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關注
第20章 關注
女聲的聲線很特別。
不同于同年齡女聲的尖細,她的聲線安靜,再加上并不急促的語速和句末無意識拖長的尾音,聽感上總讓人生出溫柔缱绻的意味。哪怕她此刻措辭挑釁,被冒犯的惱怒也會因此而滞後一些。
是個足以讓人過耳不忘的聲線。
随着這個聲音,最先跳進顧瑾年腦海中,反倒不是雪夜中女孩的臉,而是那頂看上去就很暖和的紅帽子,和貼着模糊紅底照片的姓名牌。
高二一班,寂夏。
顧瑾年轉身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往外走了兩步,依然站在轉角構築的陰影中,卻足夠他看見體育館門口的情形了。
昏暗的光影裏一男一女對峙站立的畫面彌足清晰,讓他能夠第一眼就落在寂夏身上。高校的那身制服穿在她身上明顯大了些,上衣的下擺飄飄蕩蕩的樣子,她手裏拿着不知道從哪位阿姨手上順過來的掃地,看上去像個一往無前的戰士。
被怼個正着的男生此刻也反應過來,他望着整整比他矮一頭半的寂夏,語氣裏帶點輕慢,
“呦。”借着體育館外半壞不壞的燈光,男生輕佻的目光在寂夏臉上走了一圈,
“這是為小男朋友找場子來了啊?”
“輸了球還打人本來就是你們不對。”寂夏仰頭迎着他的目光,在明顯的力量和身高的差異下,她半分示弱的意思也沒有,
“去道歉。”
“行啊。你陪哥哥玩兩天,哥哥再去道歉行不行啊,”男生嗤笑了一聲,“小妹妹。”
他特意将句尾“小妹妹”這三個字咬得很重,言語裏的暧昧露骨至極。
聽到男生輕浮的言語,她也沒像尋常姑娘那樣羞惱和無措,只是神色平靜地望了那男生一眼,
“就你?”她話裏一點火氣都不沾,卻仿佛每每都能知道如何揀最氣人的話來說,
“照過鏡子麽?”
饒是對面是個姑娘,男生也被這三番五次的挑釁激得有些惱,他故技重施一般去推寂夏的肩膀,
“老子就打了那個小白臉,你能把我怎麽着。”
眼見事态的發展越發離譜,顧瑾年皺了皺眉,剛準備從陰影裏走出去,就見那個校服都撐不起來的姑娘一擡手,擋着男生伸過來的動作,垂着眼睛笑了一聲,
“也不怎麽着。”
她尾音剛落,忽然飛起一腳踹在男生的膝蓋骨上。這一下毫無保留的力道讓男生當場往前踉跄了一下,他剛勉力維持住平衡。寂夏往旁邊一讓,順勢将掃把竿往男生腳下一遞,協助他完成了臉着地的收尾工作。
這一系列堪稱流暢的動作和正确的着力點,頗有幾□□經百戰的風範。顧瑾年邁出去的步伐被這突發的變故阻攔了下來,他在陰影裏沉默了一會,無聲地笑了笑。
男生這一跤摔得結結實實,他撐起身子剛罵了個髒字,就聽寂夏慢悠悠地在他頭頂補全了下半句,
“不道歉也行。”她出手沒怎麽猶豫,分寸卻拿捏得剛好,“還回來就是了。”
男生明顯被這一下點燃了火氣,就在他嘴裏不幹不淨地想站起來的時候,體育館內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像是有人注意到門口的動靜,朝這邊走了過來,男生自然也聽得見,門裏的都是他的熟人,他當即喊了一句,
“隔壁高中的人來咱們部砸場子了!”
裏面的人當即應了他一聲。
寂夏做的事情算得上孤勇,可她卻絕非不識時務的人,不然也不會算好了籃球社社團活動的時間,又想好了怎樣把男生單獨約出來。一個人還好應付,但人數多了她絕對打不過。
聽到門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當機立斷把手中的掃把一丢,在籃球隊的人走出來前,轉身就往校門跑。
倒也不嫌慫。
她沒跑出去幾步,籃球社的成員們就推門走了出來,被寂夏戳了一棍子的男生剛從地上站起來,他指了一下寂夏的背影,剛準備招呼朋友們追的時候,一道身影忽然擋在了他們面前。
男生沒想到還會突然出來一個人,剛在一個小姑娘手底下吃了虧,此時見有人擋道,脾氣根本按捺不住,
“你他媽又誰啊?”
“學生會。”顧瑾年回答着男生的問題,視線卻落在了身後,燈影下那身白色校服的衣擺兜着風聲,仿佛永遠不兼容于夜色,他就望了那麽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迎着體育館十數個男生,開口道,
“團委老師讓你們做份調查問卷。”
“狗屁的調查問卷。”男生皺着眉頭,學生會的名頭壓不住他一身的火氣,他不耐煩地揮揮手,
“我們忙着呢,讓開。”
他一句話說完,站在他們身前的男生卻半分未動,高挺的眉骨在他眼底投下兩道暗影,他把手裏的問卷往地上一扔,
“現在做,或者,”團委老師的任務似乎忽然變得一文不值,他騰出手來挽了挽袖子,聲音又低又冷,
“我陪你們打。”
寂夏剛洗過澡就窩進了鋪着軟毯的飄窗,慣例先打開電腦開始碼字。她的新文進度可觀,女主刑心的判斷沒有錯,地上遺落的路标果然是副本的選擇權。而和她握着同一塊路标的男人,理所當然地跟她進了同一個副本。
他們的第一個副本,是一局十二人圓桌狼人殺。不常規的是,輸掉的陣營會直接死亡。
是在現實生活中,物理意義上的死亡。
刑心試圖阻止過在系統宣布這項規則時,提出質疑的那個人。
但為時已晚。
試圖打破規則的男人像掉線了的游戲玩家一樣,被一串1010的代碼吞噬,很快消失在了原地,雖然沒有辦法确認他是否和系統所說的一樣,在現實世界遭遇了死亡。但男人消失前像遭受着巨大痛楚的慘叫聲還在耳邊回蕩,沒有人敢以身犯險。
掌權者總是經由鐵血,樹立權威。
游戲很快展開。象征身份的暗牌被鐵面具的荷官一一發至他們身前。刑心随手翻開牌底,卻不期然撞進和她一起進入副本的男人的目光裏。
在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隐藏自己情緒的時刻,唯獨他壓着桌上那張底牌,看也沒看一眼,食指和中指并攏,朝她扣了兩下。
憑着兩年多的随軍經驗,幾乎是瞬間,刑心就明白過來他這個手勢的意義。
這是改良于境外特種兵的作戰手勢,他朝外扣的那兩下,意思是。
合作?
“自從失語蟬大大開始更新文,我看不夠的老毛病就複發的很徹底。”
“大大不要每次都卡在這種關鍵節點啊啊啊。”
“看到更了這麽多章,大大的文名還是一個句號,這是一個大神的任性麽?問題是我居然真的點進來看了……”
寂夏一條條翻着讀者的評論,甚至還一眼在衆多回複裏認出了偷瓜的猹的小號,她不清楚這位老兄的小號是不是都離不開少年閏土的梗,但她清楚,偷瓜的猹此刻仗着自己披上了馬甲,正毫不留情地在評論裏鞭策她新文的進度。
“每天一問,大大今天日更過萬了嗎?”
……寂夏真的是看到日更過萬那四個字就忍不住頭皮發麻。
她正要以相似的措辭,去這位同期好友新文底下互相傷害的時候,慕阮阮突然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電話被接起地時候,她背景裏不少群雜音,明顯還沒有回家,與聽起來兵荒馬亂的背景音背道而馳的,是她緩慢,又陰森的語氣。
“剛才裴越過來問我,關于你男朋友的情況。”慕阮阮說話的時候似乎在咬牙,“寂小夏,你什麽時候瞞着我,交的男朋友啊?”
“……”
這個世界真實得仿佛沒有秘密。
“所以,”寂夏好不容易将事情的前因後果跟慕阮阮解釋清楚,她端着水杯,聽慕阮阮在那頭複盤,
“你發現新工作的對手是自己的老相好,就用自己的新領導當幌子擋槍,而衆所周知,這位新領導又是跟你相過親的那一位顧瑾年?”
寂夏被慕阮阮出色的總結能力折服了,她點了點頭,
“是這樣沒有錯。”
“聽聽,”慕阮阮一聲冷笑,“我手裏的劇本都不敢這麽寫。”
寂夏,“……”
“那我知道怎麽跟裴越說了。”慕阮阮跟寂夏串好供,不由多問了一句,“可現在裴越這個态度,《千金》版權這事你還要繼續麽?”
藕斷絲連不是寂夏的作風,但要是繼續跟刺桐的人接洽,免不了還要跟裴越打交道。
“為什麽不繼續。我是因為這點小事就退縮的人嗎?”寂夏一點猶豫都沒有,“這可是雙倍年終獎的總和。”
這可都是錢錢錢錢錢啊。
打工人,打工魂。和錢過不去就容易失去靈魂。
挂斷慕阮阮的電話後,寂夏在連載的博客上上傳了新的一章。
等頁面顯示上傳成功後,寂夏才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落地窗外萬家燈火,樹影枝桠間挂着一盞明月。她熄了燈鑽進被窩,可能是因為這一天的行程過于豐富的原因,沒過一會,寂夏就睡着了。
屋子裏纏着淺淺的呼吸聲,沒有阖起的電腦屏幕還亮着微弱的光。淩晨兩點,還打開的博客頁面突然跳出一條系統信息。
恭喜,您有一位新粉絲。
Jin·May通過搜索關注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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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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