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訂親中奏

第十一章 訂親中奏

賈修雲被裴晉盯得不大舒服，他那雙鳳眼比她母親還要淩厲三分，被他盯着總有種要被殺的感覺。反正答案他是得不到了，倒不如早些告辭。

“我送你。”裴晉主動提議。

賈修雲連忙搖頭，表示不用。

裴晉似乎瞧出賈修雲的尴尬，表示自己不去，只吩咐小厮永寧驅車送他。賈修雲這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轉身和永寧一起走了。

“爺，他剛才沒回答你的問題。”驅風口氣硬邦邦的提醒裴晉，如果現在去追要答案還來得及。

裴晉自信的瞥一眼驅風，無所謂的笑了笑。縱是賈環嫌棄他又怎麽樣，對方總有一天會不可救藥的愛上他的。若連這點自信都沒有，他裴晉就不配是大将軍府的公子了。

車停在角門，賈修雲下車告別永寧，轉身欲進門，卻見門裏頭探出一大一小的腦袋來。天色漆黑，角門上挂紅燈樓發出微弱的紅光，照應在人臉上都顯得紅。賈修雲乍一看，吓了一跳，還真以為兩個鬼蹦出來。

周瑞家的見唐突了環三爺，趕緊領着兒子道歉。

賈修雲皺眉，罵周瑞家：“鬼鬼祟祟的，吓死人！”

周瑞家的繼續笑着賠禮：“可真不湊巧，野孩子跑出去玩兒，我拉他回去，這功夫碰見爺回來，我這一時間緊張站也不是躲也不是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就、就那樣了。”

“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和孩子都早點回去罷。”賈修雲不想和她繼續糾纏，擺手叫她快走。周瑞家的樂呵呵的點頭，帶着兒子轉身，走了兩步，突然她又轉過來，笑嘻嘻的問他剛才那輛車是誰家的。

賈修雲冷冷的白一眼周瑞家的，提醒她多嘴了。周瑞家的沒想到環三爺這麽沒耐心煩兒，臉色尴尬，不高興的轉身，狠斥兒子一生，順便又拍他腦門一下，聲音十分響亮。

賈修雲自然看出周瑞家的不滿，冷笑兩聲，他何必跟家養的賴皮狗斤斤計較。可笑的搖搖頭，修長的身影随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次日一大清早兒，玻璃便帶着丫鬟們來叫門，賈修雲的新衣裳已經縫制好了。這四五日裏，府中但凡會針線活得都叫齊了，連夜趕制，才有今天繡紋別樣清新的三件錦袍。衣裳的尺寸大小自然是和賈修雲的身材嚴絲合縫。玻璃親自伺候賈修雲更衣，一切都穿戴好之後，玻璃笑着重新打量。

環三爺穿這一身月白色竹葉紋的廣陵袍，腰間綁着一根藍色渦紋金縷帶，身軀修長，五官英俊，當真是儀表堂堂品貌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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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姨娘才拾掇好過來瞧兒子，便見他這般清俊潇灑，心中好一番驚豔。

玻璃帶着趙姨娘母子前去賈母處，王夫人、賈政夫婦早已趕早到了，二人見他這番打扮，心中免不得再次驚詫。這次的衣裳比上次寶玉那件素淨，布料上成，紋樣簡單而奢華，愈加顯得他清俊異常。王夫人心裏不舒坦，盯着賈環那張愈加明豔帥氣的臉，恨得牙癢癢。她若是知道那般粗俗的趙姨娘會生出這麽有靈氣的兒子，當初怎麽也不會叫她懷上。千挑萬選，最終還是留錯了人。

賈母瞧着賈環這麽精神，心中歡喜，呼喚他到自己身邊來坐。老人就喜歡瞧年輕的，親昵的摸摸臉，感受一下孩子們的朝氣。賈母稀罕他一陣兒，終于嘆口氣，步入正題：“好孩子，我和你父母都知道你是個懂事兒的，今兒個将軍夫人再次登門，你可不能唐突了。她是你将來的婆婆，可不能怠慢。”

“祖母忘了我那天的話？我說過我不同意。”

賈母一愣：“你這孩子，你——”

“猴崽子，你說什麽，”賈政吹胡子瞪眼，整個榮府上下全動用了伺候他們娘倆這麽多天，他倒好，滋潤的享受了，竟還不改主意。

賈修雲瞧見賈政那副樣兒就煩，不忍了，索性反駁道：“若如父親所言，我是猴崽子，您呢。”

“賈環，你找死！”賈政拍案而起，氣得脖頸青筋暴起，養兒子這麽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聽兒子剛反駁他罵他，可了不得了，現在已經是如此了，将來指不定什麽樣。“罷了，這親事不定了，我現在就把你打死。”

“快攔着他，”賈母急急地起身，吩咐嬷嬷們攔住賈政。賈政仍不肯罷休，狠勁兒的推開嬷嬷直奔賈環而去。

王夫人早被賈環的壞氣得頭頂冒煙，見賈政此時暴怒，她自己反而不氣了，反正有他父親教訓他。

賈母趕緊勸孫子：“好孩子，快和你父親道歉。”

“道歉？那話是父親起的頭，我不過是分析對了，何錯之有。”

賈政瞪爆了眼，指着他：“好小子，你倒是會賴，竟敢說我自己罵自己？”

“是父親自己說的。”賈修雲不相讓。

賈政那個悔啊，早該教訓這個不孝子，上次就該教訓。此刻誰也擋不住他，賈政三兩下爆推，推開了嬷嬷們，直奔賈環跟前，揮手就要打。

“等等，”

賈政手頓住，眯着眼看他，心想他若是道歉也沒用，這頓打他是挨定了。

誰曾想賈修雲并沒有開口，而是從懷裏裏拿出一塊錦布包裹的約一尺長長條狀東西。賈修雲翹着手指，從頭一點點撥掉錦布，亮出一把明晃晃的殺豬刀。賈政見此，下意識的退步，謹慎的看着賈修雲，心中蔓延出一種恐懼，腦海裏更是配合的浮現出子弑父的情形。

衆人見此狀，皆呆住了，冷吸一口氣。

王夫人吓得臉煞白，連腿都發抖了，她牙打牙的問：“你要幹什麽？”

賈修雲手拿着刀身，将刀柄沖向賈政：“父親用這個，一刀幹脆，我這張嘴便再也不會出聲了。”

“你、你、你……”賈政沒想到賈環竟是想了結自己的命，驚得說不出話來。趙姨娘早已經泣不成聲，全身發軟的看着兒子要尋死，卻可恨自己腿僵住了，一動都動不了。

“環兒啊，一切好商量，你放下刀。”賈母輕聲勸。

“對對對，凡事好商量。”賈政口氣軟下來，額頭隐隐滲出冷汗，“我昨日去找你，是真心想問你有什麽想法，你不說，為父又怎麽會知道、怎麽會了解。”

“父親忘了，我早說過，我不想嫁。”賈修雲目光淡淡的盯着他。

“除了這件，父親什麽都答應你。”賈政沒法子了，只能拉下面子服軟。打賈環幾巴掌尚可，這功夫他要是真死了，前功盡棄。

賈修雲冷笑一聲，将刀扔到地上。

王夫人趕緊叫嬷嬷上前綁他。賈修雲大笑，手伸進懷裏，又拿出同樣式的錦布包，在場人頓時全靜下來。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答應’，可真叫人心寒。”賈修雲微微揚眉，将拿東西緊握在手裏，靠近自己。

賈政趕緊請求制止，轉而辱罵王夫人婦道人家，不懂規矩，他一家之主親口承諾的，豈容她随便違背。王夫人氣憋了一頓子，又不好反駁賈政，只好老實的低頭認命丈夫的辱罵。

“其實我連死都不怕，還怕嫁過去成什麽男妻麽。再說我若能為榮府貢獻點什麽，也是我的榮幸。”賈修雲适時地方軟化，那些人頓時有種意外驚喜從天降的感覺。賈修雲會出此下策也會是沒辦法，有些人皮子緊，只有挨了棒子才能嘗出棗兒是甜的。

賈母和賈政互看一眼，皆露出高興的神色，甚至發現賈環竟有些懂事兒。賈母試探的問他：“好孩子，你竟是個明白道理的，難得。既是這樣，你為何一再拒絕這門親事？”

賈修雲看眼趙姨娘，不語。

賈母瞧出他的意思，笑問：“你是個孝順的孩子，必是擔心趙姨娘以後沒了你變沒了依靠。這點你安心，我老婆子這會子說話還算數呢，保證不會虧待她。”

“老祖宗，您是知道的，我一旦嫁過去，就是一輩子的事兒。”

賈母聽出他的暗語，他是擔心自己百年之後有人欺負趙姨娘。既是這樣，就該想個辦法永久照顧到趙姨娘。賈母想起昨兒晚上，王熙鳳連夜和她商量的事兒，這孩子是個聰明的，早料到環兒的需求，也提了個主意。賈母便臨時用了王熙鳳的建議，告知賈修雲她可以幫趙姨娘脫奴籍，并且升她為良妾，地位僅在王夫人之下。

“母親，這——”賈政想起這個脫奴籍的手續，便覺得尴尬沒面子。

王夫人更是驚訝，脫奴籍怎麽可以這麽容易；她想反駁，可這會子緊要關頭，她若說不，必會招致老太太和老爺的厭煩……

“這事兒我做主了，由不得你不聽。”賈母訓斥完賈政，又和賈修雲說了些撫慰的話，比如他的嫁妝等等，必都是豐厚的。

“嫁妝的事兒自有老祖宗、母親做主，我沒有異議。”

賈修雲倒不擔心嫁妝的事兒，他嫁的是大将軍府的嫡子，嫁妝自然要豐厚，不然傳出去榮府只會自己給自己打臉，他們以後可就不能在京城貴族圈裏混了。再說為了身份平等些，他必要挂養在嫡母名下才能嫁的，身份和嫡子差不多，虧？敢虧他一份，他就敢讨回十萬。

賈母意外的揚眉，瞧了眼賈修雲，又瞧了瞧趙姨娘。可有趣了，她記得這對母子最貪錢的，這會子倒不在乎了。這樣也好，也算他懂了一回事兒。

鬧劇總算了了，衆人都松一口氣。早飯後，鴛鴦等丫鬟便開始預備茶點，迎接大将軍夫人的到來。

剛見到巫氏，賈母便一眼發現她的獨子裴晉沒來。賈母與巫氏各自落座後，她瞧巫氏有開門見山的意思，立即揮手，示意賈環退下。今日既是只有巫氏一人來，怕是她要直接商量媒人上門訂親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