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不知是不是巧合, 風靈通過影子留下的狼毛追尋到,狼妖的氣息就在天衍派的方向。客棧被毀,之前拴在門口的馬也沒了身影, 好在風靈藥效已散,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就找回了馬。
“恩公, 我找到了一些傷藥, 我給您上藥吧!”風靈捧着藥瓶湊近風催雪,目光落在風催雪沾血的手腕上,帶着一絲心疼。
“不用, 我們現在就去找狼妖。”風催雪翻身上馬,風靈期期艾艾的看向風催雪掌心上的血跡, 張張口正準備再說什麽, 便見風催雪攤開了手, 掌心被白骨割裂的傷口已然愈合,只在掌心留下一道淺淺的紅色痕跡。
“這……恩公您是怎麽做到的?”風靈震驚地瞪大了眼,抓着風催雪的手翻來覆去的看,眼睜睜的看着對方掌心的那道紅痕也慢慢消失了。
“可能是我天賦異禀?”風催雪道。
風靈敬佩鼓掌,而後遲疑着将目光移到風催雪沾血的肩膀上, 方才與影子對戰之時, 風催雪的肩膀也被劃了兩道傷口, 潔白的衣衫被鮮血洇出一片鮮紅。
察覺到風靈的目光,風催雪眨了眨眼, 拎起肩上破損的衣服一角, “這裏的傷口也好了, 傷藥用不着, 不如你先給我找一身能穿的衣裳?”
風靈兩三步跟上風催雪, 為難道:“這裏離天衍派舊址太近了, 周圍全是妖,附近沒有人煙,找不到衣裳,要麽恩公您先湊合湊合穿着?”
風催雪疑惑道:“那你的傷藥是從哪兒找來的?”
風靈突然一噎,眼睛心虛地瞟向別處。
所幸風催雪只是随口一問,根本不在意風靈回答了什麽,很快把這件事抛在了腦後。
二人循着狼妖的蹤跡,策馬疾行一日,趕在日中之時到了一座山腳之下。
這座山巍峨肅穆,但四周一片荒蕪蕭瑟,這裏明明處于南境,最是春暖花開的時候,然而山上草木盡枯,一副荒敗之相,觸目所及的地面上滿是黑灰,斷裂的樹幹也被燒得焦黑一片,整座山明顯被大火燒過,哪怕歷時五年之久,山上的草木都沒有恢複生機。
就連通往山上的石階,也被折斷的樹幹與亂石堵了個嚴嚴實實。
風靈湊上前嗅了嗅,驚喜道:“狼妖就在這裏面!”
說完又奇怪道:“可是狼妖跑來天衍派的地界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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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催雪表情一瞬間凝滞,“這就是天衍派?”
“是……是啊,您不記得了嗎?”風靈疑惑道:“上山不好騎馬,恩公你走在我身後,這裏原有鳳凰靈脈,自從天衍派滅門之後,許多妖族都住在這裏,我們要小心一點。”
風靈絮絮叨叨說了一堆,風催雪幾乎全沒聽進去。
舉目望去,眼前的山峰高聳巍峨,焦黑而荒蕪的叢林看不到盡頭,一眼望去,簡直是一座荒山。讓人很難想象這裏曾伫立着有千年歷史的修真第一大派。
風靈在前面開路,吹散石階上的亂石枯枝,風催雪走在後面,細細打量四周,妄圖從這全然不同的蕭瑟畫面中看出一絲昔日天衍派的景象來,可惜變化實在太大,他竟一點都回想不起來。
風靈說天衍派自五年前便被群妖占領,所以愈深入山林,兩人便愈小心,畢竟一只妖不礙事,但要是招惹到了妖群,可就很麻煩了。可奇怪的是,兩人順着蜿蜒的石階一路走到半山腰,連一只妖都沒見到。
整座山一片荒蕪的死寂。
走至半山腰,峰回路轉,面前出現一座斷崖,懸崖深不見底,往下望去只能看到懸崖底部升騰起來的白色霧氣。斷崖對面是主峰,兩座山崖以一根極窄的鋼索吊橋相連,對面山峰極為高聳入雲,是以從風催雪的角度看過去,細窄的吊橋一眼望不到頭,且極陡極高,仿佛飄在雲端一般。
“過了登雲階,就到天衍派了。”風靈遙指吊橋對面,“以前這登雲階是天衍派為阻禦外敵、考驗門中弟子所建,它最厲害的地方不在于它有多驚險,這道鋼索上原本刻滿了法陣,凡是有靈智的生靈踏上去,就會看到自己內心最恐懼之物,所以心智不夠堅定者很難越過這裏……”
話未說完,風催雪已經一腳踏了上去,風催雪疑惑道:“最恐懼之物?”
風靈連忙跟了上去,守在風催雪身側,像是怕風催雪随時會從吊橋上掉下去一般,“當然現在什麽都沒有啦,這裏的法陣已經被毀了,現在就是座普通的吊橋而已……這吊橋太窄了,要麽恩公我背您過去吧?”
說話間,風催雪已經踏着細細的鋼索走了數步,腳步輕快如履平地,腳下鋼索幾乎連動也未動。風靈見狀,默默地閉了嘴。
腳下便是萬丈深淵,但是風催雪此刻內心卻無比平靜。
記憶深處有遙遠的聲音自腦海中回蕩——
此去天衍派,你要融入他們,做一個真正的人類,不要讓他們懷疑你。
你要拜入守劍峰葉鴻門下,做天下第一劍,找到……
腦海中的聲音戛然而止,風靈尖銳的聲音倏然響起,“小心——”
鳴雪劍铮然出鞘,劍影在半空中劃過一道雪亮的弧光,瞬間将來者砍作了兩半!屍體墜下斷崖沒入雲海之中,風靈這才看清方才襲擊他們的竟是一只未完全化形的鶴妖。白鶴生性溫順,多為修行之人所愛,怎麽會突然無緣無故地襲擊他們?
不待風靈想明白,對面的山峰中呼啦啦沖出來一群妖物,劈頭蓋臉朝兩人的方向沖來!
數不清的灰鴉遮天蔽日從林間撲了上來,細細的吊橋上頃刻間湧上來無數妖物,鋼索也猛烈的晃動起來,萬丈深崖間,這一線吊橋仿佛随時都會斷掉。
“怎麽會有這麽多妖!快往回跑!!”風靈驚恐尖叫,拉着風催雪就要後撤。
雪白衣袖自風靈手中一擦而過,風靈的目光下意識地追着那抹雪白的身影,回過頭便見對方竟是足尖一點,踏着鋼索直沖妖群而去!頃刻間便淹沒在了數不勝數的妖群裏!
風靈倒抽一口冷氣,然後便見幾道劍光閃過,妖物們還沒反應過來便被砍下了吊橋,下雨般稀裏嘩啦地掉下山崖,場面甚是壯觀。
而後風催雪縱身一躍,輕巧地跳上了對面山崖。
風靈手動合上下巴,麻利地跟了上去,蹭到風催雪的身邊,“奇了怪了,怎麽突然冒出來這麽多妖……簡直像是提前埋伏好的……”
風催雪不以為然,“鸠占鵲巢,自然不希望主人回來,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
風靈不明覺厲,看向風催雪的眼裏多了一絲崇敬,“恩公您以前是不是很出名的大人物?”
風催雪謙虛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然而事實上并不是風催雪他們想的那樣。
主峰的另一處,上百名妖将分布各處四處搜尋,兩名妖族首領正在交談,一名身着上古重甲,身形高大,而另一名赫然正是銀狼烏洛。
重铠将士身形比其餘妖将要高大許多,金色铠甲中露出來的皮膚色如死灰,瞳色也如死人一般泛着灰,開口時語調平直冰冷沒有感情,“他們進主峰了。”
烏洛半蹲在山壁上突起的石頭上,無聊地撥弄着山崖上新長出來的青草,聞言道:“你手底下那些廢物,攔不住兩個小賊有什麽可奇怪的?”
被罵手下是廢物,重铠将士絲毫不見生氣,認真解釋,“不是手下,是這裏本來的妖。”
“它們現在被你控制,不是手下是什麽?”烏洛嗤笑一聲,見重铠将士召來一名柳樹妖低聲吩咐,應當是打算再去攔截,便忍不住出言嘲諷,“屁大的膽子,放他們兩個老鼠在這裏也壞不了事,捉不住便如此擔驚受怕?”
重铠将士搖頭,“主人吩咐,務必要仔細封山,莫讓旁人壞事。”
烏洛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不欲再與對方交談,然而沉默了一會還是不免有些好奇那兩名闖入者,“那兩個老鼠是人是妖?”
重铠将士合上雙目,目力透過山內無數妖物瞳孔映照的景象,最終通過林間雀妖的雙瞳将目光定在了在林間穿行的風催雪身上。
重铠将士睜開了眼,“沒有人類氣息,是妖。”
一聽來者是妖,烏洛瞬間沒了興趣,淡淡道:“那你可以把他們變成你的新手下。”
再說風催雪與風靈,才上了主峰不久,便又遭到了妖群的圍攻,而且奇怪的是,有風靈相助,兩人已經盡量隐藏氣息了,但是那群妖物總是能快速找到他們的藏身之地,就像是有預知之能一般。
這次不像先前在吊橋上那般倉促,所以很快風催雪便發現,來追他們的妖物皆是瞳孔灰白,形态僵硬,似乎都沒有意識,像是……被人操控。
傀儡妖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湧過來,很快,風催雪和風靈就被氣勢洶湧的妖潮給沖散了,風催雪一個不察,便不見風靈的蹤影。
而風靈這邊也心急如焚,四周妖物氣息太多,他的鼻子也不那麽靈敏了,拼盡全力好不容易才捕捉到一絲風催雪的氣息,正準備追過去時,一根柳條無聲無息地纏住了風靈的身軀。
風靈無形,他方化作煙雲逃離柳條的束縛,一個擡頭,身體瞬間凝滞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一張無比熟悉的臉——
“柳兄!!”風靈驚喜道。
不待風靈話音落下,數根柳枝從柳樹妖身軀裏湧出,瞬間将風靈攏在了柳枝織就的囚籠裏,柳枝籠密不透風,風靈使盡渾身解數都無法從中逃脫,他心裏又急又慌,只感到一陣飛快的颠簸,他瞬間便意識到,柳兄在帶着他去哪裏。
“柳兄,你要帶我去哪?”
“你能不能放開我,我們好好商量?”
“你你你說句話啊……”
……
被關的時間越長,風靈心裏越來越寒——完了,柳兄怕是也被操控了,連自己也不認得了。
“柳兄!你醒醒!我是風靈啊!你看看我,你看看,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唔!!!”
風靈的嘴被堵上了。
風靈:“……”
風靈難過的想,柳兄是真的認不出自己了,也不知道柳兄要帶他去哪裏,也不知道恩公現在怎麽樣了……
胡思亂想間,柳樹妖的步子停下了,樹枝囚籠一打開,風靈便倏地化作煙雲往外逃,可是還不等他逃出一步,便瞬間被一股強勁的力道制住了動作。
“還差一個,罷了,先他吧。”重铠将士一指按着風靈的頭,僅僅一指,便讓風靈動彈不得,他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但是直覺不是好事,遂祈求地看向了将他抓來的罪魁禍首——他的柳兄。
一股森寒的氣息順着重铠将士的指湧入風靈的天靈蓋,風靈瞬間只覺得腦子像被什麽東西攪碎抽空了一般,刺骨的疼,那一瞬間風靈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絕望地睜大了眼,口中喃喃道:“柳兄……”
然而他的柳兄,睜着一雙灰白的眼,只是漠然地看着他。
一聲鋼鐵碰撞的哐當聲響在耳邊,塵煙四起,重铠将士猛地後退半步,風靈腦中的刺痛瞬間消失,沒反應過來時便被冰冷的鋼爪刺進胸腔,抓住了內丹!
風靈無形,刀斧不傷,唯有內丹是軟肋。
風靈發出一聲慘叫,烏洛冰冷癫狂的聲音響在他耳畔,“你剛剛和誰在一起!”
“誰……誰?”風靈無意識的重複。
烏洛湊近風靈再是一嗅,雙瞳中血光乍現,“我沒有聞錯……果然是那個臭老鼠……他居然還活着!”
“風催雪?崔涯?雲涯君……他現在又叫什麽?”烏洛冷冷道:“藏頭露尾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換多少層身份都遮不掉身上那股臭味!”
“傀儡王,你的眼睛借我,我要知道——他、在、哪!”
作者有話說:
新仇人還有五秒到達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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