家暴吧,因為我兩都是男的,又沒扯證,連個家都算不上,就連醫院的小護士都問我是不是鬥毆了。

我沒法回答,只能笑了,說,是,是鬥毆了。

消毒水的味道有點好聞,不知道為什麽,我比較喜歡消毒水的味道,以前江一航很委婉的說,“這味道不太好。”

後來生活了幾年後,他可就直接了,直接說,“那你有病吧。”

是,我有病,病得不輕,是精神病,都是他媽的被氣出來的。

到醫院做了個小手術,但是好歹也算是開了刀,麻藥勁一過就疼得很,一疼我就睡不着,開始胡亂的想,反正今晚也是沒法去赴約了,我也不樂衷讓別人看到我這幅凄慘的樣子。

這太沒面兒了。

我認識江一航的那會兒,他還是個高中生,我呢,早就辍學了,在社會上當小混混兼職,啧,都不知道我兩是怎麽互相看上對方的,這是個奇跡。

他那時候正是年少青蔥啊,打完籃球,一身的汗水,胳膊裏拿着個籃球,頭上綁了個運動發帶,一米八八的身高,帥氣的短寸,挺帥是挺帥,但是他有個不好的習慣,那就是每次下場後都喜歡甩一胳膊。

本來就一身汗了,這一胳膊甩的,直接把汗水甩我的臉上來了。

操,真他媽的惡心。

我不光是心裏這麽想,我還說出來了,哈哈哈哈,打起來是肯定的,但是他怎麽可能打得過我,好歹我也是混的,他也算是個好學生了。

最後打的有點眼紅了,他旁邊一哥們忒不地道,偷偷摸摸的報了警,我被抓了,蹲了局子。

其實我無所謂蹲不蹲局子,都是常客了,早就不見外了。

但是他不行,扭頭就一聲吼,“誰他媽讓你報警的。”

好吧,這句話讓我對他刮目相看了,本來以為是個乖寶寶,沒想到也有這麽硬骨頭的,這小子還成。

後來我們就過上了互相看不對眼的日子,直到我兩喜歡上了同一個人,一個學舞蹈的女孩。

那簡直就是表面笑嘻嘻,心裏mmp。

但是這女孩後來也沒接受我們任何一個人,她忽然轉學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大概就是命運吧。

再後來,他跟我莫名其妙的經常相遇,一來二去,也就熟了,也沒了共同矛盾,于是成了好哥們,直到有一天他向我告白,我愣了一下,仔細思考了兩分鐘,還是拒絕了他。

這小子不死心,跟我後面跟了差不多半個多月,睡眠不足,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

好吧,我們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直到……他考上了這所全國聞名的大學,我想了想,也跟着他來了,反正我在哪都一樣,無所謂。

他今年大三了,明年就畢業了,這兩年多吧,他做他的大學生,我也交了一些朋友,做一些生意,多少有點面兒,人前人後都有人喊一聲“左總”,親近一點的喊聲“左哥。”

只有他,一直叫我“齊哥。”

大概是為了顯示自己不太一樣吧。

反正不管以前怎麽樣吧,我會江一航現在算是走向崩潰的邊緣了,他崩潰,我看得出來,我崩潰,他看不出來。

我覺得胸口仿佛一塊石頭在壓着,讓我喘不過氣,慌張的很,又痛苦的很。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我轉頭看了眼,是江一航的,我突然不太想接他電話了,因為煩得慌。

但是動作快于理智,還是接了。

“齊哥,你在哪裏?”電話裏的風聲有些大,把江一航的聲音吹得有些散了。

“酒吧。”我看了眼病房,不知道為什麽會說出這麽個地名。

“哦,今晚回來嗎?”他問。

“不了。”我瞄了眼肚子上的紗布,說,“過兩天再回去。”

“嗯好,我朋友過生日,我帶他來家裏過,外地的,你不認識。”他說。

我忽然停頓了一下,心裏有些排斥不認識的人來我家,但是這是江一航的朋友,我向來不太擅長拒絕他,“好。”

除了這個字,我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電話挂的很快。

操,這一天天的,過的什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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