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溫香軟玉

正紅色的嫁衣穿在身,郁枝心想:這大概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穿這紅豔豔的喜服了。

“一拜天地——”

由別院下人擔當的傧相扯着嗓子揚聲喊着。

因不是正正經經真真正正的成婚,只是做出來給阿娘‘看’的假象,郁枝只穿喜服,沒按照大炎嫁娶的規矩頭上蓋着蓋頭。

雖是假的,她還是沒忍住生出緊張惶然的情緒。

比起她的‘沒見過世面’,魏四小姐坦然得很,容光煥發,剪裁合宜的喜服完美襯托她精致的眉眼,窈窕纖細的身段。

乍一看,瑤池仙子從畫裏走出來的端正氣派,唇紅齒白,笑靥三分溫柔。

郁枝随她屈身拜天地。

“二拜高堂——”

高堂位子上,假扮魏夫人的仆婦不敢受主子的禮,魏平奚散漫瞧着,也沒屈尊給人行禮之意。

郁枝希望四小姐能和她拜一拜阿娘。

這一拜,拜過阿娘辛苦養育之恩,從此她不再是郁枝,而是身上有着四小姐烙印的人。

可她不過是四小姐的妾,有何資格要四小姐拜她阿娘?

她知道自己一廂情願、異想天開,四小姐再矜貴不過的人,能答應她聯合衆人做出這麽一出‘鬧劇’已是疼她。

掐斷那份妄想,郁枝滿心虔敬地朝阿娘折下腰身。

她的一舉一動魏平奚都看在眼裏,更看清美人眼尾竄開的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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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眉看了眼認認真真坐在上位受禮的婦人——婦人眼睛是瞎的,連她的‘好女婿’有沒有朝她行禮都不曉得。

郁枝這一拜,眼淚差點掉下去。

有時候真亦作假,假亦作真,在她這婚禮是假的,于阿娘而言卻是真的。

是阿娘人生頭一次風風光光嫁女兒。

淚含而不落,着實惹人憐,魏平奚冷硬的心腸都被郁姑娘隐忍的情态攪得發軟。

大炎重禮,為表莊重,嫁娶的三拜皆為跪拜,要她跪一個不相熟的瞎婦人,魏平奚老大不情願。

再者今日逢場作戲,看似是她迎娶郁枝為妻,但郁枝終究為妾。

她納妾只想多個消遣的玩物,沒道理為一玩物還要掏心掏肺?

美人跪地不起,嬌弱的身軀仿佛壓抑着無聲的悲哭。

魏平奚身子筆直地站在那,煩得不行,一甩衣擺糊裏糊塗跪下去,手勾着郁枝發涼的小拇指,輕輕拉扯。

郁枝一怔,滿腔的委屈煙消雲散,沖四小姐笑得心花怒放。

她肯笑了,魏平奚堵在心口的煩躁才緩和些。

真是作孽!

這哪裏是納妾,是納了個祖宗啊。

魏四小姐暗暗磨牙,只盼着美人以後能好好順她意伺候好她,否則怎麽償還她今日這一跪?

郁枝歡喜極了。

真就當做今日是嫁給意中人,以至于傧相喊‘夫妻對拜’時她都沒舍得松開四小姐的手。

先前拜高堂的時候跪了,最後這一拜,魏平奚在美人懇求的眼神下也別別扭扭地跪了。

連番跪兩回,一旁的翡翠瑪瑙驚得不知做何言語。

小姐脾性何時這麽好了?

夫妻對拜,行莊重之禮,祈求上蒼庇佑有情人白頭到老。

“禮成——送入洞房!”

黃昏時分,天幕一點點暗沉下來,一出大戲也跟着落幕。

蒼穹星子亮起,月色皎潔,喜房內,紅蠟燭點燃,偶爾火花爆開發出啪地一聲響。

郁枝沐浴後着了雪白裏衣乖乖坐在床沿,恍如新娘子等着她的好情郎成其好事。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魏平奚做戲做全套,淺酌幾杯,明豔的喜服沾染清淡酒香。

她靠近幾步,郁枝小臉騰起七分熱,絞在手裏的帕子皺得不成樣。

魏四小姐年歲不大,最懂女人心,女人她見得多了,尤其是對着她懷春的女人。

“洗好了?”

郁枝矜持地點頭,一頭烏發披散雙肩,渾身上下浸着被水洗過的柔香。

魏平奚俯身埋在她脖頸輕嗅,忽然的靠近惹得郁枝心跳失衡,身子順從地朝後仰,方便她輕薄。

纖纖玉手摟住美人腰,四小姐玩味一笑:“急了?”

郁枝鬧了個大紅臉,呼吸一滞:“沒急!”

今夜洞房花燭,春風和柔,做點什麽也是情理中的事。魏平奚一手撫過她脊背:“放輕松。”

郁枝僵硬地有點好笑。

很難想象二十三歲的人青澀地和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似的,又好比驚弓之鳥,随便碰碰就能逗得她鎖不住聲。

真有趣。

魏平奚感嘆撿到了寶。

“亂叫喚什麽?”

郁枝臉紅脖子紅,咬着唇:什麽叫喚,誰叫喚了?

她羞得腦袋冒煙,眸子含嗔,弱弱地瞪着‘人美心壞’的四小姐。

“瞪我你就有理了?”魏平奚長指随意一勾,一扯,懸在腰間的束帶解開,露出裏面白玉色錦繡料子。

和郁枝穿在身的是同一匹錦緞裁成,量身定做,郁枝偷瞟了眼,面紅耳赤。

她感激今日喜堂上四小姐那一跪,連帶着嫁人離開阿娘的悲傷都沖散不少,她想,四小姐到底是四小姐,總還是有她喜歡的地方。

“謝謝你。”

魏平奚眉眼綻開:“謝我什麽?”

至于謝什麽郁枝不說,起身極有眼力地服侍她寬衣。

看起來高高瘦瘦的四小姐,背是挺的,腰又細又軟,長腿長手,頸若新雪,全程要郁枝伺候,好一身懶骨頭。

不過嘛,倒也不是真的一根手指都不動。

趁郁枝踮起腳尖為她整理秀發,她指尖滑過美人修長的脖頸,毫不見外地點在蜿蜒的鎖骨。

郁枝忍着身體的異樣規規矩矩做事。

魏平奚眸子亮起一點璀璨的光,瞧她仿若無動于衷的模樣,壞心乍起:“喂,想不想要?”

她冷不防貼過來好不正經地問這樣的話,夜深人不靜。

燭火搖曳,滿屋子喜慶的紅。

郁枝被問得啞口無言,約莫是怯的,睫毛顫抖,唇微張,幾番猶豫一個音都沒流出來。

魏平奚等了一會等來一只膽小的乖貓,憐惜心起,揉揉她的發頂:“別怕,今晚不欺負你。”

她拂開郁枝的手,三下五除二解下貼身海棠色小衣。

無限春色不打招呼地闖入郁枝眼簾。

四小姐悠閑自在地進了隔間浴房,她仍然呆若木雞地杵在那,滿心滿眼都是方才見過的四小姐的傾城色相。

喉嚨一下子着了火,幹燥地令人發慌。

狡猾的魏平奚不費吹灰之力地攪亂美人的心,惬意地泡在半人高浴桶,一手撩起水花,思索接下來如何賞弄嬌怯愛哭的美人。

才想了小一半她從水裏出來,随意披了繡着玉蘭花的衣衫,赤着一對玉足走出門。

“來給我擦擦頭發。”

郁枝如夢初醒,擡起頭又被四小姐的美貌沖擊地頭腦眩暈。

如墨的長發撈在掌心,生怕扯疼了四小姐,她萬分小心。

許是太溫柔了,魏平奚倚靠在椅子差點睡着。

“四小姐?”

沒人回應。

郁枝小聲道:“奚奚。”

她喊“奚奚”,像是在呼喚春天的溫煦美好,每個音節都洋溢着輕柔的春風。

魏平奚懶洋洋掀動眼皮,一聲不吭撐着她的手往床榻走。

郁枝被她帶上床。

“不欺負你,但要讨個好彩頭。”

她唇邊噙笑,半睡半醒指腹壓在寵妾嬌豔的唇。

“舔。”

一個字,挾着慵懶倦意還有不容置喙的命令。

郁枝反應慢半拍,惹來四小姐不滿。

眉梢微倦小一半神魂踏入軟香夢的四小姐最缺乏耐心,委實不是好得罪的,她眸色透涼,吓得郁枝連忙啓唇乖巧從了她。

魏平奚重新阖上眼:“告訴你個好消息,我請了藥辰子為你阿娘醫治眼疾。”

郁枝驟然從失魂落魄裏緩過神,美目流轉,泛着驚喜的光芒。

她的舌頭甚軟,久了也靈活,好歹是逢場作戲的‘新婚夜’,魏平奚不吝啬給她三分甜頭,慢悠悠收回玉指放了她。

電光火石,美人漲紅臉無師自通地開了竅,懷着喜悅感激羞怯讨好的心投入四小姐懷抱,牢牢圈住她腰肢。

溫香軟玉入懷,魏平奚下意識撫摸她瘦削的背部,隔着衣衫摸得郁枝嬌軀輕顫,險些沒吟出聲來。

“我給阿娘置辦了一處大房子,明日請她搬進去,自有仆人照料她的衣食起居。

“你阿娘的眼疾無需憂慮,藥辰子欠了我人情,不敢不認真對待。”

她臉埋在郁枝最是溫軟含香的寶地,聽得出來是真困了:“別院總歸是外宅,家裏人尋不見我少不得又要苛責。過幾日你跟我回去,以後,咱們就住在那了。”

郁枝面色潮.紅,眼波漾着淺薄水色:“回、回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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