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惡(9)
陸橋和我不一樣,我是白手起家,好不容易爬到這個地位的,他是一出生就站在了這個位置上,在我的辦公室耗到了下午,開完會後我們就直接去了地下車庫。
“我家就我自己住,偶爾讓家政來打掃一下衛生。”陸橋開車速度不算快,但是很穩,至少沒急剎急停,他一邊開車一邊說:“要是傷口疼了就告訴我,之前醫生可跟我說了,你這幾進幾出醫院,都快把醫院當你家了。”
手機在旁邊震動,我看了眼是陌生號碼,就沒有接聽。
“你那個小……前男友?”等紅燈的時候,陸橋将車停下,随口問了一句。
“不知道,他在我黑名單裏擱着呢。”搖晃的車廂更讓人容易犯困,估計是因為這些天失血過多的緣故,我覺得身體總是很疲憊,有睡不完的覺,做不完的夢。
“你跟他的事情,其實我之前……”我迷迷糊糊的時候能聽到陸橋在說話,但是不感興趣,等一覺睡醒已經到了他家,和我預料的差不多,在別墅區裏,不過大概是因為他自己住,所以住處也不大。
院子裏擺着兩輛車,看樣子都是新的。
“喜歡不?等你身體好了,随便開。”陸橋笑着下車,拍了拍他的寶貝新車,擡了擡下巴:“男人的夢中情車。”
我喜歡車,但我喜歡自己買的車,之前給江一航也買了一輛,不過沒見他開過了。
“我記得之前你不也定了一款,車呢,沒看你開過。”陸橋走過來,手裏還推着輪椅,也不知道他家這麽還放這麽個東西,在他的攙扶下我極不情願地坐在了輪椅上,路過那輛黑色的科尼塞克:“嗯,沒開,在江一航那兒。”
“你真……”他笑了:“我該說你是大方呢,還是傻逼呢?”
“我是冤種。”我自己承認了。
那輛車買來,我就開了一次就給了江一航,不過不知道這輛車後來副駕駛坐的都是誰,也不知道這輛車被他們用來做了什麽。
“唔。”一想到這個事情,胃裏就開始翻湧,強忍着不适靠在輪椅上,才将胸口翻騰的血氣給壓了下去。
“這輪椅是有一年我出車禍了,在家休養了大半年。”陸橋指了指他自己的腰,說:“撞斷了這裏,脊骨裂成了三段。”
“……”我能說什麽,這個程度的車禍,應該是重大車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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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別墅裏面布置的很整潔,倒是和他的性格有些相似,他道:“你歇會兒,我去給你倒杯水,賽事晚上才開始。”
“嗯。”我沒什麽胃口,喝點水也好,其實到這裏我就有點後悔了,到底是別人家,怎麽着都不舒坦。
“對了。”他從廚房探出頭,看着我說:“晚上不喝酒,你不能喝酒,我給你做了粥。”
“嗯。”除了這個,我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了,想要點根煙,但是一想這是別人家,就還是算了。
手機從上車開始就震動,估摸着大概也有二三十個電話了,一眼掃過去基本都是陌生號碼和一些朋友的,回複了幾條信息之後,小朱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老板。”電話一接通我就聽到了小朱為難的聲音,她說:“江先生說他要接您回去,我們跟他說了您不在辦公室,他不肯走。”
“那就讓他蹲着。”我說。
“左齊。”我聽到了江一航的聲音,估計手機被他拿到了,電話裏的他也招人煩:“你答應過我的。”
“嗯。”我看了眼在廚房裏的陸橋,看不出他會廚藝,随意應付道:“所以呢?”
“你答應過我……”他停了下來,然後低聲跟我說:“你不能反悔。”
“我讓你回家去等着,你非要在公司攔我,到底我倆誰在反悔。”我笑了一聲,原來不喜歡一個人之後,随便怎麽刺他,我是真的沒有感覺了:“要不你蹲着吧,反正機會我給你了,你愛要不要。”
“……”電話裏很長時間的沉默,我不耐煩地想要挂斷電話,就聽到他說:“那我回去,齊哥,你晚上會回來的,對不對?”
“嗯。”我挂斷了電話。
回去?
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我其實也很認真地想過要不要上回來,但是就目前而言,我還沒邁過心理的坎,誰頭頂頂個綠油油的帽子能立刻緩過神來?
“說說吧,怎麽突然分了,有些事兒你憋心裏還不如說出來,說出來就會舒服很多。”他拿着兩杯溫熱的水:“粥還在炖,聊聊?”
“要不你先說說?”我扯動了一下唇角,腰腹悶悶地疼,醫生讓我今天去換藥,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提不上勁。
就像是一條明明在水裏卻無法呼吸的魚,即将溺死的感覺。
又荒謬,又可笑。
“好啊,我先說。”他靠在了轉椅上,翹起了腿,指着我坐着的輪椅:“喏,這玩意就是我感情史上最後一件紀念品。”
“嗯?”我沒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猜猜我怎麽出的車禍。”他笑了一聲,定眼看着我,這我怎麽可能知道,我又從不關注這些,好在他也沒指望我能回答出來,自己公布了答案,他說:“我前男友拿錢跑路了,路上我追他的時候,出了車禍。”
他自己說出來都覺得沒意思,搖了搖頭:“就……世事無常吧,該你了。”
“我不想說。”出車禍和綠帽子這兩件事相對比,我寧願我出趟車禍,陸橋看着我,只是笑,看得我頭皮發麻:“你幹什麽?”
“我說……”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湊近了問我:“左總,你讓我猜猜啊,你之前有多喜歡那個小男友,圈裏人都知道,現在看起來應該是你提的分手……啧,這事兒不小,把你公司的錢卷跑了,估計你都沒這麽生氣。”
我沒說話,但他的确是說到真相了,他說:“劈腿了?”
好在沒用“綠帽”兩個字,莫名覺得他算是口下留情了,我沒有點頭,但也沒否認。
“唉,你說咱們這麽優質的對象,怎麽總是被抛棄了呢?”陸橋搖着頭,一副無奈的神情,但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我覺得這個看比賽,可能只是個借口了。
“想清楚了?”我扯了扯唇角,目光從他的臉上挪到了脖頸,往下看:“想清楚就去洗澡。”
成年人,沒那麽多費勁的事情。
“沒想清楚,不過你非要在上面嗎?”他啧了一聲,有點不願意,眉頭皺起,試圖和我再掰扯一下:“要不你試試在下面的滋味,我保證你會很舒服。”
“沒興趣。”本來就對陸橋沒什麽興趣,讓我在下面,我就更沒興趣了。
“別……”他攔了一下,無奈地看着我:“那我們撞號了。”
“嗯。”我點點頭,慢吞吞地喝了杯溫開水,問他還有沒有興趣,他笑了然後搖頭:“還是算了,今晚看比賽吧。”
這在我的意料之中,但也松了口氣。
我沒別的興趣,就喜歡看一些比較刺激的比賽,比如拳擊,格鬥之類,不過江一航喜歡看足球比賽,每次看到輸球都嘟囔老半天,但是每次賽事還要看,如此往返,我也懶得理會,最後就他一臺電腦,我一臺電腦,各看各的。
“說真的,你是準備分手幾天,還是就……掰了。”這問題陸橋至少問過三遍了,每次都是不一樣的問法,但相同的問題。
我擺了擺手,示意他遞給我一根煙,他倒是攤手說:“我家不抽煙,所以沒煙。”
我也無所謂,但看陸橋不像是不抽煙的人,不過有的人的确不喜歡在家裏抽煙,這也沒什麽可在意的。
“不過今天例外。”他起身去了車裏,拿了一整條的煙拆了,扔給了我一包:“以後這條規矩也沒了。”
“我不抽也沒事。”我沒興趣破壞別人一直以來的習慣,誰知道他自己拆了煙,點燃後跟我說:“前男友定的規矩,不過人都不是我的了,這規矩我也沒必要守了,你說對吧,左總。”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互相狼狽的樣子着實可笑。
誰說對人要一腔熱忱,要為他人着想……
騙子。
“其實我是真的挺喜歡他。”陸橋湊我旁邊,一股子煙味往我鼻腔裏沖,我聽到他說:“圖錢就算了,他跑什麽,跑了也就算了……我出了那麽大的車禍,他都不看一眼。”
“也許他不知道吧。”我叼着煙,沒點着,也挺無聊的。
“也許他知道呢?”陸橋湊得越來越近,我都快聞到他今天用的什麽洗發水了,無奈,只能伸手将這個不太老實的人摁到了地上,他似乎沒想到我突然動手,整個人趴在地上了才反應過來,掙紮兩下沒能動彈,只好舉手認輸:“左總,開玩笑,開玩笑。”
“你這個樣子,我是真的會把持不住。”我看到他這麽一折騰,襯衫的衣角裸露出來,脊背處的傷橫有些猙獰,隐隐還能看到扭曲凸起一點的骨頭。
我還以為他是跟我開玩笑的,沒想到這車禍是真的。
“來吧,上吧。”他笑了起來,把頭埋在了地毯裏,屋子裏的冷氣往骨頭裏鑽,我看着都覺得後背疼,他笑得一抽一抽的:“你不會上的。”
“這麽确定?”我觸碰到他後背的傷,能感覺他顫抖了一下。
“是啊,我确定。”我松開了手,看着他仰躺在地毯上,衣服和頭發都亂了,他說:“左總,你知道嗎,你這種人……真是的太招人喜歡了。”
“你從這走出去,告訴別人你單身了,多少人願意趴在你的床上。”他笑了一聲:“長得真帥。”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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