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一惡(8)
我猜到了輔導員肯定會打電話給江一航的爸媽,但是我沒想到他爸媽居然沒來,最後還是又找回了我。
這次倒不是輔導員找我了,而是江一航。
這麽多天都沒去公司,正好趕上例會,還在辦公室看招标文件,結果小朱就跟我說江一航來了。
來就來了,我都沒來得及讓人把他攔住,他就靠着刷臉上來了。
這也怪我,之前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的确慣着他,整個公司其實都知道我和他的關系,只是我承認了,他沒有回應。
原來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有了端倪,只是我沒看出來而已。
“老板,江先生來了。”因為不知道怎麽稱呼這個和我有不正當兄弟情的人,小朱和其他人一般都稱他為江先生。
江一航腦袋上還包着紗布,看上去比我還要凄慘幾分,站在門口似乎不太敢進來。
我看到這玩意就糟心,幾天前他跟別人滾床單理直氣壯的樣子可沒有半點可憐相,現在這副又是裝給誰看了。
“我不認識,帶出去吧。”我覺得是時候要告訴保安和前臺把這人列到黑名單了。
不過鬧成這麽難堪的地步,也屬實出乎了我的意料。
“齊哥。”江一航在門關起來的前一秒把手伸進了進來,小朱不得不停下來,他就擠了進來:“我們能聊聊嗎?就一次,如果這次之後,你還是堅持分手,我不會再打擾你了。”
小朱被我倆擠在中間有些為難了,我看了一會兒,讓小朱出去了。
諾大的辦公室就只剩下我和他,他身上穿着一件簡單的運動服,頭上的紗布還滲血,亂糟糟的頭發頂着,和以前特別愛幹淨的他判若兩人。
“你昨天出院了……但是沒回去。”他就在我面前,一副小心翼翼地樣子告訴我:“我在家裏等了你很久,然後去醫院等你,醫生說你走了,我又回家等你了,我炖了魚湯,醫生說黑魚湯對手術後的刀口有好處,但是小朱說……說你……不在這裏住了。”
我沒有說話,靜靜地看着他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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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哥,你回來住好不好?”他這句話應該說了好幾次了,其實他自己也應該說出這句話來,最後等到的也只是拒絕,果然他又開始用以前的那招:“我發燒了,在學校暈倒,老劉說你把我爸媽的電話號碼給他們了。”
我依舊沒有說話,随手點了根煙,他有點想要阻止我抽煙,但又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吭聲。
“我知道我犯錯了,但是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他仰着頭看我,這樣子我是真的稀罕,我要是不喜歡他,也不至于大老遠背井離鄉來這裏,他來這裏上學,有朋友,有老師,有同學,我有什麽?
我在這座城市,除了他,我什麽都沒有。
“江一航。”他不怎麽抽煙,以前我覺得他應該不會抽煙,現在我不确定了,但他應該是讨厭煙味的,我把煙噴在了他的臉上,看他被嗆得咳嗽,又告訴了一個他應該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事情——
“我勸你盡快搬家,找個住的地方,別等新房主上門了,把你掃地出門。”
沒錯,我把那套房以低價挂到了中介,準備直接賣了,那房子地段很好,很搶手,沒別的原因,純粹是被惡心到了,想盡快處理掉。
值得慶幸的是,房子還沒過戶給江一航。
“那我搬去跟你住,我無所謂住哪裏。”江一航看着我,我就覺得很有意思了,這他媽是把我當傻子了?
“你住你的狗窩吧,我養條狗,都比你忠心。”他的臉色在我這句話下開始變得鐵青,大概是他從小到大也沒人這麽跟他說過話,自尊心有些受不住了。
“……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江一航生氣的時候,總是有點征兆的,比如我現在就看得出來我應該是激怒了他,他盯着我看,後來又忍了下去:“齊哥,你要怎麽才能原諒我?”
我看着他,說實話,這張臉是真的好看,連頭發絲都是我喜歡的樣子,就是這玩意髒了,我告訴他:
“給我上。”
他應該是沒想到我會有這個要求,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我忍不住想要笑。
“好。”江一航意識到這是他最後一個機會,他跟我說:“什麽時候?回家好嗎?”
“好啊,今晚你回去等着。”我說。
“你的傷還不能……做劇烈運動,我可以等一段時間,等你好了,我們随時都可以。”江一航一副體貼我的樣子,看得我胃裏一直都在翻湧,一股股血氣往上湧,我跟他說:“沒事,我迫不及待想要上你了。”
“……好。”他沒有任何拒絕的權利。
他出去之後,我也松了口氣,總算是把他給打發了,順便打電話讓小朱告訴公司的保安和前臺,以後別再把這人放上來。
胃裏翻湧起來,我以為我能忍得住,最後還是跑去洗手間吐了,嘔出來的不是食物殘渣,而是血,一洗臉池的血,有的濺到了我的手背上。
說實話,我是愣了一下的。
血的味道有些重,嘴裏的腥甜味讓我一直犯惡心,不斷幹嘔,開了水龍頭把血沖了下去,洗幹淨手,漱漱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口血吐出來了,胃裏反而好受了一些。
就是這麽一跑,肚子上的傷口有些扛不住,開始變着法地疼,是那種斷斷續續地拉扯着疼,我只能靠在洗手間休息一下,才慢慢挪回了沙發上。
江一航有句話說得對,我這樣的身體,暫時還真沒法做劇烈運動。
想起來可笑,以前我和他為了争誰上誰下的問題鬧個不停,最後還是敗在了他的溫柔攻勢下,他輕聲趴在我旁邊喊我:“齊哥,讓我進去吧。”
我就妥協了。
“老板,陸總來了。”門外傳來了小朱的聲音,我這才從夢裏醒來,不知不覺又恍恍惚惚地小睡了一下,估計是電話打不通,小朱跑上來敲門了。
“嗯。”我嗓子啞得厲害,爬起來應了一聲,敲門聲又想起來,我腦子稍稍清醒了一點,意識到這個聲音小朱沒聽到,便提高了聲音:“進來吧。”
陸橋這次是作為合作公司想要來談業務的,不過來的只有他一個,一進來就像是進了自己家,十分不客氣地坐在了我旁邊的沙發上。
“昨天出院,今天就來上班,不想活了?”這張嘴說出來的話的确不怎麽好聽,我懶得搭理他,他就自顧自地倒水,小朱極有眼色地把門帶上出去了,但還留了個縫。
“我來的時候碰到了江一航那小子,他還在你公司門口的花壇上蹲着。”陸橋翹起了他的腿,聞了一下辦公室的煙味,問我:“你辦公室沒開換氣嗎?怎麽這麽重的煙味。”
“我抽的。”我靠着沙發不想動,肚子上突突地疼,誰有空搭理他。
太陽透過玻璃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屋子裏開着冷氣,我聽到旁邊窸窸窣窣的聲音,但是太過疲憊而不想睜開眼看一下。
“你和那小子分手了,不準備找別人了嗎?”
陸橋的聲音離我太近,我一睜眼就看到了他,平心而論,陸橋長得不錯,眉眼俊朗,是人群裏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種人。
可惜不是我喜歡的那一種。
“準備找。”陸橋對着我,我清楚地看到他眼睛裏一種名為“渴望”的東西,這樣的眼神我太熟悉了,以至于我都不想動彈,只是告訴了他一件事:“我是上面那個,要不……你委屈一下?”
果然,我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愣怔,他飛快松開了手,靠回了自己的位置。
撞號了,這種事情放在這個場景的确是有些尴尬。
“你身體不行,還不如好好躺着享受,不然會傷口裂開的。”陸橋還是有些不死心,兩個成年男性的荷爾蒙在這辦公室逐漸漫開,冷氣就在他頭頂,都不能讓他清醒一點,我從不知道自己這麽招人稀罕。
煙盒裏只剩下兩根了,我扔了一根煙給他,一根叼在嘴裏點燃,打火機随手甩在了茶幾上,笑着問他:“我不怕,陸總要是肯讓我,這死肚皮上我也願意。”
“你真牛逼。”他鮮少爆粗口,這次估計是憋不住了,深深嘆了口氣,也拿起煙點了。
“晚上喝酒去?”我問陸橋。
“喝什麽?”他還沒從剛才的話裏回過神,癱在沙發上:“你要不要命?”
“要命。”我告訴他:“也要喝酒。”
“你認真的?”他坐直了身子看着我,煙夾在手指,挑着眉梢:“我家有好酒,不比酒吧強?”
“不去,酒吧的酒……”我的話才說到一半,他甚至沒給我把話說完的機會,就給了我一個我無法拒絕的理由,他說:“MMA賽事今晚直播,看不看?”
MMA是一項極為開放的競技格鬥運動,我平時比較喜歡看這些類型的賽事。
“看。”這個就不用挑了,對我而言,這個比煙酒的吸引力大。
曾經也就江一航的吸引力比它大,不過現在江一航一文不值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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