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海王24

醫院婦産科——

此時的走廊上有兩個人十分吸引着眼球。

身穿剪裁完美西服的英俊男人很養眼, 就是身邊跟着個大夏天還戴着墨鏡口罩帽子、時不時小心翼翼觀察着左右、行為十分詭異的男生。

除了露出的手臂手背可以看出皮膚奶白之外其他都看不見。

駱頌燃扯着自己的帽子貼着兩邊臉，盡量不被人看到臉。他半眯雙眸警惕的環視四周, 生怕在這裏遇到熟人被認出來。熟人沒看到, 倒是看到不少挺着大肚子的孕夫孕婦，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就在這時，他聽到耳旁傳來一聲低沉的輕笑, 知道是誰沒好氣瞪了過去，壓低聲怒道：“笑什麽笑！還不是賴你, 什麽玩意能把小雨傘弄破。”

段亦舟看着駱頌燃全副武裝的樣子, 大夏天的把自己的臉裹得嚴嚴實實，行為詭異但又莫名覺得可愛, 就沒忍住笑了。

“嗯，我的錯，對不起。”他笑着摸了摸駱頌燃的後腦勺, 不一會眸色又暗淡了下去。

駱頌燃狐疑盯着段亦舟, 躲開他的手, 剛才他都說到那種份上了這男人還能這麽淡定跟他說笑，說真的年齡大是了不起，如果換做是他被剛才自己說的那番話說一通，可能他會動手打人或者是被氣哭。

他知道自己就是典型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就這樣, 兩人走進段亦舟提前安排的主任醫師科室，花了一個小時左右把所有檢查都做了一遍。

尤其是段亦舟強調必須要做的芯片與胎兒的适應反應檢查。

駱頌燃從最後一項B超檢查室走出來，他把肚皮上粘稠的液體擦掉, 皺着眉：“這東西又黏又涼, 我想洗澡了。”

段亦舟站在外頭等, 見這小祖宗走出來還掀開衣服, 奶白平坦的腰腹實在是惹眼, 快步走上前扯下他的衣服，無奈說道：“很多檢查都需要醫用耦合劑，不粘的，一會就沒感覺了。”

“哦。”駱頌燃拂開他的手，不溫不熱回答。

這個動作讓段亦舟被拂開的手在空中停滞幾秒，不過須臾便垂下手，察覺到駱頌燃有意在躲他，眼鏡底下眸色染上暗昧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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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回去找醫生，看看醫生怎麽說。”

主任醫師科室——

“恭喜，懷孕兩周。”醫生看着手中的報告笑道，她看着坐在一塊的兩人，其中小的那個口罩墨鏡帽子包裹得嚴嚴實實，仿佛生怕別人認出他來，而段亦舟是她的老朋友。

他們是一塊長大的。

“……別恭喜，我悲傷。”駱頌燃聽到醫生這麽說全身上下充斥着‘喪’的氣息：“醫生，我現在就想知道我能不能不要這個孩子。”

醫生看向一旁的段亦舟，先不說她這個發小怎麽就有戀人這事，聽到這話她面露疑惑：“亦舟，是你要打掉孩子？”

這個稱呼讓駱頌燃的眼神瞬間落到面前這個年輕貌美的醫生身上，半眯雙眸。

亦舟？喊那麽親密？老相識？老情人？

段亦舟被老同學這麽一說頓時無奈：“我怎麽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

駱頌燃聽到這話有些惱火，他伸手拍向段亦舟的大腿，‘啪’的一聲巴掌清脆：“怎麽，你這是覺得我就是會做出打掉孩子這種事的人？”

段亦舟的大腿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下，瞬間的痛讓他啞然，忍下疼，耐着性子：“沒，我怎麽會覺得你是這樣殘忍的人，我一直都覺得你十分善良和心軟，不會舍得的。”

駱頌燃；“……”

等等，他怎麽感覺在給自己挖坑跳了。

醫生看着面前兩人的打鬧，唇角微陷，她拿出另一份報告：“駱頌燃，A類beta，今年20歲，小朋友是你對吧。”

駱頌燃瞬間看向醫生，仿佛自己的所有信息都被知道了，頓時有些慌，不對啊，是他本人來看醫生那醫生肯定會知道他的信息，如果傳出去怎麽辦？

那不就他爸會知道了？

“蘇醫生是我的好朋友，她會幫我保密的。”段亦舟看穿駱頌燃的焦慮說道：“你不用擔心，除了我們三人不會有人知道你懷孕的事情。”

駱頌燃目光幽幽盯着段亦舟，心裏想就這麽信任這個好朋友？

段亦舟不知道駱頌燃在想什麽，看向蘇醫生：“說說吧，這個孩子該怎麽處理合适。我們現在有個顧慮就是，他年齡比較小，不太想要這個孩子，但我們還是想要問問你的建議。”

這個問題确實是駱頌燃最想知道的。

于是他也乖乖的看着醫生，等醫生回答。

“我建議留下。”

駱頌燃墨鏡底下的表情驟變，他放在腿上的手收緊：“為什麽？不能打掉嗎？”

“你知道你的身體跟超憶芯片的适應度是多少嗎？”蘇醫生問道，她問的時候看了眼段亦舟，發現段亦舟的表情也跟着認真嚴肅起來。

“多少？”駱頌燃問，其實他對超憶芯片的概念一直都不強，對他來說這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要不是他爸逼着他去做這個手術他才懶得弄。

而段亦舟之前靠近他也是為了觀察芯片。

“現在是100％，很完美的融合程度，這樣的适應度能讓超憶芯片在你身體裏發揮出最大的作用。”蘇醫生把報告推到段亦舟面前。

段亦舟有那麽一瞬的訝異，他遲疑問：“100％，你确定？”

超憶芯片是他研究發明的，特點是高效安全他自然是最清楚的，但是從目前推行的這十年裏，超憶芯片最高能與人體達到95％，這也已經是很完美的适應度，是人體能夠完全接納吸收的。

100％确實第一次聽見。

而且在此之前駱頌燃跟芯片的适應度也只能達到及格線90％，怎麽一下子就飙到100％。

“是因為這個孩子。”蘇醫生說道：“盡管這個孩子現在還只是一個胚胎，但是這個胚胎已經染上父親的信息素氣味，也就是你們二位的信息素。其中亦舟你的alpha信息素氣味比較強的依附在胚胎上，這個氣味也因為這個孩子留在了頌燃身上，從而有效的阻擋頌燃身邊的信息素幹擾，就是這個原因提高了他的芯片适應性。”

“還有一點，你們倆的契合度符合信息素悖論，這也是超憶芯片在頌燃體內達到最高适應性的關鍵。”

駱頌燃皺眉：“什麽意思？””

“正常情況下，alpha和beta的契合度為0，當你們使用過性導劑，契合度為100％；相同的，alpha和beta使用性導劑時契合度為100％，當你們沒有使用性導劑，契合度為0％。”蘇醫生又強調一個點：“不是所有人使用了性導劑契合度能達到這麽高，一般能達到70％就很好了。”

駱頌燃聽到這心裏頭咯噔一跳：“……所以？”

蘇醫生笑道：“這是個相當好的數值，你倆因為性導劑完美符合信息素悖論，非常般配，一般契合度高的伴侶性格都會互補。”

駱頌燃現在哪裏還顧得上什麽般配不般配：“如果我硬要打掉這個孩子呢？”

蘇醫生直言不諱：“你的身體會虛。”

駱頌燃：“？！”他一把摘下墨鏡，緊張的看着蘇醫生：“男人不能說虛，我不就是打掉一個孩子怎麽會虛呢？”

蘇醫生這會才看清全副武裝下的這張臉，怪不得她這個一把年紀對愛情絲毫不擔心的好朋友會那麽緊張給她打電話，看向段亦舟微乎其微挑眉：

“因為這個孩子會讓你體內的芯片發揮到最大的作用，能有效的幫你抵擋ao人群中對你有非分之想，并試圖用信息素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幹擾你的情況。”

“若是你沒遇到亦舟還好，可你遇到了這樣一個與你A類beta符合信息素悖論的存在，在這個孩子能幫你抵擋外界信息素幹擾的前提下，你毅然決然選擇打掉，會讓你的身體比原來更加敏感，抵抗力更差，尤其是對其他信息素。”

“那如果我想去父留子呢？反正性導劑都已經失效了不是嗎？”駱頌燃再一次危險發言。

段亦舟面帶微笑：“那我一會就告訴駱董。”

駱頌燃狠狠用膝蓋撞了下段亦舟的腿，皺着眉：“段亦舟，你幼不幼稚。”

“我不幼稚怎麽可能被你騙心又騙身，那幼稚的我只能用幼稚的行為來解決這一次的問題。”段亦舟靠在椅背上，雙手交握放在交疊的膝蓋上，氣定神怡，他看着駱頌燃笑得溫柔：“對吧寶寶。”

駱頌燃被氣得面無表情，桌底下的白鞋狠狠踩向段亦舟的皮鞋。

蘇醫生低下頭，強忍唇角的上揚：“小朋友，醫生姐姐我呢是真心建議你留下這個孩子，感情可以培養，但是身體一旦損傷了，尤其是beta流産過後的身體會會omega還要難恢複，本身就難懷孕，如果你真的決定流掉，那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什麽準備？”

“你可能會失去能夠再孕育一個孩子的機會，beta懷孕的幾率是在10％，你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懷上那就說明你現在身體處于最佳的狀态，并且對方是符合你性導劑使用對象的最佳選擇，這是非常難得的。而且亦舟的信息素可以保護你，提高你對其他人信息素靠近的敏感度，讓你能及時察覺到他們對你的意圖。”

“如果你是omega，我會把這個選擇交給你，可你是beta，我想你謹慎考慮一下。不僅僅是因為你打掉孩子會失去生育能力，而是你的身體會因此變差。”

“免疫力下降，身體機能下降，記憶力下降等，會發生很多你無法想象的事情。”

“或許你可以相信亦舟，在一切你無法做決定的時候，交給他來處理。”

最後，駱頌燃魂不守舍的走出科室，坐在走廊上等段亦舟出來。

他腦袋一片空白，雙手放在大腿間，靠在冰涼的椅背上，仰着頭愣愣地盯着頭頂的白熾燈，就好像還在懷疑自己剛才為什麽要做出那個決定。

——我想想

沒有說打掉，也沒有說不要打掉。

他猶豫了。

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猶豫，明明來醫院前他很堅決不想要這個孩子。從醫生的語氣中他也能夠感受到，這個決定跟段亦舟無關，而是取決于他自己。

因為懷孕的是他，對這個孩子是去還是留都取決于他。

駱頌燃彎下腰抱住腦袋，不想自己再這麽煩了，這不是他煩惱就能明白的東西，怎麽辦，生下來嗎？

他不敢賭失去這個孩子自己的身體會出現的情況。

走廊盡頭的科室，段亦舟跟蘇醫生站在門口，兩人的目光落在走廊前椅子上抱着腦袋焦慮不安的青年。

信息素登記結果：

【對方信息素編碼已被登記，請勿重複登記】

段亦舟面容陰沉，眸底染上暗昧不明，下意識的攥緊手中的檢查報告：“蘇懿，你的意思是已經有人拿了燃燃的信息素編碼跟他的編碼登記？所以我跟他的才無法進行登記？”

“對。”蘇醫生的表情同樣是困惑：“你沒有問過小朋友這個性導劑是怎麽拿的？我以為你們倆已經做過登記。你這是被……戴綠帽？”

段亦舟幽幽看了好友一眼。

蘇醫生笑得無辜：“開個玩笑。”

段亦舟知道她的性格，現在他哪有心情開玩笑：“他說是跟朋友拿的，我當時已經有懷疑性導劑怎麽可能不登記就能拿，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能夠直接接觸到性導劑的人。”他一想到有人在駱頌燃不知情的情況下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語氣愈發陰沉：“那個人不知道這麽做是違法的？”

就算那個人不知道他跟駱頌燃有關系，在駱頌燃不知情的情況下私自用自己的信息素編碼進行登記，這就是違背了使用者意願的事情。

而現在他跟駱頌燃已經發生過關系，性導劑是駱頌燃為了他而使用的，如果不立刻調查出這是誰做的事情，一旦編碼并列，孩子的父親就不是他了。

這簡直就是百口莫辯的事情。

“我可沒有這種權限能夠動編碼庫，只能查到小朋友的信息素編碼已經被人登記了。”蘇醫生眼看着自己的好友臉色越來越黑，這堪比被莫名戴綠帽殺傷力還要大：“要不你去問問他？”

說着指了指不遠處正在發愁的駱頌燃。

段亦舟回想到那天駱頌燃聽到自己說要進行編碼并列的慌張，都差點哭出來的模樣：“他壓根就不知道自己的編碼已經被登記。”

他自然也沒有權限能夠查閱編碼庫。

“你也別那麽慌，登記只是登記，如果要進行編碼并列還是需要使用性導劑後的第二天到醫院做親密鑒定。現在只要登記者提交修改作廢登記那登記就不會成立。”

段亦舟眼鏡底下的眸色愈發深沉，宛若深不見底的水潭，哪還有平日裏溫文儒雅的模樣。

他自然知道登記只是登記。

所以是誰敢這麽做？